【渾沌散記】《未曾》
原名：《安塔》
強大？
是，這男人是挺厲害的。不僅在族中是戰力頂尖的戰士，對於氣息的感應更是敏銳，不知道有多少刺客想暗殺偷襲卻栽在這種野獸般的直覺上。
所以，在超出他的強悍之外，瞪著那個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女人，他感到格外震驚，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發抖的膝蓋。
「妳……妳是誰？！」
那名女人看著他，銀色的瞳中飽含寧靜，優雅地折下纖細的腰對他福了福。
「吾名，安塔・耶羅格。」
男人感覺到身後似乎有風聲，艱難地想轉頭，視線卻越來越低。墜地的最後，看到身後站了一個、和面前這個怪物一模一樣的女人。
那不及一握的腰還沒直起來，灰黑色的羽翼從腰側高雅的展開環繞在穿著黑色裙裝、彷彿如白瓷般一碰就碎的精緻身軀。悅耳的聲音話語還在繼續，只不過那是男人能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是將取走你性命的死神。」
「最後一個，終於下班啦！安塔！」
男人屍體背後的女人伸了個懶腰，一點優雅的姿態也沒有，赤裸著帶爪的腳掌，踢了踢男人壯碩的身體，在盔甲上留下了一道爪印，表情嫌棄。
「一點樂趣也沒有的東西，倒是挺會藏的，浪費我們好多時間。」
「無妨，幻神。」名為安塔的女人淺淺笑了，聲音柔柔的，「反正也在期限內完成了，沒花多少力氣。」
「因為都是我在忙啊。」
幻神抱怨，踢了屍體兩下覺得不解氣，乾脆往死不瞑目的頭顱用力踢去。過於銳利的爪子刺穿了頭骨，在頭顱飛出去的同時還勾出了一些夾雜著紅的濃稠乳白色液體，沾染在黑色的爪上。
「啊～弄髒了啦！安塔！快收我回去！」
「好好～」安塔寵溺的應聲，對幻神發出了召喚。
黑光微微一閃，幻神消失得無影無蹤，只不過下一秒又重新出現在安塔面前。只不過，身上已經乾乾淨淨連一片灰塵也沒有了。
檢視了一下全身上下，幻神滿意地賴到了安塔身邊撒嬌。乍看之下兩人就像一對雙胞胎姊妹一樣，只不過細細分辨，就能發現其中幻神身上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與溫度。
畢竟幻神並不是神族或什麼生命體，而是安塔一方人格的具象化、渾沌獨一無二的魂器、安塔職掌死亡的刀刃。
「話說，馬上就到舉辦七刀宴的時候了吧？他會回來嗎？」
「不知道。」安塔的眼神突然變得渺遠，微微恍神了一下，又拉回來，笑容染了一點無奈，「可能一樣不會吧。」
「哼哼。」幻神咧嘴，露出了虎牙做出一臉威脅的表情，「缺席這麼多次了，他要是來，我絕對要加倍揍爆他！」
「好好～」
是，她喜歡的人是誰，或許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唯有對方本人不知道。
只是，當初喜歡上他時，他身邊已經有了深愛的對象……儘管身分是上不了臺面的侍族，但她選擇尊重；而當他被背叛、親手殺死他伴侶後，卻轉而流浪於全神座星系中，她找不著他。
第一次遇見那個他是什麼時候？她早已忘記了，但他的一舉一動她大概永遠忘不了吧。
天暗流光、蔓朱沙華、墮之羽、地獄火、魔魘、不赦、無生──主神最鋒利的七把刀。
擁有這樣踩在刀尖跳舞的殊榮，本不該有所牽掛。特別是對同樣生死無常的同僚。
但……她還是忍不住希望，若是墮之羽……能與地獄火相伴就好了。
⊙
『呿。沒事幫我擋招做什麼？礙手礙腳。』
『怕妳受傷。』那男人倒是好整以暇地回應，順手格開了一道飛來的火刃。
『省省力氣吧。』戰鬥中的她特別英姿颯爽，動作優美又不失俐落地揮出風刃將一排敵人劈半，毫不客氣地回應，「我可比你強多了。」
『但我也比妳強壯多了，男士照顧女士本就是應該。看看妳這瘦弱身材，不小心挨一下攻擊腰會不會斷掉？』
『得了吧，沒人真的把我當女性過，都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
『我當妳是啊。這跟妳實力位階是否在我之上有直接關聯嗎？』
『……』
一股突然其來的怪異感，令她差點惱怒吼出了他的名字。
「幽瑟斯納狄爾」
七刀不常共事，那是兩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同執行任務。
心動或許是那一刻開始的。
⊙
有時他們會比試一場。
從前的她偶爾會讓。但喜歡上他後，她是一場也沒放水過。
『何不讓讓、鬧他開心一下？』七刀排行第二的芭布蕾娜曾如此問道。
『換作妳是他，若不是妳打不贏我，妳還會記著我嗎？』
『或許會，或許不會。』
安塔望著她一臉似笑非笑、眼角的嫵媚藏也藏不住，不禁有些悵然。
戀愛中的女人，真美，像是綻放的春花一樣，儘管她的伴侶或許稱不上愛她。
『那，如果是妳，妳又該拿什麼來記得我呢？』
這次芭布蕾娜笑而不語。
安塔知道她也沒答案。
⊙
『找幽薩？』黑帝達特納狄爾表情有點奇妙，『找我弟幹嘛？』
『手癢。切磋。』
『得了吧，在場這幾人各個身懷絕技，何必單單點名要他？』
『他是唯一一個能被我虐卻不會被虐的太難看的人。』
有些人聞言瞪了她一眼，卻沒表示什麼。而一邊的芭布蕾娜則忍不住大笑，直接倒在了黑帝達特身上。
摟住芭布蕾娜，黑帝達特語調中染上了一些惡作劇的意味，『妳該不會喜歡他吧？』
安塔不置可否地微微笑了。
『算了吧。』黑帝達特笑道，『雖然說是一家貴族，但我家那小子可愛摟著他那個卑微的侍族女人睡覺呢。妳在翼族也算是地位顯赫了，別去混他那淌混水吧。』
規矩地沒將視線落在黑帝達特滑到芭布蕾娜臀部的手上，她還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剛才那些評語，沒有影響到她對幽瑟斯的絲毫看法。
⊙
聽說他被他最愛的女人背叛了。
他妹妹弗里妲非常生氣，甚至遷怒到商業市場上，連帶一大群人那陣子都不好過。
她沒辦法想像那男人竟然傷到需要長時間休養。
她想去探望，卻總被攔著。幽瑟斯誰也不見，她就算想硬闖也找不到理由。
然後，就是一百多年……
⊙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黑帝達特，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問他了。
『幽瑟斯呢？怎麼總是看不到人？』
『不知道。任務中吧。』
然後，他會去找芭布蕾娜，像是七刀少有的聚會中，仍只有她是最重要。
雖然他不愛她，但他只要她。
其實若可以有這樣，她也很滿足。
他又缺席了。
⊙
『很想念他？』
『挺想的。』安塔平靜回道。
現在黑帝達特已經不覺得安塔是一時迷戀了，一百多年的長情，讓安塔贏得了他的認可與尊重。
『很遺憾，我現在也找不到他。不如，妳來投靠我？』
『免了。』
『我想也是。開玩笑的。』黑帝達特擺了擺手，走人。
看著黑帝達特的背影，安塔略略陷入了沉思。
據說，這男人只有一個女人……為了不讓自己的女人死掉，還把她調教訓練成一位實力僅次於他的高手！
先不說這男人不合她胃口吧。她肯定若她敢貼上去，芭布蕾娜肯定先幹掉她的幻神，再凌遲了她。
⊙
當她得到消息時，雖然稱不上晴天霹靂，但的確很震驚。
她喜歡的人回來了……帶著他的新女人回來、結婚了。
就像她從前對練不肯給他一分一毫翻盤的機會一樣，命運同樣沒把機會給她。
她甚至還沒對他說出那句「我喜歡你」……
⊙
聽說他愛上了外族的女人。
對於一個在星系間專職殺戮的死神來說，這就像狼愛上了羊一般可笑，但他偏偏就是這麼認真。
⊙
她還是找不到他，一面都還沒見到。
百年交情，他竟然連結婚了都沒來跟她「報喜」一下。
⊙
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她該盼他知道，還是希望他毫不知情？
⊙
明明不該隨便出現在這裡的，但一時沒忍住，她還是來了。
黑色地帶並不是翼族的領地，雖然跟納狄爾家族的兩位繼承人都有交情，但沒報備一聲就跑來還是有可能被視為一種侵略。
⊙
她的靈魂並沒有以魂妖的方式出現，幻神難得安靜地在她腦中透過她的眼看著這一切。
⊙
她終於看到他了，但看到的不只有他。
看著他身邊依偎的嬌小人影，她不禁愣了一愣。
那就是……他的……妻子嗎……？
柔柔弱弱，令人感覺不到任何一絲危險的氣息，在渾沌星系，就像狼群中的一隻綿羊一樣，乾乾淨淨，純潔得令人訝異。
有著絕佳視力的她看得清晰，那名女子容貌算是中上，笑得燦爛的面孔輝耀著異樣的光彩……從芭布蕾娜身上看過的、戀愛的光彩。
她其實比那女子更美的。
——殺了她吧，安塔。找個適當的時機，悄悄的，連那男人都不會注意到。
腦海深處，幻神的聲音傳來。但安塔搖了頭。
不。
——不然，放我出來吧？我陪妳，如何？
妳會衝動的。
——我發誓，不會，好嗎？一旦違背，妳一輩子將我關在妳腦中吧。
但安塔還是搖頭，然後牽起一點點的微笑。
不用了。這種事，勉強不來的。這次我想自己面對。
——呿，老實摸著自己的心看看。百年多的感情，就這麼容易割捨？
即使違背我、即使我真的打算關妳一輩子，妳也打算殺了那女孩，對吧？
——……被看出來了？
我們比誰都了解彼此。讓我自己來吧，幻神。我怕妳若真的動手，我會沒有阻止妳的決心……我不要他恨我。
——……好吧。
為難妳了。這顆心臟，會痛吧？
——沒事。就讓它痛吧。我在。
天地安靜下來了，只剩她自己，和前方傳來銀鈴般的笑語，和久違的、她喜歡的男人的笑聲。
深吸了一口氣，她一點一點放出了自己藏匿的氣息，從岩石後走出，直直凝望著有他的方向，端莊典雅的，踏出一個又一個步伐。
那雙深邃的瞳孔訝異地望過來，她注意到他將那名女子往身後拉了拉。
她的心抽痛起來，唇角卻拉起一抹寧靜優雅的微笑。
「好久不見了，幽瑟斯。」
「安塔。」他對她輕輕點頭。
是「安塔」，不是「前輩」。這讓她有點開心。
那名有著銀金色長髮的光明神族女孩從他臂膀後探出頭來，一雙大海般湛藍的美麗眼瞳中帶著好奇，像小動物般……
銀色與藍色的眼眸就這麼對上了視線。
頓了頓，她有禮地對她輕輕點了點頭，「抱歉，有事借人一談。」
女孩轉而望向她的男人。
「先回去吧，泱。」
但女孩歪了歪頭，開口，聲音清亮悅耳得有如水中冰晶與水晶杯相碰時的輕響。
「她是個大美人，我不放心。」
「沒事。是我同事。」幽瑟斯輕聲哄她。
「開玩笑的。」
被喚作泱的女孩笑瞇了眼，頭輕靠了一下他的肩，轉身離去。
安塔默默品嘗著從左胸腔傳來的苦澀，突然發現嘴角的弧度沒維持住，連忙勾起，卻覺得有些勉強，只得先放任。
幽瑟斯目送著他的愛人離開。
安塔腦中閃過黑帝達特與芭布蕾娜相處時的親暱無間。
「安塔，有什麼事嗎？」
幽瑟斯的聲音穿過記憶傳來，她才發現自己恍了神。
她看著他，仔細看著，才兩聲輕笑。
「沒什麼。就來看看。」
「所以，所謂的有事……？」
「……等等的事，你可以當作一個玩笑嗎？」
那道劍眉皺了起來。
「如果是那方面的事……我以為妳能懂我。」
哪方面呢？大約是他方才才離去的那位、卑微的異族愛人吧。
「我也曾以為……我懂你。」
她歪了歪頭，露出了他熟悉的笑容。
幽瑟斯卻突然露出釋然的表情。
「看來是真的有別的事呢。還想繼續說是玩笑嗎？」
心臟不穩定的頻率絞成了一團。
「是的。請當作是吧。」
「失蹤了這麼久，或許花點時間聽聽妳想說什麼也是應該的。」
安塔微笑望著他，許久都沒回話。久到……連那張俊美的臉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然後那表情突然有些模糊了。
像是感覺不到心臟的脈動，就只剩眼前的畫面，模糊得、教人不由得上前想看清楚一點。
一隻白皙的手緩緩伸出，觸到了他的頰。在極近的距離，隨著一股流失的熱度，她終於能看見了，畫面變得無比清晰。
他看起來很訝異。
滾燙的淚水不由自主從眼眶中滑落，她指尖細細撫摸著他的眉眼、唇角，滿足地輕呼出一口氣。
「都是玩笑。對嗎？」她輕語，淚水濕透了眼角。
幽瑟斯只是靜靜看她，然後眼睛緩緩瞪到最大。
她沒有試圖吻他，只是靜靜退開幾步，禮數極為周到地將右手握拳輕敲上左胸的心臟，彎腰欠了欠身。
「再會，幽瑟斯。安塔告辭。」
「……等等！」
接不下話的石林充斥著一種壓抑的氛圍。她停頓的背影，有的只是濃重的孤寂感。
但幽瑟斯還是開口了。
「很遺憾……抱歉。」
「……是嗎？」
或許，是吧。
「不用道歉啊。不過是個玩笑。」喚風吹乾淚水，她回頭，笑了起來，轉身又折腰行了一禮，動作優雅聲音清脆，挑不出一絲破綻，「新婚快樂，幽瑟斯。安塔．耶羅格，在此致上祝福。祝兩位，地久天長。」
未曾開始就不曾結束，或許也不該痛心。
時間還長，或許看著就挺好了，就跟過去一樣。
再會，我愛的人。
【END】
藍兒碎碎念：
我又跑去旅遊到忘了，還好有舊稿，修改一下感覺還算有誠意((喂
碎碎唸晚點打
然後我來更碎碎念了
最近跟巧娃混，去他家住了兩天。好吧，老實說不太行。環境差太多了，我連要玩電腦都很克難。
每個人都問我「去幹嘛」、「家裡不好嗎」，我完全回答不出來((幹
老實說我也在懷疑人生了，我在家呼風喚雨上有老爸靠下有寵物養，我到底去他家幹嘛??
熱得要死，環境整潔還有些問題，一直流汗又到處黏灰塵，就很麻煩，我只能一直睡覺開節能模式把熱的時段睡掉。
喔 不過有免錢的能吃，雖然我不太好意思就是了。
第三天我把巧娃帶去了台南，我吃東西順便探親。
因為我媽娘家是市場賣魚丸的，魚漿什麼的自家出品味道很棒，我還特地去坑了一堆回來。然後在太久沒逛市場之下一個買到嗨。
然後周圍小吃吃爆。
唔，巧娃真的太窮，食宿我全包了，還要借他回程的車錢來著。
說起來，我一直沒跟我爸說我去了巧娃那。
只是一直發食物文在自己的臉書個人頁面上。
發文是為了炫耀（Ｘ）
發文是為了告訴老爸我還活著別問我跑去哪了你看我好吃好喝活跳跳的（Ｏ）
其實我一直思考未來到底要不要跟他過日子，畢竟我自己規矩多了點，對他來說還是挺麻煩的。
還有一些觀念問題跟家人因素。
……晚點擲茭問我媽算了，七月估計靈一些。
那小鬼最近是真的聽話很多，不過感覺有點戀母情結，還是偏嚴重那種。傷腦筋。
稍微談一點這次的文章
這是很久以前的稿子去修改的，依照已經寫完的部分修改增減了一些劇情。
基本上就是偏設定的短篇，有在看這系列的人說不定會感到意外或熟悉。
相關作品我會放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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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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