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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20-09-06 23:40

現代武俠主義【27】

作者:mirage

【27】

  呂從良以一記左勾拳把白飛昇打倒,正要解下頭盔好確認狀況,突然兩道寒氣從後逼近,連忙移身閃避。

  噗噗兩聲,兩枚苦無釘在地上。從角度來看,如果他沒有躲開,應該會射中他的左肩和後腰。他是個左撇子,要是左肩受傷,將無法揮拳,要是後腰受傷,甚至無法站立。這攻擊顯然是打算讓他瞬間失去戰鬥能力。

  對拳擊手來說,保護自己的頭部是非常重要的,既然還有敵人存在,哪怕視野會受到限制,也不能把頭盔脫掉了。呂從良向沒受傷的幾名手下做了個手勢,要他們注意,說道:「那邊小丘。兩個人看著『盲俠』,其他人掩護我。」

  幾名手下隨即拔出手槍。兩人把槍口對著倒在地上的白飛昇,另外幾人則跟著呂從良慢慢走向小丘。

  呂從良低聲道:「小心點,對方不知道有幾個人。看見人影就馬上開火,不要留情。」提高聲線,對著小丘喝道:「上面的朋友是哪個組織的?有話好好說,可以不必動武吧?」

  寂靜無聲。

  呂從良又道:「那邊躺在地上的白頭髮的仁兄是你們的同伴吧?識相的就乖乖出來,不然你們同伴的白髮就要被腦漿染得更白了。」

  小丘上仍然沒有傳來回答。

  忽然間,樹叢中傳出急促的沙沙聲,並且快速遠離。呂從良驚道:「對方要逃!你們兩個繞去對面,你們兩個跟我一起追上去!」說罷率先跑上山坡。

  靜夜中,密林裡,漆黑一片。呂從良全身神經緊蹦,只聽得前方沙沙聲響仍不斷傳來。

  驀地裡聽得兩聲慘呼,剛才要繞到小丘另一邊去的二人竟已被打倒。呂從良心下驚疑不定:「對方到底有多少人?我方目前已傷亡大半,該先逃走嗎?還是該先把對方拿下?」

  咻、咻!

  破空聲響,又有兩枚苦無飛射而來,目標卻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兩名手下。呂從良動作再快,也沒辦法同時解救兩個人。他當機立斷,只喊了一句「小心」,卻不移步,凝神觀察,以拳擊手自豪的動態視力,判斷出苦無的來源。

  正當兩名手下身中苦無、發出慘叫時,他一聲長笑:「我找到忍者了!」急躍上前,抬頭一看,果見一人蹲在樹枝上。

  該人身穿藍衣,體態婀娜,正是O記的安黛兒見習督察。

  呂從良不認識她,二話不說,伸手便往她腳踝抓去。

  所謂的拳擊,是有著嚴明的規則,在有限的空間中互毆的運動。對手竟爾身處樹上,對於正式的拳擊手來說是難以想像的狀況。然而呂從良擅長的,也不是傳統拳擊比賽,而是「自由搏擊比賽」。這種賽事以「盡量貼近實戰」為目標,幾乎沒有任何招式限制,比賽中任何狀況都有可能出現,故此呂從良也很能隨機應變。(話雖如此,但即使在自由搏擊比賽中,雙方站立點出現高低差也是不太可能出現的狀況。)

  安黛兒見被發現,便立刻跳往另一棵樹上,避開了呂從良的一抓。呂從良一抓不中,即握住樹枝前端,使勁折斷,把半截樹枝拿在手中。對方身手敏捷,又會從遠處攻擊,自己若是手無長物,定然落於下風。有了這半截樹枝,雖然不一定能拿來抵擋暗器,但多少可以教對方心存顧忌,這是心理戰的基本。

  呂從良看似冷靜,其實內心已陷入極大的不安。他很清楚自己肩負的責任和目前的處境,如果不在短時間內解決眼前的敵人,白飛昇不知何時會醒來,而被區志森引走的雷蒙德也會趕到,自己的手下只剩兩人,那時只好束手就擒了。

  對安黛兒來說,情況也是毫不樂觀。白飛昇會被一招打倒實在是大出她意料之外,因此她對呂從良極為忌憚,不敢與之靠近,只能在遠處投擲苦無傷敵。可是她身上攜帶的苦無畢竟數量有限,到現在已射了七枚出去了,剩下的起碼要保留一枚傍身,那麼還能用作暗器攻擊的就只剩一枚,她必須要在一次的攻擊中分出勝負。

  二人在樹林間穿梭追逐、互相防範,各自心下盤算戰術。

  過了片刻,呂從良忽然高聲叫道:「喂,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哪個組織的人,可是這樣你追我跑下去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不如這樣吧?你那邊到底有多少人,全部出來,我一次過跟你們打,不管是一對十還是一對一百,我都沒半句怨言。誰勝誰負,咱們一口氣決定吧!」

  安黛兒尋思:「他不知道這邊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想用這種方法來套取情報嗎?萬一我這邊有十幾個人,難道他真的打算以寡敵眾?無論如何,這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好機會,只要假裝答應,就能製造出空隙,在那一瞬間進行偷襲,便能分出勝負!」

  她是流傳於日本的古代武術──「忍術」的繼承人。這種武術是以「隱藏自己」和「暗殺偷襲」這兩方面為主要目的來強化身體能力,因此安黛兒壓根兒就沒有打算堂堂正正跟敵人戰鬥,從一開始就只想著偷襲。

  而偷襲分成兩種。

  第一種: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在對方有所防備之前發動攻擊。此乃偷襲中的上策。

  第二種:假使對方已經發現自己,那就以各種方式分散其注意力,乘隙發動攻擊。此乃偷襲中的下策。

  安黛兒身形既露,對方又是身手絲毫不亞於自己的高手,第一種偷襲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了。要做第二種偷襲,比較好的方法是在別的地方設置發聲裝置,或等待第三者經過,但現在形勢緊迫,已無此餘裕。

  「好,大家都出來吧!」安黛兒高聲說道:「David、Woody、Lowence、Samiel!大家都出來吧!」

  她一口氣說出四個人名,呂從良在判斷真偽之前,下意識地就先對四周作出警戒、猜測這四個人會從哪個方向走出來,正因如此,原本集中在安黛兒身上的注意力就分散了。

  這一瞬間就是安黛兒最好的也是惟一的機會。

  她早已蓄勢待發,苦無脫手飛出,目標是呂從良的左肩。基於警察的操守,她不瞄準人體要害,只盡力使對象失去行動能力。就算這一標射中了,呂從良也不會就此倒下,所以安黛兒在射出苦無後,便飛身躍出,手持最後一枚苦無,在呂從良來不及反應的那剎那間,要把他當場制服!

  呂從良察覺到寒氣逼近,身形一側,苦無擦過了他的左肩。與此同時,安黛兒已站到他面前,左手抓住他的右邊袖子,左腳踢出,把他絆倒在地,接著右手倒握苦無下刺,抵在他的脖子上。

  「嗄、嗄……別動!你已經在我控制之下,只要你不亂動,就不會受傷。」

  安黛兒一邊喘著氣,一邊摸索著身上帶著的手銬。

  「……漂亮的動作啊,小姐。剛剛那是柔道?還是合氣道?」

  呂從良雖被制服,但語氣中絲毫不見慌亂。

  「並不是那麼了不起的東西。唉,我今天好像忘了帶手銬,看來你跟我只好維持這個動作直至有人來支援了。」

  安黛兒皺起了眉頭。今天是執行重要任務的日子,她不應該會忘記帶手銬。

  「原來如此,妳果然是只有一個人呢。哈。」

  呂從良忽然笑了一聲。

  安黛兒拿著苦無的手稍微往前遞出一點,苦無尖端微微刺進呂從良的喉嚨,流出了血。她冷冷地道:「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安黛兒見習督察,隸屬於香港警察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現在以進行黑社會活動的嫌疑,正式把你拘捕。你有權保持緘默,你所說的一切有可能成為呈堂證供;如果你試圖反抗,我有可能會殺了你。」

  受到她的威嚇,呂從良似乎毫不動搖,淡淡地道:「呵,果然是O記嗎……這麼說來,內鬼果然是那個人吧……真是太遺憾了。」說到這裡,他轉過了頭。

  由於他仍戴著頭盔,安黛兒看不見他的表情。一時之間,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靜夜中,從樹林外傳來「砰」的一發槍聲。

  二人都嚇了一跳。

  也許只是零點幾秒的差距,但這已是非常致命的差距,呂從良比安黛兒更快從驚嚇中回復過來。

  剎那間,呂從良以頭盔把安黛兒手持的苦無撞開,在這種姿勢下,他能發出的力量極為有限,但僅僅是為了把苦無的尖端偏離自己的要害,卻也足夠了。

  安黛兒在瞬間作出了判斷。她的力量不及對方,因此只能以利器作挾制,但在武器已經被撞開的情況下,如要再回到剛才的體勢,肯定會有一秒鐘的延遲,而在這一秒鐘之間,自己勢必得承受對方的一次攻擊。安黛兒沒有能承受拳擊手的一次重擊的自信,故此,比起挾制對方,她更優先的行動是阻止對方作出攻擊。

  這時候她整個人是騎在呂從良身上,以這種姿勢,如欲不讓對方揮拳,很自然的做法就是用右腳踏著對方的左手。

  基本上,安黛兒的判斷並沒有錯。可是在實戰中,如此單純地依據直覺來行動,很容易會被對手看穿,尤其是像呂從良這種身經百戰的老手。

  正當安黛兒踩著呂從良的袖子,確認對方無法出拳而微感寬心的時候,呂從良的右勾拳已重重打中她的小腹,把她整個人打飛上半空。

  「妳似乎知道我是左撇子,所以總是針對我的左手來攻擊。但是誰也沒有規定左撇子不能揮右拳吧?」

  話雖如此,以右手揮拳,威力終究不如左手。安黛兒雖感劇痛,卻不致昏倒,半空中一個翻身,在離呂從良稍遠的地方著地。

  然而,呂從良已在她的著地點等候,左直拳揮出!卻是誘餌。

  安黛兒只見他左手一動,便忙不迭地作出防禦,全神貫注在左邊,右方毫無防備,因此緊接而來的右勾拳便再次打中她的小腹。

  呂從良並不留情,第二拳擊中後,趁對方彎下腰來的時候,手臂從上方撞下,把她擊倒在地。

  這一招從對方背後攻擊,在拳擊比賽中是犯規的行為,可謂是拳擊當中的禁招。從會被禁止使用這一點,就能知道其危險性。縱使呂從良是使用右手攻擊,但安黛兒在短時間內連中三招,受到極大傷害,已無法再站起來。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妳並沒有忘記帶手銬,只是被我偷走了而已。」呂從良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副金屬手銬,笑道:「這是我在黑社會當新人的那段時期練回來的技能,已經十幾年沒用過了,幸好沒有太生疏。」說著把安黛兒雙手反扣銬起來。

  安黛兒並未失去意識,但萬分沮喪,深悔剛才太過逞強,要是繼續跟呂從良保持距離,自可立於不敗之地,急於分出勝負,反而讓對方有可乘之機,實在愚不可及!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只有一個人……嗎?」

  「只是猜測而已。」

  呂從良聳了聳肩。

  「如果妳真的有同伴,在幹掉我的手下之後,你眾我寡,又何必繼續打游擊戰?那時就應該全部跑出來圍毆我才對。妳沒有這樣做,就等於告訴我妳只有一個人而已啊!」

  安黛兒默然。

  呂從良又道:「如果妳只有一個人,那只要我故意露出破綻,引妳進攻,自然能找到反擊的機會。不過我也想過,如果妳將計就計,其實妳這邊真的有很多人,那我就沒辦法了。幸好我賭這一鋪賭贏了呢,哈哈!」

  安黛兒頗感詫異,道:「你……把整個組織都拿來賭了?就不怕賭輸了嗎?」

  呂從良把她抱起,扛到自己肩上,答道:「當然怕啊!但不賭又怎會贏呢?不管妳有很多人還是只有一個人,如果我不先把妳解決,我終究沒辦法逃過妳的狙擊。更何況……」

  「何況?」

  呂從良走出樹林,指了指停在路邊的那部綠藍相間的摩托車,笑道:「只要我的Lucky Bike還在,我就對自己的運氣有絕對的信心!我一定會賭贏的!」

  在摩托車隊亂成一團、互相碰撞的時候,惟有這一輛完全避開了其他摩托車,獨自駛到了遠處,也因此沒有受到爆炸波及,完好無缺。

  「嗯,我也認同你的運氣很好。」另一邊,白飛昇一手持槍、一手持傘,站在兩名毒手成員身後,淡淡地道:「但你手下的運氣就不是太好了。」

  那兩人跪坐在地上,一個腫起左邊臉,一個腫起右邊臉,顯是各吃了白飛昇一擊,見到首領從樹林出來,便以目光求助。

  呂從良把肩上的安黛兒放下,歎了口氣,道:「你們倆……兩個有槍的人還看不住一個昏迷的人,怎麼搞的呀?」

  那兩人未得白飛昇同意,不敢答話。白飛昇舉起手上的槍,道:「再厲害的武器也要看使用的人。如果這槍是在一個專業的殺手手中,我是絕對無法反抗的。但你的手下根本只是外行人,這種傢伙就算有一百把槍,也不是我的對手。」

  呂從良哈哈大笑,道:「說得沒錯!一針見血!香港的黑社會組織大多都是由沒受過正式訓練的小混混構成,如果要對付同樣的小混混,那已是很足夠,但要對付像盲俠這樣的大人物,就無能為力了。」

  白飛昇道:「那邊那個女人是我的同伴,我拿這兩個人來跟你交換,你意下如何?」

  呂從良搖頭道:「不行呢!那兩個人如你所說,只是沒用的手下,就算被你殺了也不可惜,而這女人卻是堂堂一位見習督察,這並不是公平的交易。」

  白飛昇冷冷地道:「那你想怎樣?」

  呂從良微笑道:「這樣吧!我用這女人來交換你身上所有武器,咱們赤手空拳來打一架。你贏了,我束手就擒;我贏了,這女人還給你,但你要放我走。也就是說,不管勝負如何,你都能要回這個女人。怎麼樣?」

  白飛昇雙眉一揚,道:「不錯的提議。我接受你的挑戰。」說罷雨傘在身前二人背上各點一下,封住他們的穴道,然後雙手一揮,把雨傘和手槍拋在地上。

  呂從良解開頭盔,甩了甩頭,輕聲道:「好熱!」兩手仍戴著摩托車手套,一邊鬆了鬆筋骨,一邊往前走出幾步。

  白飛昇也走前幾步。兩人在相距約三米時各自停下。

  呂從良目視前方,雙手握拳,拳頭置於臉前,手臂緊貼上身,腳後跟凌空,以腳尖支撐全身,不住輕微跳動。

  白飛昇並無特別的動作,只右手成掌,稍微伸出,指著斜下方。

  月落西邊,風聲呼嘯。公路上,所有人屏息以待。

  「看招!」呂從良大喝一聲,往前邁步,左拳揮出,是直擊面門的一記直拳。

  白飛昇右掌提起,從內而外,輕巧地把這一拳撥開。緊接著,呂從良的右拳亦至,白飛昇仍是以右掌拍在其手腕,把他的拳頭推開。

  呂從良左一拳右一拳,連環不斷,拳拳生風;但白飛昇始終以一只右掌把他的拳頭或推或撥,似乎毫不費力地就擋住了他的攻勢。

  自己雙拳齊出,對方卻只以單手應付,明顯地是自己落於下風。呂從良咬了咬牙,使出輪擺式位移,身形忽左忽右,出拳速度加快,欲擾亂白飛昇的判斷。然而,白飛昇絲毫不受影響,腳步不移,只是上身微扭,手掌左推右撥,不慌不忙,輕而易舉地就化解了他的攻擊。

  在呂從良攻擊的空隙中,白飛昇忽地一掌拍出。以呂從良的動態視力,雖能清楚看見他這一掌,但其時他的手臂已伸了出去,未及回防,胸膛就這樣被拍中了。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掌,卻把他拍得連連倒退,站定之後還滿面通紅,不住喘氣。

  如果只是武術家之間的過招,這時已確定是白飛昇的勝利了。但這場架對呂從良來說關係重大,不可能這麼容易便認輸。他深呼吸一口氣,強忍胸部疼痛,隨即再度上前攻擊。

  白飛昇在把呂從良擊退後,並沒有乘勝追擊,仍然穩站原地。

  呂從良已清楚明白,憑技術是沒辦法贏過白飛昇的了,那麼,要反敗為勝,只有以力量壓過去。白飛昇滿頭白髮,直似老人,皮膚幾近無色,更顯纖瘦,雙目顏色極淺,一副精神委靡的樣子;從外表來看,根本就病夫一個。儘管呂從良知道他是個古代武術高手,但也不禁心生藐視之意,暗道:「如果只比腕力,我絕不會輸給他!」

  現代武術是一種體能運動,需求的是肌肉力量。呂從良天生體格強健,自少年時代起便毫不間斷地進行鍛練,因此他對自己的肉體力量有絕對的信心。

  於是,他先使出右勾拳,把白飛昇的右掌引開,然後腿腰肩臂腕皆使出全力,揮出的左直拳有如導彈一般,直指白飛昇的下巴!

  白飛昇故技重施,仍欲以右手手背把他的拳頭撥開,但剛接觸到他的拳頭,便察覺到這一拳的力量比之前大得多,無法徹底地擋格。這麼一來,極可能重蹈覆轍!

  剎那間,白飛昇不作細想,手臂一扭,變掌為爪,抓住了呂從良的手腕,同時扣住了他的手部穴位。

  呂從良只覺手上力量瞬間盡失,本來威力無比的一拳突然變得軟弱無力,還沒能理解發生了甚麼事,白飛昇的左掌已拍了過來。

  這一掌跟剛才那一掌十分相似,無聲無息,但力道卻大得多。呂從良眼前一黑,幾欲昏倒,霎時間甚至覺得胸口被拍出了一個手掌型的洞來。

  白飛昇把右手鬆開,呂從良便如提綫人偶般攤倒在地,口中吐血,已受了嚴重內傷。

  「抱歉,我沒辦法手下留情。」白飛昇面無表情,淡淡地道。

  「嘿嘿……能讓盲俠施展全力來擊敗,已是我的光榮……嗚咳!」呂從良苦笑著,又吐了一口鮮血,道:「是我輸了……那女人的手銬是她自己的,她應該有鑰匙……咳咳!組織的資料和成員名單……在我的摩托車的後尾箱裡。然後,請幫我叫白車吧……」

  白飛昇先幫安黛兒解開了手銬,然後去找出了放在呂從良的摩托車上的移動硬盤。安黛兒拿出手機,叫了救傷車,並向雷蒙德報告狀況。

  呂從良身受重傷,雖然躺在柏油路上,卻沒感覺到地面堅硬。望著漆黑的夜空,他露出苦笑,心道:「結果還是失敗了,我們……志森,對不起……當初是因為我,你才會走上這條路,今天又是因為我,你才會失敗……看來你上輩子一定欠了我很多錢!」

  目光一轉,只見白飛昇站在自己身邊,低頭看著自己。他面無表情,神色木然,看不出在想甚麼。

  「怎麼了……盲俠?」

  「我想問你一件事。既然你不在乎手下的死活,那時候你只要把那個女人當做人質,就可以順利逃走了。為何你卻要跟我決鬥?」

  呂從良詫異地道:「居然會問這種問題,沒想到你也挺多管閒事的……咳、咳……在荃灣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對於跟自己沒關係的事情完全沒興趣的人呢……」

  白飛昇淡淡地道:「我剛跟你打過一架,你的事情就不能說是跟我沒關係的事情。」

  呂從良一怔,笑道:「原來如此,那真是我的榮幸……盲俠,你應該見過蘇疑士了吧?」

  白飛昇點了點頭。

  呂從良笑道:「雖然我跟他都是受區志森信賴的幹部,但我認識他只不過幾天的時間而已,可是,我們卻很談得來,就像是已經認識十幾年的朋友一般……嘿嘿,沒想到他居然是內鬼呢……」說到這裡,他的笑容變得十分苦澀:「他知道我和區志森的過去,知道我們為甚麼會走上這條路,也知道我們打算幹甚麼。前兩天我跟他喝酒的時候,我也不記得那時候是在談甚麼話題了,我只記得他忽然說了一句話……」

  「他說:『良哥,你就像是活在現代的武俠一樣。』」

  「那時候我哈哈大笑……我說:『說到現代武俠,小蘇,你才是吧!』」

  「哈哈……雖然那時候我否認了,但其實心裡是很高興的。武俠,那是每一個中國人都嚮往著的一個名詞。而我是黑社會,黑社會要有身為黑社會的自覺,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儘管如此,我仍然很高興有人稱我為一位武俠……我就算犯再多的法、我就算做再多的壞事、我就算傷害再多的人,我也不希望背叛這個稱呼……因此,我不想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拿女人做人質這種卑鄙無恥的行為……就只是這樣而已,嘿嘿,居然為了這種無謂的堅持,連累了整個組織,說出口來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哈哈哈……咳咳咳咳!」

  他一邊說一邊在笑著,笑著笑著又咳出血來。

  白飛昇靜靜地聽他說完,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哎……咳咳!盲俠,你打我這一掌真的很痛!這才是真正的現代武俠的實力嗎……看來我果然還不入流啊。哈哈……」

  白飛昇輕輕搖頭,沉聲道:「沒這回事。我也是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武俠,直至有人這麼稱呼我……你說得很對,既然背負著『俠』這個名號,就應該為了無愧於這一個『俠』字而努力。有此覺悟的你,已經是一個及格的──『現代武俠』了。」

  劃破寧靜夜色的警笛聲漸近。

  這一起事件,至此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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