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是否染上了林佑樹低落的心情,東邊突然飄起了烏雲。轉眼間,整片天空已經被烏雲籠罩。
見狀的蘇爾娜,皺起眉頭,說:
「我們時間不多了,先從你的基礎能力開始特訓吧。」
林佑樹並沒有專心聽蘇爾娜在說什麼,只是抬起頭,眺望著頭頂上方,彷彿隨時都會下雨的天空。
陰暗的天色讓林佑樹回想起第一次抽到同伴的場景。人生地不熟的他,懷裡抱著嚎啕大哭的嬰兒,背後是火冒三丈的村民。
當時的天空遠比現在更黑,畢竟再怎麼說都是深夜。但是不知怎的,林佑樹此刻的心情,卻遠比當時看著腳下懸崖的自己更加絕望。
人一旦陷入回憶中,就很難從中抽身。
看見手上的戒指,林佑樹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在芙蕾婭的房間遇到梅露,兩人在芙蕾婭面前交換戒指,後來還在維努伊特的客房醒來,梅露也是一直守在床邊。即便在不久前,在精靈的食堂看見梅露,都讓林佑樹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雖然這一路上,梅露給自己帶來不少風波,但若不是梅露在,自己或許老早就放棄攻略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
儘管林佑樹自詡為手遊的愛好者,也不是每款遊戲都玩到最後,尤其那種以惡搞玩家為樂的糞GAME。眼下的異世界在林佑樹眼中就是如此。
然而,好不容易討伐魔王的旅程總算步上正軌,林佑樹卻必須捨棄一直跟在身邊的同伴。即使蘇爾娜說的每一句話都有道理,林佑樹也同意蘇爾娜的說法。如果要討伐魔王,實力強大的同伴絕對是必要的。
相較於每發動一次能力,就等於在消減自己生命的梅露,選擇能夠一同穩定成長的同伴,絕對是更明智的選擇。同時,也是為了梅露好。
正如蘇爾娜所說,不知什麼時候,梅露會觸發自毀的可怕代價。
跟在林佑樹身邊,對梅露也是巨大的風險。就好像林佑樹必須消滅魔王軍,魔王軍也會將林佑樹視為眼中釘。
比起跟著自己到處冒險,隨時暴露在危險中,梅露更應該珍惜自己的第二次生命。留在維努伊特,有前任勇者同伴的艾兒幫忙照顧,對梅露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封印在維努伊特的永春刀,就是最好的證明。
即使沒辦法讓梅露回到維努伊特,至少也該讓她跟自己分開。假如真的重視梅露、珍惜她的話,就應該這麼做。
明知如此,可是為什麼……
——緊握的雙手,無法放開呢?
「蘇爾娜……」
聽見林佑樹的呼喚,蘇爾娜轉頭望去,深藍色長髮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
「所謂的強大,究竟是什麼呢?」
林佑樹以平靜地口吻訴說,臉上卻是泫然欲泣的表情。緊鎖的眉頭,顫抖的肩膀,彷彿下一秒全身就會分崩離析。
見狀的蘇爾娜,銀色雙眼睜得好大,一時啞口無言。
「過去的我一直認為……所謂的強大,就是擁有別人望塵莫及的力量。遊戲也好、現實也罷,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擁有強大的力量,就能夠獲得他人的認同、獲得他人的讚賞。可是……不論我再怎麼努力,都無法達到那個人的標準,只是一味的沮喪和失望。久而久之,我已經忘了自己到底努力是為了什麼了?」
看著低著頭、陷入消沈的林佑樹,蘇爾娜心裡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
過去除了救命恩人的阿雷路亞,沒有人會給予蘇爾娜任何同情。不光是因為她格格不入的外表,更是因為她外來者的身份。
——為什麼,他要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呢?
蘇爾娜不明白。
對蘇爾娜來說,為了生存,追求強大是天經地義的事。
為了追求更多的力量,捨棄不必要的東西,根本不需要覺得難過,甚至應該高興才是。自己變得比以前更強,就表示擁有更多保護自己的能力,不用再擔心受怕,顧慮周遭的眼光。
一直以來,蘇爾娜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可是,眼前的人類少年眼中的悲傷,卻是千真萬確的,這讓蘇爾娜心中感到困惑。
「你在……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