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歷史的斷章
歷經與三賢者麾下七大冕位者之一，稱號獨裁自大的熔岩魔螈，崔摩耶．丹格嚴酷熔爐死鬥後，為避開持續接踵而來的艾米安追兵，剩餘的錫瓦羅隱修會煉金術士與自盟軍前來偵查前線敵情的戴伯爾一行人，跟隨隱修會四名「聖依者」，穿越拉圖曼雅與近郊城市費什勒地下水道最深處古老長廊，終於來到盡頭。
如一開始所提到這條長廊是一處死胡同，領在最前頭的「吟遊信使」特朗伯特此時豎起食指，接著其指尖出現一道金色光芒。
這道金色光芒於特朗伯特不久前斬殺從崔摩耶體內竄出，欲重回現實世界，過去屬三賢者之一的無念者，諾菲托爾薩．凱斯「未完成體」時曾經出現過，只是當時呈現型態是一把泛金刀刃，此時則是在空氣中曲折成蜿蜒軌跡，末端指向一旁石牆某處，接著就像觸動開關，隧道先是震動數秒，然後被金光指引的石牆朝右滑開，出現一個開口。
那是利用特朗伯特附加於兵刃『斬擊軌跡』的煉成能力，跟煉金術中『加密機關』連結的解除偽裝技術，為預防非己方陣營的人闖入其中。解開加密機關的方式依各煉金術士的能力屬性而異，當然，通往此刻他們要前往的地點不只一條密道。
進入石牆後側後，地勢逐漸往下，從這裡開始就不像是人為開鑿的痕跡，與其說是小道，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地下裂縫，路線崎嶇且狹窄，所有人或爬或走的又走了數十公尺左右，眼前景象豁然開然。
他們來到一片不亞於剛才對戰地下空間的寬闊區域，只見此處再次出現人類活動過的痕跡，四周牆壁跟天花板上皆由石塊組成，跟下水道的人造牆壁差異在於上頭刻滿文字或繪有圖畫，破損又斑駁的表面證明其存在於這處地下不短時間。
這裡除了牆壁跟天花板，底下還有石塊組成的桌椅，明顯是有人活動過的跡象。
只見與煉金術士同行的光明會一行人紛紛對此光景感到吃驚，領頭的聖依者特朗伯特這時停下腳步後便開始向他們說明。
「穿過這裡後就會到達西南邊的海多穆克城地下走廊遺址了，這裡算了古人留下的遺跡，跟接下來我們要走的地下走廊遺址有所連結，不過，這石室似乎比走廊更加古老，那處走廊有後人鑿穿後重新搭建的痕跡。」
「倒不如說是探勘所留下冗道吧？」
一旁有著紅鶴色長髮，身穿黑色背心將上身白色外袍纏在腰部，同為「八聖依」之一，「穢塗信使」拉格耳．米提斯雙手環胸看著天花板說道。
「探勘路線的殘跡年份明顯與石室、下水道有落差，是近百年內人類技術所開鑿出來的痕跡，簡單來講，在我們來到後烏托邦時代前，就有人進入石室了。有趣的是，兩城市間龐大的地下水道系統是後人所建無誤，但岩層年代卻更遠。只是石室位置太過隱密，而且因為土石坍方關係，我們也是從海多穆克城地下走廊到達連接拉圖曼雅西南近郊的地底通道，才進而找到石室，可以看出這一大片地下環境一直都在改變。」
拉格耳此時走到隊伍最前方，像名演講者面對眾人，但其實是針對不知情的戴伯爾一行人。
「我們剛才是穿過漫佈地下的其中一條裂縫來到這裡的，老實說，地下裂縫非常多，不只有那條，這也是前不久所提到近期在「溝鼠計畫」的實行下，陸續被成員找到的隱藏道路。這些隱藏道路形成原因是由於過去曾出現過超乎常人想像的爆炸，然而，延伸出去的數條道路不少是死路不通，僅有剛才我們走來的那條與其中幾條裂縫有實際連結到下水道，但如果我們沒有走入下水道，發現一開始被密封的那條地底長廊，想必從下水道那一側是很難找到這個位置的。另外，之所以判斷這裡可能發生過爆炸的原因，在於周邊土石的坍方程度，。」
「簡單來講，根據我們的發現，石室先是因一些原因被推擠到地下，接著地下爆炸才產生，但由於從海多穆克城那側連結到這裡的探勘道路也有坍方跡象，所以研判爆炸是在探勘行動出現後。」特朗伯特補充說明。
「不只如此，這座石室其實也隱藏著一開始我們所不知道的謎團。」
拉格耳此時示意戴伯爾等人隨自己腳步走至石室一側，很快他們便發現對方口中的謎團為何。
雖然石室大致上保持完整，然而，從另一個地方可以發現人造的石製地板有不自然的巨大空洞。空洞深度約莫二到三層樓高，寬度也有五至六公尺，然後天花板角落雖然因崩坍而破損，但可以看出兩者似乎在同個斜面上。
「我們判斷有什麼東西過去曾在石室出現過，只是最後被轉移出去了，可以看出這個物體相當龐大，絕非數名普通人類就可抬起，假如真的能夠做到，也足以認定有什麼巨大物體存放在這裡過，不過，可能的線索不久前我們都曾見到過。」
「妳是說，另一座穿越者要塞的殘跡，『白色巨人』的其中一個軀體嗎？」
聽聞戴伯爾的回答，拉格耳罕見的揚起嘴角。
「沒錯。」
戴伯爾聞言後短暫的雙手環胸閉眼思考，接著道出那看似猜測，卻早就從某人口中得知，隱修會這次「溝鼠計畫」的其中一個目的，應該說，那是最終目的。
「在這以前，大致了解你們這次於地下進行計畫的目的之一是找出黑目機關書的殘卷，而那殘卷過去曾是前三賢者之一諾菲托爾薩製作出來，為了破壞宇宙法則的術式。相比對方費盡心思想要連同『白色巨人』穿越者要塞跟可能隱藏在這裡的機關書殘卷一起毀滅，你們倒是更在意機關書是否能到自己手中，意味著這兩者在你們眼中是達成目的的必要條件。簡單來說，就是為了找出位置還不確定的後烏托邦時間軸之環並破壞掉它對吧？」
當初，屬煉金術士陣營的維勒曾透露他們最終目的是找出「大門」，因此現在戴伯爾依據現階段獲得的情報推測出這個結論，而維勒只是於人群中面無表情聽著這些，並無視一旁認為是他把重要任務透露給外人知道，一開始就指出對方引領戴伯爾一眾進入地下迷宮是個錯誤，海亞瑟投射在他身上的懷疑目光。
「另外，我也不認為對方現在很在意黑目機關書的存歿。從他們派崔摩耶這頭失控猛獸想要摧毀一切，以及最後諾菲托爾薩於他屍體上出現的『未完全體』，或許都證明他們找到不用透過機關書就能令死者『復活』的方法。我猜想，首先他們必須有一具強悍軀體，先備條件估計跟『艾米安化』的活性有關。而這個活性就是指即使艾米安化越嚴重，但還是得維持強大力量並保有人類意識，看看三賢者他們是什麼樣的存在就可以知道了。」
「我不否認你的說法，梅林的火之腕，戴伯爾先生。」
特朗伯特一邊說道一邊走到石塊上落座，似乎對對方的話很有興趣，揮手示意戴伯爾繼續說下去。
「這座石室應該一開始就只是古人尋常的居所，但某天卻因某種原因被吞沒到地底下，導致他們之後將所目擊的一切紀錄到石板牆上，從剛才進來這裡大致瀏覽文字內容後可以知道他們紀錄的是三賢者出現始末吧？」
戴伯爾語畢後，手指牆壁某處，而那裡正寫著有如某段寓言故事的開頭，從尚可辨識的字跡，大致能拼湊出含義。
他也看出那並非什麼古代文字，是現代化的文體系統，也就是說，那群「現代人」最後在無從選擇之下只能待在這裡，他們可能是一開始就從海多穆克城穿越地下，搭建長廊到達這裡，卻遇上他們無法回頭的突發狀況，而那狀況正是三賢者的出現伴隨「拉圖曼雅與地下迷宮一夜間生成」，另外，後段還記載著一段毫無關聯的片段。
「這是很著名的『一夜城傳說』，是拉圖曼雅居民口中的傳說故事，只是沒有人知道真相為何，直到我們找到這間石室，透過牆上的文字證明這個傳說。」拉格耳正色說道。
「也就是說，那群從外頭進來的人們，他們目擊最初拉圖曼雅隨地下迷宮的生成，甚至可能上到地表城市過，但最後某群繼續於地下探勘的人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困在石室，就連一開始連接海多穆克城的地下通道也被阻斷，以至於他們被困在這裡。這也能證明為何拉圖曼雅居民會知道一夜城傳說。」
兩人目光在這時候短暫交會，拉格耳走過戴伯爾身旁，直接先道出他們隱修會於地下這段時間得出的答案。
「至於這群人為何會留在地下，則是因前面所提到的要塞巨人。不過，從海多穆克城的地下走廊遺跡可以看出，他們可能不是第一批走進這裡的人類，石室是在他們到來前就已經存在了，然而，我們認為那不過是古人上古時代生活的足跡，兩者間並沒有直接關連。
「『巨人似乎找回它的四肢，接著天搖地動，而我們只能像萬頭鑽洞的螻蟻，只求這處棲身之所可以保全我們苟延殘喘的性命』。」拉格耳用手撫摸牆壁，接著又說：「但是這段文字就跟前文的『一夜城傳說』描述沒有關聯了。看得出後來進入石室的探勘對歷經了一次爆炸衝擊，並提到原本留在這裡的『巨人殘肢』突然消失。關於殘肢消失並非無法理解，穿越者要塞的物質概念並非一開始就屬這個世界，它能夠自由變換成各種樣態，白色巨人就是這麼轉化而來的，所以大概可以猜測原本在這裡的殘肢因量子化回歸本體，然後面對在這裡的人們所不知道的戰鬥。」
「也就是說，這群探勘隊再次面臨數百年前那群目擊一夜城生成的探勘者的命運，他們好不容易鑿穿海多穆克城地下走廊到達石室，最後卻又因這場戰鬥被困在這裡，絕望之際，他們延續古人的文字將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刻上牆壁，紀錄自己所發現的一切，這也就能說明為何這段文字無法跟前面對上，另外，這次他們其中一人留下了姓名。」
「而那個人正是──」
約翰．雷哲。
戴伯爾走到距離拉格耳不遠處的牆前，用手抹掉上頭灰塵，望向那刻於下方的熟悉姓名，眉頭緊蹙且緩緩開口。
「然後，這場戰鬥是白色巨人、魔法師與艾米安之間的戰鬥，他們是使用火與如同幻術魔法的一男一女，與操控白色巨人的少女、突然出現的怪物，於地底下展開混戰，他們幾人被強大衝擊力道推回石室，最終被困在這裡，這時候，也是約翰第一次進入白濁宇宙空間，然後它看到了那個東西。」
「沒錯，是其中一部份的黑目機關書，你們梅林大人真是狡詐，把它藏在那裡呢。」
特朗伯特瞇起眼睛接續，道出黑目機關書存在於這地下石室中的前述引言。
遙遠的過去，與我們目前現存的「黑窖世界」具備完全不同概念形態，位於星辰彼端的「白濁世界」，出現了打破其長久穩定的不速之客──「黑目」。
「黑目」是比深淵之黑還要深沉，無月之夜還要漆黑，從一個無限渺小的黑點，像漣漪般逐漸擴散增大的陰暗物質。
由於其夾雜無數道閃電及狂亂的暴風，使其以巨大氣旋的型態呈現，而中心無法被光線照亮，甚至會將萬物吞入其中，連光都無法倖免，如同一顆突然從地表驟然出現的可怕巨眼，故被稱為「黑目」。
「黑目」出現的時間點無人知曉，它在某一天突然無聲無息生成在「白濁世界」的某處，那裡是時間與空間無法測量，無論是抽象、裏象、甚至實像的概念都不存在的世界，所以與其說「黑目」出現的時間點無法得知，倒不如說那裡根本沒有時間這種量測單位。
雖然此世界名為「白濁」但實為渾沌的集合體，如同用來比喻「黑目」的形容，它是比白光還要耀眼，比空洞還要虛無的地帶，與具備森羅萬象、星辰滿天、物種無數的「黑窖世界」呈現強烈對比。然而，這兩者卻都出自同個「塗夢之母」的手中誕生。
不過即使如同手足存在，這兩個世界卻從未彼此干涉，平行各表於各自的空間中，它們中間以「迪尼拉索克」汪洋區隔，直到該次不尋常的「黑目」出現，才開始破壞兩個世界的平衡。
然而，雖然「白濁世界」是無任何「概念」存在的地帶，但就如它的對立世界中保有生命的形式，也就是那裡也有居民存在著。即使它們沒有個體，而是以「集權意識」生活其中。
簡單來講，「白濁世界」裡的居民不分彼此，但卻又牽動著彼此。他們是全部，也是單一，他們如同存在世界各個角落的電流，自由流動、自由穿梭，就像一具人體中的神經單位，成就個體思考取決該名人類的單一意識。
不過，「白濁世界」的居民並不是人類，只有「黑窖世界」才存在人類的生命體。
直到那個「黑目」的出現。
約翰．雷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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