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善商泰然名威遠、拙賈坎坷位卑微
雪花曆三三三八年，十二月九日。
人之所以偉大，不在於其具備的地位、內心的思考方式、擁有多寬闊的胸襟。唯一能斷定人是否偉大的方式，端視其所作所為；即便是世間所認為之十惡不赦者，亦可能行善；縱為人們口中傳頌歌詠之聖者，亦可能為惡。
說到底，善惡之別，僅是人們依據自以為是之標準而為的主觀評價而已。
參加商宴能獲得諸多情報，而多數有用的情報除了貨件品項的價格、原物料消息、當前最炙手可熱的商品、推薦的商隊護衛團與季節更迭所影響的質料差異外，與人有關的情報也是相當重要的一環。事實上，以情報隱晦的程度來說，人際情報反而比貨件情報來得更難以一目瞭然地覺察出來，能否獲得這方面的資訊，仰賴的是觀察入微與旁敲側擊的本事。
身為餐館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餐館「膳酌窩」創始者之一的泰崁周遭圍繞著一群人，這些人絕大多數是海王殿境內膳酌窩分館的重要成員，性別比例大約是一比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判斷一個人素質與專業能力的方式有很多，以餐館這行來說，除了透過對話就能曉得的談吐內容，彌亞首先一定會注意對方的手掌。
身經百戰的餐點製作者，雖然不一定非常明顯，但手背或指頭幾乎毫無例外地會有些許傷痕，有的時候甚至可以從手臂上看到。畢竟，技巧再怎麼熟練都會有不小心的時候，而在成為最頂尖的廚師前總不免於練習掌廚的過程中受傷、勤奮練習的話手指頭也可能長繭；儘管傷痕的數量並不必然與廚藝呈成比，但通常能反映一個人練習次數的多寡。這種判斷方式無法完全排除意外傷到自己的可能性，但那種例子通常不多，至於那種三天兩頭讓自己受傷的冒失鬼……彌亞認為，以泰崁向來只留有用之人在手下做事的性格決計不會繼續聘用，因此在觀察泰崁身邊待了一陣子的人時，大可把這項變數忽略。
對於手部不存在傷疤的那些人，彌亞會觀察對方所配戴的飾物與穿著。
通常來說，戴著昂貴戒子、掛有珍稀項鍊或所著衣料質感精良的人不會是膳酌窩的底層成員，若非幹部就是頂層群的配偶之類；若是後者，這些人不一定跟著配偶經營膳酌窩，但若同樣替膳酌窩工作，那這些成員就會是財務負責人、原料的採購者或負責對外行銷等較為需要動腦或不必進廚房的職位。
若對方的手沒有傷疤卻也沒有配戴飾物或穿著華貴衣物，彌亞會留意對方的交談對象是誰、交談內容以及兩者是否談得來等小細節。會用專業術語溝通的人，絕大多數是有一定實力的成員；和核心成員搭得上話的傢伙，若非備受矚目的新人就是私交還算不錯的友人。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不少有用的判斷方式，但對於初次見面的對象，光是這三點就足以定位一名成員的職務階級與對膳酌窩這個事業的影響力多寡。
值得一提的是，身為餐館界的巨擘，泰崁本身並不怎麼參與公會活動，通常只會派他手下的成員出席會議，有的時候更是當作沒收到會議通知直接不出席；不過取而代之的是，他相當熱衷於跟膳酌窩的成員們進行內部會議，幾乎每隔三週左右就會開一次會，頻率相當地高。
雖然沒有參與過泰崁主持的會議，但彌亞從過去跟他打過交道時的感覺與自己前去膳酌窩用餐時觀察到的線索，推論泰崁是個好大喜功而同時又喜歡將權力握在手中的人。愛面子、總把情面與個人獨裁掛在嘴上、希望他人的注意力全數聚焦於自己身上、發言時一定要受到矚目與重視，否則就會非常不悅……
很典型的位高權重者。
獨斷、自以為是，除此之外還有相當程度的號召力；綜合這些特質而體現的，就是泰崁給人的感覺。若要跟這種人打交道，不需要過於拘謹，反而要夠落落大方，否則對方根本不會加以搭理。
「貴安，泰崁先生。」彌亞微舉手中的杯子向身材足足將近自己兩倍大的泰崁致意。
(待續-預計下週五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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