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去盲目地相信，也是戀愛的一種形式。
「啊！是野生的品涵學姊！」
我在前往補習班的途中，去超商買東西時，突然聽到有個女生這樣子叫喊我的名字。我無法將那個聲音與主人的臉連結起來，於是我回頭看去，發現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在一起。
她們三個人都穿著我讀的國中的制服，我很快就認出了是以前參加過的社團的學妹。
「哦，是妳們，好久不見～」
雖然我知道她們是什麼人，但就是想不起她們的名字，所以姑且用學妹A、B、V來代稱好了。總覺得我這樣有點過分。
為什麼從B跳到V了呢？因為我隱約記得學妹B和學妹V的名字很像，所以就用聽起來差不多的兩個字母來代稱了。
學妹A，也就是剛才出聲叫我的人，以前是在小我一屆的那群學弟妹裡的中心人物。而學妹B和學妹V則是她身邊的跟班之類的。我國二的時候，和她們一起在一個服務性社團裡相處了一年。
她們三個人好像從國一感情就很好了。反觀我，就算在社團裡結識了不少朋友，但最後關係好的一個都沒留在身邊。上了高中後，儘管讀同一個學校也沒有什麼交集。在走廊上遇到，也只會有點尷尬地各自撇開頭走開。
學妹V對我提出了「要不要一起坐下來聊天」的邀請，於是我就跟著她們到了座位區，四個人擠在一起。雖然說椅子一人一張剛剛好，但是排列起來有點擠擠的。
「國三都沒有社團了，好無聊啊。」
「哈哈，妳們乖乖準備會考啦。高中的社團更有趣哦。」
我這樣子勸她們。不過，其實我對社團也是興趣缺缺。會不會在高二接下幹部呢？我的答案是很堅決的「不會」，應該會換社團玩玩看吧。
「學姊，妳現在參加什麼社團？」
「現在喔？科服社。」
「柯福？」
看來學妹V沒聽過這個社團，我本來打算仔細解釋科服社的事情，但是一告訴她這個社團的全名是「科學服務社」後，看起來就沒必要多解釋了。
學妹B又問道：
「科學……男生很多對不對？有沒有帥的？」
「呃，我也不知道欸。」
「蛤？」
「啊，不是。因為我不太在意那種事情嘛。」
「為什麼？因為有男友了？」
我不發一語，搖頭否認。
又是戀愛話題，這讓我有點感冒。雖然我並不排斥這類話題，但是我不喜歡話題的內容轉移到自己身上。我對戀愛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不喜歡大家將男女之間的些細互動往「戀愛」導去。
三位學妹開始了她們的戀愛話題時間，我卻心不在焉，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我雖然算是常和男生有所互動的類型，但是不曾想像過自己和任何一個男生交往的樣子。就算是女生間很有人氣、沒什麼女生敢主動靠近的男生，我也只會輕易接近再輕易離去。
因此，我有時候會被人說神經大條，但我只是不想往那方面想而已。
畢竟，我對戀愛沒有太大的興趣嘛。我曾經有想讓自己對戀愛變得更有興趣的一段時期，但發現不管怎樣都沒辦法的我最後放棄了。
反正這種問題，放著也會解決的嘛。
而且，還有比男生什麼的、戀愛什麼的更重要的東西。比如說湘晴……咦？
這麼說起來，我這半個月以來總是和她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因為我讓她早上直接把車騎到我家，所以我肩負著載她回我家牽車的責任。可惜，我因為常常需要補習的關係，沒辦法天天讓她放學後在我家作客。
與她天天在一起，這種事情現在看來理所當然。不過仔細想想，其實還滿不得了的。同班的女生每天都來自己家、每天都和我一起吃早餐、每天都坐在我的電動車椅背上……換做是以前的我，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嗎？
如果是湘晴以外的人，就算是現在，我也應該不會輕易答應──比如說身邊這三位，我想像了一下天天和她們在一起的樣子，很快就發現那不是我所想要的。
「學姊……？學姊？」
「……嗯？」
「妳呆掉了哦，一直都沒說話。」
「啊，是喔……」
我有點好奇我究竟一個人發呆了多久，但是如果問她們的話大概會被笑。真可惡，妳們明明是學妹耶。
「對了，學姊，我們會去妳們校慶，可以順便去找妳嗎？」
學妹V對我問道，但馬上被學妹B吐槽說「妳先準備好會考啦」，讓我會心一笑。多虧了她們之間的打打鬧鬧，我想起了她們考完會考下週，就是我們學校的校慶了。
而那正是離現在剛好兩個月後的事情。
「妳們要來喔……嗯，也可以啊。」
「學姊妳可要替我們介紹帥哥喔。」
「我沒有認識那種的啦。」
剛才是誰還在叫別人準備好會考的？可別以為北美崙以前是男校帥哥就會很多哦。
「我們接下來還要去學校留讀，那就先再見啦，品涵學姊。」
三位學妹起身跟我道別後，就肩併著肩離開了這裡。
我沒有跟著她們離開，而是霸佔著座位區嘆了口氣。
她們三個人自成一個小圈圈，就算是受她們敬重的我，身處於其中時也會感到不慣練。
果然，和別人交流好累人啊。
我今天比較早去到補習班。離六點的英文課開始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大家都還沒有到。這節課的上課人數大概有三十幾個人，以東部來說，已經算是大班授課了。
我一到教室裡，就開始發呆，沉澱一下精神，等著迎接漫長的上課。
正當我想這麼做時，有個人打開了教室門，讓我回頭看了一下。
進來的人是樓下櫃台負責接待的女助教，後面跟了一個穿著藍色襯衫、黑色制服外套，跟我同校的女生。這個人是誰呢？我應該認識她、我應該跟她見過面……感覺她已經認出我了，但她故意不講話，為難著我。
黑色的短髮，綠寶石般深邃的瞳孔──我終於想起來了。
「千佳……學姊……？」
「妳也太慢認出我了吧，品涵學妹。」
「啊哈哈……對不起。」
發現我們兩個認識的助教好像非常開心，對千佳學姊說道：
「既然妳們兩個認識，那妳就跟她坐吧。」
「嗯，好的。」
因為這裡是以檢定為目標的班級，所以沒有年級的區別。從國中生到高中生都在同一間教室裡上課。多一個千佳學姊，也不奇怪就是了。
助教從樓下拿了幾本講義上來之後，就沒再回來過了。這間教室裡雖然有其他人，但是都坐在很遠的地方，千佳學姊看來也不認識他們。
我能聊天的對象，就只剩她一個了。
我和她是半生不熟的關係，我特別不喜歡這種狀況。
「學姊，妳今天開始要在這裡補嗎？」
「沒有，我是來試聽的。」
「這樣啊。」
我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希望學姊以後不要過來。關於這點，我得在心裡向她道歉。
為什麼我會這樣子想呢？明明她身上沒有任何不好應付的地方。
第一次跟她見面的時候，我感覺到「百合花」的氣質，該不會是因為那個，我才會……
「妳在想什麼？」
「咦？」
「覺得我會吃掉妳嗎？」
「這個應該是……沒有。」
我隱約記得小憂說過她「少根筋」，但她也有不是那樣的一面。
「妳在騙我。」
千佳學姊，以纖細的右手食指頂著我被瀏海蓋住的額頭，用嫵媚的眼神看著我。她以柔和語調發出的一言一語，都毫不刻意、毫不保留地展露出身為大姊姊的特質。
既溫柔，又咄咄逼人的愛撫。
真是的，明明只比我大一歲。
「哈哈，開玩笑的啦，妳嚇到了？」
「那個，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學姊乾笑了一下，說我是在說謊。我覺得這指控有點嚴重。
「妳真是一點都不懂我耶，小學妹，明明跟小憂那麼好。」
「小憂？啊，因為她一直都沒有跟我提過學姊妳的事情嘛。」
「原來是這樣啊，她很常跟我講妳的事情耶。」
「什麼時候開始那樣的？」
「我們開始交往之後。」
「這樣啊。」
咦？
女生和女生在交往？算了，她說是那樣大概就是那樣。
這應該可以說是……女同性戀……吧？在現在這時代，算是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不過因為從小身邊都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所以還是感到有點驚訝。說到女同性戀，我還以為其中一方會比較像男孩子呢。
其實也不一定嘛。
我想起了之前湘晴在看的那本百合輕小說，有空也去借來看吧。
「妳不覺得驚訝嗎？」
學姊沉默幾秒後突然對我問道。
「……」我本來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說了「一點都沒有」。
她露出笑容，摸了摸我的頭。
妳別欺負我矮啊──話是這麼說，我好像也對比我高不少的湘晴做過差不多的事。既然我會對湘晴這麼做的話，那就不用擔心小憂看到這場面會覺得生氣了。百合情侶應該會做更激烈的事情吧。
那是個我不知道，而且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的世界。
「那麼小憂跟學姊妳說了我的什麼？」
「大概就是喜歡吃的東西、喜歡的YouTuber之類的。」
「好普通喔。」
「超普通。所以，請品涵告訴我更多妳的秘密。」
「關於什麼的？」
「嗯，我想想哦。比如說……紀湘晴？」
「……這個我不會回答啦。」
我乾笑一下。
「為什麼？」
「因為我也一點都不了解她啊。」
湘晴她看起來，是很不愛跟別人互動、喜歡獨來獨往的文靜少女。她所表現出來的也確實是這樣。但是，她有時會特地做出一些行為來接近我。比如說圖書館那次、生日禮物那次。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孩子啊──我是這麼想的。
我覺得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和她相處的時候不需要故意笑，也不用故意找話題。
「妳不明白的部分，具體來說是哪些部分？」
「就是……她心裡在想什麼之類的。」
我照實回答。
我至今依然不懂，是什麼驅使她做出那些亂中有序的行為。所以，我偶爾會感到不安。這些莫名其妙的不安，會在與她見面時煙消雲散。
但是，那樣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
「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啦。」
「嗯？」
「我以前也是搞不懂小憂心裡在想什麼啊，所以就只想著『我要扒開這個農家大小姊的皮』，最後就變成妳看到的這樣了。」
「學姊妳……好可怕……」
我如果就像學姊所說的，試著去扒開湘晴那冷冰冰的皮呢？
那層皮下面，大概還是冷得不行吧，我猜。
直到教室裡人慢慢變多、老師開始講課，我才發現，原來和千佳學姊相處還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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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張宣傳圖，好像更符合這部的氣氛耶。
其實沒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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