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課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因為家裡離學校有好一段距離，加上晚上剛好沒什麼事，於是選擇跟友人在學校附近的餐廳吃了頓飯。
而大學時作為留學生在學校讀書的的日本友人跟我某天吃完飯在校園裡聊天。
我的日文口語從來就沒有好過，而朋友來到台灣時間不長，而且大部分的時候都窩在日語系的環境，大家都跟他說日語，因此進步非常緩慢。
所以我們兩個人用英語還有日語參雜交織的破碎語言外加比手畫腳來溝通。
（以下破碎的語言皆會修飾成方便閱讀的文字，請放心。）
「哇靠。宇佐美（避免大學同學認出凡生的真面目，在此日本朋友的姓氏為假名），我覺得晚上的學校雖然還是滿熱鬧的，但是總覺得校園裡某些角落的地方還是有些恐怖的感覺。」
「是啊。什麼廁所裡的花子。『花子同學，來玩吧！』之類的恐怖傳說，還有什麼校園怪談，在日本真的是一大堆呢。」宇佐美露出一休和尚思考時的神情。
「你知道華人文化的鬼故事基本上都很無聊啦。除了冥婚那種在地上的紅包我有親眼看過所以會怕以外，其他的都還好。你們日本的跟泰國他們的比較恐怖。」
「是這樣嗎？欸，好像是喔。我也覺得我們地方上有些鄉野故事滿嚇人的。」
「那你自己有經歷過嗎？」
宇佐美聽見我這麼一說，面有難色。
「其實啊。還真的有喔。雖然比起鬼片可能沒那麼恐怖。」
「沒差啦。這種親身經歷的事情當然是最令人感到刺激興奮的。說說看。」
「現在要說，我光回想了就有點怕欸。」
「欸，日本男兒的武士精神呢？」
「好啦，讓我先冷靜一下。我再慢慢跟你說。」
（以下的故事皆由宇佐美的視角所撰寫）
那是大概發生在我十二歲時候的事情了。
我住在H縣的某個郊區，跟東京都那種繁華的都市地方不一樣，空氣清晰、鄰居間感情深厚，是個人情味十足的地方。
這裡的小孩子跟青少年日子過得相較之下純樸很多，不過同時也很無聊，至少在我那個年代小孩子都跟猴子一樣，遊山玩水甚麼的最擅長了。
當然，不要看我現在體格很臃腫，好像吃得很好的樣子，我以前好歹也是學過空手道的，說到去山上跑、到溪邊抓魚之類的事情，這些都是我常常做的。
「對了，宇佐美那天請假沒來學校，你知道隔壁班的田村他家的狗好像走丟了欸。」
「欸？又一個人？」
我多年的好友佐藤在我們這夥去雜貨店買完冰棒之後跟我說了這件事情。
據說田村君的狗是在半夜不見的，他們家的狗是一隻很神經質的柴犬，平常經過田村家前面的時候，那隻狗都會不停地吠叫。
沒道理一隻那麼敏感的狗在半夜不會吠叫啊，我是這麼想的。
那年那時候年關將至，接近新年的日子，我們那一區就有將近快十戶人家的貓狗還有其他的寵物消失不見，奇怪的是，消失的都是哺乳類，魚類倒是還乖乖地在魚缸裡面享受著寧靜。
「認真的嗎？我記得六月尾的時候，山崎家的吉娃娃是不是也消失了？」
「白癡喔。我家養的是魚啦。」山崎一臉無言的回應道。
「啊不然是誰家的吉娃娃？」我又一次的問道。
「我啦。」川崎無奈的說著，「我家可樂餅的眼睛不好，我聽醫生說，有可能是耳朵跟眼睛退化，受到不知名的驚嚇突然逃跑的也說不定。」
「最近捕捉貓狗前去安樂死的車隊很多，我其實有點擔心那些貓貓狗狗的安危。」佐藤帶著憂心的口氣說著。
我還記得他那時把冰棒一口吃下去，露出那種政治家憂國憂民的表情。
「不會是被山神給吃掉了吧？」
我想起了爺爺告訴過我的傳說，老家那裏有一座山，名稱是用方言來發音的，具體的讀音，我大概國小畢業之後就忘記了，但是以國語來翻譯的話，意思是「獸山」。
傳說獸山上，住著一隻山神，祂擁有野獸的外觀，看上去凶狠無比，祂以動物為食，據說也以迷路的山中旅人為食，因此早在數百年前，在此生活的先民就請人來鎮壓這隻「山神」並且將祂供奉在神社裡面，直至今日，所有人依舊每年舉辦祭典以平息其怒火。
我才剛說完，其他人全部都大笑了出來。
「宇佐美，你是大叔吧。」
「天啊，你是老頭嗎？這麼迷信。」
（分隔島內為凡生打岔與宇佐美閒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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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真的相信鬼神那套說法嗎？」身為無神論者的我有點不明白的看著宇佐美。
「雖然說這是鬼故事，不過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住在山上的超大妖怪啦。」我接著吐槽道。
「我原本也不相信，但是你就接著聽下去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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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再續）
幾個小鬼頭來回爭論了半天，並決定帶著相機去捕捉所謂的「山神」。
當然，帶著相機去拍山神只是我們說笑的目的。我們最害怕的，其中一個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怕有人將貓狗虐殺並丟棄在深山裡面，所以我們才要帶著相機來蒐集證據。
平時我們都會到附近的普通山去玩，獸山除了獵人大叔定期上山狩獵野豬還有僧侶們定期上山祭拜山神以外，其他人都是不允許進入的，更別說是我們這群小孩子，小學時有一次正準備要進去，結果被獵人大叔們逮個正著，回家可是被老媽拿棍子伺候呢。
這次上山，我們特別找了個地方性集會，大人都很忙碌的時候上山。
佐藤、山崎、川崎、還有被邀請來隔壁班的田村跟我，一起出發上獸山。
我們沒有跟父母說謊，我們說要去山上玩，順便做作業，所以請佐藤帶著他們家的相機出門，只是沒有告訴他們我們去獸山罷了。
因為我們這群小孩說是不怕傳說，但想也知道這是騙人的，或多或少都還是會保持著戒慎恐懼的情緒，畢竟這是從小聽到大的傳說。
上山的路定期都會有大人清掃，因此一直保持乾淨，青苔少許而布滿許多落葉，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的行程，因為通往神社只有一條往上的道路，也不會迷路。
「這真的不妙欸，這鳥居亂七八糟的多欸。」佐藤驚訝地說道。
「有點恐怖，你看上面的顏料都剝落了，還有點發霉。」
鳥居理論上都是做過防腐處理的，但表面居然稍顯腐敗，讓人有種詭異的感覺，山林裡的濕氣也很重，彷彿再多聞一口，鼻子裡面都會長滿黴菌。
會把田村帶來，也是因為他家的狗失蹤是最近的事情，如果是走丟，如果他的狗還活著的話，聽見主人的叫聲應該還是會冒出頭來。
正道上，除了偶爾聽到蟬鳴，就沒有看見其他的動物了，雖然遠遠還是能瞥見幾隻小松鼠跟小鳥，但那些動物彷彿都刻意避開這條主要道路。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伴隨著眾人的怨聲載道，我們還是抵達了最頂端的神社。
神社的外觀看起來很乾淨，就跟平常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正規神社沒有甚麼兩樣，說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唯一不一樣的是，在神社前佇立了四十四隻大小形狀不一的獸形石雕，有的大有的小。
但上面全部都緊貼著符咒，所有的雕像無一差別的在它們的四肢、雙眼、嘴巴、耳朵還有鼻子處貼牢符咒，看上去符咒是一直重疊的，大人們並沒有將舊有的撕下來，而是將新的直接黏在上方。
「這些到底是狗還是狼？」佐藤仔細研究著雕像的雕工，那傢伙對於木雕也展露出了一定的興趣。
「也有些雕像長得像是妖怪的，你們看這個。」川崎用手指著一個看似九尾狐的雕像說著。
我由不得讚嘆起這個雕工，就連尾巴類似毛髮的地方都能夠刻劃得如此微妙微肖，著實會讓人看傻。
「這一個雕像！」田村大喊，「跟我家的麻糬一模一樣！」
雖然我們幾個人看不出來到底有甚麼區別，但是田村就是不斷嚷嚷著那個雕像就是他家的柴犬，畢竟人們都說寵物跟主人有一種心靈上的連結。
我沒有養寵物，所以也不太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感覺。
「川崎，你要不要找找看可樂餅的雕像？」山崎看來有點緊張地問道。
「閉嘴，這樣說很讓人不舒服了。」川崎惱火著回應著，「這些雕像有夠噁的，符咒甚麼的，通通撕掉。」
說著說著，他居然動手把其中一個雕像的符咒給撕掉了。
「混帳，不要！」
我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是一隻普通的狼形雕像，川崎撕掉的是其位於眼睛的符紙。
「又不會怎樣。有甚麼事情發生嗎？」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從封印中被解放了出來。
風在一個這麼碰巧的時間點上突然出了起來，令我有點不寒而慄。
神社的大門被用大鎖鎖住也進不去，加上下午活動也快結束了，我們必須要趕緊回家以免父母起疑。
（分隔島內又是凡生打岔與宇佐美閒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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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這樣結束了？也太不恐怖了吧！」
「我就說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你以為會跟ＳＮＳ上面那些恐怖怪談一樣恐怖啊？凡生是不是笨蛋啊。」
「所以到底還有沒有後續啊？我說。」
「你不要再打岔了啦。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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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再續）
走下階梯時，川崎跟田村一直說他們聽見狗叫聲，但我跟另外兩個傢伙除了風聲以外，連個什麼東西都沒看到。
「我好像聽見小狗跟小貓警告人的聲音。。。」
「亂恐怖一把的，我也是。」
話才一說完，川崎居然一個踉蹌，直接往下摔，連續往下滾了好幾個階梯。
而一旁的樹叢竟然發出窸窸窣窣地聲響，佐藤見狀，立刻拿起快門，按了下去。
但就在這個瞬間，他也突然因為不明原因昏厥。
明明他一點身體狀況都沒有，沒有貧血跟癲癇或是其他症狀，卻莫名倒了下來。
山崎跟田村去攙扶川崎，而我則去叫醒佐藤。
幸好佐藤很快就恢復意識，但直到下山之前，他都不發一語，面無表情。
川崎則就沒有那麼好運了，他的左手小指骨折，右腳脛骨斷裂，休養了好久才痊癒。
也因為他的傷勢，我們的計畫東窗事發了。
被父母罵了一頓之外，還跟著法師們在那次的祭典向山神賠罪。
自此之後，我們再也沒有上過那座山。
事情也到這邊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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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有點無聊欸。」
「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對吧。我一直到了高中三年級要升上大學前都覺得那件事情只是無聊的傳統迷信。」
「聽起來也真的很迷信。」
「但是在佐藤要去東京讀書前，我們幾個朋友在佐藤家小聚了一下，然後他拿了這張照片給我。」
「靠北（臺語）！這是甚麼？」
「山神。」宇佐美用認真的語氣說道，「佐藤這個祕密他藏了好幾年，她一直不敢跟我們說。」
「所以這個山神是真實存在的。。。」
「就當作那個東西不存在吧。還好當年只有撕開眼睛的符咒，如果雕像上所有的符都被撕下來，我可不敢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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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是不是真實的，大家只要看看今天是甚麼日子就會知道了。
雖然這世界自從一年多前就已經開始了一場場絲毫沒有停止跡象的愚人年，但是為了不要讓大家的生活那麼苦悶，凡生還是想說應景一下，寫個小故事。
大家猜得出來山神的真實身分究竟為何許人也嗎？
公布答案。
是他啦。
是皮啦～
姓皮名皮的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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