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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21-05-14 12:07

王女的肖像--重製版(完)

作者: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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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ale: Twinning oleander
      
  時序進入秋天,蕭瑟的西風似乎在哀悼巴爾十四世去世;只不過,今年的豐盛麥浪,似乎也在歡慶吉兒麗特女王登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巴爾十四世最後的十年中,掌握實權的各個大臣紛紛出了紕漏,被撤職、被削減封地、甚至被囚禁。就連禮儀大臣,也因為在冬日的慶典上,犯了紕漏,讓王室顏面盡失,而被下獄、剝奪了所有權位。
  在老一代實權大臣紛紛被替換的今天,巴爾王朝已然成為王家的一言堂,女王的統治將無可動搖。
  沒落的派蒙家族,也在派蒙卿在獄中暴斃後,被逐出了王都、回到了自己的封地。
  直到現在,直到女王登基,吉兒麗特陛下才將派蒙家族新任的當家帕西芙蘿拉派蒙給召回王都,讓她協助新任禮儀大臣,籌備登基典禮。
  年輕的派蒙大人不愧是禮儀家族培養多年的繼承人,整個典禮都井井有條──不論是樂曲的選擇、大臣的座位次序、宴會菜餚的選擇,甚至是女王的服裝,全部都在她的安排下絲毫不亂。
  相形之下,取代了派蒙家族的新任大臣,在她的身邊就有如一個見識淺薄的學徒,只能在她身邊,亦步亦趨地跟著,聽著她解說登基典禮上各個儀式的掌故、跟各種儀仗排序代表的含意。
  只是,這個年輕的血族姑娘,卻一點都沒有驕傲自滿的表現,不,甚至可以是怪異地,她連些許的自得都沒有。
  有的,只是眉頭輕皺時,那淡淡、淡淡的哀愁。
  
  再過兩天,就要正式進入登基典禮了。
  關於典禮的彩排、衣裝與食物的製備,也都大體完成。所以,今天,吉兒麗特女王邀請了帕西芙蘿拉參加茶會,要犒賞她這幾個月來的辛勞。
  只是,這次的茶會,卻透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氣息──除了身為主人的女王陛下、與身為主角的派蒙大人之外,居然沒有任何的權要、仕女參加。
  雖然兩人在以前稍有私交,不過,那也僅限於參加過幾次茶會、或是在幾次典禮上互動的程度。所以,這樣超出規格的榮寵,不免引人聯想。
  甚至有人猜測,女王陛下或許想要重新起用派蒙家族,畢竟,以文化的底蘊來說,整個國家沒有人能超越派蒙家族。
  在王宮中的茶室中,女王與禮儀大臣似乎對外界的揣測毫無聽聞,只是相敬如賓地對坐著,享受著茶會安閒的時光。
  「昨天的預演,我很滿意,果然,王國的禮儀制度離不開派蒙家族。」
  吉兒麗特一頭金黃的長髮盤成了頭冠的式樣,巴爾一族標誌性的長角則是掛著華麗的金飾。金飾上的珠寶,則是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她啜著茶飲,語氣中只有公事公辦的淡漠:「這次,真的是辛苦派蒙大人了。」
  「不敢當,這是我份內應該做到的事情。」帕西芙蘿拉的臉成熟了些,不復當初少女的稚氣,大方而雅致的衣著,更襯托出了她的幹練氣息:「陛下能原諒我們家族的過錯,讓我們再次回到王都為陛下效力,是我們的榮幸。」
  聽到帕西芙蘿拉的回答,吉兒麗特露出了一個苦笑,目光中帶著些許的歉疚。
  「我想,我們都知道,當初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吉兒麗特重新開口,只是,這次她的語氣少了公事公辦的意味,反而多了幾分的疲憊:「當初的事情,並不是派蒙家族的錯,但是,我無法改變父王的決定。」
  「這次找妳來,主要是為了其他的事情。」
  帕西芙蘿拉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緩緩地抬起頭,直視著女王的眼睛,慢慢地開口。
  「陛下請說。」
  「當初,我曾經請上一任的派蒙大人幫我安置一個人類。」
  吉兒麗特吞了一口口水,有些艱難地開口:
  「那個人類,叫做奧利安。」
  帕西芙蘿拉的瞳孔似乎晃動了一下。
  「是的,陛下,我有印象。」她說道,語氣平鋪直敘,像是在談論一個全然陌生的路人。
  「是嗎?」吉兒麗特的語氣熱烈了起來:「他還好嗎?」
  帕西芙蘿拉的臉孔平淡無波,但是,她捏著茶杯把手的手指,卻在過度使力下微微顫抖;她的目光似乎像是古井一樣沉靜,但是,只有能看盡靈魂深處的惡魔,才能了解,她的內心正在經歷怎麼樣的煎熬。
 
  過了短暫、卻也漫長的幾秒鐘之後,帕西芙蘿拉做出了決定。
  她慢慢放下了茶杯,鮮紅色的雙眼對上翡翠綠的眼睛。
  少女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望著吉兒麗特,王女甚至能在這兩汪鮮紅的水潭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陛下,他死了。」
  
  「他死了?」
  吉兒麗特的身體抖了一下,語調也尖銳了起來。
  女王低下頭,拿著茶杯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他是……怎麼過世的?」吉兒麗特極力保持著聲調中的平穩,平穩中稍稍帶著一些惋惜,像是在談論一個與自己不熟的朋友。
  「您們已經分別很長一段時間了,陛下,而人類是很脆弱的。」帕西芙蘿拉與吉兒麗特對望,眼中完全沒有透露出哪怕是半分的心虛。
  「是嗎……」吉兒麗特的肩膀垮了下來,秀氣的眉毛也難過地垂下了眉梢。
  帕西芙蘿拉靜靜地看著吉兒麗特,看著她面容上的悲傷、傾聽著她厚濁的呼吸,默默地觀察著她;而吉兒麗特則是對帕西芙蘿拉的注視全然不覺,只是自我陷溺在回憶之中。
  孤獨,而哀傷的氛圍,包圍著這個即將登基的女王。
  帕西芙蘿拉嘆了口氣。
  她的嘆息聲中,有著無可奈何、也有著些許的釋然。
  血族少女主動打破了沉默。
  「我有幸在奧利安老師的門下學習過繪畫。所以,老師在生命的最後,託我幫他做一件事。」
  「是嗎?」聽到這裡,吉兒麗特的原本佝僂的身軀挺直了,原本灰暗的眼神,也再次熱切了起來:「他要妳做什麼?」
  「找您。」
  「找我?」
  吉兒麗特愣了一下,在她如同夜空般悲傷的眼眸中,像是流星一樣,閃過了一絲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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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兒麗特與帕西芙蘿拉走向懸掛肖像的「諸王之廳」,空曠的長廊上,只有兩人的足音迴盪。
  一路上,吉兒麗特都覺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從來沒想過,當年那個幫自己畫肖像畫的畫師,居然就是自己曾經的「親人」。
  
  吉兒麗特沒有去質問,為什麼當初不讓自己知道畫師的真實身份。因為吉兒麗特很清楚──只要讓自己的父親知道,自己跟奧利安還有接觸,等待奧利安的,必定就是殘酷而無情的死亡。
  這也是這麼多年以來,吉兒麗特不敢與奧利安接觸的原因。她害怕,只要是些許的跡象、或是一絲一星的消息走漏,那個曾經帶給她手足之情的人類,就會被自己的父親處決。
  
  只不過,等待了這麼多年,等到的,卻只是兄長的死訊。
  
  兩人的身後,侍衛與宮女形成長長的隊列,像是送葬的隊伍,沉默地跟在高大的吉兒麗特身後。
  吉兒麗特與帕西芙蘿拉走進諸王之廳,女王則是親手關上了沉重的木門,把其他的人都關在外面。
  在廳中,只留下兩人,被虛幻的血緣束帶繫在一起,肩並著肩,走向牆上懸掛的畫像。
  在廳堂頂端的水晶燈照耀下,畫中的吉兒麗特如黃金般耀眼的金髮,也鍍上了一層溫暖的色調。
  帕西芙蘿拉走到巨幅的肖像前面,垂著頭,沉默著、也思索著。
  「老師說過,他把想對您說的話,藏在這幅畫裡。」許久之後,帕西芙蘿拉轉過身,對著吉兒麗特說道。
  吉兒麗特點了點頭,雙眼緊張地在畫作上梭巡著,似乎是想要早點從顏料的塗層中,看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帕西芙蘿拉伸出手,將巨幅的肖像畫取了下來。高達兩米的畫作,在她的手中,就像是藏在鍊墜中的小巧畫像一樣,毫無重量可言。
  帕西芙蘿拉斜倚著畫作,走到肖像畫的背面。畫作的背面,是門扇般巨大的實木板,墊著帆布、也掩蓋著奧利安最後的留言。
  帕西輕巧地扭開卡榫,打開了門扇──
  
  在門扇的背面,是一幅小上許多的畫作。這幅畫作,明顯沒有前面的那麼精雕細琢,只是水準普通的肖像畫。
  
  那是一幅少女的肖像。
  那是歐蓮妲。
  那是金色陽光下的歐蓮妲。
  在美麗的陽光下,歐蓮妲黃色而無光澤的髮絲,像是吉兒麗特黃金般的秀髮。
  歐蓮妲藍中混著淡淡黃綠色的雙眼,也映射著陽光、閃爍著綠寶石般的光芒。
  就連歐蓮妲最為自卑的淡色睫毛,也像是鑲著細碎的水晶,閃閃發亮。
  那是陽光下的歐蓮妲。
  但,吉兒麗特曾經也在畫中的少女身上,看到了自己,也確立了,她與那個少年虛假、卻又真實的血緣。
  奧利安在畫的背面,藏著這一幅畫,到底是想要傳達什麼樣的訊息呢?
  是控訴?
  是諒解?
  吉兒麗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只是,在這個瞬間,王女高大的身體,緩緩地跪下。
  她單膝跪在畫作前,雙手合十,雙眼盈滿淚水。
 
  「帕西……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
  等到許久之後之後,吉兒麗特才終於從滿溢的情緒中清醒過來,語音發顫地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但她的身邊,已杳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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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西芙蘿拉站在已然荒廢的庭園前,望著那傾斜的鐵門,楞楞出神。
  位於王都近郊的派蒙宅邸已經荒廢了許久,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打理這裡的花草樹木。
  所以,各種植物就這樣,雜亂而頑強地生活著。
  今天,帕西芙蘿拉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瓶子,瓶子裏面裝著灰色黯淡的液體,正是半成品的「換型魔藥」。
  派蒙卿死前,就預見了一切、也計畫了一切。
  在派蒙卿死後,帕西芙蘿拉在他預先的安排下,飲下了包含奧利安的記憶與情緒的魔藥,並翻閱了當初的卷宗、了解了關於歐蓮妲之死的真相。
  派蒙卿希望,在看到了派蒙家族遭受的厄運、混入奧利安兄妹的悲劇,可以催生出帕西芙蘿拉心中的仇恨,對巴爾王家、也對吉兒麗特仇恨。他希望,帕西芙蘿拉會因為仇恨,執行自己的計畫。
  奧利安的死訊、所謂奧利安留下的訊息、甚至是藏在肖像畫中的肖像畫,其實都是計畫中的安排──為的,都是要讓吉兒麗特卸下所有的心防。
  計畫基本上已經成功了,吉兒麗特遣退了所有的女僕與侍衛、甚至在看到了那幅肖像之後,在帕西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備、全然沉浸在情緒之中。
  在那段時間,帕西有無數次機會,能用血族的雙手撕裂女王的喉嚨、掏出她的心臟,然後用王女的鮮血完成「換型魔藥」。
  只要按著計劃走,帕西就能像當初的吉兒麗特一樣,成為竊居在王族中的「杜鵑」,帕蒙家族所失去的一切,也將會由新登基的「女皇」百倍、千倍地補償。
  
  但帕西沒有。
  
  派蒙認為,帕西所經歷的種種、奧利安所承受的種種,最終將點燃熊熊的仇恨之火;但是,當帕西站在吉兒麗特身後,看著她單膝跪下、哀傷不已的身影,帕西芙蘿拉的心中,只是對吉兒麗特、也對自己,泛起了濃濃的悲哀。
  說到底,兩人都只是被擺弄著意志、陷在命運的漩渦中的少女罷了。
  
  所以,她離開。
  
  帕西芙蘿拉拔開玻璃瓶的蓋子,把裡面的魔藥撒在地上,隨手把空瓶子扔進了亂草深處。
  她舉步往前,漫步穿過被荒煙蔓草湮滅的石板小徑,憑著記憶,走到了那個地方,走到了那個一切的因緣開始的地方。
  
  月光花溫柔地成片搖曳著,像是連天的麥浪。
  
  帕西芙蘿拉花海,一波一波的花穗輕輕撫過她的指尖。
  她抬頭看著滿月、看著遠方的山巒。
  此情此景,就像過去,她在畫冊上看過無數次的景象。
  她脫下外面華美厚重的外裝,露出身上輕薄的白色洋裝,隨著夜風、隨著花浪溫柔飄盪。
  她靜靜地佇立著,感受微風吹過臉頰。  
  
  一如當初,奧利安送給她的畫一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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