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故事中的淚水〉
在羅馬詩人維吉爾的《艾尼亞斯記》中,英雄艾尼亞斯參觀了迦太基的朱諾神廟。他看到了一幅展示特洛伊戰爭事件的壁畫。在壁畫中,他看到自己在血戰中失去的同伴。
艾尼亞斯喊道:「在事物的中心必有淚水。」人類的經驗中蘊含著一種悲傷,因為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
佛教將無常描述為「條件性存在的標誌之一。」
無常反映了生命的一個核心特徵,那就是會有變化和結局,悲傷的引領者。沒有人能夠逃避與它們的相遇。沒有人被授予豁免失去的權力。
沒有人可以說:「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們所有人都會受到同樣的不可預知性的影響。
確定性是對永久性的嘗試,但它註定要失敗。事實上,永恆本身就與我們和萬物的進化衝動相矛盾。只有無常才能適應我們這個不斷發展的世界令人眼花撩亂的變化。
我們每個人有時都會感到不安全。完全安全也是對永久的嘗試。哀傷我們的損失,允許我們的不確定和不安全感,護送我們到達一個完全解脫的「是」的境界。
一旦我們真正地、徹底地接受了關於無常的教導,哀傷就會成為一種精神修行。
關於前述艾尼亞斯的故事,是發生在眾神女王的神廟裡,當時艾尼亞斯正受到迦太基女王狄多的款待。
因此,對英雄來說,無常的體驗是在來自神性女性和女性力量的安慰中發生的。他在賦予女性力量的懷抱中感受到了自己的痛苦。
這也是我們在自己的悲痛中找到一個容納的地方。在神聖的女性力量的支持和加強的懷抱中,我們發現更容易對事情的方式說「是」,對無論多麼突然的結局說「是」,對無論多麼不公平的損失說「是」。
艾尼亞斯注意到,淚水無所不在。一旦我們看到我們身上的悲傷也存在於所有的大自然之中,我們就會找到最深的慰藉──也就是有所有的事物相伴。
這種親密無間的感覺意味著我們的孤獨,意味著使失去親人變得如此可怕的孤獨的結束。反之,我們知道我們全都處在這個苦海中,所有的人類,所有的自然。
不知何故,這使我們對結局和變化的「是」更加可以忍受,我們並非皺著眉頭,而是微笑著聳肩,甚至是虔誠地鞠躬。
在我的思想或內心每一次看似死亡之後,愛都會回來重新創造希望,恢復生命。
在最好的情況下,它使生活中固有的悲哀變得可以忍受,並使其美感得到體現。
它莫名其妙地拯救了我,為黑暗的季節和嚴峻的天氣提供了披風與燈籠。
──凱‧雷德菲爾德‧傑米森《不平靜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