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墨』和他們之間,浮現了一道先前西司在和前世的自己會面時,所呈現出來的螢幕很相似。
下一刻,他便出現了那堤的哭喊,以及里亞被人吊著打的畫面。
『……不要……不要再打了!』
『幻墨』看見他們此刻的表情,笑得更開心了。
遍體麟傷的三人,其中一人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是生是死也無從得知。
隨著畫面的播映,被當成了沙包來練拳的里亞,看起來幾乎也快要不行了。
『……放過他……我可以代替他們……所以……拜託你!』
西司一見,整個嚇傻了。誰會知道,『幻墨』的一部份居然和孤兒院本身有所連結,而其他人也和他的反應差不多一致。飛羅更是停下了治療的差不多的手。
不用多想,也知道,這是自家小孩被拿來作為威脅工具了。只是不知道,一旦他們是否接下這無理的要求,那些孩子生存下來的機率……
「……」
西司一回神,腦海中滿是孩子們的痛苦呻吟、哭喊,以及施虐者近乎瘋狂的狂笑聲,久久揮之不去。
他的身體微微發抖,險些往後一倒。飛羅見狀,也顧不得自身同樣驚嚇指數破表,連忙上前攙扶。
「不可能……不該是這樣……」
雪熵回神一見,面色丕變。
多少緩下了不安的情緒,西司以眼神示意對方,雪熵一咬下唇,臉色變得很是鐵青。
『一定會沒事的,相信他們吧。』
西司對雪熵所傳遞的想法,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因為上一次收到對方傳遞的想法,是那種情況……
「……我知道了。」
雪熵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嚥了嚥口水,一臉黯然地往後退了一步。
一見他現在的樣子,西司對他感到很抱歉。
他承擔的太多了……已經夠了。
而他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所設下的局,會這樣阻饒了自己原有的計畫。
「……誤算了。沒想到,他們會派出那樣的人……」
雪熵神色動搖了一下,一抿唇,握緊了雙手,微抖了一下。
西司一見,伸出了手,握住了對方發抖的手。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下,西司淡淡一笑,不語。
接著,在飛羅無奈的一聲嘆息下,西司又微笑了一下,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血跡,向眼前的人,應允了。
「我接受你的要求。」
「……!」
聽見他的應允,雪熵微睜大了雙眸,就算早已知道了對方的心思,他依然……沒辦法接受。他垂下了頭,一滴又一滴的淚珠,滴落了下來。
「你確定真要這樣?」
飛羅挑了挑眉,一問。他知道對方一定會有方法解決,只是……他不放心。不放心,他如此的……過於看重他人,反倒忽略了自己,更不希望看到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景象……
光是那個經歷,一次,就夠了……
「也沒其他方法了。反正遲早都要到樹上,還不如順著對方的意願走,順便也把所有的一切給解決掉。況且,在某些方面,我們的方向和一些目的是一致的。而且,我也相信你們根本不可能會被擊潰的,所以,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可以……活下來並把他們全部拿下。」
說到最後,西司眼神一冷,少了一絲不久前未甦醒的純真。
「這倒是……」
解除了對『幻墨』吐出實情的控制後,即便只有一小部分,也夠了。
西司忍著身體的不適,站起了身來,看也不看垂下了頭昏厥過去的某存在一眼,朝後方的大門走了過去。他身旁的人,也跟了上去。
「真傻,明明不會有任何的結果。真不懂,他們為何要執著到這樣……要說是權力、力量,還是諸如此類的東西,我想可能都是。即使我早就明白了這一點……只是多少也會犯糊塗,做出一些不該做的。」
「你也很傻,為什麼明知可能會被打死,也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打從西司下了那樣的決定起,飛羅就一直很不解,他為什麼不惜傷害自己,也要做到這種程度?
在他的認知中,生命是無價的。不該有任何的危險發生在生命身上,就算真的如此,他相信,他們的靈魂肯定是不可能會受到任何的一絲傷害。
「這麼嘛……不去試試看,又怎麼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西司歪了歪頭,又笑了。
「這樣啊……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太想去干涉你。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你在近期內一定會收到我的禮物。」
飛羅笑著說著,停下了為他治療的手,四周的溫度一瞬冷了下來。
雪熵見此,不由得離遠了一些,甚至以公務為由,立即腳底抹油,打開了緊閉的大門,跑了。
見人跑遠後,西司一側過頭,看向了今日充當了他護衛又故意扮黑臉的飛羅,神情一柔,淡淡地開了口。
「說吧,你的真心話是什麼?」
「……你是指哪方面?」
飛羅一愣,又笑了。
「所有的一切。」
淺藏在前路多岐的細柔末梢。
「我基本上都已經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了。而我,之所以會追隨你,也是因為你的理想,而非你對自身的不看重。所以,我不會離開你,在到世界樹樹頂,重置『鑰匙』之後,我才有可能會去到我本來所要去的地方。」
飛羅毫不避諱地說出了他的想法。
「……我很抱歉。」
「抱歉什麼?」
來到了門外,關上了靜閉室的門扉後,飛羅一臉不解地朝他看了過去。
迷途者,你找到追尋的方向了嗎?
「基於我個人的理由,擅自把你們都拖下了水,甚是還使你們一再的輪回到這個地方……」
西司說到這裡,就被飛羅給打斷了。
「停。我雖然曾經怨過你,伊特諾。」
飛羅這一語,西司臉上的難過又加深了幾分。飛羅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卻也不能因此被對方的情感拖著走,對此,他又開了口。
「就像我剛才說過的……」
「請你聽我說完……」
西司一抿唇,回敬似的中斷了他的話,他嚥了一口唾沫,他一臉失落地說著。
「之前我和雪熵說過,我希望他能走在他希望的道路上。不只是他,也盼望每個人都是如此。」
籠中鳥、籠中鳥,可望之處為何處。
飛羅一聽,不由得笑了出來。
「我一直都走在我希望的道路上。雖然痛苦,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發現這些痛苦經歷,都會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