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章：暴風
EP 1 重雲
無雨的風暴，摧毀大地上的一切
冷酷無情的生命才能得以生存，如此的世界，感情為多此一舉
眨眼間，我代替父親照顧小葵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進入發育時期的小鬼每天也高一點點，和第一次獨自帶她出去的時候相比，身高由我腰間長高到我下腹了，真不知道是開心好，還是擔心好
我只怕歷史重演
距離那天發生的事情，已經是有一段時間，還記得一開始的幾天，小個子不吃東西，應該是情緒問題之故，令我煩惱了好一會
最後得出的解決方法是再允許她和自己一同出城，不再困在那鐵盒，放風散心，只見她慢慢吃回東西了，是了，即使她的身高有所成長，但體重方面因為前段時間的厭食，沒有什麼增長，反而瘦了，是現在才有回點點回升，長了點肉
小個子卻並非忘記了當天的事情，我清楚地知道，她還有時會摟住那白衣哭，女孩的白衣，小個子不讓我拿走去洗，生怕自己洗走了衣上女孩的味道似的，不理她，那件衣服又弄到她的房間有股銅臭，結果我在不洗的情況下，只好拿個膠袋套住，小葵又好像接受，那我就算了
城市的每一日還是依舊，工作，工作，有空我去探望父親，然後還是工作
帶小葵她去送貨，不見她和之前一樣，在單車上亂搖了，乖乖地不動，後來就直接讓她坐座位前面
啊，對，太太又送多幾套衣服來了
日復一日，小葵的表情現在更少呆呆的，更常見她笑了，似乎也和城市裏的孩子玩得融和，也不再憑空消失了，叫自己放心許多
但不放心的地方，還是有的
例如説，我睡不好的原因，就是想著那個女孩如今怎樣了，在城市中不見了的蹤影，去商店街送貨時，我打探的消息都指她不見了，隨着日子推移，這個空洞越來越大
她，沒事嗎？
我只能希望，希望著
而令我失眠的原因，還有另一個
就是⋯我要和玫瑰紅小姐見面了，下訂小葵的那個人
從老伯那邊聽聞，她是從另一個區域來的千金，可能是世上已知且還生存的富豪，過去和許多農戶有交易，而她所指名的農場，都是最高級的，這包括我接手的農場⋯我父親過去所經營的聲譽，在她眼中，是受認可的
這明顯不是什麼好驕傲的事情
這也有點令我害怕，這個「玫瑰紅」小姐，真人是何方神聖
今天一早，我便在圖書館等了，始終待客之道，那怕父親建立起的過去不什麼光輝，好歹作為兒子，總不能背著他丟我父親的面，對著生意的客戶也需要最基本的禮貌
沒有藍天，天空是白色的，陽光的照耀穿過臭氧層打在「氣泡」的屏膜上，今天來城市的途中，基本上看不到外頭的沙地，不知為什麼，太陽光特別兇惡，從門口望出戶外也稍有刺眼
閉上眼睛要逃避亮光，卻差點逃到沉睡之中，努力支撐眼皮，快要投降之際，聽覺踢醒了無精打采的自己
「啊⋯玫瑰紅小姐⋯」
老伯的聲音，微微抖動的粗糙聲帶，叫我還未轉身就感到氣壓
「免了，你的話，不用吻手背了，我不碰劊子手」
神秘的聲音，女性的用詞不掩一式退步，盡露真情，唯因而充滿壓迫感，她在說刺耳的真相，戳破著這份「幻想」，彷彿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畢竟她，無論外表還是談吐，明顯就是「玫瑰紅」
「抱歉⋯」
老人不禁退後半步，讓出直接的視野，使我和那位女性毫無阻隔
「抱歉，恕我無禮」
玫瑰紅並不是一種純紅色，而是接近黑色的豔紅，神秘的代表色
黑色的長紗裙並不是這個時代常見的產物，白薄紗蓋住肩膀，掩嘴巴的淡灰薄紗是父親口中，上一個時代，貴族的裝扮，尤其是沉色的暗紅髮，綁住一條花辮圍住後頭的公主頭，頭髮那長度擺明不是這個城市的住民
「您，就是他的兒子了吧？」
身姿過度端正的女性身上，有強烈的窒息感，非人的氣息，一股辨認不出的濃厚花香，每步走前，也是那氣場的推前，代表著某個過去，我寧願不知道的世界，不屬於此處的空氣蔓延開去
而現在那份氣壓，正逐漸往這邊靠近
「恕本小姐孤陋寡聞，您的名字是？」
「⋯琛」
女人走前，打量著自己，目光很快地掃過身體上下，她本來還俱精神的兩瞳，卻很快在我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後，失去閃爍的光芒
「琛⋯」
「年輕人體格不錯呢，不過只有肌肉力量的話，是解決不了農場的大小事務的」
「是的⋯不過請小姐您放心⋯我⋯我有被父親指導過 ——」
「練習和實習不同喔」
「你心知肚明」
「對吧？」
被面紗掩住了下半部，唯一能看見的器官只有眼晴的銳利，女性注意到自己對視時，只是以鬱悶的神情回對，像是在表達著心思，説明已經失去了興趣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這個⋯我 ——」
「不過，倒是可以解決其他方面的事情」
她眼神中的火光又再燃起，像是又找到值得感興趣的地方，不過這次的目光變成了一種「佔有」的興趣
如同⋯
看著獵物一樣
「⋯什麼⋯？」
「哈哈⋯沒什麼，別怪我奇怪，只是，你和你的父親年輕時真像呢」
凝視自己的目光被眼皮遮住，女性走去自己的左邊
「太像了」
在女性經過身旁而步入光芒中的瞬間，寒流從背脊上穿梭，心臟在身體中摔倒，閃了一拍，是厭惡，是一股足以屏息的電流
我察覺到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身影，只剩下她的聲音，呼叫自己
「吶，你要走嗎？」
從語氣中感受到卑視，不用看也好，也知道她的眼睛再次沒有了光芒
猶豫不決，老人的注視卻叫我跟上，盡管無奈的眼神同是訴說我內心中的同一感受
真捉拿不定
但我卻在這份畏懼下遭到身體驅使，走進光芒的外面
光盲，從褲袋中拿出墨鏡載上，只見剛剛的女性已經坐上了車，自己貨車的副座
「我還以為你們會換新車，而不是繼續用這台破車」
「還有」
「你不應該讓客人等這麼久」
即使有兩對不透明的鏡片相隔，但視線還是十分明確
「對不起」
「今天太陽有點⋯猛烈⋯」
「藉口」
不悄地説著，面紗在如此亮度下，可以看見那桃紅的嘴，和一顆面頰上的美人痣，出乎意料地，沒有皺紋，外表是一位妙齡女子，那怕真實年齡更大
「別看我，有什麼好看」
「對不起，我是在打算說⋯現在的情況，不太適合開車吧？」
「喔⋯那麼你數一分鐘」
「⋯數⋯一分鐘？」
「對」
心中帶有疑惑的我，不明白話中意思，呆然坐在原位的我，嘗試拆解女子的說話，抬頭望住刺眼的天空
只見，不遠處的城市特別清楚，作為黑色一片為前提
只見一塊烏雲，正逐漸吞噬天空上的光芒
只見今天，才剛開始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