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是種消極關係〉
二十世紀現代性最鮮明的標誌之一,是因離婚而出現的家庭變化,而離婚已經持為現代婚姻中永久的可能選項。
離婚是一種特別值得注意的社會學現象,因為它影響家庭此一體制從前現代世界過渡到現代世界的過程。
家庭體制確保生殖繁衍、紓解性慾的需求,並且對社會生產和社會流動至關重要,同時有助於實現財富的積累與轉移。
離婚是影響婚姻此一重要社會制度的退選行動,它包含了現代性主要的社會及文化力量:從「生殖的性」轉變為「享樂的性」;財富積累的經濟模式之轉變(脫離家庭型,進入消費型);消費文化在建構自我中的作用;解除由外力形塑的紐帶,並由基於選擇的契約形式加以取代。
離婚是退選中最突出的、最公開的類別,是斷離愛情的方式中最制度化的一,而且與其他形式的退選一樣,離婚也是社會力量直接作用的結果。
乍看之下,因為離婚是對於正式承諾艱鉅的、極端制度化的解除。離婚時解除愛之盟約的作法,看起來就像緩緩拆毀一塊織好的布或是將其撕裂,而另外一種愛的終結的形式,看起來則更像是沒能力或不願意拿出線來編織出任何布料。
離婚是退出制度化關係的一種積極選擇,離婚(或分居)幾乎總是一種有意識的、長期的決策。離婚很少以毫無理由、突然決裂的形式出現,相反的,離婚總會提出理由,並在制度化以及常規化的背景下發生。
它會牽涉到法律機構,它會招致懲罰,並且引發激烈爭論。通常它所牽涉到的財務以及法律問題,是其他退選形式不需面對的。
快速而不招致懲罰的關係斷離,和深思熟慮、代價高昂的抽身而退,乃是不同的心理事件,因為前者發生在互動規則模糊的背景中,而後者則發生在高度制度化的環境中,不過兩者都是對於婚前求愛、親密關係、性的行為、家庭與婚姻已經歷的構造變化之同一反映。
從這層意義上講,我們可以說,形成社會紐帶的過程與維持社會紐帶的行為,一樣承受著相同社會學意義上的壓力。
框架混亂、貶值、防禦性的自我對自我價值的威脅以及缺乏信任,全都存在於終結愛情的過程中,而其表現以及最終結果便是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