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回)
「我的音樂不夠『乾淨』，會成為她琴聲的阻礙。」茉椿痛苦地說道。如果話語有重量，她現在大概處在被這段話壓得喘不過氣的狀態。
「她親口跟妳說的？」記得侯爵之前提過她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來著，結果竟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嗎？另外就是……為什麼要用乾淨不乾淨來形容音樂？
「不是，是我們的共同指導者跟我說的。」婭筑連忙擺手。「茉椿沒有那樣跟我說過啦！她總是對我很好的！只是總覺得這樣很對不起她……要是她能跟技術更好的人演奏，上次在巨木城參加的大賽說不定就能奪冠了。」
「巨木城的大賽……」所以婭筑是提琴演奏者囉？但比起這個，凌風更在意另外一件事。「妳既然提到『說不定就能奪冠』，就表示妳們在那個大會上至少有亞軍實力吧？」
身為這座大陸上最精良的樂器產地，巨木城同時也是音樂演奏者人文薈萃之地，每年舉辦的樂曲演奏賽事不勝枚舉，而其中跟鍵琴相關的賽事中，多數鍵琴演奏者會與提琴演奏者相搭檔，因此凌風才會猜測身為鍵琴演奏者搭檔的婭筑，很可能是提琴演奏者。
「那一次是亞軍沒錯。」婭筑證實了凌風的猜測。「不過我們跟冠軍的分數落差很大，而那些差距應該都是我造成的。」
「巨木城的大賽規格都很高，競爭更是激烈，我認為能亞軍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對於絲毫沒有參賽經驗的凌風來說，光是能參加這種報名費貴得要命的賽事就已經很厲害了，得獎什麼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妳的這個想法在澄浪學園裡應該不太受歡迎哦！」婭筑露出了經年累月遭受各種荼毒者才會有的苦笑。
「……我知道。專業的音樂訓練，是可以瘋狂到讓人完全喪失理性的。」因為凌風以前就曾在完全沒概念的狀況下參與過培訓，然而那段經驗就算稱之為慘不忍睹也還不足以精確描述當時的慘況，形容為「慘絕人寰」稍微貼切點，不過悲慘的程度似乎還要加上「不忍卒睹」之類的形容才得以勉強體現當時的情境。
「凌風的鍵琴是在哪學的呢？薩伐耶瓦學院嗎？」
「請問那個沙發爺娃學院在哪裡？」
「是『薩伐耶瓦』啦！」婭筑正名道。「薩伐耶瓦學院是巨木城境內最大的音樂學院，另外在星月國、海王殿跟水晶宮都有分部，算是整個坎陸最大的音樂學院了，聽說學院內很多教師都是琴師公會的成員哦！」
「……」聽到這裡，凌風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琴師公會。
凌風本能性逃避的存在。
「我是住在偏僻地方的人，直到今天之前都沒聽過這座學院的名字呢。」雖然聽說過琴師公會的威名，但凌風沒打算讓對方知道這件事，以免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不過聽起來感覺學費應該很高吧？」
「嗯！畢竟是聘請專門的指導者，所以費用大概是校苑的五倍。」婭筑點頭。「啊，不過考量到財力，聽說有開放幾個獎學生的名額讓財力不那麼雄厚的人有入學的機會。」
「聽說」、「機會」之類的東西，從來就是「特殊之人」才享有的待遇，對於凌風這種跟既存奏樂理念相違逆的演奏者來說，基本上是無緣的。
「可惜我不是神童，不符合那個門檻。」家財萬貫或才華洋溢，是兩張通往人生康莊大道的門票，然而絕大多數人並沒有這兩樣東西，所以要不是放棄追求更高層次的表現、就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只要努力就可以獲得回報。
比如凌風就屬於後者。
一首鍵琴曲練習個十天半月早已是常態，單純一面樂譜也要彈奏把個鐘頭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然而即便如此，卻還是難以企及天才們的層次、就連能否站在同一條起跑線都還是個問題；而這，就是現實。
血淋淋、卻無可避免。
「我不信。」適才明明還在為了自己配不上演出夥伴而情緒低落的婭筑，以近乎神采奕奕的語調這麼對凌風說道。「除非妳演奏一次讓我聽看看。」
「……可以問妳為什麼突然這麼要求嗎？」
「既然妳能『感受』到實際上並不存在的音樂、也說這種現在某種程度來說算是『天啟』，那我會想知道擁有這種天啟的妳，到底會用什麼方式去演奏樂曲。」婭筑認真地說道。「凌風給人的感覺屬於作風低調的那種類型，既然妳願意跟我提起自己是一名鍵琴演奏者，我猜演奏的實力應該相當不錯。」
「不，妳太抬舉我了，我沒有妳所以為的那麼厲害……」如果在商宴這種場合彈奏鍵琴的話，凌風說不定會被琴師公會發現，這樣一來就不得不再搬家了……
(第二十七章完)
(待續-預計下週五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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