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淌到了現在,從回憶洪流之中回神過來的鈴木修,用極為認真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靜希,胸中的激動之情萬分難忍,但他叮囑靜希的語氣卻十分地平和:
「孩子,相信我,你所擁有的潛力比在場的所有人都還要強…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有辦法拯救新月之子。」
身為命運之子的靜希一旦開啟了自身的潛力,破碎已久的永恆三重冕或許就有重新拼湊完整的一天。
「修…大叔?」
靜希顯然不明白修想表達的意思,但現在已經沒什麼可以思考的空暇,因為白峰天斗跟登太牙在草地上戰了好幾個回合,依舊是分不出高下。
「王,您的生命能源已經耗損太嚴重了…先到此為止吧…。」
「天斗…抱歉…幫不上多少忙…。」
這時兩人的力量已經逼近極限,迫不得已只好先讓薩迦克與白夜暫時退場,登太牙企圖使用他最引以為傲、臉不紅氣不喘、連人類都能耍得團團轉的高超話術想讓白峰天斗投降認輸。
「……什麼記憶都沒有的你…像個空殼的你…被人類灌注白夜之力當成戰鬥兵器的你…為什麼…還要選擇守護卑賤的人類…?」
登太牙一邊問著,一邊看著白峰天斗背後已是一片結冰的草地,明明擁有這麼強悍的力量卻屈居人下,實在是可惜,太可惜了,這股力量若能為自己所用那該有多好。
「沒錯,過去的記憶,我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但是…。」
白峰天斗奮力地從跪地姿態站起,用碧藍色的眼珠凝視眼前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我以人類的身分見過的世界,我想留給我所深愛的她,所以不能夠被你這種人破壞掉!」
(深愛的…她嗎?)
登太牙透過白峰天斗的眼睛看穿他的記憶,以及那個名為青木遙的純血者少女,她有著火焰一般赤紅的雙眼與黑如烏木的長髮。
守護那個陌生的少女,並不是當初選擇把自己的人性與光明面拋下的目的,登太牙為此發怒道:
「不懂得感恩的愚蠢傢伙,你知不知道是我把命分一半給你,才造就你今日在獵魔界的輝煌!你不怕我就這麼把你的性命回收回來嗎?啊!?」
(我...把你創造出來…是為了代替我守護小渡,不是讓你自由地去愛上別的女人!)
(既然你違背我的意志...那我就親手把這條命收回來!)
登太牙抄起蛇豎笛,衝向看似手無寸鐵的白峰天斗。
「…!」
下一個瞬間,一支發出刺眼金光的箭矢飛來,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腳邊,差點就要射穿他的皮鞋,登太牙因而被迫停下腳步。
「別試圖對昂海的兒子出手,我一旦認真起來,連箭都能射得跟導彈一樣準,你想試試看嗎?」
鈴木修手握著微微冒出白煙的烈陽弓.露草,作勢要架上第二支箭,以他的能力來說要射中一個大人是何其容易的事,但修並沒有這樣的打算,他只是想藉此震懾這個年輕人而已。
畢竟在和平條約之前,誰也無法輕易地對吸血鬼的王動手。
更何況認真來看,這只是一場家庭革命…簡單說來就是兒子想搶走母親所擁有的闇月之鎧,控制著同為Checkmate Four的妹妹起身作對而已。
「永恆三重冕…你們早就被這個時代的舞台淘汰了…現在出現是來刷存在感的嗎?勸你好好看看那邊吧。」
登太牙看著修,神情不屑地說道,接著他伸手指向公園的另一邊,化身成聖修院戰士的名護啟介正與花形吸血鬼型態的紅渡展開聖劍與魔劍之間的交鋒。
零在周圍以御水之力輔助名護啟介,少年試圖以水繩與水牢束縛少女的行動,但當魔皇劍一揮,就會被輕易地破解,根本無計可施。
「不行!魔皇劍的力量太強了,沒辦法用保守的方法來戰鬥!」
「難道…沒有奇蹟嗎!?」
名護啟介也不敢使用太具有侵略性的架式來攻擊,這時彷彿是查覺到了動靜,倒地不起的真夜逐漸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她睜開朦朧不清的雙眼,看著一邊是兩個身穿一黑一白的兒子彷彿一面鏡子般地在爭鬥,另一邊是聖修院戰士與深潛者少年一同對抗似曾相似的花形吸血鬼。
「手持魔皇劍的蔓陀蘿草…難道說…。」
那隻純黑色的花形吸血鬼其實是被稱為蔓陀蘿草的高等吸血鬼,至於蔓陀蘿草是新月之子特有的原型體,真夜立刻就發現那是自己的女兒,她無視自己依舊疼痛的腹部,赤腳往戰場的方向跑去。
「真夜大人!太危險了!您的傷還沒痊癒啊!」
奇巴特試圖制止真夜,也跟著在她的背後奔跑,不過真夜在這些年來逃避為了追殺而來的追擊者,她的腳程並不只有一般的好,在負傷的情況下也能以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奔跑。
「不可以!小渡!不可以!」
真夜一邊叫喊,一邊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名護啟介與零各自發現了後方的動靜,紛紛不敢置信地大叫道:
「真夜小姐!您不可以過來!太危險了!」
在名護啟介轉身提醒真夜不要靠近的同時,他的側身與背後就變成一個防禦薄弱的破綻,紅渡趁著這機會從下而上地使出一招帶著紅色閃電的挑斬。
「呃啊!」
這一擊直接令名護啟介的聖修院戰鬥系統失靈,名護被強大的砍擊力連人帶著裝備噴飛出去,落在一旁的草地上,身上的純白鎧甲也化作一陣金光消逝。
「名護哥!老爸…快點過來!我一個人無法分心!」
零隨即跟著失聲大叫,急中生智馬上用御水之力將他脆弱的人類之軀以水牆保護,修聽見兒子的呼喊也趕緊跑過來將倒地的他攙扶起來。
「喂!老弟!沒事吧?!」
「呃……。」
名護啟介的五官都全都擠在一團,看起來十分痛苦,手緊緊地壓在腹部上,修順著他按住的地方一看,發現他的腰間已經被鮮血給浸透。
「喂…你可別嚇我啊!老弟!」
修發現情況危急,趕緊從白色斗篷內的暗袋取出一隻裝有透明藥液的帶針試管,往名護染血的腹部刺下去,嚴重出血的狀況立即得到緩解。
(看來白蛇那孩子的細胞果然能派得上用場…。)
「呼…呼…發生什麼事了。」
一陣沁涼穿透身心,名護不敢置信地摸著自己逐漸癒合也不太感覺得到疼痛的傷口,這和白峰使用白夜之力替自己治療的感覺有些相似。
「這是能夠促進再生的藥,這幾年才開發出來的,神奇吧?」
鈴木修避重就輕地解釋道,他不想讓名護知道太多內幕。
「再生激發因子」,這是世界白翼聯合會從白峰天斗身上取得的細胞之中提煉出來的再生藥,和白夜之力其實有實質上的差異。
事實上,白峰天斗一直誤認為他的治療技能來自於體內的白夜,其實那是他身為「耶夢加德的體骸」所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
「靜希…靜希人呢?」
鈴木修這時才發現靜希那個少年從剛剛講完話之後就不知蹤影,他擔心少年會不會在這個緊要關頭選擇臨陣脫逃,畢竟他還那麼年輕,面對強敵時會害怕是無可避免的事。
(這下完了…少了靜希的幫助恐怕這會是一場難纏的持久戰,要不傷到新月之子一分一毫也是不可能的事…。)
修雖然很不願意,卻也只能將弓架起,他想將紅渡手中的魔皇劍擊落,好讓她失去攻擊能力,然後再一口氣制服她,但一個閃失很可能會傷害到她的本體。
「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覺!」
烈陽弓的弦往後拉緊的瞬間,弓身再度發出與太陽相同刺眼的光芒與熱度。
「修大叔!不要!」
這時不知道跑去哪裡的靜希手握著Bloody Rose跑了過來,擋在修的面前。
「靜希!你要嚇死我嗎!?」
修被靜希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心臟都要驟停了,趕緊將手中的弓箭放下,而靜希這邊什麼話也沒有解釋,只是拿起琴弓開始演奏起來。
「~~~~♫」
優美的旋律立刻傳達到公園的每個角落,讓所有人都為之停止身體的動作。
「這個聲音是怎麼回事…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
身為純血者之王的登太牙聆聽到靜希演奏的曲子之後,身體就像中了奇異的魔咒,他的武器不受控制地從手中鬆脫,鮮紅色的劍端插在泥土地上,就像當時露希雅插在安傑羅身上的蛇豎笛遺留下來的模樣。
「Fly me to the moon…這是我們吸血鬼一族的安眠曲…但是靜希怎麼會知道…?」
真夜看著靜希忘情演奏的模樣,一個人類的少年居然會知道這個曲子,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Fill my heart with song…and let me sing forever more…。(以歌聲盈滿我心,並讓我永遠唱和…。)」
就連零也忍不住隨著小提琴的樂聲哼唱了幾句他所知道的部分。
這時,紅渡的身體就像結冰一樣凝滯,接著從原型體慢慢變回人形,順利地脫離太牙的精神控制,卻因體力不支而昏倒在草地上。
「…這…太奇怪了吧…怎麼…可能…。」
登太牙這邊也是遇到一樣的狀況,他的體力就像被樂曲不斷吸走,最終連站立的力氣也沒了。
「紅渡小姐!」
「阿渡!」
「太牙!小渡!」
眾人一起往倒地的二人跑了過去,但不管他們怎麼叫喊,紅渡跟登太牙都沒有醒來…。
此時一顆黑色的小型球體在大家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從草地的另一邊無聲無息地滾了過來。
「嘶嘶嘶...。」
那謎樣球體一停下來,濃厚的白煙立刻迅速地流竄出來,壟罩了眾人的視線,其中還有著非常刺鼻的氣味,具有多年傭兵經驗的鈴木修立刻察覺這是專門鎮暴的催淚瓦斯。
「大家!趕快憋氣!」
「咳...咳咳!!」
「真夜大人!快點離開這裡!」
「等...等...那樣小渡跟太牙怎麼辦啊...!?...咳咳!」
眾人在一片白茫茫的視線之中陷入了無比的混亂。
當煙霧散去,他們發現登太牙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紅渡以蜷起身子的姿態倒在那棵大楓樹之前。
「那個登太牙呢!?」
「...該不會是跑走了吧!?」
「不...他是被某個人帶走的...。」
清幽的少女嗓音從四面八方的方向之中傳來,眾人抬頭,發現無數的紫紅色蝴蝶正從楓樹之上飛了下來,匯聚成人型停駐在昏迷的紅渡身邊。
「主教...妳來這裡做什麼...?」
鈴木修見到活躍於暗影之中的主教立刻散發出強烈的敵意,他再度握緊手中的烈陽弓。
「永恆三重冕...烈日的鈴木修...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是來傳達訊息的...。」
綾被修身上的迷迭香氣味薰得不禁皺了一下眉頭,但她也沒有展現出畏懼的姿態。
「妳說的某個人...是誰...?」
靜希謹慎地問道,隱隱約約感受到不好的預感,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敵人恐怕就混在友軍之中。
「美好藍天會的嶋護。」
綾看著那副與紅音也一模一樣的面容,開門見山地回答道,她不打算拖泥帶水。
「嶋護...?」
修與真夜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他們這才恍然大悟,保守派吸血鬼的勢力已經將魔爪伸向魔族獵人的組織之中,這個糟糕的情況也跟真澄最後所說的「藍天會表面看似光明,實則一團汙穢」有著恐怖的巧合。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