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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22-08-07 18:51

【七夕特別篇-結】

作者:羽冰

【七夕特別篇-結】
雪花曆三三四二年,七月七日。
面對不講道理的強悍對手時,如果打不贏就要選擇逃跑,否則被殺的可能性非常高;另外依照造物主信徒「世界並不存在主角,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同時也都是其他人的配角」的傳教說法,造物主似乎沒打算選定誰獲得絕對不會死的權利。
意思就是說,每位登場的角色,被殺死的機率都是一樣的。

「鏘!」面具的觸感,比想像中來得堅硬許多;即使在那樣的情況下羅莎仍像其他東西一樣一刀砍穿,但她同時感受到一股不同於其他事物的微妙觸感,那種感覺就好像砍到的東西不只有那張面具一樣。

「嘎!誰好大膽子,在這種鬼地方埋伏本賢者?」叫囂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嘶啞,而其中所蘊含的煩躁則毫無保留地表現了出來。

「稍微有點事想找你。」羅莎走近對方,並在收刀入鞘後從黑禮兵制服的內袋小心翼翼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物品。「琉雲花……你在找這個吧?」

「……!」原先只是扭轉過上半身的面具人看到羅莎手中的乾燥花後不自覺地緩慢將身軀全轉相向她,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手上握著的七朵乾燥花。「嘎!妳從哪弄到手的?」

「告訴我目的,我就給你。」在出手之前,有機會弄清楚的情報必須優先掌握,這是思大人在羅莎換上黑禮兵服頭一次執行任務時對她說過的行前教誨。

「嘎!女人!妳有什麼想達成的願望?比如想得到什麼?」似乎不願說明來意的對方反而向羅莎提出了交易條件。「這是交易!只要把那些花給老子,老子就能替妳實現願望!」

上鉤了。這下可以確定眼前這人就是當時想搶琉雲花的蒙面客。既然如此,現在可以進入計畫的下個環節了。

也就是殲滅對手。

「雖然沒有得到什麼,但我現在倒是有想除掉的東西。」羅莎揮刀甩掉刀鋒適才在劃破對方面具時大概順道劃破其臉頰而沾上的血液,並將刀尖指向對方。「讓你消失就是我目前最大的願望。」

「嘖!連許願規矩都不懂的野丫頭,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啊!」儘管語氣帶著煩躁,但對方咧起嘴的模樣,卻掩藏不住其內心的興奮之情。「就讓妳的血點綴這個夜晚吧!嘎哈哈哈!」

唔,原來是個有點嗜血的戰鬥狂嗎?

「崩!」

露出笑容的下一秒,羅莎身周冷不防憑空出現一塊塊正方體岩石,分散在四面八方的石塊將她圍繞,並如同擁有自身意志一般,令人猝不及防地以她為核心迅速聚攏、收束,驟然拉近距離的石塊不但壓縮了羅莎的移動空間,與此同時還對連帶對她施加了一股無形但強大的壓迫感。

羅莎揮出手中的軍刀,俐落的刀法沿著石塊表面處那些易碎的結構出手,轉眼間就將那些方形岩塊切得七零八落,並在粉碎落地後產生不少碎塵。

即使是礦石,也跟生物體一樣,存在比較脆弱的部份;雖然不像有關節的生物體那般容易下手、硬度也有本質上的不同,但只要掌握這些容易破壞的弱點處,要像羅莎這樣把石塊分解,並不是什麼絕對做不到的難事。

話雖如此,羅莎其實相當討厭無端對岩石使用支解刀法,因為分解石塊是個相當容易讓刀鋒變鈍的舉動,因此除非是為了掌握岩石結構而進行練習,她絕對不會無聊到幹這種傻事。

「嘎!妳那什麼兵器?」面具怪客原先狂妄的神色轉為警惕,謹慎的模樣與適才的瘋狂眼神讓他看起來判若兩人。

「……」趁著對方愣住的當下,羅莎跨出一個箭步衝向他,手中的禮兵軍刀寒光一閃,不帶絲毫遲疑地就往那人左肩窩處的要害砍去。

「嗡!」說時遲那時快,羅莎身周再度出現適才見過的方形石塊,這回石塊群兵分兩路,一部分擋在她揮刀的軌跡上形成牆盾保護面具怪客,另一部份則像子彈一般往羅莎身上射擊。

「鏘!」再一次地,羅莎揮刀崩解了對方的石塊造物,已構築而成的石塊牆盾轉瞬間就被她突破,勢頭不見有所減損的刀鋒就這麼直擊面具怪客的臉龐。

「軋月特!」咒罵出聲的面具怪客腳步踉蹌地往後退卻,然而這時軍刀早已只和面具隔了一根手指的距離,要不是有及早後撤,他的臉大概早就被軍刀給貫穿。

「嗡!」瞬間出現在羅莎側邊的方形石塊迅速聚集成牆壁的模樣往她身上猛推,原本不打算理會這堵牆、而是直接斬斷對方頸項的羅莎在意識到牆面瞬間變化為佈滿尖錐的處刑鍘後打消了繼續往前突刺的念頭,被迫往側邊移動,以免整個人被釘到那堵牆上。

即便如此,她還是在剛才那個剎那得手了。

「嘎啊!」面具遭羅莎劃成兩半的瞬間,怪客那雙青色的雙眼因驚恐而瞪得眼周的皮肉連青筋都冒了出來。

雖然只成功破壞掉那片銀金屬面具,但至少算是個好的開始。

除此之外……

「麻桐軋月特!沒禮貌的丫頭!妳那什麼邪門的刀!」怪客神色氣惱地大聲咒罵出燒殺擄掠別人全家的惡毒髒話。「老子可是賢者!賢者在問妳話的時候不可以突襲!」

氣急敗壞的模樣以及由順暢轉為紊亂的呼吸,顯示怪客雖然能讓牆面變形,卻得付出相對應的精力作為代價。

推論成立。

「支付代價」是異能者們共通的弱點。無論再怎麼強大的異能,只要異能者本身無法支付相對應的代價就無法使用;通常這個代價是體力或精神,但也有其他代價的形式,比如有些異能者的異能使用代價就是自己的生命,或者「保持清醒不陷入沉睡」的時間。

適才為了攻其不備地將對方殺個措手不及,羅莎身上吃了不少小岩塊子彈,雖然暫且沒什麼大礙,但被擊中的地方卻也不少,即便黑禮兵服使用的材質是耐磨纖維,羅莎仍因為剛才的攻防而弄得傷痕累累。

碰上這種對手,最好要速戰速決,不然倒下的就會是自己。

思及至此,羅莎再度舉刀進逼。

刀鋒的行進軌跡在空氣中劃出一抹銀亮的光痕,俐落的弧度一氣呵成,不存在絲毫遲疑的攻勢或許在某些武術狂熱者眼中,也算得上是一種藝術。

「就說了……」不知怎麼情緒惱羞成怒的怪客朝羅莎伸出了手掌,而後自上而下地往她身上比劃。「注意妳的禮貌!」

「唰!」揮出的掌心似乎撕裂了空氣中的什麼,儘管早在注意到對方動作有異之前抽身往後閃避,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擊卻無可避免地擊中了羅莎,要不是連忙以軍刀護到自己胸前,搞不好會當場被對方開腸剖肚。

然而,其他部位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嗚……!」左手臂遭怪客切穿的剎那,羅莎的袖子轉眼間就被她自己的血染得通紅;不過比起這些,眼前有個更迫在眉睫的問題……

「鏗!」羅莎手中的軍刀瞬間就被斷成兩截,鋒刃部分迴旋了幾圈之後就像碎玻璃似地落到地上,發出了金屬特有的哀鳴聲。

這就是典喬那時候說的掌法吧?

「嘎哈!這下妳就沒辦法……」原先得意洋洋的怪客似乎因為發現了某件事而僵住了表情。「嗄?奇了怪了。妳這根本就是把啥都不是的破刀!剛才到底是怎麼砍斷壁結的?」

壁結……?是剛才那個收攏壓人的石塊技能嗎?

「嘛,隨便。」很快就不再糾結的怪客驟然逼近羅莎,終於等到趁勝追擊機會的他再度揮動那可隔空斬斷利刃的手掌。「反正待會就要死了。」

「唰!」知道自己擋不下對方的羅莎往旁退卻,然而在閃躲速度不夠快、移動距離也拉得不夠的情況下,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碰!」以雙臂交叉護在自己身前的羅莎往後倒下,本該耐用的黑禮兵外衣與皮製手套輕而易舉地就被剛才的攻擊給綻得七零八落,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不只是上臂與手背,就連腰部與四肢部分也一下子就變得血跡斑斑。

這已經不是感受到一陣惡寒的程度了,她現在根本就是命懸一線。

除了這些之外,看不見軌跡的劍氣還削斷了她用來遮掩銀髮的黑色頭巾,且不單只有頭巾,就連髮網與部分頭髮都被這記追擊斬斷,並像落葉似地被吹起的風捲入夜幕之中。

「嘎哈哈哈哈哈!妳!」怪客嘲弄地發出狂笑,但他的笑聲中倒不全都是瘋狂,因為羅莎還隱約從中感受到某股興奮;對方暴凸的眼瞳布滿血絲,似能反映出其情緒起伏的青紋圖騰在那一刻莫名亮了起來,這使他的臉龐看上去變得益發詭譎。「這座城邦居然有個活希司!這下真的是賺爛啦!嘎哈哈!」

「嗡!」被怪客稱為壁結的岩塊再度浮現於羅莎周遭,不過活動方式產生了些許轉變,不再只是單純地以收攏聚合作為攻擊手段,而是猶如海膽那般以岩塊為核心往外放射出由岩錐構成的星芒,殺傷力登時大增。

這個轉變……是因為覺得軍刀被破壞後羅莎就沒有其他手段處理壁結了吧?不過對方似乎太小看黑禮兵了;身為夜行者的黑禮兵當然還有除了軍刀以外的武器,刀雖然斷了,但還有匕首能用。

羅莎將剩下的半截刀收回刀鞘,而後拔出平時繫在腰際、佩給黑禮兵使用的兩把制式匕首。;雖然用起來沒有軍刀那麼順手,但拿來處理壁結的造物對羅莎來說倒也綽綽有餘,即便受了些傷,但並不影響她肢解那些星芒石塊的速度。

假設一開始就使用這個彷彿隱形兵器的揮砍異能,怪客一開始根本沒必要用他說的壁結能力跟羅莎周旋,因此這邊可以大膽推論,怪客無法像壁結那樣隨心所欲使用那個令人防不勝防的揮砍異能,而是必須在符合特定條件下才有辦法施展。

儘管壁結對羅莎來說並不構成問題,但棘手的是目前為止還找不出辦法處理那個看不見的斬擊;換言之,必須在對方能再度使用那個隱形斬擊之前……

「哼!」怪客冷哼一聲,羅莎甚至還沒看到他的動作,手中的匕首便已遭到粉碎,而她靠近右眼的額頭處則被無形的刀刃劃開一道口子,流淌而下的血瞬間遮蔽了右眼的視野。

糟!大意了!

頓時失卻防身武器的羅莎沒能來得及再度拔出斷刀,就被化作錐尖的壁結造物刺穿腹部。

「咕……」雖然順利避開要害而沒有讓臟器被刺穿,但痛楚自傷口處爆開的感受依舊痛得讓羅莎險些咒罵出聲,除此之外造物的撞擊就像有人在她腹部狠狠揍了一拳那樣,感覺就連臟器都有可能被她給吐出來。

「咳、咳……呼……」反胃的羅莎跪到地上乾嘔,然而今天只胡亂吃了幾片乾糧果腹就出門的她除了自己的胃液外根本嘔不出什麼,反倒是胃液的酸蝕氣息佈滿了她的口腔。

被刺穿的感覺固然令人痛不欲生,但沒想到隨之而來的衝擊力竟然能讓人痛道這種程度,這還真是始料未及……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怪客得意洋洋地發出瘋狂的笑聲。「把希司殺了可是能讓人聲名遠播啊!所以現在妳就為了老子的名聲爽快受死吧!」

「鏘!」以手臂抹去右額出血的羅莎拔出軍刀,斬斷刺在她左側腹的錐狀石塊造物,腳步踉蹌地靠到一旁的牆壁上休息。「咳、咳……」

這下大概要死了。但就算要死,也得拖著這個危險人物一起死,或者至少廢掉他那可以施展危險異能的雙手,不然米娜哈爾是無法應付他的。

「嘎哈!哈!垂死掙扎只會讓妳更痛苦。」異能似乎使用過度的怪客額上冒出了冷汗,沙啞的笑聲變得有些斷續,但那並不影響他臉上的猙獰,也沒有讓他在出手殺死羅莎這件事上產生遲疑。

「唰!」怪客朝羅莎揮出的右掌再度來勢洶洶地劃開兩人之間的空氣,五道銳利的斬擊一如扔擲出手的彎刀,挾帶著刮人的勁風直逼羅莎。

欸?之前這個異能、有這麼明顯的攻擊軌跡嗎?

「乓!」羅莎揮出的軍刀擊中朝她頸部劃來的彎刀,相互撞擊的剎那,空氣中發出猶如玻璃遭敲碎的清脆聲響,而後那片彎刀狀的斬擊就如同粉塵那般消散於空氣之中。

……這難不成是怪客異能的真面目嗎?

雖然不知道原理是什麼,但總覺得好像不用死了。

發現自己能順利阻止虛空斬擊的羅莎精神一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被刺穿的腹部似乎也沒那麼痛了。

「乓!乓!」刺出的兩記軍刀擊碎了斬擊,而後側過身子險險閃過另一個、最後再將斷刀平舉至胸前,擋下朝她胸膛砍來的那一斬。「乓!」

或許是因為怪客過度使用異能,導致虛空斬擊的速度或隱形程度下降,所以現在才會有辦法做到這件事吧?

「嘎啊!」目睹這一切的怪客難以置信地跪到地上,那副雙手抱頭又目瞪口呆的模樣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為什麼!妳!嘎啊啊啊!」

「結束了。」儘管事情有所轉機,但羅莎知道現在這奇蹟般的狀況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因此她幾乎是當下就決定要把對方給殺了。

「嗚……該死的克蘭蒂!該死的克蘭蒂!」怪客驟然站起身,對著羅莎就是一陣怒吼,狂亂舞動的雙手不斷揮出羅莎已看得見形體的斬擊,但怪異的是那些斬擊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而是漫無目的地胡亂拋甩。「要不是因為妳!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

怪客青藍色的雙眼原先還能聚焦於羅莎身上的視線,此刻卻像失去了方向的羅盤那般滴溜溜亂轉。

……怪客,大概陷入了瘋狂狀態。

放著這樣的異常人物在街道上很危險,現在還是趁早了結……

「給老子站住!薩維赫洛!」正當羅莎看準怪客腰際以上的五處要害準備動手肢解他時,怪客卻忽然垂直往上跳出了令常人望塵莫及的高度,嘴裡瘋瘋癲癲的大聲嚷道。「你這拿來交易的異能根本就是垃圾!老子現在就要你付出代價!」

「磅!」隨著怪客的怒號,一旁的房牆表面突然竄出了以石塊構築而成的臺階,讓他有立足點可以繼續跳躍移動,無力跟上他的羅莎只能眼睜睜看著口中不斷嚷嚷的怪客以異常的跳躍能力沿著建築物的屋頂一路往城邦北面揚長而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疑問實在多到讓人想放棄思考了……

「碰!」羅莎腳步踉蹌地靠到牆面上,適才因為情緒緊繃而暫時沒有感受到的疲倦感與疼痛感瞬間湧上,要不是因為被人扔了一顆石子,她大概會就這麼暈厥過去。「咳咳……誰?」

「滾離我們的城區!妳這學者養的下賤野獸!」搖搖晃晃的視線中,出現的是一名面露恐懼、眼角噙著淚水的的小女孩,邊說話的同時還渾身顫抖地朝羅莎腳邊扔出石頭。「我們的家都被妳毀了!」

仔細一瞧,小女孩後方的破損建築物內還三三兩兩躲藏了好幾個成年人,然而他們就只是小聲地交頭接耳,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走出建築物與小女孩一同朝羅莎扔石子,但也沒有人走出來制止小女孩。

那些人就只是看著,然後等待。

這就是、思大人與其他翰墨大學士所想守護的城邦居民們、嗎?

儘管疲倦地不想移動也不想思考,但羅莎仍咬著牙撐起彷彿不是自己身體的身體,扶著牆垣緩步走出這條街區。

***

儘管不覺得怪客在那種瘋瘋癲癲的情況下能恢復清醒並闖入活動場、也不認為已經結束頒獎的現在他還找得到機會將那七朵乾燥花一網打盡,但羅莎仍舊拖著傷軀、步履蹣跚地來到了信念廣場的外圍。

不過羅莎出現在這裡的理由,除了確認怪客沒有闖入會場外,還有另一個目的:那就是觀察米娜哈爾與翰墨昭的相處狀況。

渾身沾滿血跡的黑禮兵與過節的熱鬧氣氛絕對不搭調,更何況頭巾與髮網都被斬斷的現在,她更不可能頂著一頭明顯就是異邦人的白髮大辣辣走入會場,那麼做的話大概只會被風紀局執法者視為肇事分子而被迅速排除掉,所以羅莎就只是靜靜地躲在城西最接近會場的某幢屋宇的樓頂,一言不發地眺望著頒獎活動結束後人群三三兩兩散去、轉而到一旁的臨時花園賞花的場面。

話說回來,這熱鬧的氣息……真不愧是頌花節呢,每個在會場的人身上都洋溢著飽滿的幸福滋味;像羅莎這種生活在黑夜之中的人,大概永遠也無法明白與人互贈花卉時的那種心情吧!

米娜哈爾跟翰墨昭的位置非常好找。

頒獎典禮結束後,兩人肩並肩地站在頒獎臺旁、水道橋復古石柱下的地方交談著,而後,米娜哈爾從禮兵服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朵淺藍色的乾燥花。

那朵花的花語……

果然是、這樣嗎?

米娜哈爾將花遞給翰墨昭時,臉上所綻放的那份比花卉本身還要更令人印象深刻的笑容,往後每年頌花節時,羅莎大概都會再度回想起來。

無論如何,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的決定,總算是沒有白費。

這樣就好。

即使是不受人待見的存在,只要像這樣默默在人們所看不到的地方做好幕後工作,也是或多或少能得到成就感的、吧?

更重要的是,這樣就沒有虧欠妳了,米娜哈爾。

「妳確定要這樣嗎?」思在羅莎今日離開她工作室前,曾不死心、抑或不放心地最後一次確認她的個人意願。「黑禮兵的工作給本該值班的禮兵去處理就好。協助頒獎這件事對任何禮兵來說都是重要的榮譽,對妳來說想必也是一樣。」

「頌花節對禮兵們而言就跟一般人一樣,同樣是重要的日子。與其讓那些本該能開心過節的人去執行黑禮兵任務,不如讓我這種沒在過節的人來處理,這樣剛好。」這是,羅莎第三次婉拒思大人的好意。

「妳確定不是因為之前那件事對她感到內疚的話,我就同意妳的決定。」

「……我不對她感到內疚。」這不是違心之論。因為該感到虧欠與愧疚的是整個禮兵隊,身為首席的羅莎,只是代替整個禮兵隊跟米娜哈爾致歉而已。

哪天,當手中這把軍刀不得不對昭兵刃相向時,應該就可以不用顧慮妳的心情了,蘭心劍客之女。

夜風,一如過去每個染上腥紅的夜晚,儘管未必溫和,卻總帶來一絲涼爽。

然而就像每個禍不單行的夜晚一樣,能讓人喘息的時間,永遠都是那麼地短暫、易逝,就像思大人清醒的時間一樣,一個不小心就會溜得無影無蹤。

覺察到某個氣息的羅莎驟然轉頭。

「……是誰?」

「失禮了。不愧禮兵首席。」悄無聲息接近的某人幾乎隱沒於黑夜之中,要不是因為街道與活動廣場上此刻正燈火通明,意識早已逐漸模糊的羅莎肯定不會注意到對方的存在。「我沒有惡意,只是個路過這裡的風紀局執法者而已。」

深藍的長髮與夜色相當接近,紮在後腦勺的頭髮隨著那人輕鬆從另一處樓頂躍入這棟樓頂而劇烈地晃了一下,臉頰兩側的鬢角則被風吹得四散飄揚。

倘若羅莎能有這樣的髮色,即便不戴上頭巾也能自在地於夜晚行動,平時肯定也不會因為髮色而被其他人指指點點的。

稍微,有點羨慕呢。

「翰墨的刀……?」那人看著沐浴在月光下的羅莎,神色略感詫異。「原來有這種的……」

「……妳怎麼會知道『翰墨的刀』?」打從注意到對方時起就沒有絲毫鬆懈的羅莎開始評估對方的身體結構,然而對方隱沒在夜色中的優勢令她難以精確地評估出往哪揮刀才能用最短的時間將之肢解。「我從沒跟其他人提過這個詞彙。」

「啊,被妳聽到了。」那人露出了有些困擾的表情。「如果我說我看得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妳信嗎?」

「我信。」羅莎從地上忍著疼痛站起身,與此同時拔刀出鞘。「但還是請妳說明來意,這位自稱執法者的女士。」

***

雪花曆三三四二年,七月七日。
來自其他人的善意,有時反倒沉重地令人難以招架。

「結束了。」昭一進入思的工作室就劈頭說道。「我沒有在頒獎典禮上看到首席,剛才卻從其他禮兵那邊聽到她對拉格夫那瘋子動手了,妳有什麼頭緒嗎?」

「那孩子很棒吧?完全不知道拉格夫有什麼能力還能差點把他殺死,哪天說不定連蘭心都能超越。」陷在扶手椅內的思看上去精神有些委靡,但情緒倒是遠比平時來得好。「那頒獎典禮順利嗎?」

「典禮很順利。」坐在桌面對側的昭邊說邊把玩著思放在桌面上的乾燥花。「不過首席其實沒必要親自去執行黑禮兵任務吧!妳找人做的這些琉雲花仿製品就跟真品一樣,稍微讓幾朵給拉格夫帶回去作紀念,首席現在就不用待在病榻上靜養了不是嗎?」

「我有讓她拿著些贗品作誘餌。」思斜睨著那些花一眼,表情顯得有些不屑一顧。「至於判斷該殺死對方還是假裝落敗讓對方把贗品帶走,取決於她的判斷。」

「……我從很久以前就想問了,妳到底想把她培養成什麼東西?剛來到這座城邦的時候,首席的暗殺術可還沒嫻熟到能跟蘭心過招,結果現在妳卻說她哪天說不定就要超越蘭心了。」昭很少去關心其他人的死活,但羅莎的身分比較……這個有可能知道他過往的「希司」要是再繼續被思這麼培養下去,哪天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或一個心血來潮對昭以及他打算做的事出手干預,那問題就會變得非常棘手。

羅莎這個名字是思給首席取的暫用名,因為她遊蕩到學者之城時早已沒了記憶,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偏偏這傢伙記得希司們肢解萬物的武術,而且還是少數掌握得很透徹的那種人,單就這點來說,昭就不得不對她的存在心生警惕。

「我只是想讓她成為她自己心目中想成為的模樣而已。」思像在推卸責任似地說道。

這個應對態度讓昭很想痛毆她一頓。

「她想成為替妳效力的最終兵器。」這種事任誰都看得出來。「別跟我說妳不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思向來對任何事都了然於心。「但我寧可當個把她鎖在睡魔身邊、不放她自由的惡人,也不願意讓她失去應有的庇護……舉例來說,她死了的話,對你比較有利吧?」

「妳在說什麼傻話呢?她死掉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啊!」昭非常討厭直覺敏銳的人,而思則是比那種人還更令人討厭的存在,因為她每次述及的事都無止盡地接近事情真相,就彷彿她就是這個世界運作的法則似地。「妳這人那麼挑剔,要是首席死了,我找誰來服侍妳啊?」

「沒錯。所以我必須繼續這麼挑剔下去。」思神情安詳地說道,而後話鋒一轉,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聽說娜娜把花送給你了。所以你終於把邪念動到她身上了嗎?這位昭老頭?」

「喂!別含血噴人啊!」就連昭自身都感到意外的是,被思這麼一說的他竟不自覺地脹紅了臉。「那不是頌花節意義的贈送,只是她為了補償我的致歉,不是妳以為的那種關係。」

「你又損失什麼了?我只看到一個貪得無厭的禽獸正急著找藉口辯駁自己的無辜。麻煩現在說明清楚。」思的身體前傾,整個人靠在桌面上。「這樣我才有辦法給諦一個交代。」

「因為她本來跟朋友約好今晚活動要一起賞花,但因為首席缺席、又指名要米娜哈爾擔任替補者,所以她只好爽約,但作為對她朋友的致歉,我送了一朵乾燥花給她的朋友;結果今天典禮結束後,米娜哈爾竟然跟我說什麼她很抱歉沒讓我把花送給想送的人,所以就把她今天打算送的花當作歉禮給我了。」

「……」思的表情停滯了一下,而後像是被倦意籠罩似地閉上了眼睛,但昭嚴重懷疑她只是單純不想再繼續把話聽下去而已。「那就先這樣吧!待會麻煩你替我鎖門,感謝你跑這一趟。頌花節快樂。」

「嗯,頌花節快樂。」

(七夕特別篇-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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