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回)
「我拒絕。」即便感受到對方的哀慟與決心,凌風仍只有一種答覆方式。
明明問題就不在凌風身上,卻搞得像自己才是那個在欺負婭筑的人……老實說心情很是複雜。
「……」即使沒有因為吃痛而甩開對方的手、也沒有說些什麼人身攻擊的傷人話語,婭筑卻因為凌風簡短的發言而怔愣在原地。本因找到一條生路而亮起的目光先是因尚未完全聽進去凌風的回覆而短暫維持了一秒、而後因理解到凌風的回應內容意味著什麼而逐漸黯淡,最後則因放棄希望與思考而變得呆滯。
如果要以一個字形容這整個過程,凌風覺得那個字應該寫作「慟」。
然而更令人感到難受的事還在後頭。
「……對不起,跟我這樣的人演奏很丟臉吧?抱歉給妳添麻煩了。」婭筑伸手抹去即將自眼眶滿溢而出的淚水,然而這個舉動就像是導火似地,她越是想擦乾、淚水就越是流個不停。「對、對不起……讓妳看到這麼難堪難堪的一面……」
到最後細如耳語的話語還沒講完,婭筑已掩著面往反方向跑開。
玻璃心……嗎?
不,並不能用三個字過於簡單地評價婭筑;不過「很麻煩」三個字倒是能精準概括凌風目前所遭遇到的情境。
明明早已失去了在其他人面前演奏的能力與勇氣,卻要勉強這樣的自己去替一個哭泣的演奏者達成心願……
無論誰聽到都會覺得狂妄吧?
然而明知如此,過去與自己所做的約定,卻讓凌風必須對此作出相對應的回應。因為如果不那麼做的話,就是在否認過去自己的一切、讓那個只想讓人們臉上都能掛著笑容的小琴師像過去一樣,最後只能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無助地在夜闌人靜時低泣。
「別急著走。」凌風抓住即將從自己眼前溜走的婭筑。「這座宅邸內有沒有僻靜的琴房可以用?」
身為宅邸主人曾經想培養起來的演奏者,應該會曉得這所宅邸內有哪些資源可以使用。
「欸?妳願意跟我合奏了?」從婭筑又驚又喜的模樣,凌風看得出來她剛才並不是為了引起凌風的注意才哭著跑開。
「這取決於有沒有僻靜的琴房。」只是如果要用那個方法,時間就要把握一下才行。「所以有嗎?」
「有是有……」婭筑的反應證實了凌風的推論正確。「但如果是要練習合奏,我本來在用的那間會比較好,尤其鍵琴不但新而且還有專業的人會定期來保養。」
畢竟是作為「投資」,可以想見梭麟在這上面投注了不少資源;然而這個優渥的環境卻也會因為身為金主的他一個決定就將婭筑這樣的演奏者排除在外,別說不久之後,或許今天就會有人禁止婭筑繼續使用那裡了。
然而,這個殘酷的事實還是先別點出來比較好,以免現在情緒正脆弱的婭筑再度被凌風給弄哭。
「沒關係,我想找僻靜一點的琴房。」這樣比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妳這邊有聲螺可以用嗎?」
「聲螺……?」婭筑先是愣了幾秒,隨後因為猜到凌風打算做什麼而瞪大了雙眼。「妳打算把自己的琴聲用聲螺錄起來?這樣算犯規吧?」
作為演奏者精進自身的重要手段,能將聲音暫時儲存的媒介向來廣泛受到使用;至於品質,最昂貴的與最便宜的並沒有差太多,只有時間錄製長短的差異,相比學習樂器所需投注的成本可謂微不足道,是以多數演奏者一定都知道聲螺這樣的工具。
「今天舉辦的賽事,只要有合奏就可以了,沒有要求一定要看到兩所有演奏者都登臺演出。」凌風指出這一點。「我只能以這種方式提供協助,如果覺得還有疑慮,那就只能請妳去找其他人了。」
「咦?是、是這樣嗎?」婭筑有些疑信參半。
「是。」凌風稍早在和祿嫙及榭兒兩人談話的過程中摸清了這次競賽的規則,而且這個「摸清」並不是依照那兩人的印象,而是基於熱心的榭兒不知從哪弄來的賽事規章,因此凌風才有辦法這麼篤定地對婭筑保證。「我可以協助伴奏,但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是我不在現場演奏,第二個是幫我看好琴房的門,不讓任何人進來,我在彈琴的時候妳也不許偷看或偷聽。如果能接受這些條件,就拿著可以用的聲螺帶我去那間琴房。」
(第二十八章完)
(待續-預計下週五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