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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22-09-11 20:05

[達人專欄] 【短篇】 〈流魂〉

作者:小蛇hebi(詩音)


  科威特老軍團長的喪禮排場誇張。幾乎整整三個村子的人都來參加了,有三百個人擠在小小的臨時祭壇前,鋪設著灰色石磚的圓形廣場上,剩下的兩千七百人則按照地位與財產,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山坡底下的翠綠草原。

  過世的人其實不是老軍團長。他老人家八十多歲了,身子依舊硬朗,領導一個規模龐大的家族。反倒是他那體弱多病的小兒子終於捱不過折磨他多年的病痛,先父親一步踏上回歸神之側的路。

  除了幾個貼身照顧小克里特的親戚、僕從和奶媽之外,恐怕根本沒人知道此時躺在祭壇上的死者叫做什麼名字。韋爾搓搓因山風而變得冰涼的上臂,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想著。這些人全是為了老軍團長而來,所以把這叫做老軍團長的喪禮。小克里特是韋爾的叔叔,比他要小了十歲,這在科威特老軍團長的家族裡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而他那了不起的祖父正跪在小克里特蒼白瘦小的身軀前,熊一般的健壯身軀此時蜷縮成一團,平時如撞鐘般精準地下達指令的宏亮嗓音,此刻正用在不成話語的低聲嗚咽之上。

  韋爾和他叔叔沒什麼感情,他和他大部份的家族成員都沒有深交。但是看著祖父泣不成聲的模樣,彷彿他不是個驍勇善戰、功績卓越、勳章滿懷的傳奇老軍團長,而只是一個失去兒子的平凡悲傷老人。他不知道受何物所感,鼻頭竟也一陣酸楚。

  父親將手掌放上他的肩頭。「賓客該退場了。」他的聲音比山風還輕。

  他們不是賓客。父親的意思是,該請底下那些聚集起來看熱鬧的農民們滾回去工作了。高空中烏雲聚集,陽光越來越微弱,山風拍打樹木枝葉的巨響像是種警示。韋爾回頭望了一眼,山坡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雖然排列整齊,卻嘰嘰喳喳地說著閒話,沒有任何人哭,反而有好些人露出期待或充滿希望的笑容。

  他們是期望老軍團長會記得他們。韋爾默默地想。他們以幫助老軍團長充大排場,來表明自己是老軍團長忠誠的朋友,好預防未來任何可能需要請求老軍團長幫忙的事情發生。但若是那麼想巴結老軍團長,至少得做做樣子吧。韋爾心中升起不滿。不過話說回來,就連在山頭上的幾百人也全都沒哭,包括和他一樣得以站在祭壇正前方,親眼看見小克里特營養不良的塌陷肌肉與毫無血色的雙脣的家庭成員們。所有人都沉默地盯著老軍團長看,甚至有人很大膽地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尤其是韋爾的表姪,老軍團長最大的兒子的三兒子,那個討人厭的柯利昂。柯利昂比他年長五歲。

  老軍團長沒有起身的跡象。一名身披雕琢精緻的全身護甲的高大男人從山坡邊緣走來,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老軍團長仍是毫不理會。那是老軍團長的私人傭兵之一,傭兵裝模作樣地清清喉嚨,那像是從地獄深處發出來的嚎叫。天知道要和科威特老軍團長說話有多麼地困難,更別說是要打斷他正在做的事情。

  「科威特大人,天色相當糟,恐怕得趕緊完成儀式了。」

  老軍團長緩緩回過頭,那雙帶淚的眼中布滿血絲與憤恨,好像小克里特是傭兵親手殺死的一般。

  「你的意思是,」他的語調緩慢,但深沉強烈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正要宣布誰的死刑。「就因為你這虛弱的廢物不想淋雨,就能阻止我多看我兒子一眼,是嗎?你是這樣的意思嗎?」

  「想哭就自己繼續哭去吧,娘娘腔。」柯利昂忿忿地說。韋爾很驚訝他居然敢說得這麼大聲。

  科威特老軍團長除了容貌,全身上下都絲毫沒有老去的跡象,甚至比年輕人都還更加勇猛與靈敏。他肯定聽見了柯利昂的話,然而他居然沒有與之計較,反而是撐起膝蓋,搖搖晃晃地起身,這一刻他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八十歲老人一般。但接著他用力戳了傭兵的胸膛,那男人起碼有一百八十公分高,卻被老軍團長推得差點摔向地面、滾下山坡。

  「那你就去說吧!」老軍團長語氣不耐。「叫所有人都可以滾了。是啊,我可不想參加下一個因為風寒而翹辮子的人的喪禮!還有你們,你們也全都滾吧!滾啊!」

  當老軍團長對身邊的親族揮揮手,所有人都像是等待這一刻許久一般,如釋重負地鬆下肩膀,接著像是比快似地競相轉身而去。

  韋爾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年邁的祖父一臉怒容下隱藏的悲傷,嚇人的龐大身軀微微顫動。「我留下吧。」他不知道發什麼瘋,如此對父親說。

  父親張開口,但瞥了一眼老軍團長正瞪著他們的眼神,又遲疑地閉上嘴了。

  「至少要留一名護衛陪著曾祖父大人吧。」已經走遠的柯利昂背對著他們大聲說。「看來我那親愛的韋爾表叔自願接下這光榮的任務,不是嗎?」

  他的哈哈大笑隨風聲遠去。在父親開口反駁之前,老軍團長就對韋爾勾動手指,示意他靠近,父親只得垮下肩膀,神情黯然地離開。

  韋爾知道父親和祖父並不親密。祖父有太多孩子了,他特別寵愛的是從小就展現驚人天賦,顯示出未來將會成為和老軍團長一樣驍勇善戰的勇士,並且也真的做到了的男孩;以及行為舉止優雅大方、端莊得宜、具備所有妻子該具有的美德、並且為自己找到一個好夫家後辛勤工作的女孩。老軍團長的家族已經夠龐大了,因此所有在家族內出生的女孩都會出嫁,這些女孩自然會很搶手,但老軍團長不是愚笨之徒。他會檢視所有女孩的新家庭,那些家庭裡的每個人所做的每一件事,只要發現任何使他有所不滿的地方,這些家庭輕則上庭審判、入獄服刑,重則在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並且原本的鄰居們全都表示從來不存在這樣的一家人,然後女孩們將會被送往更適合的夫婿身邊。

  父親不是當戰士的料。父親身材清瘦,皮膚白淨,樣貌俊美,比起舞刀弄劍更喜歡吟詩作曲,他的母親便是被父親的歌聲所吸引,才義無反顧地進入這個華貴又危險的大家族裡。

  韋爾大概是遺傳自父親,他的嗓音柔和乾淨,文筆順暢優美,對於諸如音樂、繪畫和文學等的藝術作品都有著高度興趣。但是身為老軍團長家族的一份子,即使父母親從未給過他壓力,他也努力抑制自己,推開一切他所熱愛的東西,每天與冰冷的鐵器為伍,讓手掌覆上厚厚的一層繭,身上總有光榮的瘀傷與疤痕,腳趾間因為行軍訓練而生的水泡永遠不會消去。他從未想過要讓祖父刮目相看,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根本沒和祖父說過話。他只是想,自己應該要表現出應有的樣子。

  但什麼是應有的樣子?他看著橫躺在祭壇上、緊閉著雙眼的小克里特,狂風吹亂他黃棕色的頭髮,像是在翻動稻草。小克里特自從出生以來便被傭僕環繞,從未進行過劍術和馬術的訓練,一生中有九成的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但是祖父會為了他而哭泣,韋爾還不知道在自己前往天上之前,祖父會不會願意過來看他一眼。

  但祖父現在正等著他,就在他前方幾步。當他小心翼翼地站到祖父的左後方時,周遭的人早已盡數離去,寂靜更甚先前,放眼望去只見灰綠的一片,還有山風猛烈拍打樹梢的聲音。

  祖父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但眼神牢牢盯著小克里特。

  「孩子,你幾歲了?」

  「十、十九歲。」

  他沒想到祖父會問起自己的事情,回答的語氣有些不穩。

  「我兒子的年紀還不到你一半。」老軍團長的口氣平板,甚至有些冷酷,韋爾突然害怕起下一刻他會不會掰斷自己的手骨。「但你看看他,瘦成什麼樣子,這是我的家族的男孩嗎?這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韋爾從祖父的語氣中聽出不滿,他很驚訝。他以為祖父滿心寵愛這個兒子,此時正為了他的離去悲痛欲絕,顧不上談其他任何事情。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個大家族嗎?」祖父銳利的視線瞬間掃向他。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頭黑熊盯上的獵物,在劫難逃。

  對於老軍團長為何有著如此龐大的家族,他當然知道,或者說人盡皆知。戰爭過後,活下來的士兵們大多都躍升富豪,更不用說戰功彪炳、勇猛剽悍的老軍團長。只要有錢,他可以找到任何願意為他生下九十九個孩子的女人。或者,他可以找十個。截至今日,老軍團長總共擁有過十二位妻子,她們大部份都還健在,而且比丈夫年輕了幾十歲。在正式的戶口登記上,老軍團長夫人的位置永遠只會有一個人,但反正她們不在乎這點虛名。至於一對夫婦不可能擁有兩名同樣年紀的親生孩子這點,只要恰當地使用戰爭中得來的金銀,就能讓文官們裝作沒發現這小小的不合理之處。

  韋爾不認為老祖父會喜歡恭維的話,於是以實事求是的口吻說:「因為您浴血奮戰過,而且活了下來。」

  祖父點點頭。「沒錯,要奮戰,想要什麼就親自去搶過來,這就是我們克里特奧特軍人。怕死是不能成就大業的,明白嗎?你現在在哪個單位?」

  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韋爾一跳。「長川領的第三軍團,我在騎兵隊擔任副分隊長。」他說話時胸膛不自覺挺起,為自己感到驕傲。在軍隊中,騎兵就是精英的代名詞,能夠做到騎兵隊的副分隊長,在他看來與宮殿禁衛隊的小組長的殊榮不相上下。

  然而老軍團長聽了撇撇嘴,咒罵了一聲。「長川領?你們在那兒騎馬都追些什麼?追兔子啊?要是真正的男子漢,就應該去黑森林磨練磨練!」

  韋爾的心沉了下去。騎兵的訓練相當辛苦,他們絕對沒有任何時間參加長川領的打獵大會。再說,想去哪個駐地又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否則他會想待在高崖領的軍隊,至少離家近一些。

  灰暗的天空落下滴滴斗大的雨珠。老軍團長放開韋爾的手,從祭壇旁的木箱中拿出枯枝與乾草,鋪設在小克里特的周遭與身上。維爾也上前去幫忙。

  「走開!」他的祖父粗魯地揮揮手。「你以為我老了,做不了這些事?嗯?」

  「要趁雨勢變大之前完成才行。」韋爾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這麼對祖父說,將一整團乾草放在年輕叔叔交疊的雙手上。

  在肉體死去之後,必須將其火化,困在其中的靈魂才能順利到達神之側。稍早之前,從聖殿請來的聖女們已經舉行儀式向神說明過,即將回歸天上的是何人,所以此時必須趕緊完成火化。

  祭壇本身就是易燃的木頭製成,其下已經依序擺放好了火種與大小樹枝。老軍團長拿起打火石,在祭壇底端點燃火苗,接著兩人肩並著肩靜靜觀看火焰爬升的過程。火光竄起的一瞬間,周遭似乎變得更暗了,接著熾熱的紅白光芒像是藤蔓一般纏上祭壇的支架,一寸一寸往小克里特的身軀襲去。

  祖父嘆了一口氣。「到那裡,你可要成為真正的勇士。」

  熾焰當前,韋爾卻突然不寒而慄。不知怎地,他突然覺得連天上都在祖父大掌的控管之下,即使有一天他完成了地上的任務回歸天上去,他仍必須不停地鞭策自己,讓自己成為祖父期望的那種偉大戰士,而祖父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但他明白自己永遠逃不出祖父的手掌心。

  有一瞬間他想逃跑,也有一瞬間他想衝進那火堆,那看起來一點也不燙人。竄高的火舌吞沒了整個祭壇,在山頂上散發耀眼的光輝,好像他們正位於巨大聖殿中一座小小的火盃之上,而那光點是神所賜予的奇蹟,就像在虔誠的聖女所待的聖殿中能夠看見的一樣。

  雨勢漸大,韋爾的臉頰全溼了,但又或許那只是他的淚水。他的視野朦朧,體內深處有種空虛又無力的悲痛,他知道這不是因為小克里特的死。

  他看見散布高崖領各處的起伏丘陵,翠綠草原包圍的農田在幾公里之外,暗沉濃厚的雲堆虎視眈眈,高大茂密的樹木沒了陽光的照耀後,便只剩一團糾結的黑影,像是魔獸伸出的利爪。他沒有見過真正的魔獸,他想,倒是真的該好好見識一番了。

  「我想去黑森林。」他的聲音沒有消失在雨中,堅定得彷彿不像出自他口。

  如果是父親,會憂心忡忡地默默凝視著他;如果是母親,會立即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他猜想如果是祖父,或許會立刻誇讚他堅強的心智。

  但是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祖父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力道輕得就像父親那纖細的手。

  「去吧,孩子,去吧。去闖闖這個世界。」

  老軍團長終於讓悲傷流露表面,他的眼神不再堅毅,額間數不清的皺褶顯示他一路走來的年歲,似乎連背都駝了一些,好像小克里特把他父親的一切堅強意志全都一併帶到天上了一般。

  「走吧。」老軍團長突然說,聲音埋在雨中。他從來沒有沒聽清楚祖父說的話過。

  「我以為……」韋爾艱難地開口。我以為您會看到最後。但是他把話吞了回去。「請穿我的斗篷吧。」

  他原本是為了禦寒才穿了這件斗篷上山,但祖父如他所料地揮手拒絕了。就在他們轉過身的時候,奇蹟般的聲響從火堆的方向傳出。

  不,怎麼可能。韋爾知道那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卻還是忍不住轉過頭。聽力向來比任何人都敏銳的祖父卻沒有動作。那當然是他聽錯了,他在搞什麼?韋爾不想讓祖父瞧不起自己,但他卻仍是一步、兩步地靠向祭壇,近到幾乎要被火灼燒的地步。

  然後小克里特從祭壇上跳了起來,撲到他身上。

  「好燙!」小克里特叫著,聲音尖細慌張。韋爾從來沒聽他以如此有力的語氣說過話。「好燙、好燙!父親大人!救救我,父親大人!」

  老軍團長此時才像是大夢初醒一般緩緩回過神,接著就愣在那裡直盯著小克里特瞧,彷彿看見了怪物似的。小克里特跳進泥濘中打滾,大概是因為雨水此刻已經接近從天而降的瀑布,而且小克里特身上的衣服還沒有燒起來,他成功地撲滅火焰,接著側倒在地上抽泣起來。

  韋爾張大了嘴,但喜悅和興奮促使他大喊出聲。「他還活著!」他在原地上下跳動,像是親眼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一般地感動著。「他沒死!他活過來了!祖父大人,恭喜您!您看看他——」

  老軍團長仍在瞪著自己的兒子,韋爾知道他不該失神如此之久,於是不安地閉上了嘴巴。過了好久好久,四周始終只有雨瀑的聲音、小克里特忽高忽低的啜泣聲、以及祭壇火焰漸失活力的燃燒聲響。然後老祖父走向他的兒子,一把將對方拉起,並且在小克里特說出任何話之前,發出震天的怒吼聲。

  「你怎麼回事?你在搞什麼鬼?開什麼玩笑?在整我嗎?我問你是不是在整我?」

  小克里特像是條想回到水裡的魚不停扭動,但他無法掙脫父親的箝制,於是更加激烈地哭了起來。

  「祖父大人……」韋爾的聲音在雨幕中飄散,他發現自己又變回了那個懼怕祖父的懦弱少年。「克里特叔叔他……他活過來了,我們應該盡快帶他回去,並且告訴大家這個消息。」

  老軍團長睜大雙眼瞪視的模樣,像是在看著入侵家園的惡徒或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我們在整個領地貼滿消息,全國的人都知道我科威特的小兒子去世了。有三千個人來參加喪禮,十名聖女向神保證他的靈魂會平安歸去,我也給了他祝福。火焰已經引領他前進的路了——他不該在這裡,他不該在這裡!」

  韋爾瞠目結舌,發不出聲音。他不覺得這些事情有比小克里特的生命重要,有什麼事情能阻止人為了重要的人還活著而開心呢?

  祖父把小克里特推向祭壇,韋爾及時接住了他。

  「你走!」祖父伸出一指厲聲大吼。「你走!去你該去的地方!走!」

  小克里特顯然什麼都不明白,依舊無法言語,只是任由眼淚不斷落下。他一定期望著能有人給自己大大的擁抱吧,韋爾心想。與病痛奮戰許久,又從滾燙的火焰中甦生,這時的小克里特會有多寂寞?

  「祖父大人,」韋爾做最後的嘗試。「克里特還活著。」

  「克里特已經死了!」

  這句話如同判刑,空氣彷彿凍結在原地,冰冷的雨水像是直接拍打他的心臟。好冷,沒有任何溫度。好空虛。這裡誰也沒有,他誰也不是。

  韋爾明白了。

  「祖父大人,儀式結束了,您回去吧。」他解下斗篷,輕輕披在小克里特的身上,視線低垂著。「我要送走一名在路邊發現的流民孩子,所以會耽擱一些時間,我相信父親會諒解的。」

  他不知道身後的祖父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是老軍團長經過漫長的沉默以後,沒有留下任何道別,倏地轉身離去。

  韋爾蹲下身,將虛弱又悲傷的男孩擁入懷,兩人的體溫都一樣冰冷。

  他在男孩耳邊說了好一些話,也不管男孩究竟有沒有在聽、聽不聽得明白。接著,他向祖父一樣用力推開這名瘦小的男孩。

  大雨仍在下,厚重的雨幕如峽谷一般隔開兩人。

  「走吧」。他說,語氣中的冷酷已經像是個大人。「去你該去的地方。」

—2022.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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