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鍵琴朝露思晨曲,弦箏夕暮憶晚鐘
雪花曆三三三八年,十二月十六日。
容易心軟的人會發現,自己的生活就是委曲求全與堅持己見之間的拉鋸戰,不過事情最後如何收場倒是其次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一旦這次妥協,下次遇到類似的事情時,他人就會主張上次可以為何這次不行……
倘若不想產生惡性循環,最好的做法或許是學著變成鐵石心腸的人。
婭筑帶凌風使用的那間琴房內,有一架相當不錯的競賽規格鍵琴,除此之外,從房內厚重的縟紅地毯與一道道厚綢門簾不難看出整間琴房的隔音也做得相當不錯,少數可能遭人詬病之處大概只有採光與透氣的問題。
不過對於一向在家中地下室空間內彈奏鍵琴、總是不見天日的凌風來說,這個環境倒是出乎意料地令人感到熟悉;而也正是因為這份熟悉感,她最後順利地把協助婭筑演出的伴奏內容給完成了。
曲調的優美與否,對於婭筑這種高階演奏者獲評審們來說或許並不是最重要的;會作為評判的項目,除了基本的演繹手法外,技法的展現應該是占比最大的評分重點。簡單來說就是倘若挑「不容易演奏」的曲目並演奏好,會比把「容易演奏」的曲目演奏好得到更多分數,哪怕後者曲調聽起來更優美、更耳熟能詳也一樣。
然而,凌風雖然在過去訓練時對這方面的評審方式有些許概念,她卻無法確定哪些技法會被評價為困難,除此之外對她來說困難與否的分界似乎跟其他人不太一樣,以至於當時自己在這門課程上總是難以取得合格的評分……扯遠了。
這回競技每組必須準備兩首曲目,第一首是大會指定曲,第二首則是自選曲。這次指定曲目所選的曲調是琴師們都熟悉的曲子,因此準備起來沒什麼困難,反倒是自選曲的部分,因為不曉得評審喜好與婭筑擅長演奏的曲調類型,她猶豫了一下,才從自己先前編寫的曲調中挑一首感覺比較「友善」的曲目當作這回的自選曲。
「大致上完成了。」凌風把收納樂曲用的聲螺交給婭筑。「妳需要練習吧?距離正式上場還有將近一個鐘頭,就看妳能熟悉到什麼程度了。」
作為演奏者精進自身的重要手段,能將聲音暫時儲存的媒介向來廣泛受到使用,而對所有樂曲演奏者而言,能做到這點的聲螺無疑是福音一般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聲螺相比樂器,價格可說是小巫見大巫,有時甚至能以比樂譜還便宜的價格買到聲螺。
過去,由於希望能弄懂聲螺的原理習得如何製作出類似的工具,凌風曾試著拆解聲螺,而其結果……
慘不忍睹。
聲螺是活體水生動物「汨螯蟹」於生長過程中褪去的殼,據說是螺紋還是什麼臟器必須保持完整才能順利運作,拆了幾個之後因為遲遲找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又被妹妹指責她在屠殺動物殼,最後凌風只好作罷,把聲螺直接當作跟異能一樣無法以常理解釋的神奇存在、心懷感激且虔誠地加以使用。
或許有人會覺得對一樣事物懷抱虔誠之心似乎有點太誇張了,不過某方面來說,聲螺的存在確實曾讓情緒跌落谷底的凌風打起精神過,因此她認為懷抱這樣的心態使用其實是一種必備的態度。
「凌風,妳要去哪裡?」看著把聲螺遞交出來就打算離開的凌風,婭筑語帶不安地問道。
「我想在宅邸內逛逛。」順便調查一些事情……不過這部分當然不會跟婭筑提起,畢竟凌風要調查的內容可能涉及梭麟的一些隱私,即便婭筑看在凌風協助她競賽的份上不把調查之事告訴目前還是她贊助者的梭麟,但這相當於讓她背負沒必要背負的祕密,即便不說,內心上或多或少應該還是會感受到壓力;此外,要是哪天兩人發生齟齬,她也可能去向梭麟提起這件事……
後面的猜想已經有點疑神疑鬼了。總覺得小時候的自己應該不會聯想到那個程度才對……
(待續-預計下週五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