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開口說話,任憑風持續吹著,而在遙遠的天際,搭乘著大坎庫鳥的瑟爾法,藉著身處遙遠天際的寬闊視野,目睹了驚人的景象。
從高空看下去,小小的草人起初只是零星的綠色小點,漸漸地,小點越來越多,乘著風,他們一一來到了瑪那聖域。與大樹共享意識的他們輕易穿越了聖域的結界,並紛紛降落在聖域各處。
而在聖域內,眾人看著逐漸增加到滿天紛飛的草人,在驚訝之餘,更驚人的是瑪那與克洛蒂雅的變化。
隨著草人的到訪,四周也落下了點點的光輝,這些光輝落在瑪那和克洛蒂雅身上,傳達了卡爾瑪的心願。她們握住了彼此的手,相視而笑,眼神是無限地溫柔,隨著瑪那身上的綠色藤蔓逐漸延伸到克洛蒂雅身上,她們兩人也發出溫暖的光輝,接著,兩人的形體都消失在光中。
周遭的景色瞬間改變了,他們置身在一個巨大的幽暗樹窟中,地面宛如映月水面般平滑光亮,遠處的天上掛著巨大的滿月,邊緣處是巨大的枝幹和尚未綻放的花朵。
「這是哪裡?」遙警戒道。
「這裡是大樹的核心,是我帶你們到這裡來的。」一個細微的聲音說道。
遙到處不見聲音的來源,直到席娜拉了拉他,指著前方的一個光點說道:「是她。」
說話的,正是大樹精靈鈴,在她身後,大樹種子又再度化為枝條,圍繞住光中的瑪那與克洛蒂雅。
「瑪那女神既是光明,也是黑暗,另一方面,她亦是永遠的創造、破壞與再生,也是愛。」鈴停頓了一會兒,便繼續道:「她不是全然的正義與純潔,那都只是她半身的姿態,世人卻不斷藉此作為傷害他人的理由,唯有接受自己的光明與黑暗,這個靈魂……才具備成為女神的資格。」
在這陣變化中,一個草人緩緩飛落至遙和席娜的面前,當他開口說話時,語調雖帶有草人的天真,卻是字字清晰;「謝謝你們,草人帶回來的愛……正在治癒整個聖域,乃至於瑪那和克洛蒂雅也終於能恢復原狀。」
遙會意過來:「你是卡爾瑪嗎?」
草人笑而不語,他揮揮手,周遭又回復成原本的庭院;在此同時,瑪那與克洛蒂雅身上的光輝也開始減弱,隨後出現在兩人面前的,卻只有一個人。
「妳是……」
回答遙的,竟然是卡娜莉亞:「好久不見了……克洛蒂雅。」
遙一驚,這才發現卡娜莉亞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模樣看起來很是輕鬆。「莉亞?妳沒事了嗎?治好了嗎?」
卡娜莉亞一臉心虛:「呃……我說我剛剛其實是裝的,你會不會揍我?」
遙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什麼?」
卡娜莉亞擺擺手道:「虧你還是有練武的,蒂雅的動作超不行的啊,看起來她的確是有劈到我,但只要稍微側一下身,衝擊就少很多了,只是魔劍力量真的很強,那一下還是挺痛的。」
「我就知道,剛剛幫妳治療的時候,我就發覺蹊蹺了。」克洛蒂雅說道。
遙瞠目結舌,他轉向席娜,發現她也不是很驚訝的模樣,不禁叫道:「妳也知道?」
席娜有點抱歉:「我剛剛看見她的手在動,才發現的。」
「小妹果然聰明!」卡娜莉亞走向席娜,端詳道:「妳叫做席娜嗎……看到妳們都長這麼大了,我好高興。」
遙連忙解釋:「我也以為莉亞早就過世了,但她說瑪那一族的壽命比較長,加上聖域的加持,所以她並沒有死。」
卡娜莉亞瞪了遙一眼:「會不會說話啊你。」
遙縮了一下,這才端詳克洛蒂雅的模樣,不同於之前的小女孩或魔族的模樣,克洛蒂雅已經變成一個有著及膝金髮、綠色眼睛、正常膚色的成年女性,她嫻靜地微笑著,眼神裡帶著溫柔的笑意。
不等遙或席娜發問,克洛蒂雅倒是先開口解釋:「你們曾分別從龍帝和黑龍王手中拯救世界免於毀滅,也拯救了整個珠魅一族擺脫長久的悲劇輪迴,和平的世道讓草人得以蒐集更多愛的光輝,他們……都是卡爾瑪的心之碎片。」
遙看看手裡的魔劍,閃耀的劍身上已經沒有之前的黑氣,他將劍遞向了克洛蒂雅:「這個……應該給妳才對。」
周遭逐漸熱鬧起來,越來越多的草人進入聖域後,便開始修復大樹上滲出黑氣的窟窿,精靈鈴也在克洛蒂雅身邊飛來飛去,看起來很是興奮。
「那……接下來,妳們怎麼辦?」遙問向克洛蒂雅。
鈴在克洛蒂雅的手上停了下來,克洛蒂雅說道:「鈴會帶領我和種子與大樹結合……我將成為真正的瑪那女神,加上草人們對聖域的修復,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我相信,在無盡的瑪那之源那裡,妳、我、還有他……一定都會在那裡相遇……」
我們都回來了,卡爾瑪,莉亞。
遙總覺得有點轉不過來,畢竟他剛剛還跟莉亞被克洛蒂雅追著跑,他更沒想過克洛蒂雅會恢復成一個完整的人。他轉向席娜,說道:「結果我們的作戰計畫,沒一個派上用場的,哈哈。」
席娜也有點無言:「虧我們還做了那麼多假設,結果計畫都趕不上變化。」
卡娜莉亞好奇道:「所以你們原本是怎麼想的?小弟說你們有十個計劃,太誇張了吧?」
遙尷尬地笑了聲:「狀況外的情況太多了,最糟的是要跟魔族的母親大人決戰、或是要阻止席娜被大樹吸收,我也沒想到可以利用風將草人送回聖域,本來以為至少要幾個月才能辦成的……」
「我只是想到美美說過風會幫忙,才靈機一動想到這個方法的。」席娜也承認道。
「最意外的是我們都以為妳已經不在了……畢竟也過了百年,瑪那又說過妳沒繼承名字之石……」遙突然想到了什麼,緊張道:「所以妳還剩多久好活?」
卡娜莉亞想了想,說道:「不好說呢……我本來預計我只能再活十年,但剛剛挨的那一下,其實也不是完全沒影響,大概……剩五年吧?」
眼見其他人都變了臉色,卡娜莉亞倒是坦然一笑:「我已經活夠了,有生老病死的人生才有意思,再說我的靈魂註定會回到瑪那之源,我們終究還是會在那裡再見的,我只是先去一步而已。」
看席娜紅了眼眶,遙也咬住下唇,克洛蒂雅更是一臉黯然,卡娜莉亞張開雙臂,將這三人一把抱住,說道:「我向你們保證,我和卡爾瑪會以某種形式回到你們身邊的,能再度見到你們,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良久之後,克洛蒂雅才打破沉默:「我不會馬上和鈴一起進入大樹,我會陪著莉亞直到最後,倒是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如果你們想留在這裡,我們也很歡迎。」
遙和席娜對視一眼後笑了笑,說道:「我們也有了新的家人,但我們會不時回來這裡看看的,畢竟這裡是我們的故鄉嘛。」
曾幾何時,當外界的人們爭相傳遞著聖域重現的消息時,圍繞在瑪那之樹外部的濃霧逐漸散去,成束的陽光透過枝枒灑落在聖域各處,其中熙熙攘攘,處處可見草人的蹤跡。
不同於他人興奮的情緒,旅行商人尼基塔卻陷入了巨大的煩惱,原因無他,所有人都目睹了草人乘風而去的情景,沒過多久,先前到處可見的草人竟然連一個都看不見了。尼基塔四處尋訪,結果都是相同的,草人頓時奇貨可居,甚至成了比豆一族還稀有的高價生物。
「草人都消失了……早知道他們會變得這麼珍貴,我就該先抓一隻起來了喵,怎麼辦啊,美美喵?」
在德米納鎮的市集,占卜師美美才結束了旋轉,緩緩說出了占卜結果:「嗯~把花的種子送給喜歡的人吧?是這個意思嗎?」
「妳這個兩光的占卜師在說什麼啦喵……等等?雖然錯過了草人,或許我可以抓幾個念力花人喵?」尼基塔一拍手,隙縫般的眼裡頓時透出一絲光芒:「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遙先生他們幫忙抓花人囉!」
尼基塔興奮地揮別美美,走出鎮外,朝向遙的家園邁步而去。
後日談〈波爾波塔最速傳說〉
???
這真的是最後一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