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樂章>
葉,在風的舞弄下,片片成群如雨般地落下。
雖是秋季,公園內的草地依舊展現出一片綠意,池傍的垂楊、滿庭的鮮花,加上柔和的風徐徐拂來,著實讓人身心放鬆了不少。
維也納市立公園內,聚集了來自各地參訪的旅客與前來偷閒的居民,人雖不少,但也不至於嘈雜到讓人感到困擾。這樣的地方最適合留學的遊子們於練習後散心,這其中也包含了月森蓮與日野香穗子。
「這個我知道!是約翰.史特勞斯吧!」日野香穗子指著白色大理石拱門下的金色雕像大喊,似是發現什麼偉大的珍寶一樣興奮。
「嗯,是的。」一旁的月森蓮回答的淡然,這尊史特勞斯拉奏小提琴的雕像,他早已看過數十次;也許不如第一次看到時興奮,但敬畏的心情還是有的。
「這裡除了史特勞斯,還有舒伯特、布魯克納、雷哈爾的雕像。妳想去看看嗎?」
「嗯!我想看!」日野雀躍地點頭,繼而主動挽起月森的手,拉著他左顧右盼。「在哪裡呀?還是說我們慢慢逛過去?這邊的公園好大喔~而且還有好多鴿子…啊!池塘裡還有鴨子耶!」
看著這樣活潑可愛的香穗子,月森蓮也不禁笑了起來。
「那我們慢慢逛過去吧。對了…如果妳晚上有空,我們在這裡聽場音樂會好嗎?」
「音樂會?」日野疑惑的偏著頭。「這個公園今天有表演嗎?!那我也想聽聽看!」
「這裡有座音樂廳,而且是每天都有表演。」月森一面解釋,一面帶著日野往池畔的方向走去。「我先去買票,妳可以先到那邊的長椅等我嗎?」
順著月森所看的方向,面向池塘的方向擺了一排木製長椅。「嗯,我到那邊等你,可是不要讓我等太久喔!」
日野朝著月森調皮的一笑,隨後便放開手往長椅的方向走去。
* * * * *
等到月森買完入場票回來,卻見到香穗子獨自坐在長椅上發呆;剛才那些笑容就像雲煙般地消散,這讓月森愣了好一會兒不敢上前。
原本以為帶香穗子出來她會開心的,更何況她又要回日本了…多一點相處時間,難道不好嗎?
「香穗子。」猶疑了半天,月森還是上前到日野身旁的座位坐下。
見到月森回來,日野燦爛的笑容又出現在臉上。
「你回來啦!怎麼去那麼久~很多人在排隊買票嗎?」
「不...還好。」月森顰起眉,心想香穗子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看來那樣…落寞。
「香穗子,妳不喜歡公園嗎?」月森實在是太過在意,不得不試著問她一句。不過日野在聽到月森的發言後似乎感到相當驚訝。
「耶?我很喜歡公園呀!為什麼你會這樣問呢?」她不解地看向月森,似乎沒察覺月森眼中隱藏的擔憂。
月森蓮頓了頓,現在的香穗子看起來又是那樣開朗,彷彿幾分鐘前看到的一且都是自己的錯覺。
「沒什麼…妳喜歡就好。」心底,昇起的不安究竟是什麼?「剛才…好像看到妳不是很開心的樣子,所以……」
日野聞言微微一愣,照她的反應看來,月森並沒有看錯。
日野香穗子望著池面悄悄嘆了口氣,沉默了良久,才對著一旁等待著回答的月森開口。
「因為莉莉的關係,我接觸到小提琴、參加音樂比賽、和大家邂逅,然後喜歡上了音樂…我很高興自己能經歷這些,但是直到最近……」本因回憶著美好經歷而重拾微笑的日野,臉一下子又沉了下來,失去原有的光采。
「香穗子?」眼看日野表情不對,月森蓮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也許是…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吧!」日野硬擠出笑容,但卻笑得過於牽強。「德語…我還不是很擅長,上課進度落後,加上本來對音樂的知識就不是很有把握;雖然演奏課情況稍微好些,但是同組的同學們都好厲害,我這樣…真的可以嗎…?」
「………」面對香穗子圖如期來的發言,月森蓮一時語塞了。他過去就一直與小提琴為伴,在同年齡的學生當中,成績就算沒有第一也是名列前茅;因為實力不足而感到自卑的心情他沒有過,相較於這樣低落消極的思維,他更傾向於努力朝著目標前進。
香穗子的心情,說真的,他並不是很瞭解,也不知該從何安慰起;因為香穗子的行為在他眼中,很明顯的就是「逃避」兩字。
「音樂對妳而言,很重要不是嗎…!」不知怎地,月森加重了握住日野手臂的力道。「我真的不希望妳放棄,要是妳放棄了這條路,那我們……」
停頓,月森的話沒有繼續下去,彷彿那是一個不可碰觸的禁忌。
──『我們就會失去交集』。 見到月森難過的表情,日野原本沮喪的心情,頓時化為對他的關懷與自責。
「對不起…我不該說喪氣話的。」香穗子輕聲說著,一面將頭低下。額前修長的紅色髮絲遮住了輕輕掉落的淚;為什麼會哭呢?香穗子自己也不明白。
短暫的留學,最後的約會;對於彼此,究竟能為對方付出多少?
不想離開妳(你),這樣的話已說不出口,只能靜靜地感受當下,期望未來再次重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