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民主訓練班〉
民主社會的公民,絕不是在十八歲生日當天瞬間掌握這門藝術的。我們需要花很多年才能養成這些技能,而他們與彼得‧葛雷認為要從自由遊戲中學習的技能是重疊的。
自由遊戲最重要的是它永遠基於自願,任何人都能在任何時刻退出,從而導致活動中斷。所以,只要孩子們希望遊戲繼續進行,就必須仔細留意其他人的需求和顧慮。他們必須設法自行公平化解衝突,絕不能找大人助陣對付彼此。
霍維茲指出,當大人看管的遊戲排擠掉自由遊戲,孩子們將較難養成結社的藝術:
否定孩子自行探索的自由,無異於奪走他們重要的學習機會。這些機會原本不僅有益於培養獨立和責任感,也有益於建立各種在自由社會與他人共處所必備的社會技能。
如果上述看法是正確的,那麼,讓孩子們更難自行遊戲的教養策略和法律,就是對自由社會的嚴重威脅──因為這違背我們「靠自己想出怎麼化解衝突」的原始設定,轉向「一有衝突就訴諸武力和/或第三方」。這正是文森‧歐絲狀點出的「民主制的弱點」之一。
這種發展可能為民主帶來悲慘結果。對美國這樣一個黨派對立升高、制度信任下滑的民主國家來說,更是如此,霍維茲憂心禍患迫在眉睫:
一個社會弱勢削弱孩童學習這些技能的能力,不啻於不給他們細膩化社會互動的必要工具。
這將導致社會互動越來越粗暴,進而帶來一個衝突暴力更多的世界。在這樣的世界裡,人的第一直覺會逐漸傾向訴求他人強力介入,以解決他們本應能夠自行解決的問題。
葛瑞格從二零一三年左右開始見到的情況是:學生越來越常要求學校主管和教授規範誰能說甚麼、誰可以來校園演講,還有學生之間應該怎麼互動(甚至包含私下場合的互動)。
要求更多規範的呼聲和學校當局訂立規範的衝動,是當下社會官僚主義的隱患。
二零一七年六月,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茲應邀在兒子中學畢業典禮上演講。
他祝福兒子的同學經歷各種磨難,好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與公民,以下是演講其中一段:
在接下來的歲月,我希望你時不時遭到不公平對待,這能讓你領悟正義的價值。我希望你嘗到背叛之苦,因為這能教你忠誠的重要。
抱歉我這麼說,但我希望你時不時孤單寂寞,這能讓你不至以為朋友是理所當然。我希望你時不時走厄運,這能讓你意識到機運在人生裡的角色,知道自己的成功不完全是應得的,也明白別人的失敗不完全是自找的。
當你失敗──你當然時不時會失敗──我希望你的對手時不時會幸災樂禍,這能讓你懂得運動家精神的重要。
我希望你被漠視,這樣你會體會傾聽別人的重要。我希望你吃過夠多的苦來學會同情。
不論我願意或不願這些事發生,它們都會發生,而你能否從它們之中受益,則取決於你能否在自己的不幸中看出這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