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雙鬼／李軒X吳羽策
OOC屬於我，角色屬於蟲爹
字數2萬
星際AU
我流時間空間的設定，場景跳躍，少量原創角色，可能缺乏邏輯
以下正文
那天宇宙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像是一顆新的恆星。
這樣的戰爭已經持續將近一百年了。「和平」在這個時代，一直是一個遙遠的名詞。
警報響起的時候，午餐剛被李軒用湯匙舀起一口，甚至還沒來的及放入口中。
「又來了。」李軒皺眉。
「要不你吃吧，我去看看。」吳羽策放下餐具，也不在意自己沒吃多少，「你昨天研究戰略研究得有點太晚，別又不吃飯熬壞了身體。」
「那可不行……看數據不就是為了等這時候嗎？」李軒扔下湯匙，撈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起身，「走吧。」
整個基地匆匆忙忙，穿著深紫虛空軍裝的人影快步來去，往窗外望就能看到幽深無邊的宇宙與絢爛的銀河，更遠的地方星雲斑斕，行星巨大的星環點綴在視線角落。
不過原本該平靜浩瀚的景象此刻卻有幾分扭曲，在視野內群星的中央，一個突兀的暗點吞噬了周遭的光源，吐出了混沌而不詳的氣息，此刻隱約地閃動著點點銀光。
李軒邊穿外套邊埋頭走路，而位於他身後半步吳羽策瞥了窗外一眼，又歛下眼眸。
走道的盡頭出現一扇兩人高的機械大門，掃描了兩個人的身分訊息後無聲打開。
「隊長！副隊！」李迅已經等在裡側，手上點著半透明的電子光幕，後面是整排的幾人高的機甲，有四架周遭圍滿了人，在做最後的檢查，「逢山鬼泣和鬼刻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唐禮升的守靈者和小蓋的青之軀也已經就位，有狀況會負責接應你們。」
「你看。」李軒對吳羽策聳肩，「我們還是最後到的。」
「那還不快點。早點處理好早點回去吃飯。」吳羽策應聲，往自己的機甲大步走去，修長的腿讓他很快就來到人群邊，其中兩架機甲看到他靈活地行禮讓開了路，顯得他的氣勢更加凌厲且勢在必得。
「等級？」李軒不自覺地揚起嘴角，跟著加快腳步，偏頭朝李迅拋去問題。
「偵測被回彈，不清楚。但從飛行軌跡來看，可能有接近『巢主』的等級。」
「收到。」
等來主人，機甲溫馴地伏下，在李軒輕鬆翻入駕駛艙坐定後起身轉為了戰鬥型態。
一旁鬼刻和吳羽策已經整裝待發，就等著李軒下令。
「出發！把那些亂飛的白蟻打回老家！」
宇宙中有很多不同次元的世界，各自有各自的物種和文明，過去彼此也互不相知。本來這麼多年一直無事，直到百年前一些瘋狂學者利用宇宙深處逐漸擴增的黑洞打破了界限，製造出連結不同維度的蟲洞，就時不時有其他世界的生物跑出來，
如果只是旅遊倒還好，也有一些友善的種族在銀河系留下來，貿易、學術研究交流，甚至和人類留下後代。但更多時候，迎來的是侵略。
更糟糕的是，由於當時那些學者的研究室所在的小行星離黑洞太近，在蟲洞連通的瞬間就被帶到另一個世界的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
這門研究開始被破解、在莫名其妙的世界與時空流傳開，導致現在動不動就有不同世界亂七八糟的種族在利用黑洞到處打洞搶劫！
尤其有幾個宇宙這幾年不知道發什麼瘋，不斷地闖入這個世界，甚至侵占了某些小行星試圖定居，為此移平了原本居住其中的生命，殘暴的行徑令銀河聯盟無法坐視。
李軒在銀河聯盟所屬的虛空軍團服役多年，更能清晰地感覺到外界對這個世界的侵入頻率正在逐漸增長。逐漸有更多蟲洞被打開，湧入越來越多見面首先拔刀相向、完全無法溝通的生物。
銀河聯盟不得不緊密監測那些背後種族高危險的蟲洞，並在蟲洞周邊的安全地帶設立了軍事基地。虛空軍團駐守的蟲洞，就是受到嚴密監控的其中一個。連結點在蟲族的世界，那是個繁衍快速又充滿飢餓的種族，推測本來數量不應該這麼多，但蟲洞的出現讓他們得以四處搶奪資源、加速繁衍。
聯盟總部的技術部還在努力研究當年那些瘋子的爛攤子究竟怎麼處理，而他們這些機甲軍團的任務就是在找到破除蟲洞的方法之前解決所有不善的來者。
李軒有時候一天還得出勤兩三次，差點連逢山鬼泣的四輪天舞都來不及維護，別說好好休息吃飯了，偶爾累極了還得由自己的搭檔兼副官吳羽策幫忙拖他回去──兩人的宿舍在隔壁。
在這個人類也急需發展武力的時代，有異能天賦、能夠強化使用最高階機甲的人才可以說是稀缺資源。當年吳羽策在虛空新訓營嶄露頭角的時候，就有人在議論，同樣擁有能強化鬼劍機甲的鬼神之力，吳羽策會不會想取代李軒、兩人究竟哪一個比較強、軍團會不會為了鞏固新上任隊長的位置而將他送走。
結果吳羽策不但成為了李軒的副官、虛空的副隊長，還和李軒成為了遠近馳名的搭檔。
雖然現在兩人的實力高低已經不便探討了，但吳羽策確實打從心底認可李軒這個隊長──在人際上左右逢源，在戰場上也有非常優秀的大局觀──整個虛空被李軒的圓滑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是吳羽策捫心自問做不到的。
只不過相對的，在生活上還有其他方面，李軒就顯得很粗糙。
例如剛結束一場戰鬥、和吳羽策一起回宿舍區休息的時候，不算寬的長廊此刻沒有別人，雖然還是挺立著背脊，但吳羽策從身後都知道此刻微低著頭的李軒目光已經是渙散困頓，格外沒有防備。
「結果是大蟑螂啊……」李軒沒有焦點地看著已經稍稍被調暗的長廊燈碎碎唸，「用盡全力，打完還是到就寢時間了，熱飯都吃不上一口。」
吳羽策將手上的袋子向前遞到李軒身側，語調平淡，「李迅幫忙微波過了，回去應該還是熱的。不過真的空腹太久了，等等先吃個胃藥吧。」
「不用，已經餓過勁了……都餓到不會痛了，麻木了，沒感覺了……」
聽著李軒故作有氣無力的聲音，吳羽策在他身後稍後半步的地方無聲翻了個白眼，「你這樣遲早得去醫部報到。」
無人的空氣在這時出現了一絲波動，吳羽策手中的袋子瞬間被鬆開，在物品落地前，他揮出腰間隨身的太刀，灌注了鬼神之力的刀刃發出輕微的嗡鳴，架住了從身後奔向李軒心口薄薄光刃。
「啊，時間刺客？」
李軒慢了半拍反應過來，轉身時手放到了腰間的刀柄上，沒有特別擺出戒備的姿態，不過腳下已經轉出了一個刀陣，精準地覆蓋在他和吳羽策腳下。
這個世界因為蟲洞被打通出現了亂七八糟的種族，但時間種族的存在卻早在過去就有少量紀載──人口稀少，一般隱居在時空中默默觀察著世界的故事軌跡。就算宇宙通道大亂、各地互相侵略也如此。在他們眼中，這是各個世界隨著科技進步與順應慾望自然產生的結果，無須干涉。
但有極少數背離種族意念的個體，會利用時間種族的獨特能力，成為規則之外的不法分子。眼前這位披著銀色斗篷臉上纏著布條的來襲者顯然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這樣的個體太稀少，李軒倒是不太擔心此刻自己身後會不會又出現一個。
而跟眼前那個抽身退開、面無表情、可以說毫無存在感的刺客相對，擋在李軒身前的吳羽策蹙眉瞇起一雙凌厲的眼，微微壓低了重心，身周纏繞上了殺氣。
虛空的吳羽策，在這個世界也算小有名氣。和李軒這種放眼全局的全能型隊長不同，吳羽策是虛空最鋒利的一把刀，實力跟個性一樣強硬，在戰場上有著不撕下對手一塊肉絕不罷休的狠勁──跟這樣的人戰鬥絕不是能輕易討到便宜的。
刺客到底不是不達目的不死不休的職業，這樣的對峙只持續了幾秒，空氣中就重新起了波動，那名入侵者退後一步，眨眼就消失在時間的漣漪中。
又多等了幾秒，李軒輕輕拍了拍吳羽策的肩，他才放鬆下來，將太刀收回鞘中。莫名有一股氣憋著無處使的感覺，吳羽策皺眉，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罵李軒。
「你倒是一點也不緊張。」
「我有你保護我。」李軒眨了眨眼，一臉故作無辜，然後又笑了起來，「這次多虧有你，我下次會更注意，別太擔心。」
吳羽策再度翻了個白眼，看李軒彎腰撿起地上的袋子，心知這是虛空基地的防禦出現漏洞，怪李軒也不太現實，但莫名就是感到有些焦躁。看李軒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鎖緊的眉頭實在舒展不開，「你最近真的得小心點，不知道之前是不是把蟲族逼急了，時間刺客這麼高昂的叫價都能冒出來……」
而一旁隨著李軒的動作，熱烈的食物香味從袋子裡流淌而出。
「阿策。」李軒打斷了吳羽策的訓話。
「幹嘛？」
「飯撒了。」
「……」
從口袋拿了一條東西，吳羽策使了點力拍到李軒身上，而李軒接住一看就苦了臉。
「這款能量條很難吃。」
「少囉嗦，現在只有這個了。」
當李軒被敲門聲從夢鄉挖起來的時候，大腦其實還有些停留在昨天的戰鬥，心想現在幾點啊不會蟲族大半夜又攻過來吧。
但敲門聲和緩，聽著也不像是有急事的樣子。
打著哈欠，李軒應聲，爬起來拉開了門。
外面是提著早餐的吳羽策。
本來還有些緊繃的身體在看到來人的瞬間鬆弛下來，側身就讓人進到自己房間。
「幾點了？」
「早上八點。」
確實超過該起床的時間了。
李軒選擇倒回床上去。
「今天有什麼行程？」
「早上九點新訓營例行訓練考核，你這幾天太累的話可以多休息一會，我跟上頭說一聲我去盯。不過下午兩點有個會你必須出席。」
「知道了。」李軒悶聲。
「起來先把早飯吃了。」
「……」
「不然我只能繼續灌你能量條了。」
李軒不情不願地爬起來。
昨晚那個能量條簡直要給他留下心理陰影。雖然說綜合來看其熱量、營養素都是最全面出色符合人體比例的，價格也合理，但那個味道真的該好好改良一下……真不知道吳羽策怎麼有辦法面不改色地吃下這麼難吃的東西。
和「真．五味雜陳」的能量條比起來，還冒著熱氣、香噴噴的早餐是多麼親切。
何況還有一旁的吳羽策可以配飯。
吸著豆漿，李軒目光飄向熟門熟路坐到一旁沙發垂眸看電子光腦的搭檔，放空的腦子開始胡思亂想。
吳羽策這人，無疑是長得好的。五官清秀周正，還有一雙多情的桃花眼。不過那對壓眼眉倒是細長飛揚，讓整張臉多了一股鋒利感。
兇點好啊，不兇都壓不住隊裡那些沒事上竄下跳的猴子，不兇老是有人看到這張臉就想過來搭訕。
另外，吳羽策平常不愛笑。可能是個性使然，對外總是克制又冷淡。但李軒知道這只是表象，熟悉起來之後吳羽策特別好說話，雖然有時看他和李迅的相處李軒會覺得這種好說話好像是自己的特權。
除此之外，在基地中兩人在同行的時，吳羽策總會特意壓縮自己的存在感，在隊中幾乎不會做出什麼部署或指示，極力避免自己干擾到李軒的地位。
大概年紀相近能力相當的兩人出現在一個隊就是這麼麻煩吧，李軒沒有吳羽策強勢，勝在心思縝密還有早一年入伍的資歷，真要爭起來究竟鹿死誰手也難說。
但這樣的事情最終沒有發生。對於吳羽策的退讓，還有那顆表露在外的忠心，當初李軒其實有點受寵若驚。
直到現在，經過了長時間的磨合，他們成了虛空戰場上最閃耀的雙子星，吳羽策也成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夥伴。
至少他完全想像不出其他隊友哪位會大清早給他帶早餐，還帶的都是溫熱養胃好吸收的餐點。
「早上我已經重新確認過虛空基地的防禦了，空間防護會再加一層，技術部也會再全部巡視一次，昨天晚上的事情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嗯。」
「因為是衝著你來的，回頭技術部會找你商量一些機甲防護的調整事宜。我交代過了，這兩天盡快弄好。」
「行。」
喝光最後一口粥，感覺肚子暖暖的李軒又沉回了被窩裡，看著吳羽策收走了空的餐盒。
他這幾天真的太累了，現在天塌下來都有吳羽策頂著的感覺讓他很放心。
等吳羽策到洗手間把垃圾分類處理好出來，李軒已經重新在被窩中捲成一團了。見狀他上前將燈光調回了適合睡眠的亮度，還替李軒掖了掖被角。
「中午我會再來叫你。」講這句話時吳羽策聲音輕了不少。
李軒咕噥一聲，也不知道是真聽進去了還是睡夢中的反射動作。
在床邊靜靜看了李軒好一陣，吳羽策這才壓著點轉身離開，往新訓營而去。
李軒終究還是沒好意思睡過中午。不說下午那個會，事情全部丟給自家副隊長他也過意不去。多睡了兩小時，還是爬起來整理洗漱，到技術部去了。
這次技術部找他主要是研究時空屏障的問題。聽到有時間刺客侵入基地技術部可以說是如臨大敵，不停的向李軒道歉，李軒還不得不花了一些時間安撫人心。
等到新訓營的時候已經很接近中午時分了。
……結果他還是把上午的工作全丟給了吳羽策啊。
李軒感覺有點理虧的摸了摸鼻子。
新訓營大門一開，他就看到模擬訓練機旁邊的螢幕圍了一圈人，畫面中戰得激烈……或許可以說是慘烈。
那種鬼神之力纏繞間刀光宛如起舞、兇猛得近乎華麗的近戰風格，李軒一看就知道是吳羽策。可能在應對新人的挑戰，打得氣勢如虹毫不留情，很快另一方就敗了下去。
「副隊真的好強啊……」
「好可怕……」
聽著新訓生的嘀嘀咕咕，李軒倒是有幾分莫名的自豪──
這可是他引以為傲的搭檔！
很快模擬艙的兩個人出來，吳羽策還是那副冷淡表情，新訓生就顯得老實很多。
「謝謝副隊指教。」
「嗯。」目光一轉，吳羽策就看向他，「來啦？」
「剛去技術部處理完事情。」
吳羽策點頭，沒多說什麼，只是退到李軒身後半步的地方站定。
而李軒看了看新訓營安靜投向自己的眾多眼睛，又看了看時間，最後還是決定不繼續加訓。
「午休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各自整理一下，去用餐吧。」
「遵命，謝謝隊長、謝謝副隊。」
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完，緊接著是一連串收拾東西的摩擦碰撞聲。開始有低低的聊天還有打鬧從人群中傳出來，逐漸熱鬧。李軒多看了兩眼，似乎是覺得有趣，突然笑了起來。
「怎麼了？」吳羽策疑惑側目。
「沒事，只是在想，好多年前，你也是這樣的。」
下午李軒開會，吳羽策讓其他隊友自行訓練，自己去了霸圖。
眾所周知霸圖的張新杰對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時間種族頗有研究，吳羽策通訊確認過有空檔後，決定親自跑一趟。
「李軒被時間刺客盯上？」
「虛空現在裡外加了三圈防護，但總有需要出去的時候，例如那些蟲族……」吳羽策揉了揉太陽穴，將一點疲倦壓下去——他今天從一早起來就開始忙，幾乎沒怎麼休息，「機甲能承載的防護到底有限，你有沒有辦法？」
張新杰想了一下，「其實據我所知，時間種族是無所不在的。我們沒辦法阻止他們『看』——畢竟這是他們所謂的種族使命，只能盡量不讓他們進入指定領域──這也是我的研究方向。
他們能輕而易舉穿越時間，但時間雖然充斥著我們四周的每分每秒，和我們的世界也依然屬於兩個系統……你能理解嗎？就像是平行世界，彼此的世界是互不干涉的，我們只是眾多平行世界中的其中一條分支，而時間種族居住的時間流則獨立在平行世界之外。
一般而言，他們想要從時間流到我們現在的世界，就需要一個用來定位的『錨』。
我們現在的做法，就是將特定空間的時間軌跡調整、抹去、模糊，用來阻擋他們定位的動作。當然，如果他們存心想突破，應該還是可以的，這點我們還沒有更成熟的技術。」
「等等……」吳羽策出聲打斷張新杰的話，「那些時間種族可以在時間穿梭，難道不會回到過去，在李軒還無法抵抗的年紀先殺死他嗎？」
「那新的平行世界就出現了。」張新杰平靜回應，「時間軌道形成了就是形成了，這是不會改變的。他這樣做，只不過讓那個世界線出現新的分歧而以。」
吳羽策點頭，表情放鬆下來。
「其實除了防禦，還有一種方法。」張新杰從光腦中調出來一些資料，在投影螢幕上放大。那是一個小小的、方形的金屬裝置，像是按鈕一樣，「時間種族身周有一種力場，讓我們無法輕易碰觸到他們，這和我們現在用的防禦技術其實是有幾分相似的。不過反過來說，我們的技術逆推，其實有機會做到一種事情──破壞時間種族的力場。」
「你的意思是……？」
張新杰點頭，「現在已經確定能對基地的防禦造成震盪了。或許你可以嘗試看看，在那個時間刺客出現在我們世界時……反過來獵殺他。」
這可太對味了。
吳羽策毫不猶豫就接受了這個提議。
虛空周遭被防禦力場圍得宛如鐵桶。
帶著從霸圖借來的儀器，吳羽策駕駛著鬼刻在虛空基地周遭繞了幾圈，確實找到不少時間種族定位的錨點殘痕，但這些錨點沒有一個能接近虛空基地方圓五百公尺。
吳羽策讀取了錨點殘留的訊息，確定是同一人所留。又做了幾次搜索與追蹤，雖然遠遠近近皆有找到新的錨，但都沒有找到刺客的蹤跡，只能確定對方確實在這附近活動。
「果然不容易呢。」
畢竟是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吳羽策嘆息，看了看剩餘的燃料決定返航。
「阿策。」鬼刻的機甲艙一開，他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歡迎回來。」
「擱這等伴手禮呢。」吳羽策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從身邊拿了東西出來扔往李軒的方向，被精準接住，「喏。」
「蛇草水？去霸圖？」
「嗯，讓你護護肝別熬夜敖爆了。」
「我謝謝你啊。」
李軒笑罵，把瓶子擰開當場喝了一口。
「……噁，果然還是不習慣這股味道。」
吳羽策看著李軒皺成一團的苦瓜臉，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
勞累緊繃了一天的身體在這一刻突然放鬆下來，彷彿飛鳥回到棲地後終於有了實感。光看著李軒，一股安心便油然而生，連帶吳羽策的眉眼都柔和許多。
「我回來了。」
李軒有注意到，吳羽策最近似乎抽菸抽得挺兇。
整個基地都禁菸，跟在聯盟總部找葉修一樣，常規地帶找不到基本上往吸菸室一定在那。
李軒會抽菸，但抽得不多。又或者身為隊長忙起來的時候，連泡在吸菸室的時間也沒有，因此相對來說他也不是特別常靠近這個地方。
整個吸菸室只有一個人，抽風機作用下倒不至於到雲霧繚繞那麼過分，只不過一打開門，濃重的菸味還是撲鼻而來。
整體長型空間不小，用的是白色系的建材，看起來相當乾淨。進門就能看到一整面大窗，對著的是蟲洞的另一側，璀璨的星辰遍布視野，倒有幾分寧靜的美感，可惜大家早就看習慣了。
而吳羽策靠著窗前的欄杆吸著菸，也沒有特別確認來者身份，不知道是不是在發呆。
「阿策。」
吳羽策回頭瞥了李軒一眼，抬了抬夾著菸的手，示意他在聽。
「你最近抽得有點太多。」
「是嗎？」
吳羽策垂眸看了看扶手下方的菸灰缸，滿滿的菸屁股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堆積出來的，襯托得他的反問格外沒有說服力。
「壓力大？我看你最近常常出外勤。」
「沒有，就是基地附近繞繞。」
話是這麼說，但朝夕相處這些年，李軒也知道對方只有心裡有事了才需要這樣找方式紓壓。說到底基地的娛樂也不是那麼多，負面狀態上來，以吳羽策的性格也不可能去醫療部找心理師報到──對稱不上信任的人剖析內心、捧出真實想法，去尋求一些慰藉或是解法……吳羽策寧願自己在吸菸室抽菸抽到天荒地老。
微微嘆口氣，李軒走到他身邊，跟著把手肘靠到欄杆上。兩人之間就一指的距離，李軒手一伸就夾過了吳羽策的菸，放到嘴邊吸一口。
下一秒李軒就被嗆得咳了兩聲。
「……真的太濃了。」
「那不抽了吧。」
把菸接回去叼嘴裡，吳羽策又發呆了一會兒，最後吸了一大口呼出來，就將還剩一半的菸按熄在菸灰缸上，轉身。
「走了。」
李軒跟上。
明明是吳羽策在前李軒在後的順序，但關了吸菸室的門到了走廊，吳羽策又回到了李軒身側後半步。
「去哪？」
「食堂。小蓋心血來潮煮了夜宵，再晚點估計要被那群餓死鬼搶沒了。」
「嗯。」
吳羽策抬眸，行走間從身後看著李軒的小半張側臉半晌，然後伸手碰了碰他已經開始扎耳輪的略刺短髮。
「你頭髮該剪了。」
李軒一愣，接著笑了起來。
「多虧你提醒，這兩天就去。」
頭髮還來不及剪，蟲族就來了。
這次出現的可以說是悄無聲息，數量卻是鋪天蓋地，直接覆蓋了一顆小行星。吳羽策本來打算自己帶隊，但李軒看了看報告，還是沒同意。
這次蟲族來的一大群，攻擊力也不是說特別高，就是密密麻麻的殺不完又遮蔽視野。原本還算富饒的小行星像是蝗蟲過境一般，放眼望去幾乎成了光禿的焦土。
原本生活其上的上百居民在虛空趕來之前就幾乎被屠殺殆盡，通訊中慘烈的呼救成了這些生命最後的軌跡。
李軒和吳羽策一個接著一個的炎陣下去，虛空菁英隊六人齊出，還是陷入苦戰。
說苦戰嗎……好像又不算。就是感覺殺也殺不完，像是那些蟲會自體分裂一樣。
「阿策！」李軒呼喚自己副隊長，又下了幾個刀陣在隊友腳下加速清場。目光所及全是燃燒的蟲族屍骸，讓他幾乎看不清鬼刻的身影，「應該有蟲巢，找一下！」
「有，剛剛發現的，前面的小山頭地底全都是，另外還有幾處。」
「葛兆藍！燒了！」
「遵命！」
好不容易清理完所有蟲族，整個小行星已經成為黑色死地。
李軒看著這個原本蒼翠的星球，低聲嘆息。
「四處搜索看看吧，或許還有倖存者。」
「是！」
六人往八方而去，荒地之中李軒漫無目的地前行。遍地蟲族冒著黑煙的屍骸之下還能看出田梗的痕跡，只不過早已被刨得亂七八糟。按照蟲族的食性，之後能不能重新長出綠植也是問題。
順著田野的殘跡，李軒走近一處倒塌焦黑的農舍，機甲卻突然接收到了微弱的生命反應。
李軒一愣，緊接著呼喊起來，「有人嗎？」
「救……命……」
定睛一看，一個滿臉黑灰，雙臂有著嚴重燒傷的青年，正掙扎著從倒塌的屋下爬出來，從動作來看，似乎已經失去雙腿。
李軒瞳孔驟縮，快速上前架開焦黑的房樑，接著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打開了機甲艙蓋跳出去察看青年的狀況。
「還好嗎？再撐一下，治療馬上到！唐禮升！這裡有……！」
在李軒的話音落下之前，大批蟲族突然從廢墟堆中爆起，直撲李軒而去。
「糟糕！」
還有蟲巢！
李軒一秒揮出了腰間的太刀，鬼神之力瞬間就在腳下綻開。
但地上抓著李軒褲腳的人卻突然陷入癲狂，呵呵叫著不管不顧地攀上李軒，也不知道那個傷痕累累的身體哪來這麼大的力氣，李軒一下竟被牢牢拖住。空間在這時傳來震盪，一把光刃抓準時機朝此刻左支右絀的李軒疾刺！
情急之下李軒抬手一擋，光刃直直插入了手臂，卻奇異的沒有痛感。
下一秒一個聖盾術罩在李軒身上，將鋪天蓋地的蟲族還有那名倖存者從李軒身上彈開。緊接著，是地上瘋狂綻放的鬼陣。
「唐禮升快閃開！」
李迅的鬼迷神疑衝過來，將自己隊友往後拖了一段遠離暴風圈。
只見層層疊疊的鬼陣抓狂一樣鋪滿了大地，下一秒洶湧的力量轟然炸開，爆起的鬼神盛宴收割了所有出現的蟲族，連整個地面炸出了一大片深坑，把殘存的屋瓦和埋在廢墟之下的蟲巢一起毀得乾乾淨淨。
曾經有人評價過，逢山鬼泣其實是鬼刻的韁繩。雙鬼拍陣確實能給團隊帶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益，但如果單打獨鬥，吳羽策恐怕比李軒更強一些。
李軒的逢山鬼泣，單挑時一步一陣，精於算計思路縝密，打法優雅而克制，但吳羽策的鬼刻就宛如一團火，瘋起來像是燃燒生命一般六親不認，強硬剛猛得令人膽寒。
「李軒！」
鬼刻旋風一樣急剎在逢山鬼泣身邊，吳羽策等不及鬼刻降下高度就掀開機甲艙跳下去，衝向被聖盾術護得嚴嚴實實的搭檔。
李軒皺眉，看向自己被光刃扎中的手臂，揮了揮卻沒感覺到異樣，甚至衣服都沒有出現割裂的痕跡。
「……我沒事。」
吳羽策抓著人快速檢視了一遍全身上下，確認沒有傷痕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回事？」
「有暗藏的蟲巢……蟲族用屍體當餌。」
吳羽策啐了一聲，眼中還有沒有褪去的凶光，「真是噁心的東西。」
「本來就是。」李軒安撫地拍了拍他，「回去吧，任務結束了。」
夜裡，李軒一個人回到房裡，關上門後終於提起手臂，將完好無損的袖子從腕上推到肘下。
一片齒輪模樣帶著詭異文字的圖騰，緩緩轉動著，開在他被扎中的手臂上。
上次鬼神盛宴開得太狠，吳羽策被留在虛空基地寫報告。
而李軒去了一趟聯盟總部，見了葉修，又被帶去與葉修關係密切的興欣。
安文逸一連串的檢查做下來，結論是李軒的身體沒什麼問題。但那個宛如刺青在皮膚下旋轉的圖騰太過詭異，讓他實在沒敢用「沒什麼問題」當作結論。
「這是時間種族的圖騰。」葉修皺著眉，朝李軒的手又揉又捏，但對運作中的圖騰並無造成絲毫影響，「怎麼不找張新杰？我記得你倆關係不錯。」
李軒無奈，「給新杰知道，我估計也瞞不住阿策了。」
「好吧，可以理解。你家那隻瘋起來真不是蓋的，聽說這次鬼神盛宴又刷新了個人最快爆發紀錄？」
「他又變強了。」李軒沒有正面回答。
「不如說是攻擊性更高了。」葉修無情戳破事實。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
「總之，在找到解決辦法前你自己悠著點，你知道你那個副隊抓狂起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葉修聳肩，「我會讓羅輯去霸圖借一下資料做分析，你的手留個影像下來，有結果我通知你。」
「大恩不言謝……啊，對了。」
「嗯？」葉修手上夾著菸看他。
李軒抓了抓頭，模樣有幾分不好意思，「你們這有地方能剪個頭髮嗎？」
葉修：「……」
吳羽策對李軒，意義多少有些不同。
聽虛空的前任隊長老錢說，吳羽策的雙親似乎是因為蟲族的侵略而離世的，所以他才進入了新訓營，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虛空，就算這些年來有許多軍團對他拋出了橄欖枝。
起初也是這個原因吧，就算吳羽策有可能成為自己的競爭對手，李軒也在虛空高層的輕微反彈中拍板留下了他。
外患當前軍團內部起不得任何內鬨，吳羽策的任命書簽下去那一天，李軒就找他談過：
『想要這個位置的話可以儘管用實力來拿，只要你夠強。』
而吳羽策當時看著他，聲音平靜，深黑得看不出太多情緒的瞳孔卻有著奇異而沉靜的光：『我不是來當你的對手的，隊長。』
李軒有些不信，但後續吳羽策用行動證明了他這句話。
對於李軒，吳羽策無疑是忠誠的。雖然磨合的時候還是會因為意見不合起爭執，但每次吵完，吳羽策整理好情緒，還是會耐著性子找李軒溝通。
這可是其他人沒有的待遇。
跟其他隊友比起來，吳羽策對李軒確實更耐心一些。
隨著默契的提升，他們的關係也越發緊密。李軒本以為他和吳羽策會是最好的朋友、最拍合的搭檔，一直到兩人退役或離開，但到後來似乎有某種感覺悄悄改變。
直到現在，想起這些事李軒內心感受依舊複雜──
那是一次戰役，離虛空不遠的玄奇基地遭到異常強大的入侵，李軒帶隊支援，卻因為缺乏對異獸的對戰經驗導致指揮失誤。
危急關頭，李軒當機力斷讓隊友帶著剩餘的玄奇隊員撤離，他留下殿後。李迅等人咬牙聽令，但吳羽策卻不肯走，站在李軒身邊硬是跟李軒一起扛住了異獸的攻擊。
兩人開出的鬼陣防線搖搖欲墜，幾度被衝破，但還是成功守住了陣地。
盛大的鬼神盛宴爆發之後，鬼神之力和體力的透支讓李軒被後勤搶回去時幾乎陷入昏迷。但在李軒力竭時不顧一切替李軒擋住高階異獸奪命一擊的吳羽策狀況更嚴重，鬼刻的機甲艙整個被利爪破開，吳羽策被抬出來時已經是個血人，差點就跟異獸同歸於盡了。
後來李軒問起吳羽策為什麼違抗命令，吳羽策回答自己不可能留下他。
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李軒的時候，深邃而平靜：
『我們兩個一起才是最強的。』
那時吳羽策還躺在病床上，本就蒼白的皮膚比起以往更加少了血色，幾乎能融入床單和滿身纏繞的繃帶。
李軒愣愣地看著他，深深的後怕後知後覺地湧上來，猛地攫住心臟——他突然無法想像自己萬一失去了吳羽策該怎麼辦。
沒開燈的房裡，只有李軒的面龐被光腦上的訊息映亮。一會兒光腦自動熄滅，濃重如墨的黑暗鋪天蓋地侵略了整個空間，良久才聽到其中傳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再次點開光腦，上面來自欣興的訊息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變化。
【三個月。這是保守估計，實際可能……】
後面的訊息他已然沒有心思再看下去。
這樣的時間實在太短了。蟲族還沒處理乾淨，新訓營還沒有足夠火候的好苗子，吳羽策……
他該怎麼做呢？
聯盟一向忙碌，作為虛空軍團的隊長和副隊長，在沒有戰爭的時候也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處理。說到底不是連體嬰、也會各自行動甚至分頭出勤，此刻同時出現在聯盟理論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只不過兩人視線相交時，李軒眼神多了一抹心虛。
「阿策？怎麼過來了？」
「上次的報告交上去，聯盟讓我再來做一次測驗。」吳羽策的臉上帶著煩躁，手摸了摸口袋似乎想找菸，但想到聯盟禁菸還是將手收了回去。不過從身上帶著的菸草味判斷，前面似乎已經在吸菸室抽過一輪了，「已經結束了，拿到成績單就能離開。倒是你，怎麼在這？」
「呃……」李軒摸了摸鼻子，「有事找葉修商量。」
「要很久嗎？」
「應該不會……晚點一起回去嗎？」
「好。」
吳羽策淡淡笑了一下，摸出口袋的菸，卻是整盒遞給李軒。
「這你幫我保管著。」
李軒晃了一下，還有大半盒，可見吳羽策今天已經算是克制了。想了想他笑了起來，卻覺得心底發酸。
「進步了啊。」
「謝李軒大大誇獎，下次改喝酒哈。」
吳羽策壓力大才抽菸，克制了菸癮總要其他管道發洩。
李軒知道喝酒是玩笑，卻害怕這個玩笑有成真的一天。他知道吳羽策酒量天生是真能喝，這點和他不一樣的。
「你決定好了嗎？」
「嗯，不過物盡其用而已。」
李軒低著頭，聽著身前傳來嘆息，而打火石的聲音響了一下。
淡淡的菸味飄來，有點像是李軒口袋中、吳羽策現在會抽的那款──李軒前陣子勸吳羽策把菸戒了，傷身。但吳羽策抽這麼多年實在一下子戒不掉，只能從不那麼濃的開始慢慢改。
「和吳羽策商量過了嗎？」
「不要告訴他。」李軒抬頭，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愣是讓一句語調平淡的話給人的感覺變成警告。
手上拿著菸的葉修看起來愣了一下，表情接著變得凝重，連著一貫懶散的身子骨都直了起來。
「你確定？即使都到這個時候了？」
「不要告訴他。」李軒只重複了一次，固執得像是當年堅決不離開虛空的吳羽策。
「……你們兩個，真的是……」嘆息隨著剛剛被狠抽的一口菸吐出來，葉修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知道了，聯盟這邊會處理。」
「謝謝。告辭。」
李軒行了一禮後轉身要離去，在手碰到門把時，葉修卻突然又開口叫住他。
「李軒啊。」
「是？」
葉修看著他轉過來的臉，沒說話。
兩人就這麼沉默以對了一會兒，李軒無奈地笑出來。
「看你矯情的。」
他轉開握把走出門。
吳羽策就在外面等著。
「阿策。」李軒一看到吳羽策就舒展眉眼笑了起來，「你那邊事情處理完了嗎？」
「完了。」吳羽策晃了晃手裡的牛皮紙袋，「回去嗎？」
「回去吧。」
回虛空，回家。
這天李軒拉著吳羽策看了一天的戰鬥數據還有模擬錄像，幾乎把所有新訓營的候補生研究了遍，終於無奈的承認這些人還是全都不行。不說他和吳羽策的程度，連新進人員蓋才捷的水準都勾不著。
早就知道結果的吳羽策對於整天多出來的工作並沒有什麼怨言，見李軒對著明天要上繳的數據發愁，便窩到了自己熟悉的沙發上看光腦。
李軒見吳羽策暫時沒打算走，又看了一會資料，嘆了口氣突然開口喚他。
「阿策，你聽過平行世界嗎？」
「怎麼？」吳羽策困惑地抬頭，一臉摸不著頭緒，「不同次元的文明已經不夠了，連平行世界都要打過來嗎？」
「有可能，也未必可以。」聽見自己搭檔的腦洞，李軒失笑了一下，「透過蟲洞而來的文明是建立在不同維度的空間，平行世界則是在不同維度的時間上。可能只有某一瞬間有一點點變化、某個人做出了不同的選擇，世界就出現了分岔，再也不同了。」
吳羽策點頭，想起張新杰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突然有些警覺，「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剛剛看到臨海那邊折了兩個人，突然想起之前讀過的論文。」
自從知道自己中招之後，李軒最近也開始瞞著吳羽策從各方找起了資料。目前知道吳羽策有跟張新杰聯繫的可能，還沒敢問到霸圖去，不過聯盟的圖書館還是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文獻。
剛剛看到消息結合自己的遭遇，一股同病相憐感油然而來。加上新訓營遲遲找不到繼任者，李軒不由自主情緒低落。
「我們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宇宙，用的是同一個時間。但在不同的時間線，大約會有一個那些東西沒來過的、大家過著和平生活的世界吧。」
吳羽策直覺今天的李軒有點奇怪，卻有種抓不到核心的感覺，只能猜，「臨海那兩個，有你的朋友……？」
「沒……」李軒還真的思考了一下，「不算朋友，就見過幾面。」
吳羽策點頭，滑了幾下光腦看了相關訊息，想了想還是嘗試安慰，「在這個世道這種事在所難免。所以我們才要設法阻止更多遺憾發生，也替離開的人好好活著。」
李軒看著他，目光柔和起來，卻是苦笑。
「也是。」
那一瞬間李軒想，如果吳羽策真的是這種生活態度，自己說不定能放心一些。
這陣子吳羽策特別忙，新訓營還有戰隊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幾乎把他跟李軒綁在基地裡榨乾時間。也是蟲族這段時間格外安分，讓虛空訓練新人的任務得以提上日程。
李軒這陣子不是在基地就是在機甲上，都是做了嚴密防護的區域，這讓吳羽策得以放心的抽了一個上午到聯盟總部送資料，再去霸圖調整機器。
只不過，這次迎接他的張新杰，表情很不好看。
「吳羽策……」
吳羽策看著張新杰的表情，皺起眉。
「怎麼了？」
「你這陣子有追蹤過虛空基地附近的時間錨嗎？」
「沒。最近虛空在訓練新人，沒那個時間。」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觀察記錄那名時間刺客的錨點軌跡……但我發現，和之前比起來，錨點的路線失去目標性了。」張新杰的表情一言難盡，即使性格穩定，講出這段話彷彿對他來說，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我做了幾個假設，但都不符合最佳可能性。只有一個……我推測……不，幾乎可以肯定，李軒應該已經……你最好想辦法確認一下。」
吳羽策臉色整個變了。
「吳羽策？怎麼突然來了？」
「等等！怎麼了？！有話好說！先收起你的太刀！」
「你問李軒還剩多少時間……？……你都知道了？」
「唉，別那個表情，他不讓我告訴你。」
「羅輯確實借了霸圖的資料解析，有抓出一個大概的範圍。」
「三個月。」
──在期限之前，李軒打算掀了蟲族。
被一拳摜到牆上時，李軒除了痛，更多是懵的。
「阿策？」
旁邊原本正在和他交談的李迅和蓋才捷兩人都傻了，怕被波及，李迅連忙拉著蓋才捷退開兩步──作為和吳羽策一起入伍的同期生，躲吳羽策抓狂的颱風尾這事他可不要太熟練。
吳羽策整個人都是殺氣，就連那雙平常看他平靜中更多帶著無奈的桃花眼，此刻也燃燒著熊熊怒火。
「真有你的李軒，想瞞我瞞到什麼時候？嗯？」
李軒皺眉，直覺自己被人賣了，就是不知道給賣到了什麼程度。但眼看現在有極高機率就要被搭檔宰掉了，先坦白從寬總不是錯的。
轉頭，李軒努力緩過吃痛的聲音，對另外兩人下了指示。
「你們先離開吧，我有事跟你們副隊聊聊。」
蓋才捷立刻把八卦魂後知後覺燃起來的李迅拖走了，直到兩人身影過了轉角還能聽到李迅一句「副隊為了隊長終於瘋了」的聲音漸行漸遠。
李軒頭大，是該瘋沒錯，換他估計他也得瘋。
「你都知道了？」李軒聲音無奈。
「這麼大的事，你竟敢不告訴我？！」
吳羽策的聲音陰森森的，本來就比他高一公分的身高此刻壓到還摀著腹部站不直李軒面前，讓本就有錯在先的李軒更加心虛。
「呃，我不想讓你擔心。」
「瞞著我去蟲族送死我就永遠不會知道了？嗯？當其他人都沒長嘴是不是？」
簡直賣得一乾二淨啊葉修！
李軒在心中大罵，但絲毫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
「物盡其用而已。」揉了揉肯定已經瘀青的側腹，李軒直起身體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圖騰印記，語調故作輕快，卻不敢看吳羽策的眼睛，「你知道的，我本就沒剩多少時間了。要是能藉機端掉蟲族，也是划算的買賣。」
「好啊，這時候還逞起英雄來了。」吳羽策聽完怒氣絲毫未減，甚至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語調加倍陰沉起來，「我是不是還得給你鼓掌一下？」
「阿策。」李軒皺眉，「只是命而已。不是誰的問題，也不是你的錯。既然是我的疏忽造成的問題，自然由我承擔。」
「……李、軒！」
吳羽策咬牙切齒地唸出他名字，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領。
就在李軒苦笑著做好要再度挨揍的準備之際，吳羽策卻猛地吻了他。
那一瞬間李軒震驚到腦袋都停止運轉了，瞪大了雙眼，看著那雙凌厲的桃花眼斂著，微微顫抖的睫毛纖長，近在咫尺。眼睛的主人沒什麼章法地啃咬著他，堪稱粗暴的動作讓他嘴唇傳來一絲血腥味，然後在那睜眼的瞬間猛地將他推開。
「時間還有。」吳羽策深深看著他，表情帶著決絕的狠勁，接著掉頭就走，「我會找到辦法。」
李軒還呆在原地反應不過來，理智逐漸回籠，卻仍後知後覺地想起吳羽策轉頭前的最後一秒似乎紅了眼眶。
「張副隊，那時間刺客的最新錨點軌跡，在哪裡？」
「似乎是嚐到甜頭了，對方現在換了個目標。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中心點是輪回。」
「槍王周澤楷吶……」吳羽策冷笑。
周澤楷和吳羽策是同期入伍，聯盟都知道兩人還有另一名同期方銳，關係一直很不錯。
「先是李軒，在來周澤楷……走著瞧。」
「副隊？副隊出差去了。」
李軒皺眉，「出差？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蓋才捷一臉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一旁飯吃到一半的李迅也是一臉見鬼。
「隊長……你和副隊……吵架了？」
面對李迅一臉小心翼翼的詢問，李軒沒好氣。
「吃你的飯，管得真寬……我晚點要去總部一趟，吃飽飯把隊裡的人叫到機甲坪來，我有事要宣布。」
葉修看到李軒時，表情像是大白天見鬼，彷彿很驚奇他還活著。
這模樣李軒一看就來氣。
「好啊你，竟然賣我？不是說好不要告訴阿策嗎？」
「他來的時候都知道了。」葉修一臉一言難盡，「提著太刀來的，我不賣你難道讓你來這趟給我上香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那隻多兇。」
「少來，別跟我說你打不過他。」
「我都年紀一把了，不要打打殺殺的，對心臟不好。」
「……」
「肯定被好好修理過了吧？你那計畫還要繼續嗎？」
「……」李軒咬牙，「繼續，光等死也是白搭。等時機到我會來通知你，之後阿策來問你就說不知道。」
「……李軒啊，有時候我真敬你是條漢子。其實東西前兩天已經批下來了，等肖時欽有空就能給你安排……你要先看看嗎？」
駕著逢山鬼泣回到虛空已經到了晚餐時分。機甲坪空無一人，其他人似乎都到餐廳去了，但還給他留著燈。
下午自己的事，他只敢在機甲上講，講完艙蓋一闔就走了，沒留什麼反應時間給其他人。
他見不得虛空那些朝夕相處的隊友露出那種表情，他知道隊友們也理解，才沒有堵在機甲坪等他回來要個解釋。
「真是一群貼心的傢伙啊。」
李軒嘆息，掀開艙蓋後吸了一口機甲坪帶著些許金屬機油味的氣息，沒有馬上離開，反而是閉上眼往後靠。機甲艙的座位是為他量身打造，穩穩地接住了他。這樣的感覺讓李軒生出幾分安心來，像是有所歸宿。
……但光這樣還不夠的。
目光稍微轉一下就能看到鬼刻平時所在的位置，就在自己旁邊，但此時燈光暗著，連帶那處空曠的地帶變得深沉，顯示對方並沒有要歸來的意思。
他已經三天沒見到吳羽策了，蟲族也沒有再越界，似乎是蟄伏著等李軒的時間耗盡。
在這個難得和平的時刻，李軒坐在並不需要出戰的逢山鬼泣中，看著一旁本該是鬼刻的位置空無一物，卻有種失了生活重心的感覺。
四周寂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彷彿在呼喚那個陪著自己走過無數風雨的身影。
──明明不是第一次分開，但他此刻無比的想念吳羽策。
又是沒有收穫的一天。
靠在輪回餐廳的座椅上，吳羽策闔著眼捏了捏鼻樑，試圖讓疲倦的精神多幾絲迴光返照的清明。
「回去了。」
一旁傳來輕輕的聲音，吳羽策睜眼，就看到周澤楷的一張帥臉帶著幾分擔心。
「怎麼？嫌棄我？輪回多我這口飯要破產了嗎？」
「不，你需要休息。」
「……」
吳羽策煩躁地嘖聲，從口袋中摸出菸盒挑了一根叼嘴裡，看著周澤楷的表情還是沒把菸點上。
連這點提神手段都失去，吳羽策閉了閉眼睛，不得不承認即使輪回的環境條件比虛空好上許多，他依然無法放心在此休息。
甚至有兩個晚上，他是在鬼刻的機甲艙度過的。他現在精神太過緊繃，只有被熟悉的氣息環繞他才能稍微放鬆一些。
此處終究不是他的歸屬。
「儀器都操作熟練了嗎？」
「嗯。別擔心。」
「確實，槍王大大，感覺比李軒那個二逼靠譜多了……」冷笑著睜眼，吳羽策將口中叼著的菸收回盒子裡，終於還是起身，「我會找時間再過來，有消息通知我。」
周澤楷笑笑，比了個ＯＫ的手勢。
第五天深夜，虛空宿舍頂層的走廊在這幾天第一次傳來動靜。
這層只住了他和吳羽策，為了捕捉聲音李軒特意將自己的房門留了一線沒關死，一有人接近馬上就清醒了過來。
只聽那個熟悉的腳步聲略帶沉重，路過自己房門的時候還頓了一下。
門被輕輕關上，而李軒從床上彈起，一個箭步衝到了門邊，將門猛地拉開，握住了正準備回隔壁房間的吳羽策手腕。
吳羽策有幾分訝異地看他，雖然沒有明顯疲憊的感覺，但眼下卻有隱隱的青黑。
兩人僵持的幾秒，最後還是吳羽策嘆了口氣先開了口。
「怎麼還沒睡？」
「……」
熟悉的聲音一如往常，就像幾天前兩人的爭執從未發生過、他也不曾一聲不響出差不說。
這是吳羽策一貫粉飾太平的方式，李軒再熟悉不過。以往他會順著台階下，但此刻就著走廊冷暗的燈光，李軒瞇起眼看著因為自己沒有回應而微微皺眉的搭檔，這些日子的空虛與想念突然在這一刻爆發開來。內心彷彿有什麼迷霧驟然散去，讓他看清了那些他曾經沒有想明白的感情──
將人推到一旁的牆上，他伸手蓋住那雙眼睛，傾身就親上去。
和兩人上一個吻不同，李軒將人圈在懷中，動作很輕柔。
「阿策。」感覺到吳羽策的僵硬，李軒將嘴唇移到他耳邊，呢喃的聲音帶著委屈，「時間不多了，陪我好嗎？」
「……」
吳羽策的肩頹了下來，李軒感覺到掌心出現了一點潮意。
突然，李軒的手被拉開。抓著李軒，吳羽策兇猛地親上來，一下就咬破了李軒的嘴唇。
果然他們之間還是要這樣才對味吧。
「我恨死你了。」喘息間，吳羽策的氣音傳來絲絲哽咽。
「我知道。」李軒喃喃，「我也恨自己。」
推搡中兩人進了李軒的房，門這次總算被牢牢關上。
還是過了一段黏膩的日子。
兩人本就親近，現在李軒加倍黏吳羽策起來，幾乎可以說形影不離。阿策阿策地叫他，眼中含滿了笑意。
李迅偶然撞見一次李軒和吳羽策撒嬌的模樣，一瞬間可以說是反射性的露出了一副沒眼看的表情，但很快臉就垮了下來，不想李軒看到自己糟糕的模樣，還轉過頭去快步繞開路。
李軒也當作沒看見。
整個虛空氛圍掩蓋不住的低迷，但隊員們還是極力維持正常的樣子。
小蓋纏著李軒加訓，李軒也更常帶著吳羽策到新訓營走動。
白天兩人正常運作著虛空的大小事宜，夜裡就一起窩在李軒房裡。兩人這麼多年的默契無間，真的到了熱戀期卻連三個月都走不到，每次負距離接觸都像在燃燒，彷彿要在當下的兩情相悅中補上過去幾年沒將感情說出口的遺憾。
在那些潮濕的夜裡，每次看著吳羽策那雙凌厲又美麗的桃花眼染滿情欲凝視著自己，李軒內心總會湧上數不盡的柔軟，即使讓他捧出心臟也在所不惜。
齒唇相交時、擁抱時，彷彿周遭都寂靜下來，一切的一切都無所謂，只有眼前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戀人，那麼剛硬果決的性子卻格外寬容地讓出了自己的領地容納了他。
李軒想，他是真的很愛吳羽策。
「臨時出差？」
「嗯，上面突然派了緊急任務下來，讓我跑一趟。」吳羽策將制服的最後一顆鈕扣繫好，披上外套的動作顯得有些急促。
「那些老東西怎麼老愛折騰那些有的沒的。」李軒皺眉。
吳羽策聳肩，拉下李軒的領子將一個吻送上，動作溫柔眷戀，像是安撫，「預計一個星期，不過我猜不用這麼久。很快就回來，等我好消息。」
整套正式隊服穿在吳羽策身上。暗紫的色調讓那鋒利的俊美染上了幾分深邃與神秘，襯得人修長挺拔極了。
自己的戀人真的太好，讓李軒沒忍住又抱住對方多纏綿了幾秒。
「你打算帶鬼刻去嗎？」
「要，這樣比較快。」說完，吳羽策還補了一句抱怨，「用聯盟的運輸機，至少要多花幾小時在交通上。」
李軒失笑。
「我送你去機甲坪吧。」
路不長，兩人走過無數次，或許閉著眼睛也會跟著習慣走到。但此刻李軒卻突然希望能再長一點、再和吳羽策相處久一點。
本來還能故作若無其事，直到看著吳羽策獨身走向機甲，李軒還是忍不住揚聲喚他。
「阿策！」
已經走到鬼刻身邊吳羽策回頭，似乎疑惑對方還有什麼要交代。穿著正裝的他站在上方投射的光下，俊美的容顏下站姿筆挺，彷彿連圍繞的浮塵都為他打上輝芒。
他是那樣美好，一旁的鬼刻早已被整理得光亮如新，機甲上反射著他的身影，一人一機宛如一體，彷彿一眼就能看到將來的前程似錦。
李軒注視著這一切，沉默了兩秒，終於露出一個有些惡作劇的表情。
「別太想我。」
吳羽策笑出來。
「你也是。」
真的，別太想我。
目送著鬼刻遠去，李軒從口袋掏出光腦，發了通訊請求出去。
「喂，葉修？時間差不多了，阿策出差，預計七天，正好。將計畫提前吧。嗯？不，不用考慮了，就這樣吧，我這兩天處理完手邊的事情就過去。」
「定位到了？」
「嗯。」周澤楷點頭，晃了晃手中的儀器，「精確。」
「看來這次準備要下手了啊。」吳羽策冷笑，漂亮的眼睛冰冷地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布置好，這次絕對逮住他。」
這大概是最成功的一次失敗。
吳羽策握著太刀，感覺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
等了兩天兩夜，終於抓到那一瞬機會，將一向神秘的時空種族從時間流拖了出來。
但得到的結果卻是時間造成的傷害無法挽回，李軒的生命注定在圖騰計時結束後走到盡頭。
一旁的周澤楷能理解吳羽策的心情，看著鬼神之力控制不住地在吳羽策握著太刀的手上流轉，也不知道該拿什麼方法阻止友人絕望的殺心。
那名時間刺客看起來很年輕，像個未成年的少年……講更直白些就是個還不懂事的孩子。身為軍人理所當然對這樣的存在會更加照顧，這或許也是現在吳羽策太刀還沒斬下對方頭顱的原因。
壓抑的沉默持續了很久，深吸了幾口氣，吳羽策身上的氛圍突然平靜下來，提著刀走到被特殊鐵鍊束縛在牆上的少年面前，蹲下身，抬起對方的下巴，對上了那雙驚恐的眼睛，開口時聲音很輕，像是在安撫，卻抬手將刀尖對準了少年的喉結，纏上了鬼神之力。
「果然不可能放過你啊……還是讓你去給李軒償命吧。」
「策！」
就在吳羽策要將刀往前遞的時候，周澤楷突然開口，卻不是為了阻止他。
陰暗的牢房空間突然波動起來，像是空氣中撕開了一道透光的口子，而一名女性踏光而來。
時間種族！
銀河聯盟……其實有找到對付蟲洞的方法。只要有大於一顆恆星的能量，就能使蟲洞中心最脆弱的點崩塌、摧毀通道。
而最新研發的輕型壓縮彈「驕陽」，也滿足了能量的條件。
但只有摧毀蟲洞解決不了問題，另一邊還是能再重新打通，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以現在來說，只有移除另一端宇宙帶有威脅的生命，才算解決問題的根源。」這是葉修的總結。
「我明白。」
「肖時欽已經將一枚驕陽填裝到逢山鬼泣上，怎麼用你自己看著辦吧。」
「嗯？」李軒皺眉，「不是說好替換機甲自毀裝置的核心嗎？」
「李軒啊……」葉修這時表情難得的凝重，「要是真的這麼做，肖時欽就不會肯幫忙了。可以的話，還是回來吧。」
「……」李軒移開目光，「盡量吧。」
葉修嘆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驕陽的力量足夠摧毀一個恆星系統，丟在蟲洞裡或許無所謂，但在外界釋放，基本上沒有生物能從氦閃的高熱中存活下來，就跟沒有生命能在恆星居住一樣。
時間到了。
李軒退後了幾步，看著從座位站起身的葉修，行了端正的軍禮。
「虛空戰隊隊長李軒，在此告辭。」
葉修回禮，語調沉重，「祝你一切順利。」
這名時族女性是為了同族而來。雖然對方是族中的叛逆，但還是做不到束手旁觀，這才以族人為錨點現身談判。
但結論是相同的。
時之刃只能切斷時間，就連時間種族也無法延長即將結束的生命。
眼看吳羽策眼中再度瀰漫上殺意，周澤楷連忙推了推他，「換個方式。」
這句話點醒了吳羽策。
「那平行世界呢？只要到另一個時空，現在的時間線就不作數了吧？」
女性表情現出了一絲為難，「確實是。借時間之流的波動確實可以將人帶到另一條世界線，但這需要大量的生命時間作推力。」
「這個我來。」吳羽策倏地站起身，晦暗的眼中再度出現了精光，「蟲族，剛好讓那些東西血債血還！」
「輪回，支持！」周澤楷跟著出聲。
吳羽策感激地看了好友一眼，明白就算只有周澤楷以個人名義幫助，也是極大的戰力補強。
猶豫了幾秒，女性點了頭，「這樣的話，我能幫你們。」
「如何信妳？」
從脖子上取下一塊蘊含強大能量的綠色吊墜，那名女性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然後交到吳羽策手上。
「這是鑰匙，裡面有我一半的生命時間。在你們收集生命時間前，可以捏碎這個東西，它會開啟時間之流的通道。」
「姊！」
原本一直縮在牆邊的時族少年，在看到那塊綠色吊墜的時候，終於出了聲，聲音帶著慌亂的關心。
但女性只是輕輕按了按他的頭，沒有改變決定，「破壞時間軌跡運行都是必須付出代價的。請將這孩子交給我吧，我會代表族裡將他流放到時間之流的深處去，讓他再也無法靠近你們的世界。」
周澤楷望向吳羽策，而吳羽策將吊墜收進口袋，終於還是點了頭。
兩名時族很快消失在虛空中，而吳羽策也隨即轉身離開。
「我現在就去聯盟上交對蟲族的全面開戰申請。」
當吳羽策來到葉修辦公室的時候，葉修正看著窗外的銀河悶悶不樂，聞聲轉過頭看清來者後，表情瞬間變成一臉錯愕。
葉修不愛宇宙的景色，特別是布滿蟲洞的模樣，因此平時辦公室窗戶的都是不透明的。據說這是因為葉修昔日的好友在探索蟲洞時死去，這件事情在聯盟不算秘密。
吳羽策微微挑眉，直覺這個辦公室氛圍有些不對，但手上的事情大於一切，還是沒多問就將一張申請表推到了葉修面前，「虛空需要對蟲族文明進行全面打擊，想向聯盟申請『驕陽』的許可。」
「什麼？！」葉修訝然，抓過那張申請表單快速掃了一遍，「你們找到方法了？」
「嗯。只要有足夠的生命時間做能量，時族答應我們將李軒送往別的平行世界去。」
「……恐怕來不及了。」
難以言喻的恐懼從地面竄出來，宛如死亡之門，瞬間攫住了吳羽策的心臟，「……什麼？」
葉修將手中的表單輕輕放回桌上，聲音聽不出是什麼情緒，「李軒已經出發了。」
「……」
這天銀河聯盟的總部，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震盪。
這是李軒第一次穿過蟲洞，雖然通過連結點的瞬間有些不適，但總體還是出乎意料的順利。蟲族只留了一支小隊在蟲洞附近站崗，被李軒輕而易舉地擊殺。
整個蟲族文明意外的荒涼，各處小行星都是岩石焦土，棲息著飢餓的蟲子，似乎所有食物都被啃食殆盡。
這讓李軒掃蕩起來少了許多心理負擔。
當李軒收割到蟲族第三個外圍小行星據點時，抵抗的強度開始增加起來。顯然蟲族也發現有人入侵，正在設法拖延時間調集戰力。
李軒祭起刀陣和炎陣，第三個、第四個據點依然被摧枯拉朽的輾壓過去，連蟲族的軀殼一起燃燒成灰燼。
到了第五處，較為嚴整的軍隊開始被集結起來。
李軒無所謂地舉刀，正要向前的時候，遠方一道劇烈的衝擊波突然傳來。
強烈的震盪讓蟲族出現騷動，李軒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一個大規模的暗陣瞬間兜了下去。
宇宙中那次震盪，似乎不是偶然，因為沒多久又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
李軒望向天空，剛好捕捉到一抹暗紅色的餘暉緩緩消逝，像是曾經看過的暮日，緩慢地失去溫度消失在夜色中。不過這裡是宇宙，遠沒有夕陽這麼浪漫。李軒一下子突然明白──那是蟲族通向其他宇宙的蟲洞被炸了！
這有些奇怪，李軒第一反應是有聯盟派來的人在協助自己。但說實話也不像，畢竟自己出的這趟任務是秘密，給其他人知道肯定會引起反對……難道是其他世界的人湊巧也對蟲族發動攻擊？
一時之間也沒有答案，但看著慌張的蟲族李軒根本不可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宇宙不住傳來的震盪讓蟲族的抵抗一蹋糊塗，李軒趁勢又收割了不少生命。
一切都詭異的順利，直至掃蕩到第二十三個據點，李軒在一片焦土平原上，看到了周遭躺滿了蟲族屍體的熟悉身影──
那是鬼刻！
「阿策？！」李軒震驚，急忙打開了通訊，「你怎麼在這裡？」
在機甲艙中看著屏幕前的逢山鬼泣，吳羽策手中摩娑著宛如按鈕的銀色方盒，最終還是拒絕了視訊請求。
「離開這個世界吧，李軒。到平行世界活下去。」
「什麼意思？」
「時族的人答應了，只要有足夠的生命時間，就能把你送到另一個時空去，過上新的生活。」
「足夠的生命時間？」
吳羽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聲音突然變得冷硬起來。
「聯盟同意將這個宇宙作為試驗場，毀掉蟲洞後將蟲族文明剷除，徹底瓦解蟲族對銀河宇宙的威脅。作為這次封閉計畫的執行者，我……」
「我不同意！」
話被李軒焦急的聲音打斷，吳羽策沒有接下去，手的動作一頓，眼神漠然。
「回去，阿策！這種事我一個人就夠了，聯盟在搞什麼？！」
「……這怪不得聯盟。」
「什麼？」
「我把聯盟將近一半的『驕陽』搶了，他們也是被迫的。」
「……吳、羽、策！你瘋了！」
「或許吧。」
聽著吳羽策平靜的聲音，感到血壓瘋狂上升的李軒還想破口大罵，卻被更為複雜的情緒與驚慌哽住了聲。
遠處蟲族軍隊正在集結。一名時間種族卻無聲無息地浮現在逢山鬼泣後方，手中轉出了銀金色的圖騰。
「去看看其他世界的我吧，李軒。」吳羽策的聲音透過鬼刻而來，像是在笑，「我相信，不管哪個時空的我，一定都會愛上你。」
李軒才張口想回些什麼，逢山鬼泣的空間防護卻突然失效，時間種族的術在瞬間扭曲了空間，李軒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帶走，而吳羽策沒有一刻猶豫，迅速地接管失去主人的逢山鬼泣。
李軒對吳羽策無條件信任，連帶機甲都毫無防備，吳羽策輕而易舉地取得了逢山鬼泣的控制權。
快速做好了新的設定，吳羽策凝視著逢山鬼泣，眼神柔軟下來，下達了最終指令，「回去吧……回虛空去。」
逢山鬼泣俐落地起身，聽令掉頭朝著遠處的最後一個蟲洞方向而去。
而吳羽策耳邊傳來了時族女性輕輕的聲音：「確定嗎？你生命時間還長，後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吳羽策哼笑，「我所做的一切決定，不存在『後悔』二字。」
駕駛鬼劍機甲，加入虛空，認識李軒，和李軒搭檔，為李軒賭上性命，兩人相愛……那是他最好的歲月，即使有許多倔強與叛逆宛如命運的愚弄，吳羽策也不曾質疑。
留在原地，吳羽策和鬼刻等到了最後一個震盪宇宙的衝擊。
「那麼，來吧。」
取出時族的吊墜，吳羽策指尖一用力就將其捏為齏粉，感覺滿溢的時間能量傾洩出來，他笑了一下。
鬼神之力浮現，伴著如繁花綻放的鬼陣，鬼刻舉起了手中的太刀，迎向了憤怒撲來蟲族大軍。
那一天，虛空迎來了和平、等回了逢山鬼泣，卻永遠失去了他們的雙子星。
進入平行時空軌道的瞬間，李軒是茫然的——他好像是誰，好像忘記了什麼，好像該做什麼事情，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人……
時間在此處毫無意義，李軒皺著眉，扭著頭想張望卻無處著力。眼前的世界充滿五顏六色的光流，繽紛和諧卻又有種詭異感。李軒甚至嘗試喊了幾聲，理所當然地沒得到回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幾小時，可能也只有一秒，突然，一陣劇烈的爆炸從李軒身後傳來……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吳羽策。
「阿策！」
李軒想回頭，卻被時間洪流捲起的波濤猛地從背後向前推出去。
周遭彷彿有什麼碎裂開來，像是潮水退去泡沫消亡，隨著位移記憶開始快速倒退、被清空，李軒拚命想抓住些什麼，卻只留下了一點模糊的影子。新的東西開始流進腦中，然後特別理所當然的成為他的一部分。
過去經歷的所有一切宛如夢境，在李軒意識逐漸清醒的時候向上浮去、開始剝離。
訓練室的冷氣呼呼吹著，沒有拉開的窗簾隱隱約約透入了屋外刺目而熾熱的日光。
李軒從桌上爬起來，用被微微壓麻的手揉了揉眼睛。眼前的螢幕能看到逢山鬼泣在競技場靜靜站著，榮耀上方開了戰隊的數據分頁，剛剛應該是看累了趴一下誰知道就不小心睡著了。
……
總覺得忘記了什麼事情。
……
剛剛有作夢嗎？
……
李軒皺著眉，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門在這時被推開，俱樂部經理的聲音傳來。
「李隊。訓練營裡面有個孩子……你要不要來看看？」
「怎麼了嗎？」
「嗯……」
看經理有些欲言又止，李軒也來了好奇心。
「走吧。」
電梯往下兩層就來到了青訓營，裡面熱熱鬧鬧的都是小朋友大呼小叫的聲音，PK的，訓練的，幫公會打本的……
李軒的目光突然被最後排靠窗的身影吸引過去。
「啊，就是他了。」經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彷若某種旁白，「那是這次青訓營成績最好的訓練生──吳羽策。他堅持玩鬼劍士。」
似有所感，一雙凌厲卻美麗的漆黑眼眸，在這時朝李軒望來。
Fin.
藍兒碎碎念：
附上寫文期間無限輪迴聽了應該有幾百遍的BGM
這篇故事是我一個夢的衍生
寫起來大概花了十天，這十天真的是寫到廢寢忘食，打遊戲都不香了（四天沒玩了），上班想上課想，回家就開電腦開始打文，打到靈感枯竭頭暈腦脹就去床上賴著開始看其他人都怎麼寫寫了什麼
反正酣暢淋漓寫下來我是真累了，本來想開個車也開不動了，細修一遍就算了其他都之後再說
先說，我最近看的同人文比較多，確實有感覺我現在變成是在寫「故事」不是寫「小說」，文筆退化的乾乾淨淨RRRRRRRR
文章內容的部分稍微講點，吳羽策最後是把自己犧牲掉了。失去雙親之後為了復仇加入了軍隊，然後有了李軒。現在李軒沒了，他沒打算一個人活在沒有李軒的世界，直接跟蟲族同歸於盡。
總之大概是，最近突然很沉迷這對CP，雖然兩人在原著中出現的很少，但同人卻相當吸引我
特別是吳羽策這個角色。人好看，有性格，有毅力，有實力，直接給我圈粉了
說實在那種彎戀直的揪心感我是真愛吃，可惜我不會寫
……
我是真沒想到這麼久沒動筆一憋就是兩萬字
我本來想說六千能搞定，再來八千、一萬差不多了吧？好像要一萬五……兩萬
吐血
要修之後再慢慢修，不過我感覺應該是懶得動了
先醬吧我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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