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文的時候,還會時不時隨著感情線發出姨母笑。可如今自己穿了進來,才覺得那些穿越文太不寫實,主角跟傻子似的,都不清楚還能活幾頁,居然有心談戀愛。設身處地,她要是那些穿進書中的角色,她絕對談不起戀愛來。
CH029
這就彷彿有一天你騎著馬,在深山裡迷了路,身上沒有食物,你找啊找啊,最後找到了一條河,河裡有魚,你想釣魚。
但你沒有魚餌,於是你看向了你的馬。
你把馬殺了,剁碎了馬肉當魚餌。
魚釣到了,但你馬也沒了,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CH031
張三已經即位幾年了。
排布成SOS形的鐵線蓮一年年地綻開,新的秀女一波波地入宮。
張三知道自己不能留下子嗣。這幾年間,他裝瘋賣傻,明裡暗裡與太后作對太多,太后對他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一旦有皇子誕生,他作為傀儡的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第二天就會意外摔死在井裡。
然而,他也不能拒絕選秀納妃,因為他不知道這其中哪一個妃子,就會是那個同類。
他要從太后派來要孩子的、端王派來下毒藥的、各方勢力派來操控他的佳人中,分辨出一個她來。
那個人在哪兒呢?什麽時候出現呢?這個執念就像垂死之人吊著的一口氣,逼迫他踉蹌前行。
他學會了不動聲色地觀察她們的一言一行,隱晦地暗示和套話,兵來將擋地逃避房事,水來土掩地阻擋刺殺。
就連禦前侍衛中都混進過奸細。那之後他就不再信任他人的保護,花費了幾個月自食其力,在寢宮造出了滑輪控制的機關,只消按下藏在各處牆壁的特定磚頭,就會有暗箭射出。
有時候他也會突然停下來想,即使真的找到了她,又能怎麽樣呢?他幫助不了她,也配不上她的幫助。
女主是要去找男主的,而他只是個反派。
剛剛穿來時,他還懷抱著逆天改命的天真夢想。如今他都快忘記自己的名字與長相了。他是張三還是夏侯澹?那所謂的現代人生,只是他幼時在禦書房做過的一場夢嗎?
女主看見這樣的他,恐怕也會轉身而逃。
珊依也是在那時入宮的。那一年,燕國將她與一箱箱的珠寶狐裘一道送來,她的名字被寫在禮單上,先是獻舞,再是侍寢。
不同於後來越傳越神的傾城傾國,珊依當時被稱為美人,只是因為被封為美人。她年紀很小,幾乎還沒長開,唯有一雙眼睛極大,眨動眸子時顯得茫然而可憐。
她長得有些像張三手下的第一條人命,那個小宮女。
珊依不怎麽會說官話,也聽不太懂。張三照例試探了兩句,她聽不懂他的現代梗,還以為是自己官話不好,泫然欲泣地謝罪,求他別趕自己走,否則燕國的大人們會打她的。
張三:“他們打不到你了。”
珊依只是哀求,比劃著說:“我必須,跟你睡。”
張三:“……”
他哭笑不得:“那你躺下睡覺吧。”
珊依懵懂地點點頭,真就安靜躺下了。
張三遇到的上一個腦子這麽簡單的人,還是他的初中同學。
他自顧自地翻了個身。
因為頭疼,也因為枕畔有人,他通常很難入睡。但那一天,她身上的胭脂味兒彷彿上等的安神香,他不知為何昏昏沉沉,很快陷入了淺眠之中。
——後來他才知道,那還真是特意為他調配的。
接下來的事,其實他的記憶也很模糊。
因為在意識清醒之前,他的身體已經先一步動了。
等他掙扎著睜開眼,胭脂味裡混入了濃重的鐵鏽味。珊依倒伏在他身上,死不瞑目,手中舉著一把匕首,背上則插著機關中射出的暗箭。
月光從雕窗傾瀉進來,潑濺了她一身。她空洞的雙目仍舊顯出幾分迷茫,彷彿不明白世上怎麽會真有夢中殺人的怪物。
張三與她對視了很久,笑了。
他將她的屍體拋下床,枕著滿床鐵鏽味的月光,重新合上眼。
那是他殺的第二十七個人。他決定不再計數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全是紙片人,全是紙片人,全是紙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