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第三音樂教室的窗台上、背靠著牆讀書,就蒼的情況來說,我的家世是被歸類為暴發戶,若不是因為成績還算靠前,我也不可能會被分到A班,但為了在下個學期不被分到其他班,成績成了我需要重視的事情,因此每到期中考以及期末考的前一週以及當週,我都固定不會接受指名,而是專心地讀書。
「猜猜看誰是光遊戲——」
當然,蠻多時候注意力會被其他人給吸走,就像現在我不免又在思考,究竟為什麼那對雙胞胎特別喜歡玩這樣的遊戲,明明被猜錯的時候,他們都不太開心,雖然無法理解但我表示尊重。
「請問妳們分的出來誰是光嗎?」他們又一次異口同聲。
其實他們的聲音並沒有在同一個頻率上,馨的聲音比光的還要再細一些,語氣上也會帶有一點點的溫柔,大概是性格所帶來的影響。
「真是無聊的遊戲。」
聽起來是治斐,一如往常的說話直白,還好雙胞胎不常生氣,不然被這樣否定總感覺有些人聽見是會受傷的。
「疑?你有什麼不滿嗎?」直到此刻我才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只見雙胞胎一手叉腰,動作非常一致地看向治斐。
「應該說,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懂,你們倆到底哪裡受歡迎了?」
大概是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治斐的提問蠻難給出一個具體的答案,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所以我也很好奇當事人會怎麼回答。
「看來治斐還不理解⋯⋯男公關部有雙胞胎是件多好的事呢。」他們倆一邊說話,一邊站到治斐身旁,接著又輪到光開口:「聽好了,光是美型的男男戀就已經很不得了了。」
這倒是真的,就現在看下來的風氣而言,蠻多人還是不敢在大眾面前表露自己同性的性向,多數所謂的腐女只能從遊戲或漫畫管道去滿足自己的喜好,這也是為什麼我之前那款戀愛遊戲的發售會如此成功的原因之一。
馨扶著某位客人的下巴:「再加上,被這密不可分的兩人同時愛上的構圖」換光用一樣的動作站在客人的另一側:「不正是少女終極的夢想嗎?」
這部分見仁見智,至少我沒有這樣的夢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就足夠了,當然前提是我能理解所謂的愛情究竟是什麼。看著那位被幸福包圍到長出天使光環與翅膀的客人,我想,也許我會留在這裡的部分原因,也是希望能透過觀察去總結出所謂的愛情吧。
在客人們瘋狂冒愛心的同時,環拿著筆電飛奔到雙胞胎面前,開始質問公關部的網頁裡為什麼會有治斐裸著上身的照片,啊⋯⋯難怪那兩傢伙大半夜在問我要如何P圖,竟然是拿來做這種事,早知道就該問問用途了。
「拜託不要隨便拿別人的照片來做這種事,你們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治斐有些不滿的問。
我以為這是公關部的大家都知道的事,他們倆一直以來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像是野生動物一樣具有很重的領地意識,被猜對誰是誰的當下,他們仍會謊稱對方猜錯,也許是害怕有人走入他們的世界,也或許只是想確認對方是不是真的能夠辨認他們。
「那還用說,當然是玩具囉!」
「⋯⋯玩具。」我低聲復述,這是他們對待其他人的評價,從他們很常惡作劇環就可以看出來,似乎生活的目的就只是為了找樂子,他們可以欺負玩具,但有時候他們又無法容忍其他人欺負玩具。
在治斐朝他們反駁自己不是玩具時,音樂教室裡那個不是通往休息室的大門少見地主動打開了,「玩具玩具,請務必加入我們黑魔術社。」
真難得怕黑的梅人學長會踏進有著閃閃發光水晶吊燈的公關部,自從之前環和梅人學長有過節後,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鏡夜答應梅人學長的請求,將第三音樂教室裡的儲物間出租給學長作為社團教室使用。
想到什麼就來什麼,現在環又開始在向治斐訴說梅人學長的貝賽涅夫詛咒娃娃事件——
「那一天我不小心踩到那個詛咒人偶貝賽涅夫,接下來的考試,考卷上全是一行行像咒語一樣看不懂的字!我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四周的人我竟然半個也不認識!周圍已經變成異次元空間了!」話說完,環身後還很有戲劇效果地降下一道閃電。
「好可怕!」光邦臉上掛著眼淚。
「真有這種事嗎?」治斐有些害怕但又不大相信。
處理紙本資料的鏡夜默默開口:「那是因為你心神不寧,自己跑去考希臘語的考試罷了。」
「才不是!那是詛咒!而且第三天早上我的腳不知道為什麼變得跟鉛一樣重!」環一臉驚恐地描述。
鏡夜頭也沒抬,司空見慣地回:「那是因為前一天有馬拉松大賽吧。」
所謂的詛咒,更多時候就只是心理作用,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真的擁有那些能力,不然也不至於同個問題在不同靈媒的回答之下,得到的卻是大相徑庭的答案。
難得走出陰影的梅人學長,最終在雙胞胎的手電筒攻擊之下,見光死了,啊⋯⋯他們是不是把梅人學長也當成了玩具?畢竟學長的性質和環蠻像,我是指好欺負的部份。
搖搖頭,讀書的休息時間結束,該繼續用功了,世界史真的是我最最不擅長的科目了,看一頁就得花上半小時,更別提要融會貫通,還記得上學期因為世界史拖累排名,就差那麼一點這學期我就要被分去B班了。
「楓楓有空嗎?」熟悉的疊字詞加上稚嫩的童音,不用思考就知道是光邦。
闔上書本跳下窗台,「怎麼了?」
他手往背後摸索一番,不知道從哪變出了一份草莓蛋糕以及一本書,「我想把蛋糕分一半給楓楓吃!然後這是世界史的筆記!」
崇的⋯⋯筆記⋯⋯?我看著右下角那寫著銛之塚崇的世界史筆記,有些困惑為什麼那麼剛好是我唯一不拿手的科目。
「上次鏡鏡在看大家的成績的時候,看見楓楓的世界史成績不理想,剛好崇擅長的科目就有世界史,所以就把去年的筆記拿來給楓楓了!」光邦說著,眼神一直盯著蛋糕。
我輕輕笑了下,接過筆記,拿起湯匙挖了一口蛋糕餵到光邦嘴裡,「謝謝你的蛋糕,但我不太喜歡吃甜的,草莓我吃掉剩下的光邦你幫我吃,好嗎?」說著,我吃掉了草莓。
「耶~蛋糕!」光邦冒出幸福的小花。
「對了,幫我和崇說聲謝謝。」雖然我覺得筆記應該只是他用不上,鏡夜又剛好和他借,所以才會給我就是了。
我翻開筆記,看著上面鏗鏘有力的字跡,眼前彷彿出現崇他認真的模樣,可惜很少看見,如果我和他同年級那該有多好⋯⋯正當我感慨之際,耳邊傳來雙胞胎們爭吵的聲音,這似乎是我第一次聽見相親相愛的雙胞胎起爭執,真稀奇。
「你說誰是白癡!明明數學就比我爛!」這是光,「你還敢說!你自己的外語能力才需要加強吧!」這是馨。
「你睡覺磨牙吵死了!」「是誰睡相差到睡覺會掉到床底下的!」
「大色魔!」「大變態!」
「你媽媽只會畫大濃妝啦!」爭吵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麼最後中槍的似乎是他們的母親。
「我要跟你絕交!」這種吵架還能異口同聲的情況,真讓人不禁懷疑這也只是他們的惡作劇。
不過,行動似乎證明了這不是他們的惡作劇,畢竟昨天剛起爭執的他們,今天就染著不同的髮色來學校上課,據治斐所言,兩人在教室的時候就已經一言不合到將教具東丟西丟,中午吃飯時,他們倆再次肆無忌憚地互丟對方,據說學生餐廳損失了十張椅子和許多餐具。
公關部再一次暫停營業,幾乎所有人的心情都因為他們倆而受到影響,鏡夜很敬業的規劃著公關部的未來,畢竟兄弟愛這部分一直都是公關部的一大賣點;光邦抱著小兔子,平常可愛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眉間和他年齡相符的擔憂;崇抱著手臂,和平常一樣看不太出情緒;環趴在桌上,感性的他多半也是認為這件事很棘手吧;治斐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光光和馨馨吵架,這還是第一次吧?」光邦的聲音不像往常充滿活力。
「是這樣嗎?」治斐有些好奇。
光邦抓著小兔子的手臂道:「我從幼稚園就認識他們了,雖然因為年級不同沒有說過話,但他們總是兩個人自己玩⋯⋯」
「是啊⋯⋯」環開始訴說他眼中的雙胞胎,按照他的感受,他覺得雙胞胎國中比現在還要難以親近,他覺得這一次的吵架對他們來說,反而說不定是好事,代表他們的世界多少變大了一些。
公關部的大家實際上都是一個帶過一個,才組成公關部,光邦帶著崇、我跟著崇,環慫恿雙胞胎,鏡夜則是跟著環的主意成立這個社團,就客觀來說,我們的確可以算是一個關係網,又或者感性點套用環的話,我們是一個家庭。
家庭成員有所爭吵是在所難免,就像我和蒼偶爾也會有摩擦,最初我不敢發脾氣,甚至應該說,我不懂什麼是生氣,那樣的情緒在小的時候從沒有過,在蒼發現我總是逆來順受時,他還特意找了很多影片,並告訴我為什麼裡面的角色會有那樣的情緒產生等等,只可惜有些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理解,所以只能去對比過往看見的例子,然後分析判斷。
只是,如果沒想錯,常陸院他們應該從未爭吵過,但平時親密無間的他們,也會更知道如何傷害對方,所以這場爭執若是不早點停下,或許最後真的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吧,可我只能指望其他人去勸說,因為我並不曉得如何站在他們雙方的立場去勸他們。
又是新的一天,本來早上我還指望著下午能看到和好的雙胞胎,但看來是我想多了,看著他們倆互丟音樂教室裡的東西,恩⋯⋯有些還是公關部的財產,看來鏡夜又要開始算帳了。
想著,我默默拉張椅子坐在一旁看著,直到大門再次被打開,環他們又一次被這場景搞得不知如何是好,我看了看他們,接著看看雙胞胎,而後默默地繼續喝著咖啡。
「楓學長,這是⋯⋯」治斐問。
我搖搖頭,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我也不曉得,一進門就在吵架了。」在我說話的同時,本來站在崇身旁的光邦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我找了一圈,最後在被雙胞胎亂丟棄的物件小山山頂,看見抱著小兔子的光邦。
⋯⋯我已經不知道該吐槽他們怎麼敢丟光邦,還是該問光邦怎麼會被他們丟上去了。
「鬧到這地步你們還不夠嗎?真是對煩人的兄弟。」環扶著額頭,全身顫抖著,大概是在忍著不發飆。
「煩人?你說煩人?開什麼玩笑!我才覺得煩呢!」這是光,「長相長得和馨一模一樣,我已經受夠老是被人誤認成你!其實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了!」
啊⋯⋯最傷感情的言論出現了,還記得蒼嚴令禁止我在跟他吵架時說出那樣的話語,他總說爭執是正常的,但絕對不可以去傷害對方的心。
「看,這是我跟貓澤學長買的,詛咒人偶貝賽涅夫!」這是手裡拿著根本不是梅人學長製作的詛咒人偶的馨,「我要在這人偶的背後,寫上光的名字!從今以後你將會面臨⋯⋯」
大抵是雙胞胎鬧得太過頭,治斐看不下去就給了兩人的腦袋瓜各一拳:「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然後還一把搶過那隻仿冒的詛咒人偶,「只不過是吵個架,怎麼可以用到這種東西!這次吵架你們兩個都有錯,更不應該對周圍的人造成困擾!」
雖然我感覺學校會覺得這困擾能再多點,畢竟雙胞胎用壞的東西都需要再賠償全新一模一樣的給校方,就像此刻正在算帳的鏡夜,看起來也沒生氣,反而嘴角有些上揚?我輕搖腦袋,放棄推測他的想法。
「要是你們不現在立刻和好,我就一輩子都不讓你們去我家玩!」這是生氣的治斐。
「⋯⋯原來是惡作劇啊。」這是看著雙胞胎的表情,逐漸恍然大悟的我。
他們倆眼角掛著的淚水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常惡作劇的笑容,兩人非常默契地站起身同時發話:「那要是我們和好的話,就可以去治斐妳家玩囉?」
在治斐看著詛咒人偶慘叫的同時,雙胞胎又開始抱著對方肉麻地道歉,真是有錢才能這麼惡作劇呢。
「不過,你們兩個最好注意分寸。」不要到最後成為放羊的孩子。
「是是是——」「所以我們沒有丟楓的東西啊——」
我看著在我面前勾肩搭背的雙胞胎,此分寸非彼分寸,但算了,至少這裡的人不會因此排斥他們,他們還能繼續嘗試、學習,讓他們的世界不再只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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