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儀式〉
習慣的儀式,那就是看一眼離天亮還有多少時間,離自己再度返回社畜還有多少空檔。在做死與掙扎之間來回橫跳,只為了多偷一點屬於自己的小確幸。
說起來晚睡早起只是一種生活反覆沖刷的模樣,畢竟像我這樣的人就是屬於二十多歲死去,七十多歲下葬的那種靈魂抽離。社畜這個尊稱是給我們這些牛馬真切呼喊,畢竟低薪、過勞與高物價,早就讓人沒有甚麼生活的動力。
這樣的磨難讓睡眠就像一種深沉的脫離,因為掙扎著的是要把這句空殼般的身軀給拉起,飲用咖啡因,灌下精神口號,新的一天與無止盡的一日繼續折磨著牛馬們。
睡覺帶來的舒適感更像是一種真空,這副身軀就像斷電跳閘一樣斷開苦難的意識,只待鬧鐘驚醒著這個傷痕累累的靈魂回歸勞動的陣線,繼續為這個苦勞與卑微共舞的現代社會。
我已經接納了這種磨損身軀的極限操作,熬夜帶來的耗損只是為了彌補一點點心靈上喪失自主的小小慰藉,只因為自己並不想過得只是上班與睡覺循環的壓榨。
為興趣而活,畢竟工作也僅只是為了讓生命能夠維持,勞動的報酬榨取的僅剩維繫生存的小小區塊,畢竟你不是那個被選上的人,也不是那樣能掙扎、拚殺到最後擠進最後擁抱工作價值與報酬的少數幸運兒。
這樣的熬夜帶來的只是一種小小心理上的勝利,其他則是全盤皆輸。但回過來說,在這輸得毫無尊嚴的現實中,活得久一點也不過就是讓自己被凌遲的更長一點。
為此我不再恐懼死亡,因為它終將擁抱我,將我從長年的苦難中釋放。我爭取的報酬不值得我活得太久,那麼現實一點,好好在做死邊緣上享受著每天的樂趣,在衰老與死亡捕獲我前好好的痛快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