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創作

日誌2012-06-09 22:31

[達人專欄] 陌雲漫談．漫畫的條件 以圖文敘事的藝術觸覺

作者：陌雲子卓

還記得在很久以前，陌雲初寫部落格小屋文章之時的理論心得「漫畫的條件 表現力決定一切」一文曾提及漫畫的創作是以「畫作」、「劇本」與「表現力」三個元素所組成，其中「表現力」一項又是作為決定漫畫評價的最重要條件。

但比起肉眼可見的構圖畫面與文字，這種無形的元素雖是影響甚深但卻很難察覺它的存在。很多人在討論漫畫時也常常提到這方面概念卻不自知，容易單以「劇情」帶過而產生混淆。

所以這裡所謂的「表現力」到底是什麼？仔細一點的說這是一種作品的流暢度、畫面與劇本的統整能力，以及整體作品呈現的協調感。

說到漫畫的詮釋能力，首推井上雄彥老師。

如果將「畫作」與「劇本」做為食材，那麼「表現力」就是料理者本身的廚藝，一個好的廚師，即使是平凡的菜色也能顯大氣！一個強大的演講者即使手稿老生常談，還是能讓人覺得言之有物！

漫畫創作亦然，如何在每一話、甚至是每一頁、每一格的漫畫事件發生的當下，思索並整合場景取鏡角度、使用的效果線、分格閱讀導引順序、人物的反應、光影的變化……等眾漫畫元素，使之融洽配合，發揮作品該有甚至是最大可能性的劇情張力！達到想傳達給讀者的效果與質感，就是陌雲所要說的漫畫的導演能力。

更簡單具體的講，如果在漫畫角色的造型是取決於「畫作」，對話與行動則是由「劇本」來安排，那麼決定什麼時候用什麼表情、台詞來表達人物的性格，圖文搭配之間的時機、「用畫面來說故事」的技巧，這份漫畫家的「藝術觸覺」，就是漫畫作品的靈魂所在！

作品高度決定於說服度

我們知道擁有卓越的圖文演譯技術的創作者，不見得需要多麼優秀的畫技或複雜的故事設計一樣能夠作出引人入勝的傑作。

事實上陌雲也列舉過一些宗匠級的漫畫家，在劇本與畫作兩方面都不見得突出，但卻能以自己的方式來表達作品感情的深度而廣受眾人推崇，如小學館少漫三巨頭之一的安達充老師。（*注）甚至更高段一點的漫畫家不用任何一句對白就能展現出他所希望傳遞的感情訴求，如田中政志老師的小恐龍物語《ㄎㄨㄥˇ》就是登峰造極的無字天書。

田中老師的小恐龍《ㄎㄨㄥˇ》

更誇張的說，只要創作者導演能力充足，甚至能使當下閱讀的讀者去忽視掉畫工的差勁或是劇情上的矛盾。

譬如《幸運超人》在畫面上的水準實在不高，但仍能有足夠的人氣能動畫化，漫畫史上 BUG級數最高的《聖鬥士星矢》當年大紅時也鮮少有人會嫌棄劇情上的邏輯失誤。

還有《灌籃高手》，「勇者為求巔峰成就後迎娶公主，卻在第一年比武場上可惜落敗，是否能達成心願，請各位自行想像。」的形式單就劇本大綱就是中途結束的半成品，但在井上老師的過人才華下仍是成為永垂不朽的巔峰經典。

從此看來，細一層的講，作品的高度取決的無非是一種敘事上的「說服度」。

像是我們都知道現實世界中不太可能真的找到勇者、騎士、精靈、山怪的奇幻大陸，但創作者就是必須想辦法藉由各個細節重現，把異界的奇想風情展開在讀者面前。使我們能「以同樣的視野去參與主角們的生活」，讓即使再怎麼光怪陸離的設定也能相信那是人物們的「日常」而使創作本身立體化，甚至有人物活在畫中的錯覺。

換言之，怎麼樣透過作品的呈現，去讓讀者「理解」創作者所構製的世界觀，讓人感受到人物與故事存在的「真實性」、「生命力」，並使讀者認同各橋段安排的必要，而能敘事自然又誘發讀者想持續關注的慾望，就是創作時的最大課題。

動漫史上最大的誤導騙局之一「魔鈴星華說」。

這同時會是一個恆常的長期性概念，作者必須做出一種凝聚閱讀專注度的作品魅力，才能維持住作品一貫性達到取信讀者的效果。

漫畫家的個人風格魅力

有鑑於日本漫畫的個人連載性質，一部作品的表現方式很多時候往往會取決於漫畫家強烈的個人創作風格。

例如漫畫界的風雲人物冨樫義博老師筆下兩作《幽遊白書》、《獵人》在劇本走向轉折之劇烈明顯是前後不一，但他就是有辦法以獨有的敘事方式來維持住作品的整體感，使故事的流動演變保持順暢而不顯突兀。

包含擅長的橋段安排、人設的造型等，由於每個漫畫家的創作習慣的不同，到了後來就會成為該漫畫家在創作時的獨有特徵，所以偶爾會聽到漫迷們所說某些漫畫家的「分鏡」獨樹一格，指的並不完全真是指分鏡方格的安排方式，而多是指內容上的帶動技巧。

就算是類似的畫風與基本架構的作品，譬如岸本齊史與岸本聖史老師，兩兄弟檔的《火影忍者》與《666撒旦》兩者整體營造仍是有所差異，被蒙娜麗莎老師（大誤）戲稱為新一代聖鬥士的《死神》同樣整隊救公主還是與星矢等五小強有不同的做法。

也正是這種漫畫家個人能力的差異，才會造就同領域題材的作品在各方面產生雲泥之別。


岸本聖史老師《666撒旦》主角吉歐。

而當讀者熟悉了特定作者的風格後也會成為漫迷們在選擇讀物時的指標。譬如喜歡純淨無瑕的青春戀愛喜劇，除了上述通殺四方的的安達老師之外，少女漫畫中像是中路有紀老師的作品也絕對不必擔心有毒！喜歡鬥智類的漫畫的話，甲斐谷忍老師的名字亦相信足以成為漫迷的招牌保證。

創作的適性

可惜的是，不是每個人都像是井上雄彥老師出道時三元及第一般天生天才，創作者個人特質的養成需要一定時間經驗磨練而不能一蹴可即，即使是上述號稱鬼才的冨樫老師到《幽遊白書》中期之間也是經歷一段的變化過程。初上手的創作者很顯然還是必須透過其他方式來慢慢建構起作品的一貫性。

這裡常見的漫畫家作法有很多種，不過在那之前，萬法同源，所有的製作流程建立基礎都必須架構在同樣的大前提下，亦即「對於自己創作的了解與掌握程度」。

作為創作者，最首要的必需要知道自己的作品的優點與吸引人的特質何在，是強烈誇張的作畫技巧、爆笑無俚頭的橋段安排、縝密的埋梗鋪陳、纏綿悱惻的感情戲、還是多變的人物造型、親切的日常感等？

必須要注意，「想作」跟「能作」一直都是兩回事，就算是編劇能力強如《死亡筆記本》原作大場老師，說到感情線說服力仍只能算很勉強。少女漫畫最頂尖的漫畫家雖有例外，但大部分情形下遇上劇本所需的打鬥場面也還是不如最一般的少年漫畫，這就是創作的適性。

大場老師原作能力雖強但在女性角色描寫上仍是相對苦手。

作者應該正視自己能做到與無法達成的侷限，然後在一方面鞭策自己、補強弱處，並以優勢處為作品發揮的主軸，凝聚焦點來突出與其他競爭者不同的特色。

訴求理念的最高指導原則

如果再更進一步的要求的話，創作者還該當思考自己作品所傳遞的信息是什麼，並以此化作創作的根本。

這與之後的文章要討論的「劇本目的」有點雷同但卻有些微的差別，像是《奧運高手》中奪取奧運獎牌或許是故事中一個階段性的目標，但讓讀者了解「快樂體操」的精隨才是原作者最希望表達的東西。

在此要談的是一種凌駕在可見條件之上的核心訴求，或該說是作品最終「理念」以及最高的指導原則。在許多情況下，若能賦予作品更深一層的精神指標，即使不能更大幅度的活化、豐富作品的層次，或至少能保持作品不至於劇烈崩壞。

像是井上老師的《浪人劍客》之所以維持極高的評價，其中之一的理由就是在武藏與眾對手的交鋒之中，總飽含著劍術中思索天人自然、敵我存在的「大道」，若是抽去了這份探索的意念，那麼《浪人劍客》就無異於只是一個殺人劍鬼的故事。

甚至也不見得非得要想的這麼細微複雜，有時漫畫的核心思想要的就只是一個簡單的概念，一個單純能夠貫通前後整體的關鍵字眼，使即使劇本的構成失去了故事的目標仍能有所憑依而維持住整體感。

可還記得當年平成學園眾人?

所以漫畫王者少年JUMP周刊的「努力、友情、勝利」三大標語多年來穩若泰山，即使連載同質性高而仍能作不同發揮，使刊登的作品保持一定水平就是一個例證！

反過來講，就某方面來說，在寫文章的現在，講談社於最頂尖億萬發行量的漫畫排行榜中一部也沒有，除了客群策略之外，較欠缺統合的精神這點相信也是原因之一。

對於作品的熱情

最後一個會大幅影響創作整體表現的要素就是作者對於筆下作品的熱情，包含對於自己創造出的腳色、故事的愛意。

無論怎麼說，讀者的感知神經是極其細膩而敏感的，只有創作者作出自己能滿意的作品才有機會去獲得讀者的青睞，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喜歡筆下作品，又怎麼能奢求其他人來欣賞？

動輒崩壞腳色形象，將人物當成免洗筷隨意丟棄，又或黑虐化原先清新的腳本，當然也就更不用談作品的高度。

這也是為什麼長期連載之下收攏結局時常常容易走調的原因之一，在不斷的壓力逼迫之下，許多漫畫家會漸漸失去對自己作品的關注，當然細節觸描繪時也就無法那麼縝密，人物的形象也難以維持一貫。

像是《七龍珠》中的故事一再拉長，隨著鳥山老師的連載意願逐漸低下，就可以發現悟空的人物特徵越是後期，戰鬥的密度就越是提升，但關於感情的細部刻畫與鋪陳就漸漸不如早期的縝密，成為完全的戰鬥狂代表人物！甚至幾度賜死，就知道鳥山老師很大程度上對於悟空是已經失去最初的動力。

繪夢羅老師《真假茱麗葉》

反過來說，像是繪夢羅、日高萬里老師的創作中總不乏舊作人物以小配角的方式若隱若現穿插在新連載主劇情中，以間接性的方式描繪過去腳色的新生活，就看的出她們很是珍惜這些自己筆下的人物，而願意給予他們更細密的交代。

這種正向的感情是會滿溢出畫格之外的，不需要特別的手法一樣能有牽動人心的性質，而能昇華作品格調。

這有點精神論，但終歸到底人類本就不是理性的生物，只有建立在愛情之上才能願意作出更多的付出，才能發揮更佳的能力來獲得超乎預料之外的成果。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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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章，自娛娛人，純屬作者個人獨斷偏見，如有雷同，絕對巧合！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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