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遙跨世界的異戀
7月6日，這是來到納希佛里大陸第二站的日子。
不知不覺間，白澤和伊妮絲也離開蘿卡蕾茲超過半個月了，縱使認為前些駐留在聖格諾斯的時間十分短暫，但對他們兩人而言則是十分漫長。
有時白澤也在想：到底身為蘿卡蕾茲女僕長的芙琳，為何會叫伊妮絲帶著自己來到這個大陸呢？
仔細想想，到目前為止發生的種種，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那樣，總覺得暗中有一條無形的線牽引著他和伊妮絲走入事件。
但換個角度思考，由於世上稀有的靈能力者，從小到大也因為這個身分間接引發不少麻煩事，所以也就不是這麼在意了。
話說回來……
「靈能力者，到底是什麼？」
01
工藝都市「薩諾瓦」，是位於納希佛里大陸的新興東方城鎮，也是世界上科技算是頗微先進的地方。
話雖如此，實際上在這個異能力滿天飛的時代中，所謂「科技」僅是單就異能力輔助的輕工產品。
以伊妮絲、白澤來到這個大陸所搭的交通工具──飛船為例，型體只是按照船的原型，加上一些簡易工程添加的配備，作為基本的流體、空阻概念運用，加以達成減低耗能而產生極大效率的目標。
當然關於一些驅動和能源的使用，則是倚重魔力維持運轉。
畢竟這個世界的魔法師佔極大數。
回歸主題，由於薩諾瓦地理位置偏向內陸，加上四周山岳走向的分布使然，所以整座城市是緊挨山壁呈扇形放射建造，戰略地位則比較偏向易守難攻。
再加上與扇形開口方向垂直築起的城牆，讓薩諾瓦徹底化為堅而不摧的堡壘。
「雖然我覺得聖格諾斯已經很不得了了，但是薩諾瓦也不容小覷啊！」
看著與山壁等高切齊的城牆，白澤回味了當初在聖格諾斯第一次抬頭看中古鐘樓時，脖子所帶來的痠痛感。
「不過居然建得這麼高哪？」
「上古戰爭皆是使用人力、獸力、物力與自然力互相結合的戰法，置高點理所受限。但如今是異能力支配的世代，而且薩諾瓦本身具備不少克服自然限制的專業知識，才有辦法做到這樣。」
替伊妮絲補充說明的月姬，意外展現了比同年孩子偏冷的知識。
「順帶一提，這是我剛才從千姬那偷偷複製過來的知識，欸嘿☆」
年紀輕輕就能從別人的腦袋偷東西，這孩子長大以後的成就不得了啊！
此時他們三人的位置，是側開主幹道一段距離的顛簸小路，不過還是能看見遠處零星商隊的影子。
「基本上那條路是往返的單行道，第一次來到這裡的人都能夠順利抵達目的地。雖然耽誤了不少時間，但只要再加把勁，閉上嘴跟著我的腳步前行就對了！」
終於把「很想這麼說一次了」的台詞之一說了出口，月姬興奮地將食指指向遠方的薩諾瓦，由頭髮綁起的蝴蝶結因而晃動。
看著如此充滿元氣的月姬，白澤和伊妮絲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出發！」
……其實路程不過五分鐘而已。
駐立在他們眼前的城牆遠比剛才所看還來的氣勢磅礡，卻也比原本看見的牆面更加粗糙。
粗糙的原因一部分堅石本質特性使然，但另一部分則是掛在城門上並列一排的奇特裝置所造成。
至於為何是裝置呢？因為它們皆由圓形球體的金屬材質構成，上頭還有散發異樣氣息的小紅點不停閃爍，弧面上延伸出類似砲管的東西則會隨著圓球轉動進行將近180度擺動。
「那個叫雷眼，是個專門針對無端滋事的人進行『正當行為攻擊』，放射雷電魔法光束的守衛機器。」
一眼看穿二人疑惑（其實是想藉機展現自己多麼知識淵博，這點還真的很像小孩子呀）的月姬在一旁進行解釋。
哦！第一次見到這種科技的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出讚嘆聲，旋即白澤突然向月姬問道：
「可是照妳這樣講，所謂無端滋事本身定義就非常模糊了。別說是不具備思考能力的機器，就連我們人類自身也無法精準判定，這樣不會出問題嗎？」
聞言，月姬一副早就知道你會這麼問的得意表情，挺起小小的胸膛哼哼地說：
「也許在其他科技較為先進的都市，這樣的設計會造成眾人的質疑。但是薩諾瓦這個工藝都市，對外宣稱他們掌握『Artificial Intelligence』，翻譯名為人工智慧（AI）的技術核心，並且通過世界政府『梅伊比斯』與世界科學研究院『賽恩斯』的層層審核，實現化的科學結晶。」
「人工智慧？」
「定義為由人工製造出來的系統所表現出來的智能，簡稱AI。一般來說，人工智慧經常被運用在邏輯概念和精密數學運算的數理科學方面。但近年來則開始朝向『人工心智模型』發展，其中就以薩諾瓦獨佔鰲頭。」
「只不過……」
「？」
「在未來的科技藍圖中，人工智慧所需要的科學基礎以如今的技術是無法達成的對吧？」
伊妮絲藉機加入對話，而月姬則是贊同地點頭。
這麼說來，白澤在蘿卡蕾茲的時候也有上過所謂的「未來科技學」。的確在未來的科技裡，有許許多多能夠實現如今異能力所能做到，甚至達到異能力無所能及的事情。
然而在預估的未來科技樹中，位在極為接近頂端的一項科技，名為「虛擬智能（VirtualIntelligence）」。
「這就好比畫了一道毫無理論根據和無視等價交換法則的鍊金魔法陣，儘管鍊金術師擁有如此先進的想法，在空氣上建立一座城堡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雖然覺得月姬說話很像千姬的口吻，不過的確就像這孩子所說的一樣。科技的進步絕對沒有一蹴可及的捷徑，就好像人類的演進和歷史文明是數萬年歲月的積累，不容置疑。
當然要是人類文明以光年的速度演化，那麼有人又要一把火把它燒得盡光了。
「所以外界指出，薩諾瓦所謂的人工智慧，其實就是以魔法進行類智能運算的『次科學的魔法沙盤演算』。」
「……」
眼前看起來比伊妮絲年紀還小的月姬巫女，展現了比來自靈能力世家的兩人更為高深的科學知識。但為什麼要強調年紀的問題呢？原因是伊妮絲都快覺得自己的定位比眼前的幼女更加模糊，但這似乎在自取其辱。
月姬看著兩人過度呆滯的反應，輕輕一笑。
「所謂的沙盤演算，講簡單一點就是給你一個虛擬的環境，藉由現實的遊戲法則設定物理量、定數和規則變數構成的『假想』，在不干涉現實世界的前提下進行一系列的推演，用以作為這麼做或不這麼做的判斷依據，通常用於戰爭哦。」
看著前方進城的車隊還有一段長度，月姬悠哉地走了上前，白澤、伊妮絲也緊接跟上。
「另外就是次科學的概念。一般來說，所謂『次』指的是同一性質表現個體上所出現的程度優劣中，屬於較低階的代名詞，然而很多時候則被稱為『異端』，當然歷史中不乏諸類案例。」
這讓白澤想起當初七咲蝶在解釋靈能力者誕生時，因資質不足與容器狹小而導致自我毀壞的例子。相較於他們自己，無法承載靈子的靈能力者，是否在定義上就叫作「次」呢？
「在此之前，所謂優劣就是透過『比較』出現的。那麼，『次科學的魔法』到底象徵什麼意思呢？」
面對月姬反拋出的問題，白澤和伊妮絲陷入片刻沉思。但他們的表情宣告無疾而終。
「也許世人認為科學和魔法八竿子打不著邊，但實際上一些更為基礎的概念及專研面向，兩者之間還是有微妙的共通點。」
商隊開始前進了。咕噥著的月姬在腦中整理著後續的說明，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地跟上前面的隊伍。結果因為距離沒算好而撞上馬車，幸好在這之前白澤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月姬因此害羞地說了聲：「謝謝。」
本來要回答「不客氣」的白澤反倒被伊妮絲纖自的手指用力捏緊腰際，差點發出了如同殺豬般的慘叫聲。也許在將豬視為聖物的國度會引發國際紛爭，但所幸的是這裡都是雜食主義的狂熱信徒……有些不知所云。
「嗯……畢竟兩者之間差異極大，所以直到現在科學派與魔法派仍然水火不容。也因為如此，被視為運用非正統科學手段製造人工智慧的薩諾瓦，自然而然被極端科學派的人稱為次科學。」
「那次科學的魔法是？」
「理由顯而易見，在物理層面世人無法否定工藝都市這個稱號，以及人工智慧通過世界政府承認的事實。」
「但是……」月姬忽然沉下臉，用凝重的眼神看向城門上的雷眼。「在科學技術完全不可能研發出的情況下，創造出人工智慧，甚至在短期之內廣泛運用。」
「這就是薩諾瓦‧迪魯的可怕之處。」
雖然月姬一副還有話說的樣子，不過因為排在前頭的商隊幾乎已經進城，所以只能作罷。
「結果還是搞不懂吶，所謂的人工智慧。」
伊妮絲有氣無力地說道，從以前到現在她就不擅長這種純理論的東西，白澤只是在一旁苦笑。
「我比較在意的是月姬後半沒說出的話。不過說到底我們也不夠了解人工智慧究竟是什麼東西，暫時先別打草驚蛇吧！」
其實他們三人此刻來到薩諾瓦除了原先白澤和伊妮絲的觀光目的之外，還有就是探察敵情。
在這個節骨眼上留守有結界保護的竹林理應是上上之策，但白澤認為有必要先了解對手的情報才能擬定對策迎敵。再怎麼說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因為這次的敵人是連千姬都覺得可怕的七魔王之一，眾人大抵心裡自知龜縮在竹林裡頭只是被動地縮小包圍網。與其如此，還不如在對方尚未徹底出擊的現在，找尋一些能夠提高勝率的線索。
「雖然有種在裝睡的貓面前偷乳酪的老鼠的感覺，但只要能夠做出讓對方意想不到的舉動。就算對方是食物鏈的上位者總得碰一次鼻子灰。」
即使覺得白澤的比喻有點爛，不過伊妮絲卻覺得形容得恰到好處。
隨著往來的商隊進入城門，會先有一道類似檢查站的狹門，透過特別感應裝置分析是否挾帶危險物品，之後再向當場的負責人簽名登記後即可入城，整體花費的時間和流程並不會太久。
但比較麻煩的是白澤腰間的佩劍，才剛走進檢測門一半便惹得響鈴大作，就連配置在城內的雷眼也馬上用紅光瞄準白澤。
所幸經過三番兩次和對方解釋之後，才免除了這場危機。
「不過該怎麼說哪……」
「十分壯觀，對吧？」
第一幕映入眼簾的除了原先預定的滿滿人潮，最令白澤和伊妮絲感到新奇的便是陳設住宅前的大量工藝品。
不過嚴格來說，那些住宅應該稱呼為工房。
與一般常見的磚瓦建材不同，這些建築物皆為新穎的銀白色特製鋼瓷組成，門口所掛的招牌則是藉由魔法干涉組成各式圖像的七彩透明魔法石「綺華水晶」構成。
另外就是搭建在建築周圍，外型猶如爐灶的大型反應爐或鍊金爐，以及讓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爐頂數公尺用來冷卻及排放氣體的煙囪。
然而擺放在工房前的工藝品也是琳琅滿目，有的純粹只是裝飾品，有的是具備生活機能的日常用品。比方說以魔力水晶為能源，用以作為代步用的魔能車。
「哦哦！原來今年是『賽夏季』呀？」
「賽夏季？」
不同於如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兩人，月姬露出一副「你們這次真是賺到了」的表情說道：
「在薩諾瓦，會有一年一度盛大舉辦的工藝展覽會，其知名程度可說是全國共襄盛舉哦！在這期間會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以及貴族參加的這場盛宴，就叫作『賽恩斯季』。」
「不過因為科學的立場和政治因素，對外就簡稱為『賽季』。然而每一年的舉辦季節都會向後順延，便出現了以四季為中間名的命名方式。」
聽說這麼做的理由是為了體現工藝品的多樣性，以及順應環境改變的靈活變化性。月姬如此補充道。
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為數眾多的工藝品，雖然有種盛大的場面感，但眼前畫面所呈現的感覺卻沒有白澤想像中具有盛宴的氣氛。
頂多比聖格諾斯來得更加熱鬧，在某些意義上。
「沒想到對這裡如此了解呢！美麗的小姐。」
就在此時，一道稚嫩的嗓音自後方傳來，使得在場三人不自覺心跳漏了一拍，反應較快的白澤率先按住腰間的佩劍，身體轉向聲音的主人。
「唉呀！似乎嚇著你們啦？抱歉吶！在下的存在感被這裡的人公認比幽靈還像幽靈，甚至有人反應大到當場對在下撒鹽，真是災難呀！」
本來白澤轉過身看見沒人的時候，差點爆了粗口。但聲音的主人為了強調存在而拚命揮動雙手，白澤的視線總算往下移動。
「所幸你後上那把不是桃花劍，不然在下又得變成一回阿飄了。」
險些就被強迫當鬼的，是體型看起來只有十歲的小男孩，身高和比伊妮絲更為嬌小的月姬差不多高。
紮起了高馬尾的碧綠長髮，和那一身質地樸實的藍色浴衣以及草鞋，感覺再配一把木刀就是東方古老國度中的武士。
幽冥色的紫瞳比夜黎更加深邃，卻不失稚齡孩子的那股純真，白淨清秀的臉龐和那端正秀麗的五官、臉型，要說他未來會成為美男子也說不定。
再加上露出笑容時嘴邊微陷的梨窩，白澤對他只有一個想法──
「該死的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
「請問你是？」
無視白澤內心掙扎的伊妮絲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就連月姬也趁機躲到白澤的背後。
就連月姬也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被貼近後背，假如是在戰場中，這無疑象徵了一件事情。
雖然白澤並沒有勇氣將假設成真，但在場所有人會對這名孩子產生畏懼的原因則是──
「果然每個人第一眼看到在下時都是這種反應哪！」
他面露苦笑地將手指摸向紫瞳的另一邊，理應是同為眼睛的一側卻緊閉了起來，取而代之還有一道怵目驚心的傷痕垂直通過右眼。
「這是在下小時候在野外遊玩時，不小心被野獸抓傷留下來的。幸好當時有好心人士出手相救，否則在下就是貨真價實的幽靈啦！」
「這樣啊……」
白娥以前也有接受過野外求生訓練，所以非常能夠體會死裡逃生的感受，以及眼前男孩敘說言語中的隱藏之意。
至於伊妮絲與月姬也露出了悲傷和愧疚交織的表情，令小男孩有些難以適從。
「失禮了，讓你們聽這種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展出燦爛笑容的他，恭敬地向白澤等人行禮。
「歡迎來到工藝都市薩諾瓦，在下是這座城市的導遊，叫作小薩。如果不嫌棄的話，請務必讓在下帶領你們度過這充滿驚喜與歡迎的一天。」
其名為小薩的綠髮男孩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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