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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誌2014-12-04 14:41

[達人專欄] 想活下去的4歲與14歲兄妹──『螢火蟲之墓』

作者：黑色情人節

螢火蟲之墓

前言


【圖解】：在日本，螢火蟲象徵人的靈魂。靈魂被描述成為一顆漂浮、搖曳的火球。

　　對七年級生們來說，有那一部作品曾讓童年的您嚎啕大哭、淚眼婆娑？情人節本次要撰寫的心得文，正是所有七年級生們記憶中，那曾經悲慟不已的故事──『螢火蟲之墓』。本作原是日本小說家野坂昭如老師創立的半自傳小說，後來於1988年由吉卜力工作室的高畑勳老師執導，改編成動畫電影。劇情主要是敘述，二次世界大戰末期，因戰火而流離失所的兩兄妹，在亂世中拼命活下去的故事。

　　本次心得將採大綱式寫法，文章內容全面劇透。若您尚未觀看過此作品，那強烈建議您先去觀賞此動畫。因為這部作品的精隨，只有透過自己才能感受而出。

正文


【圖解】：在點點螢光中，這對兄妹再次重逢。

　　昭和20年(1945年)9月21日深夜，神戶市三之宮車站內，一名14歲的少年蹲坐在柱角旁。除了他以外，車站裡也有許多與他相同的流民。他們無不例外的，都散發出一股死亡的氣息。由於當時的日本剛經歷過戰爭，在物資短缺下經常有人餓死在車站裡。而司空見慣的旅客們，對於這些難民大多抱持著冷眼旁觀的態度。

　　終於在深夜時分，少年倒下了。他無神的雙眼，在蒼蠅飛至時也不再閃爍。當站務員清掃少年屍體時，發現一個生鏽的水果糖鐵罐，因覺無趣便隨手扔到一旁的草堆裡。被驚擾的螢火蟲散出點點螢光，在迷濛的光彩中，一名幼小的女孩緩緩現形。在她奔向少年時，少年的魂魄已出現在她身後。他牽起少女的手，緩緩憶起這傷心的故事。


【圖解】：看到自己的母親變成這樣，要人怎不痛哭失聲。

　　故事一開始，便用倒敘的手法，由少年清太敘述自己死於車站內的事實。隨後在讓清太與妹妹節子，一同搭上空無一人的列車。在這如同走馬燈般的列車之旅中，觀眾們將目睹清太與節子一生的過往，以及他們因何而死的悲哀。

　　出生於軍人家庭的清太，家境本是十分富裕。但在父親因戰爭而被徵召之後，清太家的命運開始有了轉變。1944年6月5日，日本神戶大空襲。到處肆虐的B29戰機對神戶連番轟炸，造成不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而清太的母親也在這場災難中，不幸被炸傷致死。頓失依靠的清太，只能與帶著節子投靠親戚家。


【圖解】：昔日美好、溫馨的那一段過去，如今再也不復存在了。

　　一開始清太的阿姨對他們兄妹倆還算不錯，可在得知清太母親的死訊，以及糧食日漸短缺後，阿姨的態度就越來越刻薄。她除了時常抱怨清太賴在家裡沒事做外，對於半夜節子的哭鬧更是氣的破口大罵。不過罵歸罵，這位阿姨倒是很懂得利用清太母親的遺物。像是那高貴的和服，就為他們一家人換取不少白米。

　　不過，清太帶來的糧食終究是有限。在阿姨發現這兩兄妹已成為家中的累贅時，便把平時累積的壓力全發洩在他們身上。而從小便出生在軍人家庭的清太，也非忍氣吞聲之輩。終於在某一天，清太帶著節子離開阿姨家，另闢新的天地。


【圖解】：清太的阿姨在看見清太帶來的物資時，可說是笑的合不攏嘴。

　　坦白講，以前在看這段時，情人節只覺得這位阿姨好壞。她也不想想，今天自己與孩子們所吃的白米，正是拜清太母親的遺物所賜。而且清太搬來時也非是兩手空空，他從家中地窖所帶來魚乾、雞蛋、話梅等物資，阿姨在拿的時候不也是眉開眼笑、歡欣鼓舞。怎一發現對方沒價值了，就在那邊冷嘲熱諷。

　　此外，節子半夜的哭喊是惱人清夢沒錯，但那是因為她思念母親阿！！阿姨妳拿走人家母親的和服不說，還要一個年僅四歲的小女孩不准半夜哭泣，這個要求會不會太過分了些。另外，清太之所以要待在家裡，是因為他必須照顧節子。否則阿姨妳忙家務事都來不及了，還有時間管節子的死活嗎！？


【圖解】：在困苦的當下，白米的價值遠遠高過一切。

　　儘管當年對這位阿姨的觀感十分惡劣，然而時至今日，當情人節再次回顧這個橋段時，卻有了新的想法。在混亂的戰爭時期，共體時艱是人人都須具備的共識。可是在清太身上，卻看不到這個舉動。在清太搬來後，他的工作變成只有照顧節子。他陪節子一起玩、一起洗澡，以及哄節子入睡。可是，清太真的只能做這些事情嗎？

　　寄人籬下者，不僅要謹言慎行，凡事更要積極主動。清太沒有主動幫忙阿姨處理家務便罷了，還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在劇中，他彷彿從沒思考過『未來』這兩個字！！清太只是被動的等戰爭結束，等父親回來接他，等阿姨過來喚他做事。他這種散漫的態度，招致他人的閒言閒語也是無可厚非。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態度害死了自己與妹妹。


【圖解】：如同賣火柴的小女孩般，他們的夢很美，卻也很殘酷。

　　在離開了阿姨家後，清太帶著節子搬到近郊湖畔的防空洞展開了「新生活」。他們倆像是在辦家家酒般，用剩餘的和服換來了乾草堆、蚊帳、鍋碗瓢盆……等等之類的民生用品，並將防空洞打造成他們的新家。雖然這個家簡陋又破舊，而且沒有廁所與澡堂。可在這裡，清太與節子卻得到了自由。

　　他們抓魚、抓青蛙、抓田螺，並拔野菜加以調味食用。在沒有光的夜晚裡，池畔旁的螢火蟲成為他們的燈泡。在這宛如孩子般的秘密基地裡，清太看著室內的點點螢光，哼起記憶中的《軍艦》進行曲。在這瞬間，世界再次變得如此美好，戰爭彷彿不曾存在過，而他們一家人也不曾分離。


【圖解】：清太的眼淚，是不甘、是不捨，也是痛恨自己的無力。

　　可惜的是，夢終究是夢。坐吃山空的清太，終於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天。當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換錢後，清太開始朝附近的民家偷竊。「你爸爸是海軍高級軍官，別給他丟臉。」老人曾經叮嚀在耳邊的話，如今聽在清太耳裡毫無意義。為了溫飽，偷竊算什麼、尊嚴算什麼，榮譽又算甚麼。

　　可是夜路走多總會遇到鬼，在某一次失手後，清太被揍的遍體鱗傷。儘管當時的他痛哭流涕，但清太並未就此收手。變本加厲的他，利用空襲眾人皆避難之時，闖入民宅偷竊。當清太對著轟炸機高喊「好，炸吧。多來點炸彈吧」，那興高采烈的狂妄神情，真的是讓人悲痛萬分。原來戰爭不只會改變外貌，就連人心也會跟著扭曲。


【圖解】：看著清太與節子相依偎的模樣，真的是讓人不忍直視。

　　更悲哀的是，縱使清太偷得許多物資，可節子的身體狀況卻是一天比一天差。髒亂的環境，加上有一餐沒一餐的劣質生活。導致原本就患有濕疹的節子，情況更加惡化。她除了開始出現腹痛等病徵外，更多次暈厥倒地。看著日漸消瘦的妹妹，清太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他帶節子前去求醫，然而醫生的診治卻是讓清太心灰意冷。

　　「肚子痛和渾身濕疹是因為營養不良，下一位！！」如同廢話的診治結果，間接判定兄妹倆的命運。望著懷裡瘦骨嶙峋的節子，清太答應會永遠陪伴著她。看著此刻相依偎的兄妹倆，情人節心中是苦澀，也是無奈。因為情人節知道，清太的承諾是無法兌現了。


【圖解】：正因知道注定殞落的命運，才讓人更加不捨。

　　爾後，清太為了節子決定將銀行的存款全數領出。在路人的談話裡，他意外得知戰爭已經結束的消息。就在清太懷抱著父親即將歸來的希望時，路人的下一句話，瞬間又將他打入無盡的深淵。原來父親所待的艦隊，已經在戰中全數覆滅了。

　　是震驚大過傷心、是迷惘大過絕望。失魂落魄的清太，並沒有留下半滴眼淚。顛顛倒倒走回防空洞的他，只是不停反問自己與節子的未來。看著天空那不再空投的轟炸機，清太此時才真正意識到──『戰爭已經結束了。』可是清太也發現到，他與節子的生存戰爭仍未落幕。


【圖解】：剩下自己一個人的那種孤寂，不是溫飽就可以滿足的。

　　回到防空洞後，清太發覺節子已經神智不清了。猶如彌留狀態的節子，將彈珠當成水果糖、把石頭當成雞蛋糕。於是清太趕緊將切好的西瓜餵入節子的嘴裡，並轉身去準備雞蛋粥。但清太怎樣也沒想到，節子對他所說的感謝之語，已是她的最一句話。

　　在節子死後，清太將她的骨灰放入糖果罐中並隨身攜帶。在失去母親、父親、妹妹後，清太哭了好久、好久……。孑然一身的他，在幾經波折後流浪到三之宮車站，並在那結束自己的一生。回顧完這一切後，清太將糖果罐遞給了節子。望著妹妹純真的笑靨，清太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伴隨著他們倆的，是那熟悉的螢火光點，與新時代的燈光。


【圖解】：一家四口的春櫻照，見證他們曾有過的美好。

　　在吉卜力工作室的作品中，大多以科幻、華美、浪漫……等，富有正向教育意義的作品見長。如此殘酷寫實的作品，扣除宮崎駿老師的退休作『風起』外，大概也只有高畑勳老師所執導的這部『螢火蟲之墓』吧。坦白講，此作真的十分令人感傷。故事整體給人的感覺，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對心智稍長的觀眾們來說，清太與節子的結局是可以預見的，畢竟清太一開場便說明自己死亡的命運。而注定殞落的生命故事，帶給人的沉重亦是可想而知。其中最令人難受的，莫過於無能為力的悲哀。無論是看著滿身是傷，抱著節子痛哭的清太；還是長滿濕疹，瘦小又無力的節子。無能為力的觀眾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


【圖解】：等待著哥哥的節子，憔悴的令人心疼。

　　觀眾們的淚水，並非只是因兄妹倆多舛的命運而感傷。更多的，是自己無法出手的無力感。像情人節就曾一再幻想過，自己如果出現在劇中可以給清太什麼樣的幫助。故事裡，清太的年輕與魯莽間接造就他們兄妹倆死亡的命運。年輕氣盛的清太，因受不了阿姨的冷言冷語而帶著節子出走。但他可曾想過，如此一來豈非正中阿姨下懷。

　　況且，如果要離開也得等自己有能力賺錢，能為自己與節子尋得溫飽後在離開，而不該因一時衝動就任由自己的感情去行事。若是今天情人節在清太身邊，就能給予清太中肯的建言。『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圖解】：如果今天清太肯回去找阿姨求援的話，那也許不會走到如斯境地。

　　強烈的共鳴感，是本作引人入勝的地方。正因劇情乃由真實事件改編而來，所以當觀眾們在觀影時，那即視感才會如此強烈。更別說日本當年首映的那個當下，有多少人憶起戰爭中那生離死別的痛苦。說到真實事件改編，就不得不提原作小說的作者，野坂昭如老師。

　　野坂昭如老師曾提及，清太與節子的故事，其實是由他自身的遭遇所改編。與劇中的情節一樣，老師的妹妹也在戰爭的饑荒中，因營養不良而死去。讓老師悔恨的是，他並沒有像清太般竭盡所能地照顧節子。故事裡清太為節子無私的付出，以及最後亡於車站的結果，大概是老師為表達其心中的遺憾吧。


【圖解】：可愛的小小大頭兵，彰顯節子純真的一面。

　　此外，本作的核心概念也十分令人玩味。就大部分的觀影者而言，本作所要傳達的主旨莫過於『反戰』二字。在劇中，觀眾們可以清楚的看見戰爭的殘忍、血腥、無情，並從中思考戰爭所帶給人類的傷害。觀眾們會發現，人們被摧毀的並非只有物質上的事物，連心靈也因此改變。如劇中清太的價值觀扭曲，便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負責執導的高畑勳老師，對此則表示：「這部動畫與『訴求反戰』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作品裡頭的任何一幕一景也完全沒有刻意去傳遞反戰思想的意思，主要想藉由故事中清太與節子脫離社會群體、想以僅僅兩人來建立一個家庭生活的行為，來影射出社會上的一些現象，特別是一些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們。」


【圖解】：期望來世的她，也能擁有如此安穩的睡顏。

　　究竟哪邊才是本作所要傳達的思維呢？是畫面上，那戰火無情的災禍嗎？還是原作者，野坂昭如老師天倫難圓的憾恨呢？又或者正如高畑勳老師所說，這故事僅是隱射脫離群體的人類，所建立的家庭生活行為呢？其實本作真正的意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部作品能帶給觀眾們什麼樣的啟發與感想。

　　就情人節而言，這就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因為不管作品背後的暗喻為何，都不能改變兩兄妹最終的命運。真正讓人覺得可悲的，是人類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都一再上演重複的故事。差別只在於我們看不看的見，以及能不能伸出援手罷了。究竟有多人，如清太兄妹倆一般，只餘點點螢火紀錄它們的故事呢？情人節不知道，亦不願知道。

結語


【圖解】：你會記得我們的故事嗎？清太的雙眼彷彿這麼說著。

　　雖然比起喜劇，情人節更喜歡悲劇，因為悲劇總是能讓人刻骨銘心。但像這樣的悲劇，情人節想必是不願再看見的吧。這次心得難得快速，且與上一篇間隔不久，要是能常常保持這樣那該有多好。下一篇沒意外的話要去寫許久沒下手的電影專欄了，希望懶惰的毛病別隨著冬天而增強阿。那麼，感謝所有觀文至此的巴友們，我是黑色情人節，下次再見。

附錄

『螢火蟲之墓－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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