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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5-10-25 10:51

[達人專欄] 蛛網前傳‧黑森林奇遇《1025 第三回終》

作者:黑衣大閒者LKK

 
  凱勒斯望著王座上的女王,從中理解出仇恨、鄙夷和憤怒。他不懂為何蕾會有這種情緒,難道蜘蛛對於人類都是如此厭惡嗎?即使只是與自己一同出遊都如此排斥?他深吸一口氣,說來也是,他們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甚至也可化作人型去遊走在迪薩斯特大陸上,貴為女王的蕾,又怎麼會和自己去一同旅遊呢?
 
  白髮的女王伸手制止了兩旁欲上前痛打這無理之人的高階蜘蛛,她站起身子從王座走下。凝視著眼前人類的銀眸,他是如此的誠懇,幾乎看不見一絲人類那隱藏著狡詐或正計畫什麼的詭譎神情,可自己又見過多少人?為何如此有信心能辨別一個人的真心?
 
  無論如何,自己曾被人類背叛過。她曾試圖與人類共存,只要不違反血狼蛛的規定,即便要在大地上建立屬於他們的巢穴都不是不可能。但,是你們耍著小聰明,掛著那塊布就以為可以隱藏住自己的狡詐,事實上那也的確成功瞞過了她們一陣子,但事跡敗露的同時,也只會讓你們再次體會到蜘蛛的強大。「她們」才是稱霸大陸的種族。
 
  蕾憂愁地垂下眼簾,心中湧現一股莫名的悸動。這人類是因為血狼蛛開始掠殺人類,所以前來查探,而非為了傳聞中的「蜘蛛寶藏」。他和自己的出發點是一樣的,都想了解自己不清楚的種族,但儘管如此,他們身分不同。曾因自己的愚蠢而不慎讓人類侵入巢穴,她不能再犯,因為肩負著種族的延續,一個念頭都是種族的未來。
 
  因為,她是女王。
 
  望著自己身後面容憤怒的紅髮女子,蕾說:「露,帶他去深處看看吧。」
 
  紅髮女子的神情瞬間轉為驚喜,凱勒斯愣愣地望著名為「露」的高階蜘蛛,深處是哪裡?為什麼只要帶自己去那裏,她會這麼高興?只見蜘蛛帶著欣喜的笑容從自己身旁走過,看著自己仍愣在那裡,她不悅地大吼一聲,旅人這才嚥了嚥口水跟上去。
 
  「泰吾爾,你也跟露一起去吧。」蕾轉身走向王作,疲憊地說道。
 
  「女王,您讓露前往深處……」化作男子人型的蜘蛛問道,望著面容疲憊的蕾,顯得憂心忡忡。
 
  迎向泰吾爾的雙眸,蕾淡淡地說:「我們因為他身上的毒而不能吃他,卻也沒說不能殺了他。但讓他看完自己回去吧。」
 
  「是,女王。」泰吾爾低身行禮完後,邁開步伐走出洞窟,地上傳來的清脆聲響逐漸遠去。
 
  蕾靠在石製的王座上,望著石穴頂端那閃著光輝的翠綠苔蘚。人與蜘蛛終究是無法共存的兩個種族,原先讓「黑色旅人」來,是為了讓他一瞧石碑刻文,一個需要讓他知道的東西,雖然不是第一個來看的,卻也不會是最後。但為何自己會在他身上看見自己過去的影子?那渴望了解人類,不惜化作人型也要進入地穴觀察他們生活模式的自己。
 
  輕撓白皙的手指,雪白的髮從指縫間滑落。血紅的眸望著那如蛛網般的髮絲,蕾憶起了凱勒斯的紅色短髮,雖然不算亮麗,卻也暗沉的令人印象深刻。那撮從自己眼前滑落的髮絲逐漸轉變為亮紅色,輕輕地躺在蜘蛛女王的側臉。那屬於白長髮中的一點紅,是自己對人類的最後執著。
 
  也許我該拋棄這無謂的夢。蕾站起身子,踩上洞窟地面的樹枝,朝「深處」走去。
 
 
 
 
  離開了瀰漫翡翠苔蘚的洞窟,周圍又顯得陰暗。凱勒斯藉著石壁上的輕微亮光來保持視力,隨著露四處走著,旅人甚至不知究竟走了多遠,直到人類的哀嚎聲從深處傳來,他們來到了透著紅光的拱狀石穴門口,在紅髮女蜘蛛走進去以後,裡頭的悲悽聲瞬間停止,凱勒斯內心湧出不安的情緒,在走入洞口後,驚愕地瞪大雙眼。
 
  濃重的屍臭味撲鼻而來,旅人下意識地摀上鼻子。眼前地面上有著沾有血跡的白色殘枝所形成的中央走道,以走道為劃分,左側有著無數白色巨蛋,裡頭傳來人類輕微的哀嚎,但顯得虛弱。右側則是被綁在蜘蛛網上的裸體男人們,他們身體上有著數也數不清的傷口,而且神色恍惚。
 
  令人諷刺的是,這裡的石壁上同樣遍布著大量的發光苔蘚,紅色的。
 
  露踩在骨頭的道路上,望著右側那群人類,她勾起邪媚的微笑,最終在某個面露恐懼的人面前停下,右手指尖透出一條細微的白色蜘蛛絲。凱勒斯內心的不安疾速擴大,他猜到這蜘蛛想做什麼,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且她臉上的表情……她享受著這段過程?
 
  「啊啊!」男人悲淒的哀嚎響遍整個洞窟,白色的蜘蛛絲染上了人類的鮮紅,每鞭打一次,伴隨著求饒,男人不斷地哀鳴著。
 
  凱勒斯感覺到某種東西破碎了。沒錯,人類對於蜘蛛來說就只是食物,制霸整片迪薩斯特大陸的是蜘蛛,不是人類。牠們位於食物鏈的最高層,自己為何會產生想與女王一同旅行的想法?被求知慾淹沒的自己,完全遺忘了大陸上的法則,他是食物,而眼前的女蜘蛛是掠食者──他正處於掠食者的巢穴,恐懼湧上心頭,腳步正緩緩的往後移,面對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蜘蛛網上男人的露,旅人知道這是逃脫的機會,樹枝清脆的聲音傳入耳裡。
 
  「拜、拜託……啊啊!」男人嘴角流出血液,瘦弱的胸膛已被打得血肉模糊,但鞭刑卻從未結束,露仍揮動著手指上的蜘蛛絲,持續從眼前脆弱的肉體找到歡愉。
 
  但是為什麼?凱勒斯嚥了嚥口水,人類為何活該被如此虐待?
 
  停下逐漸往後挪動的身軀,旅人瞪大了雙眼,為什麼我們要這樣苟延殘喘?為什麼我們要被迫活在地底?世界已經如此殘酷,為何還要讓蜘蛛壓迫我們?
 
  蜘蛛絲銳利的破風聲伴隨著露的尖笑,邊奏出一曲詭異的交響樂。不知從何時開始,男人的聲音已然消失無蹤。
 
  不。凱勒斯嚥了嚥口水,他緊握著斗篷下,隱藏在身側的彎刀刀柄,望著收起蜘蛛絲,鄙夷地將已死去的男人從蜘蛛網上扔到一旁,露用蜘蛛絲將其失了溫的身體一分為二。
 
  血腥的景象將旅人內心那牽動著理智的絲線扯斷,憤怒與不解湧上心頭,他憤怒地將彎刀從鞘中抽出,伴隨狂暴的吼叫,朝著眼前素有人類外型,卻是蜘蛛的露急奔而去,但隱藏在憤怒中的恐懼迫使淚水從眼角滑落,尤其在見到她那帶血的臉龐後,恐懼更是倍增。
 
  牠殺了我的同胞、牠們是掠食者、牠們從來都不想與人類交流──我們是食物。凱勒斯悔恨的嘶吼著,揮舞彎刀朝著露斬去。
 
  後腦勺忽地被某人抓住,他用膝抵著自己的背,強大的力量迫使自己跌在那由人骨組成的中央大道裡,彎刀從指縫間溜走。骨頭的碎片劃破了自己的手臂、臉龐,在身上流下了數也屬不清的傷痕。凱勒斯咬牙地將頭轉過來望著自己身後的男──化作男型的蜘蛛,他用淡漠的眼神望著自己,眼下的刺青相當精緻,但這也讓旅人更為憤怒,區區蜘蛛為何會有刺青的概念?
 
  淚水從眼角滑落,他知道自己將會死在這裡。
 
  我們無力反抗牠們。
 
  「泰吾爾,你不應該讓他受傷。」將被自己分成好幾塊的人類扔往後頭,露鄙夷地望著凱勒斯,「有毒。」
 
  他聳肩,「妳玩得太過火了,露。而且妳打算殺了他,女王不想要他死。」
 
  舔著自己的手指上的血,露勾起邪媚的微笑:「雖說女王時常告誡『黑色旅人』的血帶著毒性,但已不被濺血為前提擊殺的話,倒是毫無威脅性呢。」
 
  泰吾爾眨了眨眼,語氣仍舊淡漠:「露,你我同為被女王賦予『智慧』的蜘蛛,不要忘了我們的初衷。」
 
  聽到這話,露嗜血的本性頓時收斂許多,「我知道,我等絕會誓死保護女王。」望著仍躺在地上的凱勒斯,「他怎麼辦?」
 
  「帶到女王那裡,妳先用絲幫我包住……」
 
  不要碰我……凱勒斯在內心哀號著,卻化作無聲的吼叫,任由蜘蛛將自己包裹,甚至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你知道為什麼我們要將人類包在蜘蛛絲裡嗎?」泰吾爾淡淡地說:「人類,因為若不間斷的捕食,你們終有一天會滅亡,為了不產生同類相殘的悲劇,所以我們總會間隔一段時間讓你們繁衍,然後再獵殺,而這些便是我們的存糧。」
 
  我不想聽。淚水從眼角流下,凱勒斯內心早已被恐懼擊垮,只剩微微的哭泣聲回答泰吾爾。
 
  「這樣你懂了嗎?」泰吾爾面無表情地問道。
 
  洞口傳來樹枝斷裂的清脆聲,泰吾爾和露一同望向洞口,錯愕地瞪大了雙眸。雪白的長髮中帶著一縷紅,蕾的表情顯得肅穆。踏著沉穩的腳步,蜘蛛女王蹲下身子迎向凱勒斯濕潤的銀眸,與方才在王座見到的旅人不同。
 
  眼神充滿憎恨。
 
  你我都得下定決心。蕾下意識地用手指把玩紅色的髮絲,「泰吾爾,把他丟出去。」
 
  「是,女王。」泰吾爾點頭應答。
 
  凱勒斯感到背上的壓迫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那結實的綑綁和被扛在肩上,宛如貨物般。四肢被強大的力量給束縛,而這段期間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蜘蛛女王,旅人記住了這面容,儘管不知她是否會在幻化回蜘蛛型態,但他記住了這人類的面貌──血狼蛛女王,蕾‧坎緹娜。
 
 
 
 
  旅人被扔在巢穴外頭,綑綁用的蜘蛛絲也化作細絲消去。外頭正下著雨,替他洗淨了身體上的黑塵,同時也讓他沾上因雨水而凝結的黑色泥濘,但凱勒斯此時無心理會這些。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黑森林入口前進,他抿緊了下嘴唇,臉頰上的液體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自己悔恨的淚水。
 
  但凱勒斯不知道是,一直到自己走出黑森林,後頭有著一雙注目著他的人,也許該說是蜘蛛。蕾始終尾隨在他身後,儘管身子被雨水打濕,但她也毫不在意,方才在「深處」與旅人對望時,臉頰的淚痕、顯得濕潤的眼眶、眼角的淚水都深深地烙印在蜘蛛女王心頭。
 
  在目送旅人離開黑森林後,蕾撓起紅色的髮絲,往回朝著自己的巢穴走去。
 
  我們都得下定決心,為自己的種族去做選擇。
 
  穿著深黑禮服的瘦小身影消失在繁瑣的黑色枯枝中,
 
  狂風喧囂。
 
 
  《黑森林奇遇》完


--

後記:

  前傳僅僅是用來介紹凱勒斯和蕾的相遇過程。
  本篇名稱為《黑夜中的璀璨流星》,待會會在資料夾那裡補上。

  我一直都想寫蛛網,也很慶幸真得有機會來替各位送上這奇幻故事。
  還請各位親愛的讀者盡情享受前傳的「黑森林奇遇」共三回。

  LKK要繼續去補設定集了……
  那東西對我來說,真的不好搞啊!(累癱
                             -LKK  2015 . 10 .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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