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人魚觀察日誌 編號（壹） 十一月五日 天氣：陰雨 ……「海母」計畫為本研究室力求突破人類生存可能性而推動之實驗。目的無非是希望能開發地球資源，加強人類們的存活機率。…… 若與人類繁衍後代將會刺激他們的人體基因，因而獲得尾鰭變化為雙腳的機會。但是這是否為百分之百機率？需要更多實驗體檢測統計才能得知…… |
「不要……我不要……拜託你！」淒厲的慘叫凸顯了室內的靜謐。
血紅色的液體如虛幻毒品在人的理智中擴散，它切斷了僅存的理性。在看見純白色的浴缸被染上波紋狀的血液，他們全笑了。
其中一人手持小刀，刀片上還殘存浴缸中那女人的血。身上的衣服經過一番拉扯鬆了彈性，他胸膛上的刺青就像耀眼的烈陽刺激著女人不敢直視。即便快失去了意識，但顫抖的手還是想要抓住那把會奪去她性命的刀刃。
她知道自己必須振作。不能在這裡被這群貪婪的人得逞。只要能撐過這難熬的折磨，接著情勢肯定會轉向她那裏的。是的，只要、只要保持清醒就好……千萬別睡著了……千萬……
| 人魚觀察日誌 編號（柒什捌） 七月十九日 天氣：晴，偶爾雷陣雨 ……今天有突破性觀察。雖然意外讓觀察品自殺，但也就此得知人魚死亡時會伴隨血紅色泡沫，最後不留下任何殘餘消失在世上。 名為「忒朵恩‧格茲梅」人魚享年約莫人類年齡二十五歲。 |
「海母」計畫，宣告失敗。
當阿卡杰醒來後他發現腦子極為暈眩，想要起身四肢卻像被吸光了力氣無法支撐。接著他注意到眼前天花板上分布密集的日光燈，過於刺眼的光線造成他反射性半瞇起眼。
「早安，不對，依照現在的時間應該跟你說聲『下午好』了。」他順著聲源轉頭，不自然的反應是因為脖子僵硬程度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標準的失意者台詞，但是他認為自己在昏迷前應該是過著正常生活的，在這段過程中肯定有人對他怎麼了才對。
男人身穿白色實驗袍，帶著一副細框銀色眼鏡。頭髮雖然有點稀疏，不過仍梳扮整齊緊貼著他的額頭。皮鞋擦的發亮，隨著光線照射反映新穎的色澤。習慣性調整領帶角度不讓它有絲毫歪斜。這些都看得出來他是為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我是負責你的實驗員，稱我查德就好。」頓了會，發現阿卡杰一臉茫然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不過他感覺到此刻查德臉上寫著「滿意」兩字。「之前你同意讓我們替你做人體實驗，所以現在你醒來才會待在這裡。而你也不用擔心，我並不是說謊。」他抬起右手，藏在白袖底下疑似手錶的儀器經由他幾下點選後，立刻從中懸浮出立體影像。
「為了預防受試者在實驗過程失去記憶翻臉不認帳，因此我們在合約上有寫到會將一切過程錄影下來以備存查。這就是一個月前你在我們工作室同意整個計畫而簽約的畫面。看吧，我並沒有說謊。」
確實那立體影像中有兩人坐在桌子兩側。一個是他，另外一位雖然角度擋住了臉，但那後腦杓和背影看起來就跟現在就在他身邊的查德很相像。
「那……這是什麼實驗？現在進度又到哪了？」阿卡杰感覺腦子鬧哄哄的亂成一團，彷彿有千百萬隻大象正肆虐在其中，搞得他目眩想吐。
查德將他扶起，貼心調整了床的角度好讓阿卡杰得以半起身喘息。遞了杯水給他，他才接著解釋：「本實驗名為『二次海母』，主要是希望能讓人類從生存在陸地進化到海洋也行。而我要在這裡鄭重恭喜你，這已經是『海母』的最終階段了。而你也順利完成每一項研究階段，是我們計畫中少數脫穎而出的成功案例。」
太多陌生資訊一下子擠入阿卡杰腦內，造成他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好。見狀，查德聳了肩，打算主導整個對話過程。「接著只要再進行最後的檢測，一切無恙後，我們就會放你回到你的日常生活。之後記得定期回到這裡做例行健康檢查，以提供數據回報、追蹤，我們也不會干涉你什麼。」
「但是你說了吧？我是成功案例。而這計劃就跟能在海裡生活有關。所以我現在是可以……？」
頻繁使用雙眼造成查德的眼角累積許多細紋，幾天沒睡好覺的眼白也遍布血絲，然而和藹的氣息依然存留著。只要盯著那雙眼，似乎無端生起的煩惱都會趨緩，漸漸被安撫平息。「沒錯，」頷首，他道出了阿卡杰內心正在猜測的推論：「你現在是可以待在海裡不需要仰賴氧氣也行的狀態了。而且，在比賽游泳速度這方面，幾乎地表上沒有任何人是可以與你相比的。即便是費爾普斯也是喔。」
「魚人」也不是我的對手？當下阿卡杰還無法意會查德的言外之意，一直到對方掀開他原本以為是保暖用的被子後，他才曉得到底真相是怎麼一回事。
那雙原本分開的雙腿如今併合在一起。上面佈滿著水藍色鱗片，配合日光冷燈閃閃發亮著。啪答啪答的聲音是反射性的舉動，就像氣管內吸進異物會不自主打噴嚏一樣的道理。
打了冷顫，除了這畫面讓他害怕之外，更甚的是他不敢想像將來的日子是該怎麼渡過？
「你看，多美啊！除了成功熬過這些實驗外，唯獨你的成果是如此完美。彷彿天生在你體內就存有魚類的基因，還真是上帝賜予你的奇蹟呢。」身為實驗者立場的查德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對阿卡杰都是諷刺。他興致高昂的表情明顯對照出對方的絕望。
他原本以為雙腳無法施力是因為體內還存有藥劑的後遺症。然而知道了真相後，那衝擊感還真不是普通的難以接受。
即便這空間充斥著低溫空調，但恐懼卻讓阿卡杰背脊、額頭、手心全冒著冷汗。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不是真的。」
在他喃喃自語的同時，以為是依舊和藹的那雙眼睛中帶有像是嘲笑的憐憫。開閉著的嘴唇並沒有被對方察覺，查德彷彿是在訴說：「可憐。」
人魚觀察日誌（二） 編號（壹） 三月二十一日 天氣：微陰天 首批進入成為「二次海母」的試驗體全數進到編碼系統開始進入檢測。目前統計出來能夠頂替「忒朵恩」樣本的人數有五至六名。希望能從中找到迎合甚至是追趕上「忒朵恩」這樣純種體的潛力股。…… 目前一百人全數注入誘導激素，檢測報告顯示有部分樣本產生排斥問題，看來他們將會成為首群淘汰選擇。…… |
經由實驗室那方的人將他「搬運」回家後，他便獨自一人橫躺在沙發上雙眼漫無目的地望著天花板。鵝黃色的燈光和他所待的實驗房不同，那是柔和、能滲透人心的慰藉。但更是因為如此，他才能看清現在的人生並非他想要的。此外，讓阿卡杰更不能理解的是當時的他怎麼會想要接受這種實驗計畫？是錢嗎？還是與誰的約定？又或者是被什麼人事物給脅迫了？……不管怎麼想，依照他對自己的了解，不管哪種原因都不會是讓驅使他願意這麼做。
所以果然那畫面是造假的嗎？立體影像中的那個人不是他。就算是，那也不是在他有意識的時候，經過考慮而做的。確實仔細想想後他覺得就是如此。畢竟在醒來之前的記憶他一個也不記得了。就連查德給他看的那個畫面他也一點印象也沒有。這麼想後，他更加確認自己是被陷害的了。
確定是被欺騙後，他拿出了放在沙發旁小桌上的手機。這時他忽然感到慶幸所有會用上的物品事前都已經請搬他來這的人員全帶過來放了──就算那群人全是對他不利威脅。
「是珀希？」才剛點開螢幕上頭顯示長長一列未接來電全是阿卡杰的女友，從他到實驗室進行研究的隔天晚上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累積了將近快要破千通的紀錄了。
難怪一開始接過電話螢幕會全黑一點反應也沒有。原來是被打到沒電了。這麼想著，他立刻按下通話鍵。響不到兩秒，對方立刻接通：「你這傢伙是死去哪裡了啊？是想讓我擔心死不成？」女方急躁的語氣中充滿救贖，甚至尾音還顫抖著帶有哭腔。
知道自己確實不對，阿卡杰一本正經的解釋來龍去脈，最後他依然沒忘那句遲到已久的道歉，想要以正襟危坐慎重開口表示自己的誠意，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難以讓他這麼做。「抱歉，讓妳擔心了。但是我已經回來了，妳不用擔心，一切都沒事的。」當然，這句話是說給擔心他的人聽的，但他自己也多麼希望有個人能夠這麼告訴他。
他對這一切的劇變還無法適應。彷彿一切只是噩夢，醒來還能告訴自己：「那只是場夢。」然而，刺眼的鱗片狠狠地推翻了這個假想。有股衝動告訴他應該報警，不過就在他離去前，查德那句叮嚀卻讓阿卡杰猶豫了。
「這是你的親筆簽名。一樣的字跡，沒有任何造假。上面也說了，倘若做出任何違約行為，之後的違約罰金不會是賣掉你名下現有財產就能了事的。阿卡杰‧格茲梅‧畢梭，我應該沒念錯吧？」
能夠知道他全名的人這世界上除了逝世的雙親外別無他人。就算是身邊的親戚、最好的摯友，還有珀希，他們全都只知道「阿卡杰‧畢梭」這個名字而已，「格茲梅」是父母，特別是母親交代他必須傳承下去的秘密，這代表了他們血統的延續，更是一種天生的使命感，對他而言，是如此意義重大。但是這區區一個研究員卻連這秘密也能查到，這就代表他們身後的能力絕對不是他一個人加上警方就能抗衡的。
「喂？我剛剛說的你有沒有在聽？」珀希氣急敗壞的嗓音這才又將他再度拉回現實。
「啊？不好意思，妳說什麼？」
「你到底怎麼了？不管，我現在就去你家看看情況怎樣──」
「不要！」脫口而出的拒絕讓阿卡杰旋即被後悔纏身。
「什麼？你不見那麼久了……我到現在還不能見你嗎？」他聽出了女友的錯愣，這下子更是著急不已。
短暫的反應後，腦中總算擠出了一個不怎麼完美，但至少可以有轉圜空間的藉口，「喔、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才剛回家，有點累……想要先洗好澡休息後再約妳出門聊聊。好嗎？」他這下又是一次自打嘴巴，雙腿都已經變成這樣了是要怎麼「出門」？忽然他發現說謊比說實話還要累。就向他母親所言的：說一個謊，得要用更多的謊去圓滿它。那一開始，倒不如直接說實話就好。
「不對，妳直接來好了。來吧。」他終於狠下心來決定坦承一切。趁他還有可能反悔前，只求女友早點出現吧。
人魚觀察日誌 編號（參佰貳什伍） 五月二十三日 天氣：晴朗 發現他們的性情就跟普通人一樣，會哭會笑，也會流淚。基本上能以正常態度面對即可。…… 此外，在交配方面即便是非同族也能成功受孕。目前確定人類與人魚是能交配的！這是非常突破性的一步！期待「忒朵恩」的後代能夠給「海母」更多可能性。 |
「這、這是？魚尾巴嗎？你不見那麼久就是去改造身體？」這聽來或許會被其他人當作是電影或漫畫看太多才有的中二發言，但現在卻是活脫脫的發生在阿卡杰‧畢梭這名男子身上。
「不是啦……就是去參與人家的藥物開發之後才會變成這樣的。」
再跟女友通話後他又接收到來自實驗室的消息。他們為了解決阿卡杰在食衣住行方面可能會產生的麻煩，因此決定提供一切協助。只要阿卡杰一通電話，不管是想吃什麼、想買什麼、想看什麼……全都由該實驗室出資出人力解決。雖然是暫緩之計，但確實也幫了他大忙。因此他現在才得以享用垂涎已久的家常小菜填飽飢轆腸腸的五臟廟。
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打量著男友的魚尾巴，即便本人都這麼說，但珀希仍有股衝動想要親手觸摸，一探虛實。
塞了一口濃湯，阿卡杰瞥見了女友的表情，「可以摸，請自便吧。」
冰涼帶點黏稠的觸感與真實魚鱗相差無異，驚訝之餘，珀希更加相信男友的下半身已經變成魚尾巴的事實。
「那你不打算變回來嗎？現在這樣也不能出去吧？」
「非常不方便，所以我一定會回去要求他們再將我變回來，不管用什麼方式我都不管。」
「『他們』……？是指誰？」
對了，他只有告訴珀希自己醒來之後的事，至於這群人的身份，還有「二次海母」到底是否真如查德所言，這些他都還沒經過求證。事情全在一夕之間爆開，只好讓他一步步緩慢面對了。
「他們是負責研究我剛剛說的『海母』計畫的研究員們。不過我對於是怎麼接觸他們，知道這項計畫的相關細節全都忘的一乾二淨了……所以知道的情報也跟妳一樣少，不能多說什麼。」
珀希流露出哀傷的神情，這讓受害者阿卡杰看得更是揪心。「妳不要想太多，我沒事的。」破綻百出的謊言只會顯得他的悲慘，但倘若不這麼做，他就會看到關心他的人難過的樣子，那不是他要女友過來的目的。
「我會幫你一起想辦法的，這幾天就待在家裡休息。每天一下班我就會過來陪你，好嗎？」奶油色的波浪捲髮因為靠近而些許髮尾去沾上了鱗片。望見女友如此懇切的模樣，阿卡杰為之動容。原本低潮的心情也變得舒緩些。
在唯有他們兩人的空間裡，上一秒還感到絕望的他頓時備感被愛給包圍的幸福感。「謝謝妳。」他是如此真心的覺得。
人魚觀察日誌（二） 編號（什） 四月二十五日 天氣：雷雨 ……編號三十五的試驗品出乎意料的迎合一代海母忒朵恩的各種表現徵兆。目前看來他確實有一定機率成為下一任海母的最適合人選。不過此外還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之前在查詢該試驗品個人資料發現……目前還尚未確定推論是否正確，有查證必要性。倘若真是如此，那將會是本實驗最大的突破，也是造物者注定要我們讓海母計畫成功的暗示。…… |
三天後，阿卡杰已經能適應有魚尾巴的生活。這幾天的心得讓他覺得有腳的生活還是最方便的。長了這條魚尾巴除了在陸地上的移動範圍大大縮減外，就連身體濕度控制也變得更加敏銳。隨時都要注意水分流失，以免造成脫水狀況出現，最後昏倒在家裡沒人發現，就這麼成了另類「魚乾」。
目前的生活起居主要都由珀希協助。也多虧了女友的幫忙，阿卡杰現在的日子過的還不算差。反正他的正職本來就是在家幫忙設計網頁，需要外出的頂多就是購買三餐。而珀希又時不時擔心他餓肚子，加上實驗室的物資提供，基本上他只要挪動幾公尺距離就會有食物可吃，一點也不怕去餓到自己。
而他變成人魚的消息至今社會上並未被傳開。實驗室那邊資訊保密做的很好，如果有任何需要他外出的要求實驗室都會以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幫他混過去。現在的他，即便身體變得不再像人，但他的生活還是跟之前一樣平淡正常。只要克服了身體變化，基本上是沒有任何異狀的。這也是他每次看到那條魚尾巴忽然感傷起來，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生命還不算絕望的說詞吧？
現在的阿卡杰在固定早上十點醒還後，早餐不吃，依舊被放置在客廳圓桌上放涼，人則是坐在輪椅，面對電腦，認真思索著眼下這位客戶要求的案子該怎麼處理。
電話鈴聲在他游標點選縮小畫面時響起，猛然的鈴聲爆開讓阿卡杰差點誤觸到取消存檔的按鈕。皺眉將不悅眼神投射在罪魁禍首上，但在了解來電者是誰後，臉上表情這才趨於平和。
「早安，你吃早餐了嗎？」對方背景聲音很吵雜，下一秒立刻變為寧靜，應該是注意到這點而換了場地交談。
「早安。我……肚子不餓。妳也知道我不怎麼吃早餐的。」還有一點他並沒說，也是擔心對方為了這小題大作。阿卡杰有明顯感覺最近在吃完飯後腦子都會忽然變得昏沉，思考能力下降，就好像有人在耳邊吹奏催眠曲般。他直覺性認為這是被改造身體的後遺症，也已經通知實驗室那邊的人必須替他調查清楚。目前這委託才剛經過一天半而已，也尚未從那裏獲得任何有用消息。所以目前對這異狀他也只能保持觀望態度，希望在了解全面之前還是先保密別讓珀希擔心才是好的。
「真的嗎？我直覺性認為你在說謊喔。」
「沒有啦，妳想太多了。」魚尾巴在聽到敏銳字眼後抖動了一下，這也是他在經過實驗改造後發現的小改變。「妳在忙？」因為背景吵雜而讓他隨口關心道。
「處理一些事情而已。……對了，我只是問問，你可以拒絕的。」珀希語氣帶著扭捏，但在得知真正原因後阿卡杰也能理解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了。「我身邊有個對改造人很有興趣的朋友，你願不願意把你的故事分享給他？也許他能夠提供你什麼實驗室得不到的情報喔。」
這跟一開始他和實驗室簽訂好的契約大大違背，萬一被對方知道他把「海母」的任何一點內容透漏給外人知道，這麼一來之前查德對他下的威脅就極有可能發生。
一聯想到可怕後果，他鐵了心直接了當拒絕。
「為什麼？是因為跟他們有簽訂保密條約之類的嗎？」
「差不多是這意思。總之我變成人魚的秘密這世界只會有妳跟實驗室的人知道，不會再有更多人了。」已經失聯已久的父親知道了會怎樣？他還關心自己嗎？這些問題盤旋在腦中。「家人」這個詞對阿卡杰已經太過陌生，導致他事發至今為止才想到「那個人」會是做何感想？
眼光瞥向被放壓在桌墊底下的泛黃全家福。三人背後是一片蔚藍汪洋。他對那名笑的開朗的女人已經淡了記憶。牽著女人手的男人臉部緊繃，即便是這種適合露出笑容的時機他也捨不得改變表情。年幼的阿卡杰雙肩被母親的手包覆著，他笑得如此含蓄。眼神閃爍著好奇，畢竟那是他第一次到海邊。帶有鹹味的風灌進他肺部，濕潤的空氣緊貼著皮膚。他一度以為這種舒暢感只有在家才能體會到，可是這片大海，初次見面之地，卻給他一種睽違已久的熟悉。
那次是他第一次全家到海邊玩耍，然而，也是最後一次。
晚上，盯著一整天螢幕的阿卡杰看著進度表終於趕上累積已久的工作量。他推了桌子讓辦公椅順著力量拉開與筆電距離，稍微伸個懶腰喘口氣。
接著，他才又打開手機看看剛才工作時是否又傳來了什麼訊息是遺漏掉沒回覆的。
叮咚。不曾被使用的的門鈴忽然響起。這讓阿卡杰錯愣住。
奇怪？如果是珀希的話她有鑰匙直接進來就好啊？但若是實驗室的人他們也會在要來前先聯絡他一聲，經過阿卡杰確認在家後才會來的。還是珀希忘了帶鑰匙？
腦中浮出眾多疑惑，在確認過手機螢幕上並沒有任何來自女友的來電後，他手抓牆邊各種家具一步一步緩慢靠向門邊。
「請問是誰？」
對方沒有回應，門鈴依舊被按著。
穩住即將高漲情緒，他又再問了一遍。「請問是要幹嘛？如果是推銷我這裡不需要，你請回吧。」
「不、不是啦！是我，珀希啊！」
什麼啊？原來還真的是她？在確定來者是誰後，他毫不猶豫地解開門閂，打開門。
在看清來者後，阿卡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支吾啟口：「這？」
一名從未見過的男性笑容可掬地出現在他眼前。外表看來就和他跟珀希差不多年齡，二十歲出頭。他頂著一副厚重眼鏡，穿著老土，那表情在看到他的魚尾巴後露出的，卻是阿卡杰直覺性認定不懷好意的笑。
「你好，我是珀希大學同學。現在正攻讀海洋生物相關科系。」他給人和查德一樣的親切感，可是在觸碰到那雙手後肯定會感受到身後的城府是多麼深沉難以估算。
阿卡杰反射性對珀希投以異樣眼神，女性卻是一臉「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回應回去。
男人的臉、女友的表情……
這讓他知道了。
在兩人的手觸碰的那瞬間，他總算明瞭，原來這一切的一切，他早已被女友出賣。
早上的咖啡廳用餐人數不多，寥若晨星。只要位置選的妥當，這裡便會成為最適合談論秘密協商的地點。
奶油色的波浪長髮簡單豎起成及腰馬尾，女性打扮就跟平常一樣。她盡量以最簡單的方式應對這次的交易。一方面是為了避免實驗室那邊的人注意到她的行蹤有異狀，另一方面則是她希望過程裡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拿到想要的東西後就從此消失無蹤，不讓人探索到任何蛛絲馬跡。
說到底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她很清楚若讓局外人了解整件事情的經過肯定會大力指責她的不是，說她是個無情愛錢愛勢的女人甚至將她罵得狗血淋頭。正因為能夠想像這後果，所以她更得要在預期的事情發生前，及早將所有好處吃乾抹淨，瀟灑地離開這紛擾之地。
啜飲著Cappuccino上頭拉花是一隻小丑魚圖案，這不禁讓她苦笑了下，事到臨頭已經無法在回頭了，即便她懂這拉花上的圖樣對她有什麼意義，但她也已經不能再做任何改變了。
是的。所以只要等對方來，將一切都講清楚說明白後，事情就能夠告一段落了。需要後悔的，就留給將來的她再說吧。
「您就是珀希‧許帕松吧？」男人靠在她對面的空座位，禮貌性朝她笑了下。
點頭示意邀請，珀希依舊是那副於刃有餘的態度，「你好。請坐下來再談吧。」
男人從手提袋內抽出一份檔案夾，上面貼著用希臘語寫著「ωκεανός」。
「『海洋』嗎？」自幼就跟著研究員父親四處從事海洋生物調查，這熟悉字樣讓她想起十年前在愛琴海附近所發生的事。
「是的。想必小姐對我們要談論的內容是非常熟悉的呢？這樣我們處理起來就方便多了。」他十指交叉，在服務生遞上菜單後才慵懶翻閱著。「請看看那份檔案吧。相信這對令尊也會很有幫助的。」
依言將有些厚度的黃皮資料夾取過，一翻開，上頭密密麻麻的紀錄旋即勾起她遺忘許久的久遠回憶。
「令尊……應該說，『查德先生』，他依然致力於人魚基因改造的研究這點同樣身為同領域的我感到非常欣慰。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對人魚的愛已經不是最初那種想探究某種生物的熱情了吧？」
珀希不敢直視著男人的臉，她知道對方語氣中針對的點是什麼，而這也讓她感到害怕。因為，她就是為了這原因才打算與男人合作的。即便要將父親的畢生親手毀滅，這是多麼瘋狂的想法？
「我知道這對您來說非常困難。但是我們撇除感情上因素不談，對於令尊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通報上社團這件事就是不對在先了。理性來說，我們是該要給他一次警惕才是。」
「那你們打算怎麼做？真的就像之前跟我說好的那樣帶回試驗品，對我爸下達停工令嗎？」不知道怎麼著，她心裡不安的感覺就像海綿吸飽了水瘋狂脹大著。
「我們不會食言，說一就是一。」忽然變得尖銳的眼眸掃過，剛好與女性對上眼，「如言，會給您的犒賞也不會少。相信這些就足夠替令堂建造完善的靈堂了吧？」手機點開某張相片，上頭顯示一張密密麻麻表格，特別放大的某個數字滿足了女性的慾望。
然而這時，心中的天秤閃過動搖，她反問自己「這樣真的好嗎？」
而這問題早在她與對方連繫上後就一直懸掛在心頭。
不該猶豫的，她知道。
為了逝世的母親好，為了她，也為了父親。
「那阿卡杰呢？」忽然間，一道聲音從內心發出來如此反問她。
「他不重要嗎？」
兩人共度了許多艱難時刻。彼此相互扶持走出傷痛。他們都是失去母愛的受害者。這世上能夠理解她內心想法的也就只有這個男友。可是只因為他剛好是父親的實驗品就要被迫成為交易的犧牲品，這樣對他實在太不公平了。
珀希當然了解，阿卡杰是整件事情最無辜的受害者。但是為了母親，為了那個已經瘋狂的父親，只能說男友的出現是命中注定，是為了整齣人生戲劇而出現的轉機。身為主角她只能把握這機會，將契機把握好，把劇情導向她心目中期待已久的Happy Ending。
「目前得知的是查德先生應該也知道社團這邊掌握了他成功培育出人魚情報才會將實驗品送回他原本的家裡。美其名的理由是說他已經完成所有實驗可以將計畫告一段落，不過實際上卻是相反的。查德先生似乎還想利用掌控實驗品的生活進而記錄下各種數據，以作為之後新檢測的方向擬訂。」
「是的，我記得他曾經這樣跟我提過。」她還清楚記得查德當時說這些話的表情是多麼雀躍激動，那反應是母親在世時還沒能來得及看過的面容。想來想去就只能用「諷刺」來形容她與父親間的往昔日子。若不是阿卡杰成功變成人魚，查德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會露出這種表情的。明明應該是他最愛，最值得付出一切保護的母女，可是他都沒用這種態度面對了，現在反而因為日夜期盼的實驗成功而再次對她嶄露笑臉。這樣的親子互動是正常的嗎？是她想要的嗎？
「不管用什麼方式都行。忘了我剛剛的擔憂吧。」她鐵了心，這次是決定好不再回頭了。就像她最初坐在這裡等待對方到來的那種心情一樣，她又做了最後的確認。「能將查德‧許帕松毀的徹底我會非常感激你們。那隻人魚也就交由貴單位處置。」
「好，我就等小姐這句話。」
汪洋中，血色泡沫浮出，遍布在廣大中的一角，一直到狂風暴雨將其打散……
然後，又是消失……
冰冷的溫度襲捲而來，就像是陽光照直達不了的水層。說來無奈，不過這種被低溫嚇醒的經驗早已不計其數，如今，也是他該要習慣的時候了。
他夢見了跟他一樣有著魚尾巴的女人正在淒厲慘叫著。她泡在浴缸中，水面高度只達到腰間，不過因為失了力氣幾乎有一大半身體都已向下滑，埋入冷水中。血染紅了潔白浴缸，這場面看來駭人，還有些許粉色泡沫沾染全身。鐵鏽味道佔據鼻腔，噁心感不由自主然起。明明他不是在場的任何一員，可是哀傷的情緒卻逼的他想要放聲大哭。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她得要遭遇這種虐待？」在夢中的他是有雙腳得以行走的。但因為驚恐，使得他步履蹣跚。顫抖著語氣問著身旁拿著刀子，抑或者是圍觀的男人們，卻沒有人回應他。
他感覺到自己抓到持刀男人的手了。沒有溫度。這下他才懂。原來那些寒氣逼人的錯覺全是因為他害怕著這一切而產生的催眠效果。
「都是妳害我的！如果不配合我現在就可以讓妳死在這裡！」男人情緒激昂，而這嗓音意外讓阿卡杰發現一件真相。
他瞪大了雙眼，嘴巴撐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男人雖然打扮凌亂，看來非常狼狽。但是那聲音、那五官，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是……那是與他感情十分不和睦的父親！
「你瘋了！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真的瘋了！喪心病狂的人，海洋之母會將你捲入暗不見底的黑水煉獄的！」語調拉高昂，和阿卡杰有著相似臉龐的女性真實身分便是他的親生母親。
被激怒的男人奮力抓起那被血水染濕的秀髮，在女人耳邊低喃著，「老子欠的債就靠妳還了，如果需要……」他的邪笑成功引起女人反抗，她知道他想說什麼。
「不準！不準拿我的小孩去抵債！他是我的一切！是我族最後的血脈！你瘋了！」
咆哮聲讓阿卡杰反射性摀住雙耳，一方面是他不敢再聽到更多衝擊性事實。如果這是一場夢，他真希望醒來可以對自己說：「幸好這只是場惡夢。」
驀然，全部的畫面停在這一瞬間，唯有他是眾人中可以動的。接著他聽見如置身在世外的平淡語氣傳進腦海中：「不是喔，這不是夢。」
慌張地四處看著，他感到害怕，多麼希望這一切鬧劇可以盡早結束：「誰？你是誰！」
「我是查德，你還記得吧？那個幫助你換得新生的研究員。」
目光停留在牆面，這裡是整個房間中最不駭人的地方，也能短暫讓他調適慌亂的心情，「廢話！我當然沒忘！我怎麼會在這裡？是你幹的好事吧？」還有那個謎樣男子，他一定也是查德的同夥！
還有、還有珀希……他最深信不已的女友……難道……難道她也是他們的……？
一想到這裡他不自主地屈膝蹲了下來。將臉埋進雙腿中，這場噩夢已經搞得他精疲力盡了。這種絕望感促使他眼光泛紅，濕潤感隨即滑落到臉頰。
然而，在觀察室這邊對阿卡杰說話的查德現在所處場面卻不如對方所想得那樣充滿閒情逸致。他正被女兒的合作對象，同時也是同研究社團的成員之一，以槍抵在太陽穴上要脅著。
會要讓阿卡杰產生這種錯覺也是出於對方要求。他確實想殺了查德沒錯，但現在實驗品最相信的應該還是這名男人。在完全得到實驗品信任前，查德還算有利用價值。明確表態對父親生死毫不感興趣的女兒沒有多說什麼，她至始至終以冷漠眼神站在合作對象身後，看著螢幕，看著眼前畫面，光是要壓下內心的彭湃洶湧就已耗費她許多精力了，不敢多喘一口大氣，深怕著只要一眨眼對方就會殺了她父親或是男友。不管怎麼說，珀希已經試圖催眠自己無數次：這些都已經與她無關……誰生誰死都不會改變她的念頭……現在只要忍耐就好……這樣就足夠了。
「別這樣說，我只是在測試而已。順便想把一些事情告訴你……」
此話一出，男人抵著太陽穴的槍管推了下查德，以充滿警告性意味要他別亂捅婁子。然而被威脅的人態度還是毫無改變。他繼續說著：「這些畫面都是真實的。它們都是從你母親，也就是我最初曾經跟你提到的海母計畫中的人魚實驗品『忒朵恩』中的腦部細胞中取出。其實我知道的……」話說到此，查德忽然語氣驟變，當時興致高昂的樣子顯得落寞不少，「你並非我最成功的實驗品。而是剛好本身我就收到了一位基因內含有『真正』人魚細胞的樣本罷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當事者阿卡杰全啞然不語，只想在從知悉全部事情的人口中探聽到當年更多的真相。「你，還有珀希……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小孩。那名持刀的男子，你一直誤以為是生父的男人，只是我為了用錢請他頂替我作為你父親的替代品罷了。當時我與『忒朵恩』戀愛是不被任何人接受的。因為門當互不對的理由，即便我是愛她的，但我卻無能取她，給她一個真正名份。相遇的過程我不多說，而且也沒時間多說了。」說到這時珀希已經在後方無語張著大嘴，摀住，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那時候的忒朵恩就已經用人魚的樣貌展現在我眼前。可謂是一見鍾情吧？每當我認識她更多，我就愈愛她，愈迷戀她。……總之我也是在那之後才對『人魚』這種生物產生興趣。致力研究後，我發現原來我對『人魚』的愛，比對『她』的愛還要來的多與深。」透過螢幕反照到珀希的臉，珀希也注意到查德的表情看來有些戀舊：「珀希肯定很痛恨我吧？我在忒朵恩生下阿卡杰後就開始對她進行人體試驗。一開始還能連哄帶騙的採取樣本，為了這點我必須時常待在研究室，才會雇用了那名男人暫代我的位置。可是忒朵恩之後知道我利用她終於做研究的事情被發現後，就開始排斥與我接觸。那時候，也正好懷了珀希。
「忒朵恩情緒起伏很大，可是她為了女兒努力壓抑著。想說都已經給了第一胎不好的影響了，女兒的大好童年我就盡量不要破壞。可是就在珀希才三歲的生日……那一年，因為收錢的男人與我鬧翻，他情緒失控持著刀子趁著忒朵恩體力尚未復原時，對她……」說到感傷之處，終於顯露人性化那面的查德咬著下唇，不願多談。
「居然是這樣子……？」飄渺的語調散在觀察室內，當事人聽的驚訝，唯獨持槍的男子對查德的說詞感到不信甚至狐疑。
「我要你做的只有把實驗品的記憶打亂而已，並沒有要你透露這麼多事情給他們。你，是不是真的想死了？」
冰冷的槍管壓的查德額際隱隱作痛，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生死對他也不再是多麼重要的事。
捏著大腿，珀希害怕著體內可能也藏有人魚基因，也可能跟男友一樣最後被誘導而改造成人魚沒了大腿。不對，更可怕的則是她跟親生哥哥交往這亂倫關係。
慌亂與恐怖搞得她失去思辨能力，抱著頭，她放肆尖叫著。
被吸引注意的男人轉頭想要給對方來點威脅要她閉嘴，就在這空檔查德搶過的手槍。
「砰！」
第一槍，正中男人後腦杓。
「砰！」
第二槍，打壞了正在控制阿卡杰腦部記憶的儀器。
查德在對女兒說出最後一句如遺言般的話語後，將瀰漫煙硝味的槍口塞入了口中，「砰！」
第三槍，希臘語「συγνώμη」的中文意思是「抱歉」。
你們好。在兩人看到這段短片時大概我已經不在人間了。我知道我在你們心中一直是敗類般的存在。不對，這形象應該只有珀希會這麼想。
阿卡杰，抱歉，我說謊了。我才是你父親，你其實是我忒朵恩第一個兒子。那時候剛把你產下時我內心其實非常擔憂，害怕著你會成為非人非人魚的物種。但事實卻顯示並沒有我所想的那麼糟。這是值得慶幸的事，但背後隱藏的，更是另一層擔憂。
你其實並沒有簽任何契約同意要讓我做實驗。我和你再次相遇是在過了好幾年後的事情了。當年，我付了一大筆錢給你現在這個假父親，要他代替我照顧你跟忒朵恩。這樣一來才方便我從事研究，也能保障你跟忒朵恩安全。畢竟我跟人魚來往這件事倘若被社團其他人知道了，之後肯定會引來危險。這也算是為了保護我和你們才做的決定。我知道你肯定會痛恨我一輩子，特別是在知道事實後。
在忒朵恩死後，那個拿錢的男人不知為何將你帶走消失在這人間，我不懂他這麼做的用意何在？也許是想報仇我，可惜事與願違。多年後的相遇，我直覺性就認出你是我失散的兒子。但同時我體內的人魚偏執血液又再度沸騰。為了想重現當年的海母計畫，我誘拐了你。注射會繞亂你記憶的藥劑，將你一步步帶領到我想要的結果。
事實是，你確實滿足了我。這些全是殘酷的，但正因為如此，我才該毫不保留的告訴你。
然後是珀希。還是再次的抱歉。抱歉給妳不好的童年回憶。讓妳在小小年紀就失去了媽媽。妳肯定會執著在我為什麼在忒朵恩死後沒能給她一個存放屍骨的地方吧？真相是因為人魚死後會化成粉紅帶點鮮紅色的泡沫融於海洋裡。所以即使我想，我也沒能有這權力保住她些什麼。說我是害死她的元兇我不否認，我很愛她，這我更是確定。可是我的愛一直到她死去後我才發現，原來這情感過於變態、沉重，我陷入其中囹圄卻毫不自覺。
一直到了現在，珀希對我還是十分不諒解，而我找回了失聯已久的兒子。明明就在我身邊的人們，你們的這兩份應該屬於我的親情我卻一份也獲得不了。除了說是自作孽不可活，我還不知道能有怎樣更好的形容詞來嘲笑我這樣的人生了。
人魚是這世上最美的生物。他們遨遊在海洋裡的姿態是如此美妙。可惜生活環境被污染，加上物資嚴重缺乏，人魚數量年年下降。目前能確定的是阿卡杰具備著忒朵恩的人魚基因，珀希是否也是一樣結果這很抱歉我不敢，也不願意再去探究。
現在你們知道了彼此的關係，要不要改變，選擇權在你們身上。即便是戀人，也是一種愛的表現方式。我不認為亂倫有什麼不好的，只要你們的愛，是你們堅信的選擇，那就是「愛」最純淨真實的意義了。
「格茲梅」是我跟忒朵恩共同創造的詞，它的意思是「真摯的愛」。你們兩個的真正名字是：阿卡杰‧格茲梅、珀希‧格茲梅，全是我們兩個以愛之名的傳承。
－完－
後記｜
這是原本九月企劃Seeds of Stars的通告內容，然而我時間不夠整個大過期。但因為故事大綱很有趣，加上我已經寫了一半，還有也有自認(#)跟別人約好了，所以死命活命也要拿讀書時間寫出來qwqqqqqq
寫得非常過癮，但是自己看過一遍後發現好像時間序有點亂@@因此就在後記這邊再重新整理一遍。
整個順序是這樣的：查德&忒朵恩相遇→查德開始進入病態研究模式，並著手撰寫人魚觀察日誌→忒朵恩產出第一子阿卡杰→查德雇用其他男人來充當暫代他爸爸位置(同時間社團察覺查德有與人魚接觸)→查德進行研究ing，與忒朵恩依舊有所聯繫→產出一女珀希→忒朵恩出現精神衰弱問題，代理父親也缺錢開始威嚇忒朵恩→忒朵恩被殺→男人帶走阿卡杰消失→查德因為忒朵恩逝去得以名正言順照顧女兒珀希，不過兩人關係很差→成年後的阿卡杰在路上被查德認出(這時候代理爸已經掛掉多年)，珀希同時與社團的人聯繫上，開始密謀弒父→阿卡杰被抓去實驗(故事主線開始)
整個順序是這樣的：查德&忒朵恩相遇→查德開始進入病態研究模式，並著手撰寫人魚觀察日誌→忒朵恩產出第一子阿卡杰→查德雇用其他男人來充當暫代他爸爸位置(同時間社團察覺查德有與人魚接觸)→查德進行研究ing，與忒朵恩依舊有所聯繫→產出一女珀希→忒朵恩出現精神衰弱問題，代理父親也缺錢開始威嚇忒朵恩→忒朵恩被殺→男人帶走阿卡杰消失→查德因為忒朵恩逝去得以名正言順照顧女兒珀希，不過兩人關係很差→成年後的阿卡杰在路上被查德認出(這時候代理爸已經掛掉多年)，珀希同時與社團的人聯繫上，開始密謀弒父→阿卡杰被抓去實驗(故事主線開始)
雖然寫的有些時間，但成就感滿滿，還希望有感觸的人可以在下面給我回應喔<3窩要再去讀書惹哭哭(#
縮圖來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