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善化,我們繼續向台南前進,沿途繞進了關廟,差點迷路,台南的路其實很好認,都是又大又直的,但細節藏在魔鬼裡,美食都躲巷子間,這是不變的道理,當然如果嫌麻煩,可以像我們一樣,直接到夜市開飯。
台南夜市口訣「大大武花大武花」,除了花園夜市,其他都很推薦,我們今天到的大東夜市,規模比花園夜市小一號,不過仍有不少好吃的。我很常逛夜市,但很少吃夜市的東西,主要是個性有些潔癖,我不喜歡太油膩、重口味的東西,所以每次進夜市東挑西揀下,其實沒吃多少。
在路口附近,我看見不少排隊的人潮,根據慣例,只要有人排隊,表現通常都不錯,所以我們便抱著嘗鮮的心態加入隊伍,越南料理是近幾年在台灣,開始熱門的異鄉美食,主要原因便是來台的越南移工和移民逐漸增多,許多工業區、出口區等,大量勞工聚集的地方,都會開設這種越南料理店,而通常它們都會成為越南人的集會地,像是我居住的地方,不遠處便有一家越南快炒店,常常到了三更半夜都還有許多越南人在那聚會,其實我能理解,那是一種對對家鄉的思念,藉由熟悉的味道,得到了情感的聯繫,像是我們在異鄉,即使是一包再普通不過的維力炸醬麵,都能帶來莫大的感動。
很多人對越南,其實是一知半解的,無論在經濟、社會族群乃至於政治方面,越南其實有它特殊的地方,但台灣有不少人,時常帶著有色眼光看待他人,這不是一個成熟的民主社會該有的現象,台灣其實是一個充滿矛盾的民族,身處海島國家,他們會自動矮化,將自己的不如,推託給這個世界,將自己的匱乏,訴說成理所當然,我們嘲笑中國是籠中鳥,但我們有許多人不過是活在更大的籠子罷了。
所以他們看待東南亞,永遠抱持一種心態,看待歐美又是另一種格調,台灣的教育、倫理、文學、科技被說成二流以下,似乎只有出國才是世界,錯了,這心態錯的可以,如果懷抱如此偏差的態度,到哪都只能是二流的。
好了,我說太多了,跳過跳過。
餐點都是現點現做,店家將食材鋪滿桌前,小時候家人也常告訴我,盡量的將食材放在顯眼的地方,用意便是讓客人能看的見,主要的原因便是讓客人得以放心,我很想點烤雞來品嘗,但稍早前已經吃過甕窯雞了,所以改點充滿小黃瓜的脆皮烤豬。
這是朋友幫我拍的照片,套上了不同濾鏡,帶來了不一樣的感受,這烤豬堡內餡豐富,有小黃瓜、蔥花、洋蔥,還有應該是美乃滋的醬料,雖然有許多佐料,但味道卻意外的合適,並沒有蓋過豬肉本身的香味,烤的香脆的表皮,帶有軟嫩的嚼勁,讓我著實費了一番心力。
就在越式料理不遠處,我看到了我最愛吃的沙威瑪。
沙威瑪在中東國家,是很常見的料理,其實真正道地的沙威瑪,不會添加太多的調味,藉由肉跟香料的搭配,才是沙威瑪真正的魅力所在,但全世界的料理到了台灣,都會自動變成了台式風味,這是很有趣的現象,我在研究飲食文化時,曾問過教授中國的料理究竟有沒有它的「根」,教授沉思了一會回答我「我想可能早就不見了吧」。
這家沙威瑪特別的地方,在於它的肉是用鐵板炒過的,至於好不好吃就見仁見智囉,目前我吃過最好吃的沙威瑪,一家在台大附近,另一家則在宜蘭羅東,剩下的其實味道只能說普普。
再來是第三家排骨酥,排骨酥要做的好,裹粉不能太厚,肉不能炸太久,否則會很硬,另外有些人會配上蒜頭提味,不過夜市的大部分都是用胡椒粉。
這家膳品香酥排骨,我們會看上的原因還是一樣,很多人排隊,畢竟事先沒做功課,要避免倘雷,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人多的下手,大份的一百元不算便宜,不過分量挺大的,另外它是無骨的,讓我咬得很輕鬆,排骨炸的恰到好處,沒有過多的油膩,在胡椒鹽和九層塔的提味下,吃起來格外爽口。
吃完後回到下榻的飯店,朋友們三五成群閒步於安平近郊,我很喜歡安平,這是一個充滿復古氣息的地方,沒有太多華麗的鐫刻,也沒有雄偉的建築。它一如台灣的縮影,四百年來風雨中飄搖,你說它並不偉大,是的,但它很堅強,它曾經徘徊於東亞世界,它有荷蘭、葡萄牙的色彩,但不屬於西方,它也曾是境外之國,然而只有匆匆數載,它曾屬於中國,但被歸屬化外,它也曾參與大日本舊時代的風采,但它畢竟不是日本,後來政治因素它披上了美國、英國的外衣,最後他們說著中文、扮著閩南語,操著台灣腔,遠眺嘉南平原,北望大屯山脈。
台灣,它是一首充滿悲傷的長詩,它從來不被視為知己,化外之地、遺民國度、南進基地、反攻據點,誰還在乎這小島是誰?
我在乎,你也該在乎,只因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隔日清晨,我們在安平附近發現了一家舊書攤,眾人開啟了購物模式,就這樣花去了不少時間,我買了幾本好書,閒逛途中順手留下了幾張照片。
這是英商德記洋行的遺址,這間德記洋行已非昔日風貌,它經過了不少次的整修,有些地方失去了原有的樣子,但無論如何至少它被保存下來了,前幾年我還是高中生的時候,曾來過這裡,但我當時並沒有仔細的參訪洋行。
德記洋行是清咸豐年間簽訂天津條約下的產物,因為天津條約,所以台灣的安平、淡水成為通商口岸,安平當時的發展更甚北台灣的淡水,只是安平港有先天劣勢,它容易淤積,以至於到了日治時期,幾乎難以航運大型船隻,再加上樟腦、鴉片等外銷產物,都往台北輸送,南臺灣的繁華,也因此逐漸被台北超越了。
日治時期,這裡被改成了鹽場的辦事處,有趣的是同時期成立的林百貨,則是鹽場的總部。
再來,附上可愛的安平貓小巴,貓小巴的點心非常好吃,只是我來不急拍照,就被橫衝直撞的朋友一口嗑了 TAT
安平附近有不少可以逛街的地方,但要注意有些商店的價錢,實在不太友善,這種店看看就好,我在安平的照片,全都在另一位朋友身上,所以至少要過幾天才能拿到,因為我的相機在這時候沒電了,旅途中總會碰上不少麻煩事,偶爾回想起來,或許這也是一種樂趣吧,苦中作樂的樂 哈哈。
接近中午,我們便來到位於市區的孔廟,因為不是假日所以孔廟老街顯得有些冷清,想來孔老夫子挺可憐的,平常沒人來看他,假日則一堆人來吵他,我在孔廟的明倫堂駐足良久,思緒隨之飛往了那古樸的時代,那是君子的時代,人倫與禮儀代表一切。
孔子,一位落寞的貴族之後,
項羽,一位最後的貴族。
很多時候我們必須懷抱理想,支撐著度過漫長的日子,我想起孔老夫子那懷才不遇的心境,幾十年來他沒有得到伸張的舞台,只有一次又一次不斷的失落,但最後他卻活躍於青史,誰說歷史是勝利者所寫的呢?儒家,一個已經被視為落後、毫無創意的學說,但如今我們仍尊奉著他留下的圭臬,不為其他,只因這是一種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