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沒說完的故事,所以決定繼續說下去,故事不長,只有幾段,說的是孩子追逐夕陽的童話,在那2016的最後時刻,一股沒來由的情緒,彷彿準備與老友道別,有些肅穆、有些傷感,我問了朋友「如果送別是最好的贈禮,我該在哪揮別?」,那位醉了幾天的友人說「淡水」,因為那兒離海最近。
我仍伏案桌前,努力完成繁雜的作業,一輩子都很美國的教授,似乎忘了這一天是道別與迎接的重要日子,老人家早忘了這感覺,因為他們的後半輩子都在分離,所以我不會計較,因為情感無須言語,就這樣指針緩慢卻沉重的前進,它尖端於毫末與細微裡游離,而我們奉獻青春與光陰,從子宮到棺材,縱情與縱慾。
直到一通鈴聲響起,妳才驚覺時間悄然走過,倏忽之際,你甚至忘了指針滴答答的叮嚀,於是,妳咒罵一聲命運,讓時光女神明白妳的脾氣。握一個宇宙、握一顆星,妳卻與寫不完作業的孩子爭奪那一個上午的喘息,
妳衝出家門,朝最近的捷運奔去,臨別之際,遠眺那鋼鐵叢林的街景,喘一口氣,走入人群。
妳走入一號車廂,因為那兒離目的地最近,捷運如銀藍色蒼龍乘風前進,一幕又一幕,穿過了喧騰、劃破了寂靜,妳將朋友們的忠告握在掌心,提醒自己六號與五號兩個出口距離。
妳沉浸於窗外世界,鈴聲卻再度響起,電話那頭充滿歡樂氣息,他們熱切的討論,妳是否坐錯了車。他們錯了!妳會像個台北人,正確無誤的抵達目的地,接著在出站之際,揮一揮髮髻,若若大方的將遲到的理由,改為捷運跑的不夠努力。
妳出了站,忘了那夕陽餘火如花,點綴於海口浪騰之際,只見妳呼朋引伴,將快樂寄於自拍模式的相機,妳的朋友擺起了姿勢,從三零年代的風情到2016的唇印。妳的那件帽T白的充滿禪意,可惜防風不佳,一如妳認路的能力。
眾人的歡愉與不經意間黯淡的街景,妳才驚覺此行的目的,此刻的夕陽如老人佝僂著身影,只等著故人唱上一曲離離,於是妳駐足於夕陽沙灘,盡力的想記住眼底的一切,妳內心高喊:
「前進吧!朋友,謝謝你一年來的相伴,乘風破浪吧!無須眷戀,此刻你的餘暉就是所有。」
你發現眼角有些餘韻,眾人沉寂,各有心事著譜寫來年的交集,朝著下一段旅途前進,不知在哪,只記得老友離去的方向,最後你揮揮手,背身轉向海的彼端,走入人群。
妳抬頭看見那捲捲殘雲,它不願離去,不久它將沒入黑夜,沒入點點星離,這是緩慢而詩意的分離,在星影簇擁的夜,最後一次安靜的共鳴,幽幽的,不甘不願。
最後,妳抱起了牠,妳說這是命運的邂逅,因此堅決帶回家,那是浮誇的溺愛與隨興,入夜的海口,有波光折起的紋漪,妳說太濃了,在妳的眼波裡,仍滿是故友的身影。
謝謝你,2016。
眾人:伽羅,我們要拍的是夕陽,不是妳!
伽羅:(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