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對……對對……所以……
轉身我回教室的腳速變得更快。
「主人。」
不要回頭！回頭就會被他看到我現在的蠢樣了！不行不行！
「我喜歡主人。不管主人用什麼態度對我，我都還是會喜歡著你。」驀然，他投出了震撼力十足的宣言。
「天啊……」此話一出，聽得我羞愧到直接蹲下將臉埋進腿中。
腳步聲步步逼近，接著，他放大的音量出現在我耳邊。
「怎麼了嗎？肚子不舒服？」
「剛剛才說你又犯了……」唉……唯一能對這傢伙所說的話而心跳不已的，我看也只剩我這蠢主人了。
結果今天的課我幾乎無心聽進。一切的罪魁禍首不用想都是這傢伙！就是那個在廚房裡忙著準備點心的人。
嗯……但是有吃的……還是先停火吧。
感覺到一陣頭眼昏花，我再度倒回沙發上。
「剛烤好可能有些燙嘴，請主人注意。」此刻的鸚鵡將剛出爐的奶油餐包和熱牛奶放到一旁的矮桌，唯有這時候，我才覺得他是個天使，是我沙漠中珍貴的綠洲。
「餓死了──」一拿起香味誘人的麵包，我立刻將他的提醒拋到腦後狼吞虎嚥起來。
放學後我們又再度回到賢者故居，為的是想把一些堪用或損毀的家具分類好，以方便之後畢業入住。在整理到一定程度後，我因為太累加上中午和榮格聊太久沒時間吃午餐，才會在最後整個人呈現一副像條缺水的魚，直接攤平在沙發。
「好吃嗎？」
「唔……差噗多啦……」嘴裡塞滿還沒咀嚼完的麵包，實在不好說話。
不過鸚鵡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難得見他露出像是笑的表情。我不禁感到欣慰偷偷安裝的情緒公式終於有了效用。
這是個秘密。就和榮格安裝在溫妮身上的公式相同，都是違法的。只是我投入的分數換得的並沒有像榮格給溫妮的那麼多就是。所以鸚鵡的情緒表現也就不如溫妮那麼豐富。一分錢一分貨，會是這樣的結果我也沒資格抱怨什麼。
將最後一口牛奶一飲而盡後，意外地，鸚鵡在收拾的同時，居然摸了我的頭？
呃……請問這是他去哪裡學來的招數？
「這樣的主人好可愛。」給我耍小動作就算了，他還不忘補上一句。
是、是怎樣啦？因為我中午說那些話現在想報復我就對了？
告訴你！我是不會心動的！
說是賭氣但其實是想掩藏自己過於緊張的反應，我快步直奔二樓書房，最後整理就只剩這邊，還是專心點，加把勁，趕緊把工作完成吧。
從房間裡最引人注目的書櫃開始動工。上面放滿著光從名字就讓人興起想睡念頭的藏書。也不確定它們能用來幹嘛，就算瑞爾曾說過這裡的遺物我可以決定該怎麼處置，但一想到走在外頭時不時就能看見的皮爾希雕像，我就不敢輕舉妄動。
得罪死人那倒還好，但如果稍不留意去做出什麼侵犯到腦粉的事，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一旦決定好這麼做後，其實書房要整理的部分也就大幅縮小。唯一要處理的就只剩孤單擺在窗邊的書桌。
拿去擋灰塵用的白布，上頭滿是雜亂的紙張和沒收拾過的文具用品覆蓋著整張桌面。
拿起幾張來閱讀，內容雖然和昨天挖到的有幾分相像，但這次的我卻意外能理解他這幾張手稿為的是想要求到什麼結論。按照原始擺放的先後順序，疊在最上層的照理來說，應該要寫著最後結論才對。
可是最後一行空白處上被圈起的大問號卻讓我撲了個空。
再三確認數據跟公式都沒有錯，照理來說應該不會解不開啊？還是說他的計算過程有誤沒注意到？
抽出一支還有水的鋼筆，找了幾張空白紙，我開始推演他使用的各項公式中，可能產生的結果。
這份手稿皮爾希以「秘密」二字作為命名。而這點更是成了我想解開他打上問號的最大動力。
是什麼有關分身體的秘密嗎？還是其實他早已經解開，只是對於這結論感到矛盾才會打上問號？憑藉著想要釐清這些念頭，我計算的速度加快不少。在教育中心學到的知識全派上用場，甚至有些公式是我額外自學剛好能用上的。
「解開了……」
皮爾希稱做秘密的結果……
「隱性……指令？」寫滿密密麻麻過程的白紙上最終得出的卻是這個名詞。一個我從未聽過的詞。
「鸚鵡！鸚鵡！」正想叫他上來看我得出的這個結果以他分身體的立場是否知道什麼，可是任憑我喊了好幾聲，就是沒見外頭有任何動靜。
從位子上起身，我剛要走出書房的那一瞬間。
「碰──！」一聲滔天巨響從身後的窗外爆開。
那驚天動地的搖晃猶如地震般巨大，轉過身定睛一看，那窄小的窗戶外伴隨著的是零星火光與黑煙掩蓋掉大半視線。
我著急地衝回窗前察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隻手臂被燒得焦黑，右側臉的表皮也被腐蝕得面目全非的鸚鵡此時已經進入了殺戮狀態，正與某位分身體對戰中。
他注意我的視線，難得面露緊張朝著我大喊：「主人！莎諾主任一直在監視你！快逃！」
什、什麼？
在目光落到與他對戰的分身體後，我瞬間理解他的意思。
那是莎諾主任的分身體──E5。
平常毫不起眼的存在如今雙臂變成刀刃狀，樸素的外觀極為猙獰。純黑眼眸已經染上一層殺戮模式的腥紅。
在發現我的視線後，E5舉起刀片型態的右手，隨著它的指令轉變，下一秒，外觀便換成了雷射砲管。
「靠！那女人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想殺了學生？」差點沒被嚇個半死，我趕緊掉頭往反方向跑。
雖然往房子內躲避並非明智選擇。可是這是皮爾希故居，和一般建築不同。政府為了避免古蹟在日曬雨淋下失去其原本的樣貌，故都會在建築周圍架設保護膜。它的堅韌強度足夠抵擋核彈規模的攻擊，更遑論那區區的雷射？
幸好，昨天進門時就有注意到這件事，這也正好成了這時足以保命用的救命繩索。
可是鸚鵡呢？總不可能把他放在外面跟那已經殺紅眼的分身體繼續爭個你死我活吧？
改變了心意，我直奔門口，才剛開門，E5射出的雷射光差那一點就直穿過我腦門。
真的是……有十條命都不夠嚇啊……因為這樣軟腳也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吧？
「主人！請不要出來！」鸚鵡還在苦戰中，可是他擔心的卻是我的安危。
該死的！只有這時候他才像個分身體。
「我怎麼可能乖乖聽你的啊！看看你臉都爛成那樣了！快給我過來這邊！」
「不行！這傢伙很明顯就是要了主人的命！身為──」
「身你媽啦！我叫你進來就進來！我是主人還你是主人啊！」
眼見E5殺紅了眼，一舉一動都像是要了鸚鵡的命。既然我是主人那他就更應該保全身體好好保護我才對啊！誰要他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了啦！
鸚鵡應該是感受到了我的怒意，總算不再堅持，建立已經被炸個半損的保護屏障一面擋著他的身後，同時他也往我這直奔。
在E5接連射出的雷射光打中我們其中一人之前，我握緊了他伸出的單肢，使盡吃奶力氣將這隻體重不曉得有幾頭大象那麼重的傢伙拖了進來。
也不管鸚鵡是臉還是背部著地，我接著起身，毫不猶豫將門重重關上，並且啟動保護系統，同時也打了電話報警。
「主、主人……你沒事吧……？」此刻的鸚鵡用那張驚悚指數達到最高點的臉看著我，原本漂亮的粉色眼眸跟一半的頭髮也都被燒毀。還有那隻手……湊近他立刻有股強烈刺鼻的機油味撲鼻而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我去拿個東西給你墊著手。不要亂動。」
幸好這房子家具縱使不多，但布可多到可以開間紡織行都不成問題。
進客廳隨便抽了幾張捲成一定厚度作為臨時簡易型枕頭，這應該能暫時緩緩鸚鵡那斷裂的輸油管吧？
這時我忽然發現，待在屋子裡早已聽不到外頭的騷動聲。在回到鸚鵡身邊前，我壓低音量靠到窗邊偷窺著外頭情形。
確認周圍沒有E5徘徊的身影後，我這才回到門口。
果不其然，鸚鵡的臉色不是很好。終究同樣也裝設了情緒公式的分身體怎麼可能隱瞞住當下的情緒呢？
「謝謝你，主人。」他露出苦笑，接過東西。
望著他，我不禁想著，沒有心的他們還能感覺到何謂「痛」嗎？
「謝什麼？我怕你壞了沒人保護我啊。」
「我不會。我的主人，即使這世界將會毀滅，我也會用我這身軀將您保護地完好無缺。」他一臉肅穆地說著，說著我不曉得該不該相信的話。
「好噁心喔你，我都快吐了。」但其實真的讓我反胃的是剛才的景象，還有皮爾希像世人隱瞞著的秘密。
「不舒服？我──」就算斷了隻手，但他的性格還是一樣那麼欠扁不會辨認什麼是玩笑什麼是認真。
「說笑的啦。你真的很笨。」
不過算了。至少我還能罵他，還能見到他蹙眉的反應，這樣我就放心了。
「E5怎麼會來這裡？你有頭緒嗎？」
「它一來就表明要我在主人學習檢測前優先進行全身檢查。」
優先？為什麼偏偏是鸚鵡？
「還有說什麼嗎？還是只有這些？」
「我問了原因，但它只是重複講著一樣的話，感覺跟先前遇到的它不同。像是被洗腦了。」
「洗腦？誰給對主人是教育中心負責人的分身體這麼做啊？」
是莎諾主任喔，那個一肚子壞水的惡魔欸。敢動到她的分身體，就不怕被她查出身分玩弄到死就是了？
「最後你拒絕了？」
「是。因為沒人能保證在主人忙於準備課業的這段時間會不會遭逢什麼意外。所以我便回絕了這項提議。」
「所以接下來就是我看到的那樣，兩個同類自相殘殺？」
鸚鵡牽動著一邊嘴角，像是要說什麼卻又止住。
「主人，你該不會要去向莎諾女士求證吧？」最後，他謹慎向我求證。
「都知道了幹嘛問我？因為這種理由就攻擊學生的分身體，不管是誰，都會要對方說個明白吧？」瞟了眼被放在一邊的斷肢，我心中的無名火此刻燃燒的更加旺盛。
我要怎麼對待鸚鵡那是我的自由！他媽的誰敢動他我就一定拼命！
那當下，我尚未意識到，原來在無形之中，我早就染上榮格那愛分身體成痴的絕症。
「但她可以說那是E5本身出現故障而有的脫序行為。還有莎諾女士的職位優勢，想輕易擺脫分身體製造出的麻煩並非難事。」
鸚鵡的謹慎分析我不是沒考慮過，但這不能抹去他被欺負成這樣的事實。
我不管！反正這筆仇，我一定會去找當事人討回！
「難道你無緣無故被破壞成這樣我就得要忍氣吞聲嗎？誰怕她主任架子？只要請維修廠幫忙開證明書，我就不信憑這鐵證她還能裝作事不甘己的樣子。」
原本還想說點不堪入耳的話詛咒這惡毒狠心的女人，正好，故居警報器突然響起打斷了我止不住的怒氣。
站到門口的監視螢幕前，手指在上頭遊走點選放大頁面，讓我意料之外的是，投射在上頭試圖想闖入的元兇居然是昨天剛認識的瑞爾。
「主人，需要我開嗎？」
「你給我坐好不准亂動。我可不希望已經被你機油弄髒的範圍變得更大，那味道真的很難聞。」
鸚鵡露出了一絲失落的表情，雖然很淺很淺，但我看得倒是覺得挺有趣的。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