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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7-08-08 21:08

[達人專欄] 【GL】相思欲絕但為君 204 寧為護愛引火焚

作者:亞蘇

  擱下筆墨,湘君逕自吹乾墨跡,起身隨易舒展著筋骨。

  在外頭徹夜把守的趙含露探頭進來,「大人,都已經快過三更了;您還沒安歇?」

  「嗯,今兒個大早就要在殿下與朝臣面前受審了,我能不把一切都準備妥當?」

  趙含露嘆息著,「恕卑職直言,卑職長這麼大,從沒見過有人在受審前就已經認罪畫押的。」更別說那些個要拿來指控她的「證據」幾乎全都出自於她手中。

  湘君笑了笑,「雖說是認罪,但我心底當真坦蕩,自認所行之事沒有絲毫愧對陛下。」

  「大人對陛下的用心,早就超過了卑職所能理解的範疇了。」

  她偏頭反問:「我記得妳是嫁了人的?」

  「是,卑職的夫君在外走鏢維生,也替朝廷送過鏢。」

  湘君想起來了,玩味笑問:「那怎麼沒夫唱婦隨呀?」

  趙含露登時顯得有幾分扭捏,「他們總說我在宮裡當差好,薪俸多,又不須跋山涉水……說來說去都是一些升斗小民的煩惱!」

  「哪裡?能這樣想挺務實;妳自己覺得呢?」

  「我就單純是捨不得這群一同自營伍裡相處、扶持的姊妹罷了!」趙含露聳聳肩,看著湘君回頭又把方插妥的花瓶拿出來瞧。「大人……聖上她,肯定會放妳一馬,對不?」

  湘君輕撫著桃花瓣,掀了掀唇,「啊,以我對她的了解是這樣。」她抬眸,眼底卻已有了結一切的覺悟,「可我也對她說過了,如果只是罷我的官,想必難杜悠悠之口,那些朝臣還能不怕我、不將我往死裡打?」

  趙含露於是臉面一僵,「可、可是陛下不用聽他們的呀!」

  「含露,」湘君溫聲喚她,白皙的臉面平靜無波,「若能以一條命,換來一座長治久安的大煌江山,妳是皇帝,換不換?」

  「大人……」

  「我已經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我全交給她。」
  包含她自己。
  湘君將花瓶擺妥,裡頭的花兒艷麗綻放著,恣意吐露著芬芳。


  天還沒亮,等著進城的百姓已有許多候在城門外,或倚著馬匹、板車歇息。

  在眾多尋常百姓當中,一名身著灰白外褂、帶髮修行的年輕姑娘混在其間,她手捧銅缽,顯然是為了進城化緣的。

  「哎呀,小師父,我瞧妳一個人站在這兒,要不過來稍微歇一會兒?」

  小尼姑那染著煤灰、灰塵的臉面下有著一雙烏黑靈透的眼,見來招呼她的是一名年約五旬的大娘,她微微一笑,踩著潮濕的春泥走近。

  「餓不餓?興許還要半刻門纔開,我這兒有些餑餑。」

  「多謝大娘!」她雙手合十頂禮,恭敬的接過,隨即津津有味地吃將起來。「大娘……您車上帶了這麼多家當?」板車上諸多什物,顯然不是平常做生意的。

  「小師父知道吧?之前京城兩派打個死去活來的……這不,等到時局穩了咱們就從外地再遷回來!」大娘指著前頭,拖著板車的兩頭老驢上還有個年輕男人,看來是她兒子。「當今皇帝聽說是幾年前死過一回的雲暘公主!不知怎地又活了,說來也是挺離奇的。」

  小尼姑眉頭微挑,溫順的應和道:「確實如此……聖上能順利登基,也與藺大人關係匪淺;不知藺大人與聖上近來可好?」那婦人一臉疑惑,許是沒聽過湘君的大名。

  另一頭距她們較近的男人騎著馬,閒來無事的接下話來,「小師父妳不知道?藺大人要被問罪了!」

  「問罪!怎麼回事?」她激動得差點連銅缽都丟了,步伐急切的趕到男人跟前,「這位大爺您知道為何藺大人要被問罪麼?她犯了什麼法?」

  「呃……好像是之前抓了不少官,又不顧聖上意願行事,連先前跟在元武皇帝身邊的事也給抖了出來……不過依她與當今聖上的關係,也應該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啦?」

  男人最後露出那曖昧猥瑣的笑容扎得她渾身不舒服,她把談論皇帝與湘君之間的那些軼事當作耳邊風,遙望遠處天色一眼,對答話的男人行了一禮之後,便筆直奔向眾多百姓圍著的城門口。


  而凰寧宮大殿內的早朝,則也與平常甚為不同;尋常日子的朝臣必然各自呈報著各部的緊要消息,然而今日的他們議論紛紛,卻少有人面帶憂色,大多是抱持著看好戲,或是怒目相視的姿態,等待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兒。

  聿珏俯視著堂前,對傅迎春點了點頭,「宣御前帶刀統領藺湘君入殿!」

  點著長明燈的殿前大門處,清楚照耀出湘君頭戴烏紗帽、紫玉官服,足蹬厚靴的挺拔身影,腰間仍配著御賜寶刀,而臉上盡顯其睥睨一切、無所懼怕的自信淺笑。

  她一現身,堂前百來雙眼睛同時射向她,像是欲將她除之而後快。

  聿珏亦凝望著她,縮在鳳袍裡的玉手不自覺收緊了;湘君緊握著御賜寶刀,來到聿珏跟前,依君臣之禮下跪道:「卑職藺湘君,叩見陛下!」

  「藺湘君,妳貴為御前帶刀統領,位高權重,朕亦賞賜妳先斬後奏之權,然徹查朝臣不法情事非妳職責所在,又恐有誣陷他人之嫌,令與妳立場相左之人無端入獄;再者,妳罔顧先皇安危,執意返京一事,此乃大逆不道之事,對於這些罪名,妳可有話講?」

  聿珏力持鎮定,實則額際頻頻冒汗;這場在朝臣面前的公審,乃是湘君請求的,湘君職權之大,就連御史臺也要拿她束手無策。解鈴還須繫鈴人,是她讓湘君擁有這等不下於皇帝權力的,放眼當朝,能審問湘君的,也就只剩下她了。

  「回陛下,卑職徹查朝臣濫權一案,便是相準了御史臺無能為力,這才直接呈上人證、物證送往大理寺聽候發落,並無不妥;至於說卑職誣陷之人……」未等聿珏命令,湘君逕自站直了身子,轉而望向身邊的光祿大夫,「卑職倒很想知道這些人究竟安了什麼心,或是眼睛給什麼糊了,這才無法明辨是非!」

  「妳……藺大人莫非是在說我沒法明辨是非?」

  「我沒這麼說,只是官官相護乃是朝臣之間的常態,為了避免讓因罪入獄之人有說情的機會,藺某只能出此下策!」湘君語調鏗鏘,氣勢絲毫不落居下風。

  「照妳這樣講……御史臺的諸位大人要把面子往哪裡擱?」

  「御史中丞呂大人就是明證!御史臺表面上握有監察朝臣之權,實則內部結黨營私、剷除異己早已不是頭一遭;別忘家父生前受到了怎般對待!」湘君說的自然是藺文鈺遭冤枉死的往事。

  「好!那置先皇於險地一事,藺湘君妳又做何解釋!」

  「眾所周知,先皇御體微恙,這才前往熱河治病;咱們禁軍在出發之前已做足萬全準備,而藺某聽聞輝烈營欲襲擊,置先皇於險境乃是子虛烏有之事。」
  湘君以刀柄指著環顧著她的朝臣,嘲弄似的笑道:「有哪一位大人能拿出真憑實據來證明藺某使先皇刻意犯險?我便當著諸位的面摘下這烏紗帽!」

  聿珏瞠目以對,說好要在朝臣面前認罪的湘君,眼看就要在眾人面前脫身,對於她所指控的罪名一概不認!

  湘君仍然手握柳葉刀,就像提點般地望向聿珏,「敢問陛下,要拿卑職問罪……可有證據?」

  「陛下……」喬如楓低喊。

  聿珏咬牙,在湘君含笑般的眸子裡,瞧見了視死如歸的決心。她於是拍案起身,「大膽藺湘君!在眾卿面前,乃至於朕的面前,竟表現得如此飛揚跋扈……妳要看證據,朕便讓妳看看!」

  在聿珏有備而來的情況下,湘君原先親率的女兵魚貫入殿,個個手捧著物證、人證,從探子捎來的魏王、前太子等消息的密函,獲知輝烈營部分將士與梅穆的人馬勾結,欲襲擊先皇的消息……乃至於為了告發朝臣之間的不法情事,當中所用的各種手段,全都羅列其中。

  「無論是為了告發梅孟晁與朱奉英勾結一事,還是明知輝烈營有所行動,卻執意讓先皇犯險……種種犯行,不但不擇手段,更堪稱目無主君!」聿珏攏著衣袍走下臺階,親自來到湘君面前,「妳的眼底可還有朕的存在?妳究竟把朕放在何處!」

  「朝臣間的不法皆為屬實,梅孟晁與諫議大夫的密謀也確有此事;卑職自認辦案問心無愧,對於陛下亦是一片赤誠!」

  「事到如今妳還能如此大言不慚?」聿珏顫著聲調,逼迫自己狠下心來宣判,「光是妳專斷獨行,朕便可免妳的官!更別說妳陷先皇於險地,為了逮捕朝臣不擇手段……要是人人都像妳這樣辦事,朝廷焉能不亂?藺湘君!朕要當著眾愛卿的面治妳的罪,以振朝綱!」

  此話一出,候在一旁的趙含露不由縮了縮頸子。

  湘君眼眶微熱,而當著眾人慷慨陳述,雙頰嫣紅的聿珏近在眼前,她想像以往一樣伸手攬聿珏入懷,卻是不能。「陛下可還記得,您登基時也賞了卑職免死金牌之權?」她咬唇瞪向聿珏,往後退了一大步,「御賜寶刀在此!有誰敢動藺某?」她刀未出鞘,而在場所有女兵,包含聿珏身邊的喬如楓,全都準備拔刀相向!

  「如楓,退下!」聿珏逕自穿過喬如楓的保護,對著眾女兵揚起一掌,「朕沒忘!藺湘君,朕命妳即刻交出柳葉刀!如此一來,朕還能免妳不死。」她眼眶含淚,遭禁君團團圍住的紫衣人兒已成一片模糊。「還是妳寧可堅持自己無罪,也要與妳所帶領的子弟兵刀劍相向!」

  湘君冷眼望著拔刀迫近的趙含露與李梅等人,末了,僅是緩緩地跪在聿珏面前,趙含露上前取走柳葉刀,而兩名女兵壓著她俯首,她一動未動,唯獨嘴角仍是噙著泰然自若的笑。

  「來人!摘去她的烏紗帽,脫下官服,連官印、腰牌一併收繳!」

  給摘去烏紗帽與官服的湘君一身雪白襦衣,披散著一頭青絲,這狼狽落魄的模樣讓在一旁等著看好戲的朝臣紛紛暗自叫好,而先前遭到她反唇相譏的光祿大夫等人則是露出了得意、輕蔑的笑來。

  看著湘君自高高在上的御前帶刀統領成了任人奚落的對象,最心痛掙扎的莫過於聿珏。
  可諷刺的是,造成湘君如此下場的,也是她自己。

  一山不容二虎……可與她相依相偎的這頭虎,卻寧願伸長了脖子,也不願反咬她一口!
  她不住搖著頭,來到湘君面前的瞬間,緊守的淚終於落下,「妳……還有什麼話要說?」

  「陛下,卑職的心一直都是向著您的,卑職無話可說……」湘君仍撐著笑容,低頭時似是想起了什麼,嘆了一聲道:「忽然想到了,有樣東西,必須物歸原主。」

  「什麼東西?」

  「海東青。」湘君手腳都遭身旁的女兵壓制,僅是低下頭,對聿珏伸長了脖子,「還有谷將軍生前特意交與卑職保管的鳥笛……這些年來,它與卑職寸步不離。」

  聿珏伸手貼上她的脖頸,在纖細頸項間找到了繫著鳥笛的絲繩。她將之取下,牢牢握於掌心。
  「把藺湘君押入天牢,朕要改日再行宣判……帶下去!」

  她目送著湘君離開大殿,負手回到鳳凰椅時,已是恢復了那冷靜自持的模樣。

==================我是分隔線==================

  忽然覺得湘君演演反派也是挺適合的ww

  寫到這邊,我不禁要想,聿珏與湘君這樣互相的全心信任,究竟是多麼難以達到的境界?而且如果考量到故事的時間軸,她們在一起的時間並沒有很長,甚至遠少過谷燁卿,以及娜仁其木格。

  感情這回事,果然不是單看時間長短來衡量的,對吧?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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