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一般人應該都不喜歡到醫院。至少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沒事都不會想踏進這充滿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與生死離別的地方才對。而上官駒亦是如此。因為在他這二十年的人生中，有兩段深刻烙印在他心裡的難受回憶發生地點就是在醫院。
第一段是他感情非常要好的外公過世。接到噩耗時，他人在學校。才剛步上軌道，要開始他全新的高中生活時，就迎來這讓人手足無措的消息。他永遠都記得他一個人在上課時候躲在廁所無聲痛哭的過程。實在過於哀痛欲絕，上官駒頭一次感受到活著比死亡還要痛苦是怎麼樣的感覺。第二段則是他們母子遭逢交通事故，雙雙被送入急診還因此住院了好幾天的事。在他得要承受肉體與心理上的折磨時，他的父親竟然趁這時候顧著滿足私慾。飽嚐外遇帶給他的快感。
上官駒無法再接受這樣的家庭。這個家，早就已經傾斜，快要倒塌。他知道雙親不願意離婚的原因都是因為他。他不想充當勉強維持這段婚姻的藉口；他不想成為他們逃避問題的理由；他早已長大，心智已經成熟到能夠接受現實的不完美。同時，多年來的相處，上官駒知道這對夫妻他們一個性格不愛急於爭取什麽，寧願將所有冤屈往肚裡塞，也不願向誰訴說；另一個則吃定了對方這點，繼續填補他深不見底的慾望。上官文祥是個無法被拘束的男人，他崇尚自由，這也成了他不想管這家庭的爛藉口。他不負責任，對這個家沒有盡到任何職責。把所有事情都丟給麥禾榛，對外卻還知道把自己喬裝成愛家的好男人。
童年時期的上官駒早就習慣學校若有重要活動，爸媽都不克出席，班上唯有他一個人是孤單無依的那種寂寞。人家口中的家庭帶給他們的快樂，上官駒顯少體會過。那彷彿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世界。雖然不曾明說，從小感情就相當要好的楚艾茜也感受得到朋友家裡好像跟一般家庭不一樣。上官駒感覺得到楚艾茜試著讓他享受到家庭的溫暖，她常邀請他到她家作客。去了一次、兩次、三次，上官駒便曉得那是他這輩子很難在他家看到的場面。
走過天橋，他一階一階踩著往下的步伐。稍不留意，去撞到要往上走的行人。連頭都沒有抬，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對方。
繼續走著，他進到一間位在鬧區的速食店。點了一份漢堡加薯條，上官駒決定坐在靠窗的位置用餐。無心欣賞外面景色，還不都跟盤旋在他腦中的困擾有關。
「關於網路劇的事情，我會找時間過去拍攝現場看看。但請不要跟別人說這件事。」他打了通電話給莉莎，以平常的語調讓人感覺不出哪裡有異狀。
『真的嗎？怎麼忽然這麼突然？』印象中，她曾試過好幾次說服隱晦這件事，而對方都不為所動。
「新女主角為了這件事寄信給我。我感覺她態度不差，所以才想知道她能耐到哪。」
『新女主角……？喔喔，是那個叫柳茵喜的小模啊？她竟然這麼認真還特地寄信給你？』
「小模？她並不有名，是嗎？」上官駒自認他不是個會關注新聞的人，對於柳茵喜這名字若不是跟柳予樂有關，他肯定聽過一次就忘得一乾二淨。
『最近倒不一樣囉。』莉莎勾起一抹上官駒看不見的笑，繼續說道：『她工作表現頗受各個合作單位好評。只要是說得出口的要求幾乎都會盡全力配合。待人也挺和善的，是評價很正面的新人呢。』
「她給我很積極的印象。但我不會因為這樣就認同這次的改編。」說完他才繼續咀嚼已經吃掉一半的漢堡。
『你願意告訴我原因嗎？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願意讓《吼聲》改編成網路劇的原因。』
長吁了一口氣，上官駒沉默了將近半分鐘左右。「我跟願意跟妳說。但妳要有心理準備，在我說出口之後，隱晦這個人可能隨時會消失在文壇。」
聽得出來那口氣是認真的，莉莎不敢怠慢，即使腦中糾結著千百個問題，她還是決定先耐下心子聽聽對方怎麼說。
「《吼聲》的前身是源自於馬句的《至死方休》。意思也就是說⋯⋯《吼聲》是抄襲《至死方休》的⋯⋯」聲音近乎快要斷氣，讓人感受到上官駒內心的惶恐一點兒也不虛假。
『抄襲？你是認真的嗎？』
「作者抄襲，如同犯下殺人罪，有很大機率被宣判死刑，妳想，我像是會拿這開玩笑的人嗎？」上官駒已經不打算給自己退路了。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他知道，總有一天，該還的債還是得還。
他不害怕失去現有的名聲。畢竟，那都是源自於他最初所犯下的滔天大罪。馬句是他踏入文壇的根源，現在，他必須對自己侵犯馬句創作的過錯擔下一切後果。這麼做，同時也是上官駒為了證明自己並與他的父親不同──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並不代表兒子會踏上後塵。
有時候失去的太多，開始頻繁習慣那種被剝奪感後，一旦再經歷類似的情況，心情也就不再那麼失落。扯開一抹冷笑，上官駒忽然覺得自己早應該趁早承認的。
「妳是今天早上來上班的時候踩到大便嗎？」
連看都不看身旁的人一眼，把手中涼掉的咖啡放回桌上，莉莎重重嘆了口氣。「如果是踩到大便那倒還好。」
「是哪位折磨人的老師又在挑戰妳極限啦？很少見妳上班時候嘆氣的。」羅紓難得打起領帶，不過這裝扮顯然還是不適合他，才剛坐下來，他笨手笨腳地想要把領帶鬆開喘口氣休息。
「只是遇到一點狀況外的事情，不知道怎麼應對才好。不說這了，你今天幹嘛穿成這樣？有什麼活動嗎？」見到夥伴笨拙的模樣，莉莎要他兩手拿走，俐落地替他把領帶拿下，一轉眼，帶子便被塞回羅紓手上。
「憂果不是在新迪街那邊開了間新分店嗎？開幕期間我們出版社與他們聯合舉辦促銷活動啊。今天正好是正式開幕日。」
「原來如此。糟糕，我連這種事都忘了。」
「反正那也不是妳的職務所在啊，何必什麼大小事都記得那麼清楚？」
「你不覺得，一旦事情是在你能力範圍內，就會想要盡善盡美做到最好嗎？」因為隱晦的事，莉莎忽然有感而發這麼說：「每當錯過一件事，就會覺得扼腕想說；『如果當時能再小心一點就好了』、『為什麼會漏掉這沒注意到呢』……的心情忽然湧上，實在很不好受。」
「但，現實是妳的確錯過啦。我不否認妳這種心情我也有過。這時候只能安慰自己，人不是萬能的，我們可以在一定時間內接收到的訊息有限，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握每一的當下，盡可能使出洪荒之力做到能力所及的事，那就夠了。」
「臭小子，你哪時候看得這麼開啦？是告白失敗了嗎？」
前陣子才聽聞羅紓跟美編部的女孩好像有譜，只是一直沒機會根本人求證，莉莎才會趁勢順帶揶揄對方。
「別說了，對方已經有個從大一就開始交往的男友。人家七年的愛情，我連主動出擊的資格都沒有。」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真的挺多的。」
「可是不繼續生存下去也沒辦法啊。我前陣子剛從店員那裏聽見一句挺有趣的話，現在的年輕人啊，還真是負能量十足。」
「什麼話？說來聽聽啊。」
「我們人啊，生來就是要被生活強姦的。」
大笑幾聲，莉莎覺得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厭世到有才。
被生活強姦嗎？那隱晦應該已經被強姦到麻木了吧？
回到辦公位上，莉莎仍得繼續面對依然存在的問題。隱晦抄襲的事情非同小可。加上抄襲的對象還是在文壇上紅極一時，有舉足輕重地位的馬句。被發現有情節類似的情況將會是遲早的而已。
該怎麼辦才好……網路劇已經開始動工了……如果突然喊卡的話也得要有個正當理由才行。可是又不能把抄襲的事直接說出去。這樣不僅會損害出版社名譽，就連隱晦的未來也直接斷送在此。
莉莎眉頭緊鎖，眉宇間的皺紋深刻到像是用利刃一筆一筆畫上去的。腦子內設想出無數種可能的結果，遺憾的是，一致性都是往不好的結果去。與其花時間責怪隱晦，她更希望找到一絲希望處理這燙手山芋。不過，現在的她就彷彿像墮入萬丈深淵，找不到出口逃離。比起收到的檔案打開是亂碼，或印刷出來的成品內有嚴重瑕疵，抄襲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最後，她拿起手邊話筒，迅速撥打給前幾天才剛連絡的人。
「你好，我是馬邁的莉莎……是，之前承蒙你照顧了……關於這次的網路劇……啊？這樣啊。那真是恭喜了。……對，我想跟你討論一些事情。方便約出來當面談嗎？……是，不曉得你哪時候有空？」
自從踏入模特兒這工作領域後，柳茵喜就時常得穿著她不習慣的高跟鞋走動。配合她高挑身形，更彰顯出與生俱來，讓人好生羨慕的長腿有多麼漂亮。
「喀喀喀」的腳步聲即使在下班後車水馬龍間的馬路上仍成為路人們注目焦點。多半是對她優雅的裝扮配上慌張神情的突兀模樣覺得好奇。柳茵喜無暇顧及他人視線，把拎起的長裙再拉高一點，每跨出一步，步伐變得更大。
柳予樂絲毫不介意來者遲到的事。唯有姊姊難得美麗的樣子讓他不禁撐大了雙眼。
「妳這是剛收工的意思嗎？」
只見柳茵喜粗喘著，尚未平復呼吸就一屁股坐在柳予樂正前方的空位。
「差點……沒把我……累死……」
「誰叫妳用跑的啊？反正我大概也知道妳遲到不是因為誤點要不就是工作耽擱了。自己人，何必那麼拚命？」收起手機，柳予樂喝著眼前上桌一段時間，奶泡已經消融不少的特調咖啡說道。
相較於弟弟從容不迫的模樣，柳茵喜實在是頗為狼狽。
她鼓起臉頰，用衛生紙輕輕蓋壓在滲汗的額頭上，一面用手招風。
「哪時候你這麼有耐心了？遲到快一小時還不生氣。」
「愛情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柳予樂微自豪地說。
「死小孩。」
迎接弟弟燦爛的笑，柳茵喜的愧疚感也不再那麼強烈。
「因為拍攝出了點問題，才會拖延那麼久。不然我應該可以比你早到的。」
「沒關係啦。反正我剛剛在跟盼盼聊天。姊，妳是只有今天在這裡工作而已嗎？」
「嗯。晚點就要搭車回台北了。啊，我要少糖，謝謝。」把菜單交回給服務生，柳茵喜繼續整理儀容。
「學校方面還好嗎？」
「嗯⋯⋯就那樣啊，馬馬虎虎啦。不過最近要期末考了，會比較忙一些。」
「加油啊。盡力就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拜託，我看起來像是會那樣的人嗎？」柳予樂咧嘴笑著。
心裡想著也是後，柳茵喜也回以一抹微笑。
「姊，我今天找妳出來其實是有事情想問妳⋯⋯妳有過被同性喜歡過的經驗嗎？這、這是我同學發生的事，因為是第一次，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才問我意見。可是妳也知道，妳弟我從小就喜歡女生，也不曉得要給他什麼實際性的建議。」
「被同性喜歡上喔？嗯⋯⋯我好像沒有這經驗過欸。」柳茵喜雙手環胸，看起來就是一副十分認真思考的模樣。「那他會因此對對方感到反感嗎？假使不會的話，那就好好拒絕就好啦。」
「可是他怕傷害到對方吧⋯⋯」
「本來不喜歡就該好好說清楚啊。打迷糊仗才是更過分的吧？這樣不是在浪費彼此時間而已嗎？」
「浪費彼此時間⋯⋯嗎？」柳予樂一副沮喪的模樣，似乎忘了掩飾。
柳茵喜觀察弟弟的反應並沒有多說什麼。從小，她就清楚這傢伙很不擅長說謊。說是朋友遇到的這種破綻百出的假設，用膝蓋想也知道實情是怎樣。而她仍留給弟弟面子，想必柳予樂現階段無法對她坦承是因為在顧忌著什麼吧？當他想說的時候他就會說。基於對於弟弟多年來的認識，身為家人的她只能相信，並且繼續陪他演這齣戲。
食指戳著柳予樂不知何時深鎖的眉頭，柳予樂當場愣了下。「欸？」
「才幾歲的人而已，幹嘛眉頭皺成這樣？如果說你真的在意那位被告白的朋友感受的話，那你可以好好問他是因為什麼原因得要這麼糾結啊？如果只是像你所說的，不想傷害到對方的話，那怎麼不想想或許他現在的態度才是真的傷人的？或許對方只是想要他給個答案，好讓他定下心來罷了。優柔寡斷不見得是溫柔的表現，必要的時候，果斷更是對對方的尊重喔。」
「我覺得現在的他知道自己會被拒絕的話應該會哭吧⋯⋯」
「哭也好，生氣也罷，總比被耍著玩好。」
「所以姊妳是贊成儘早把話說清楚，是嗎？」
「歹戲拖棚啊。你一直拖延下去幹嘛？除非，你對他——你那位朋友對他真有那麼點意思，才會希望對方能別這麼快就對自己死心。不過那樣也真是有夠渣的。別人就算了，如果是你的話⋯⋯我肯定會自動代表柳家祖宗八代好好給你教訓教訓。」柳茵喜撥了下頭髮，繼續說：「柳家不接受這種半吊子心態。」
這下鼓臉微微抱怨的人換了，柳予樂語氣中充滿無辜，卻也沒很堅決地否認：「知道啦。我會跟我那位朋友說的。」
柳茵喜笑出聲音，那雙總會洩漏情緒的雙眼跟著露出笑意，臉頰兩側尚未卸掉的腮紅讓女性笑起來的模樣更加楚楚可人。或多或少，周圍的客人因為柳茵喜亮麗的外表往他們這桌看來。只不過，唯有當事人並沒有注意到這變化，而是一股腦地整理凌亂的髮型。
「妳在工作上也是這樣嗎？」柳予樂問。
「怎樣？」從手機螢幕抬起視線，柳茵喜一臉茫然地反問。
「像妳建議我朋友那樣果斷啊。」
稍微思索了下，柳茵喜才回答：「倒也不。我想，原因很簡單，換作是你應該也會像我這樣做。因為不是當事人啊，若以旁觀者的角度一切就能從簡了。」
「但這樣不會太不負責任嗎？反而讓聽的人覺得妳只是在說風涼話而已⋯⋯」
柳茵喜翻了個大白眼，「是又如何？是對方選擇聽我看法的，我當然就是如實表達我的感受啊。我覺得倘若被人覺得自己是在看好戲的話，那也是他的解讀角度跟我不同。我才沒有必要竭盡心思揣摩他想聽的話，迎合他的想法。」說的正理直氣壯，沒一會兒，柳茵喜頓了下，接著才又說：「直來直往有好處有壞處。以前當學生的時候我從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哪裡不對，出了社會之後，這道理就不再適用了。」
最近的網路劇在開拍前頻頻開會，過程中，有些她自認不錯的點子在提出後接連被導演推翻，那當下柳茵喜難免失落，甚至會想反駁拒絕理由只因為她對自己有自信。可是現實總是殘忍的：如果想要把握住這得的演出機會，她就得扮演好一位高度配合演員才行。意見太多的話，容易被貼上標籤，反而有礙她之後的發展。
「所以啊，趁著現在你還可以犯錯的時候，不要擔心那麼多，忠於自己的感覺想怎麼做就那樣做。」
「好，謝謝妳啊，姊。妳工作也要加油。很期待拍出來的成品喔。」
「敬請期待吧！」
好不容易撐到最後一科考完，已經是禮拜五的事了。即使前陣子過著非人的生活，如今也都撐過去了。柳予樂踩著輕盈腳步，打開Ｅ０２３的房門，愉悅大喊：「寒假總算來了！」
「吵死了，一進門就大呼小叫的。怎麼隔壁兩間住戶還能忍受你這種惡鄰居啊？」田邢甫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恭喜解脫。」
因為課表上的安排不同，周和征早柳予樂一天考完，如今行李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看著兩個開始在打包的室友們，柳予樂同樣看往上官駒的位置。
「樂樂，上官他早上就回去了喔。」
「這麼快啊？」雖然覺得有點可惜，不過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長假終於到來，每個學生應該都歸心似箭想回去當媽寶爸寶吧？誰還要留在美食沙漠繼續折磨自己的胃啊？
「你們呢？也是今天離開嗎？」
「我坐晚上的車。」田邢甫正在將他所剩無幾的衣服摺好放進行李廂內，同為北部人，他沒有急著一定要搭現在的車走。
「高中同學找我去看比賽，我等等就要離開了。」周和征距離更近，只不過因為事情安排，他才會現在就把行李整理得差不多。
那麼看來看去，Ｅ０２３就只剩柳予樂這毫無計畫的人要孤單度過這學期的僅剩時光了。
「你不回去嗎？」田邢甫注意對方那悠哉模樣問道。
整個人埋進床裡，柳予樂用棉被蓋住自己的臉，以悶住的聲音回：「回去也沒事，想說在這裡多待幾天，等無聊了再回去就好。」
「可是大家都要走了，你這樣，才會無聊吧？」周和征說。
掀起棉被，吸入大口空氣，柳予樂皺著眉，看起來滿臉無奈，「是啊，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急著要離開。唉⋯⋯那這樣我也只能回去啦——」
「還真是有夠無聊才會想要待在這裡。」即使到了最後一刻，田邢甫仍時常對柳姓室友的行為感到不屑。「是說你女友呢？」
「她前天考完，全家就立刻出國去了。」說是家族旅遊，要半個月才會回來。
田邢甫冷笑，「那你真的會無聊死——幹嘛？」忽然被柳予樂抓住手，害防備不及的他嚇了好大一跳。
「你說你晚上才要回去對吧？那下午我們到哪去晃晃吧？」
「誰要跟你去——」
「決定了！那我們先去看個電影，有一齣已經上檔好一陣子的片子我一直想找機會去看，看完再去吃個晚餐⋯⋯」
「別擅自幫我作主！」
「好好啊⋯⋯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看電影⋯⋯」
「羨慕個屁啊！」好不容易以為終於要解脫這群鬼室友了，想不到全都只是田邢甫的自作多情。
這是Ｅ０２３這群男大生們的二分之一大一人生，也是他們即將開始的寒假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