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邱非難得起得晚了。只是，躺在孫翔懷中，他只覺得全身痠痛得彷彿被什麼東西暴力輾過，差點連手臂都抬不起來，別說起身下床了。
「嘶──」
邱非試著動了動腿，身體卻一下僵住，接著就放棄了。
「嗯？醒了？」
身後傳來孫翔的聲音。
「你真禽獸！」
邱非低罵，明明嗓子已經啞的不成樣了，聽起來卻很是性感撩人。
聽得孫翔呼吸窒了一秒。
「不至於這麼差評吧？」
「那你解釋一下現在卡在我體內那玩意兒？」
「哎，你知道，這是男人早上的正常生理現象嘛！」
孫翔聲音聽起來很無辜，但兩人前胸貼著後背窩在一塊，邱非清楚從他微揚的尾音知道他肯定笑著。
客廳沙發、廚房吧檯、陽台落地窗、臥房地毯、浴室浴缸……兩人昨晚還在哪做過邱非都快數不過來了，而這傢伙竟然還不滿足！
「最後一次了，幫我解決一下。」
孫翔張口就來，挑逗的含住了邱非一隻耳朵，牙齒輕輕在白皙圓潤的耳輪咬了一下，舌頭便順著舔了進去，下身也不安分地磨蹭起來。
縱情過後的身體特別經不起折騰，邱非不甘心的低吟了一聲，又被孫翔淺卻異常精準的頂弄拖入性慾的漩渦。
房中燈都關了，只有太陽透過窗簾打出曖昧的暖光。滿室情慾的氣味，旖旎的春光幾乎關都關不住。邱非被慾望捲入時意識深處怒吼著否定、還像溺水的人般掙扎著要抓住點什麼，但他手摸索著，最後卻只能掐在孫翔擁抱著自己的臂膀上。
等邱非終於從床上爬起來時，太陽都快爬到天頂了。
洗好澡從浴室出來後只見孫翔正靠在客廳沙發看報紙，身上僅套著一件牛仔褲，精實健壯的上身還能看到零星齒印抓痕，全是邱非的傑作。當然，全身上下被折騰得更慘的邱非完全不為此感到抱歉。
桌上擺著早餐，菜色很平常的日常早點，但看樣都是訂製讓人送來的，價位不算特別貴但也不低那種。邱非也沒跟他客氣，拆了一個三明治就吃──他快餓死了！
「早。」
孫翔放下報紙，嘴裡還咬著一口油條，聲音含含糊糊的。而邱非完全懶得回應說早就不早了。
「你又穿我衣服？」這回孫翔把東西吞下去了，聲音清晰很多。
「嗯。不介意吧？我昨天來可沒帶什麼換洗衣物。」
邱非站著三七步一手插著腰淡淡反問，看也不看人，目光越過沙發和孫翔，卻是看向了客廳後的陽台之外。
「當然不。」
這裡是二十八層，視野極好。晚上夜景不說，邱非此刻甚至能看到遠方的海平面，在陽光下隱隱發亮。
「你這風景挺好的。」
「的確是挺好。」
孫翔漫應，目光卻是落在邱非身上。
邱非此刻穿著孫翔一件素色短Ｔ，有些過大的衣服鬆鬆罩在身上，圓領露出了大片精緻的鎖骨，蓋不住的鮮紅吻痕就這麼從衣服下跳出，一路散布到邱非白皙修長的頸子上，像是雪地裡開出的紅梅花。而Ｔ恤下是一件運動短褲，修長筆直的雙腿一覽無遺，昨晚留下的痕跡更是一清二楚。
不過，最重要的是：衣服下襬太長，褲子又太短，這上視覺上褲子有穿和沒穿差不多啊！
嗯，真是人間好風景！
「喂，邱非。找你商量件事。」
「什麼？」
邱非終於將視線轉到孫翔臉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反射著戶外的日照，特別明亮銳利，看得孫翔幾乎移不開自己欣賞的目光。
這是他第二次如此仔細看邱非這個人。並不是特別帥也不是特別漂亮，就是，很耐看──特別順眼。
孫翔笑了。
「我們當砲友吧。」
「……」
邱非已經忘記自己是第幾次被孫翔的話搞無言了。
「如何？」
「……給我一個解釋。」
「我喜歡你的身體。」
「……」
「我知道我們不是同一路的人。所以，不談現實，只做愛。」
「……這樣我有什麼好處？」
面對邱非冷靜到近乎無情的口吻，孫翔卻是用著疑惑的語氣反問了一句：「昨晚不爽嗎？」
「……」
「還是我技術不夠？」孫翔作勢摸著下巴思考起來，「這有點令人傷心。」
「……夠了。」邱非撫額，「要答應可以，但我有條件。」
「行啊，說說看。」
「一：見面時間都由我決定。你知道，我並沒有固定的工時。」
「唔……也行。」
「二：這種關係不能對現實有任何干涉。我們有可能會為了工作正面對上，到時我會毫不留情向你動手，甚至取你的命。」
「這樣挺有趣的啊。」孫翔一臉無所謂。
「三：我不會給你我的任何聯絡方式。因為我們這行最重視的就是行蹤的保密。」
這下孫翔有些不樂意了。
「那我有需求怎麼找你？下單買兇殺自己嗎？」
「那樣的話你只會被其他人幹掉。」邱非聲音冷冷的，「我第一點說過，時間都由我決定了。你說你喜歡我的身體，那我老實告訴你，我對你的人並沒有訴求。不互相過問干涉，不主動聯絡。以上不同意，我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
不說邱非是個殺手、在世界各地執行任務國內國外兩頭飛，工作上，身為政界巨頭周家二公子的貼身保鑣兼親信，孫翔也算得上是個大忙人。
時間在倉促的奔波間流逝，兩人算起來也認識一年多了，其中砲友的關係占了快半年。孫翔始終沒有邱非的聯繫方式，而邱非也從未聯絡過孫翔。這半年不到的時間中，兩人工作上碰到過一次，私下見面的次數則一隻手能數完。
不過說起所謂的「私下見面」，其實是幾次孫翔回到家，就看到客廳毫無預警坐了個邱非，可能在看報也可能是滑手機，有次身上還帶著傷。
然後兩人會上床。
老實說孫翔頭兩回對邱非闖空門的舉動還是挺不滿的，甚至想乾脆將備用鑰匙給他，不過邱非拒絕了，理由是有跟沒有一樣、結果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你不會是一有空就來我家窩著吧？」
邱非沒承認也不否認，只回了三個字：「看緣分。」
「嘖，看我們的工作，大概是世界上最沒緣分的兩個職業了。」
一個拿命去保護，一個拿命去殺戮。
邱非對此評價不置可否，只是打量了孫翔一陣，「是說，你看起來挺累的，今晚能行嗎？還是我上你算了？」
孫翔一聽撲過去，「靠！邱非！你說誰不行了？！明天最好看看你有沒有辦法下床！」
接著又是一夜糾纏。
算算，邱非是第五次在孫翔家過夜了。這數字是兩人見面的次數減二，和兩人上床的頻率相等。
做完後孫翔總是特別黏人，明明熱得要死甚至兩人都出了一身汗，還是喜歡抱著邱非不放。而累了的邱非除非真的熱到受不了還是實在嫌棄不舒服，掙兩下沒掙開也就隨他去了。
如果做完邱非沒睡著，孫翔喜歡聊天。
孫翔：「你在外面有和女人上過床嗎？」
邱非：「有。」
孫翔：「常常？」
邱非：「有需求就會。」
孫翔：「男人呢？」
邱非：「……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Gay。」
孫翔：「你歧視同性戀？」
邱非：「我沒有。我只是沒把自己的性向歸類到那個圈子裡，更沒有要出櫃的意思。」
孫翔：「這事怎麼判斷？」
邱非沉默了一陣，突然短促地笑了出來：「去找個女人開房吧。你之前談過女友你就知道，性和性別沒什麼直接關聯。你能接受同性不代表異性就不是你物件的選擇，有一天你還是會結婚生子成家，不同的性別能讓你多扯一張證抱幾個有著你和伴侶血脈的娃娃回來，更不用頂著社會大眾的眼光。」
孫翔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把這一大段話消化完，眨眨眼：「你生氣了？」
邱非語氣淡淡的，沒什麼特殊起伏：「沒有。只是叫你閉嘴，我睏了。」
孫翔：「噢，那就睡吧。」說完還在他的頸邊蹭了蹭。
空氣很快轉為安靜。
受過專業訓練，為了更好的隱匿，邱非一靜下來，呼吸就會變得又輕又緩。再稍微控制，便能徹底融入四周環境微小的空氣流動中，察覺都察覺不出來。
邱非此刻被圈在孫翔懷中，背對著人看不到臉，說累了卻不睡，只是瞇著眼，一動也不動，也讓全身肌肉放鬆著，像是徹底毫無防備。
他知道孫翔還沒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輕輕傳來一句話：
「邱非？睡了嗎？」
邱非沒回應。
後頸又被蹭了兩下，這才真正沒了動靜。
孫翔的呼吸漸漸平穩綿長起來。
邱非直到這時確定孫翔卻時睡著了，這才終於闔上眼。
雖然連身體都任對方以最毫無遮掩的方式侵犯了，但在自己生命安全這一塊，邱非還是冷靜而理智的，宛如呼吸一般的本能。除了第一次做時昏過去，邱非從沒早孫翔一步入睡過──不是不累，而是真的就算睡了也睡不穩。
邱非想，或許這是他不信任對方的證明。
這樣最好。
＊
「腎上腺素！五毫克！注射！」
電子儀器隨著圖像筆直的心電圖傳來冰冷的單音。
「血袋再來一包！血止不住！」
「聞理，別死啊！」
「ＣＰＲ在大力些，加把勁。」
「別吵！快把他傷都縫好！我一按血噴的到處都是！」
「媽的！不是說聽覺是人最後一個失去的感官嗎？你聽到了倒是起來啊！」
「別放棄啊聞理！快醒醒！邱非還在等你呢！」
「……」
手術室的燈終於還是暗下來了。
一看安文逸從手術室中走出來，等在外頭的邱非立刻從椅子上站起。
「怎麼樣？前輩。」
安文逸看著連夜從國內趕過來的年輕首領，和他沒有表情的白皙面龐上兩個烏青的眼圈，疲憊地抬手揉了揉血管一跳一跳的太陽穴。
「暫時搶回來了，但還不是很樂觀。三顆子彈傷及內臟，能活著出現在據點已經是奇蹟了。就算能撐過去，要復原也要不少時間。」
「……我知道了。辛苦前輩了，也謝謝前輩在我搭檔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
「沒事。你也快去休息吧，邱非。不珍惜身體，在聞理醒來前你就先垮了。」
「是。」
安文逸看了看他，知道對方似乎不打算真的照自己所說的去做，最後也沒多勸什麼，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邱非看著安文逸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術室的大門，終究還是沒去探望自己最好的搭檔，而是轉身離去，邊走邊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Ciao, questo è Jiashi Bar. C'è bisogno?（你好，這裡是嘉世酒吧，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私人代碼＊＊＊＊＊＊，我是邱非。」聽著話筒另一端的甜美女音，邱非聲音沒有溫度的冷，「立刻轉接據點負責人。」
『遵命，首領。』
同樣的聲音換了語言帶著外國腔調傳來，接著電話陷入了短暫的忙音。
邱非食指冷漠地叩著手機背面，在十秒後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隊長！』
「白勝先，我現在人在義大利興欣分部的地下分會，聞理也在這。」
『聞理還好嗎？！隊長！我們的人去接應時卻沒看到他，快急死了，到現在都還沒重新聯繫上！』
「不太好，傷得很重。我是來問你兩件事的。一：聞理一向用狙擊槍進行遠端狙擊，為什麼能被打成重傷？」
『隊長，我不知道啊。聞理來訊求救只說被目標手下追殺，不能確定究竟是自己失手，還是有人通風報信。』
「上次已經處決一個李睿了……」邱非深吸了口氣，「這個問題回頭徹查。第二個問題：聞理的任務完成了沒有？」
『失敗了。目標還活著。』
「……是誰？」
邱非輕聲問道，語調突然平靜了，連冰冷都沒有，再正常不過般沒有半點波瀾。
白勝先聽了反而抖了一下，整個後頸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如果他此刻能看到邱非的眼睛，他會看到一個用多少人命都填不滿、颳著荒無風暴的無底洞。
『黑手黨的某位幹部成員。前陣子一樁案子鬧太大，有人出天價急著要他的命。』
「很好。資料都發給我。我會讓那傢伙碎成一片一片拼都別想拼回去。」
『……是。請務必小心。祝您任務順利。』
什麼時候才到頭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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