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十四 請妳，唱歌好嗎？
神座星系的元素，扣除虹元素與幽冥元素，依星系分類一共有八種。
第九元素，又被稱為闇元素，是個只存在於渾沌神族間的名詞。
渾沌神族被創造出來，能使用的元素是「闇」，是所有元素聚集的總和。也就是說，他們能控制全元素。
不過，控制也有強弱，也會受先天種族影響。水系種族可能對水元素的凝聚更加擅長，卻不能正常使用火元素的力量。
該算有事、還是沒事呢？
「唔──！」
明明已經就寢、陷入熟睡了，毫無防備中手臂卻傳來一陣灼熱的痛楚，不強烈，卻直達骨髓，直接逼出了他一聲難得的呻吟。
右手緊緊掐住左臂的印記，幽薩滿身大汗地驚醒過來，一時間情緒暴虐得幾乎想直接拿刀砍下自己手臂。
轉頭，那個黑色的印記散著一種詭譎的紅光，微微映亮了一旁泱毫無防備的乾淨睡顏。
煩躁地拉過被子蓋住手臂，幽薩從暗格抽出了啟示錄，劃血攤開。
這次很乾脆，一排鮮紅的文字直接浮現，大而清晰的占滿了整個頁面。
「……又是急件嗎？」
嘆氣，幽薩將手蓋上眼睛，再放下時，眼神已變成任務時冷酷無情的模樣。輕輕從床榻躍起又無聲落地，他抓了一旁的斗篷直接離開臥房。
指間一轉，新月完好如初地握在手上，在漆黑幽冷的長廊上散著瑩白的淡淡魂光，彷彿宇宙中一顆指引方向的星辰……收起，幽薩回頭看了臥房被關上的門一眼，旋開暗門來到下層，進入駕駛艙。
控制板面依然不眠不休地亮著，放出了偵察機，他宛如王者登上王座般緩緩坐到椅上，淡漠的伸出手，朝眼前打出了連結空間的印記。
透著宇宙景象的玻璃彷彿石子落水般起了漣漪，一陣震盪後轉為不透明，最後出現了偵察機的回傳的影像。
宇航船之外不遠處有顆小行星球，而在星球的另一端，一艘巨型艦艇正從航道上經過──是那種能容納上萬人、官方式的旅遊型宇航船──也不知道是從哪前往哪。
所以，這次的目標是在……上面？
「……麻煩死了。那死老頭。」
仔細偵查了移民船四周、確認了幾個細節後，隱匿了行蹤，幽薩儀表板上幾個指令操縱著宇航船滑過中間阻隔的小行星上空，避開了對方的偵察系統從下方溜入。
耳邊傳來機械毫無感情的通知聲。
『入侵對方系統完成。』
『連結通道開啟。』
『宇航船開始定錨。』
『定錨完成。時限三個小時，祝您任務順利。』
重新設定過密碼，幽薩思考了一陣，還是將手邊的斗篷擱在椅背上，改從空間中取過一件深色大衣。
輕輕甩了下刀，他離開駕駛艙來到宇航船對外的氣密艙門前。
艙門緩緩開啟。在門之後，已不再是宇宙的景色，而是另一艘宇航船內部，一條幽深銀白的通道。
＊
身邊少了一分熟悉的溫度與氣息，有些睡不穩的泱翻了個身，在被子掀開、感到一陣淺薄的涼意後終於醒了過來。
困惑地往身旁一看，幽薩不見了。原本以為只是自己睡晚，天花板的燈卻還沒亮起，顯示著現在宇航船的時間仍定位為黑夜。
揉了揉眼睛，突然感到一陣不安的她爬起身，打開門，長廊卻是一陣冰冷的漆黑，毫無光源。
「……」
抖了一下，瞬間清醒許多的泱連忙奔回床邊拿了件被子裹住自己，這才小步小步的溜出臥房。
整個宇航船上層沒有半點聲息，下層唯一無法隨意進入的駕駛艙泱敲門敲了半天，卻也沒有得到回應。
「幽薩？幽薩你在裡面嗎？」
正常情況下，無論如何他都會跳出來罵自己別吵的。
所以，人不在這個空間……是離開了？
但從窗戶往外看，景色依然是那樣一成不變的宇宙。
一種彷彿被遺棄的感覺湧上，泱嘆了口氣，整個人靠到駕駛艙的門上，接著慢慢滑到地上。
如果他真的不回來了，駕駛艙又無法進入，那自己該如何控制這艘宇航船呢？
……就算可以控制，她又能去哪？
突然，通往外頭的氣密艙門傳來鬆動的聲音。
泱從地上跳起，顧不得身上的薄毯被拋在地上，不假思索便衝到門邊。
「幽薩？你去哪了？」
卻沒想到，艙門被打開，她看到卻是另一個她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泱小姐？」對方笑了，紅色的眼瞳盛滿了和煦的笑意，像是兩抹夕照，「總算找到妳了。」
「！」
這不是……銀曦・安帝達嗎？！
看到他，泱竟是下意識退了一步。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庫雷大人要我來找妳的。請跟我來吧，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待在這，並非明智之舉。」
「……庫雷大人？」
泱望向銀曦身後，沒有黑暗的宇宙，只有用銀白材質建成的長廊，乾乾淨淨地亮著微光。
「那裡是哪？」
「這裡嗎？這是從風凝到光明星系的官方移民船。如今死神已經混入船上了，請跟我過來吧。這裡的東西，稍後就得銷毀。」
泱看著那張俊朗的臉，卻是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彷彿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就要被奪取。
「不……我不要。我這裡還有很多東西，我要留在這。」
「這樣啊……這可有點傷腦筋。」
而泱更加往內退去，直到整個人都貼到冰冷的金屬牆面上。
「你說過，你會不遺餘力幫助我的。我不管，我要留在這裡。」
銀曦為難地搔了搔頭，最後闔眼嘆了口氣，露出一抹抱歉的笑。
「好吧，我會把這裡封鎖起來、一樣不碰。等事情過後，這些東西依然歸妳所有。但對不住，現在我必須帶妳離開，這是庫雷大人的命令。失禮了。」
泱轉身想跑，但下一秒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
這是一艘仿都會的宇航船。在船艦的中心，街道、住所、商家，無所不含蓋其中，彷彿一個城市的縮影。
放棄斗篷又隱去了代表血統氏族的一對短角，換上便服的幽薩走在街道回頭率直逼百分之百，逼得他只能選擇戴上大衣後的連衣帽，低頭勉強遮住部分面孔。
……少了臉，卻還有身高。
實在是被那些女人驚豔的目光看煩了，幽薩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該帶泱過來，或是臨時搭訕個女伴幫他擋一擋。
似乎是想表現黃昏，上空呈現一抹漂亮的橙色，宛如彩霞。
感到一絲從睡夢中強行清醒的殘留疲憊感在腦中產生的鈍痛，幽薩從路邊的商店買了杯提神飲料，將手插在口袋站在扇形廣場邊緣一面看著來來往往的各式神族安祥平和的表情笑語，一面靜靜喝完。
前方大樓有面螢幕牆，正放著光明星系水果的廣告。
廣告上有著金色長捲髮的豔麗女子笑的耀眼而燦爛，親吻手中一顆寶石般鮮紅剔透的蘋果後，對著螢幕之外的觀眾又是一個嬌俏的媚眼。
『花香蘋果，卡嘉達出產，香甜美味，保證一吃就成為你的最愛～』
想到還在睡覺的那個女孩，幽薩終於放開緊皺的眉，輕輕勾動唇角。
這大概是此行最後一段放鬆的時刻了吧。
將喝空的杯子投入垃圾桶，他在隨口向路人打聽了幾句後，轉了個彎找到街道底端的一扇「城門」。
兩名守衛站在入口處，將人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這之後是元素管制區，請問您有住宿證嗎？」
「沒有。我是來找人的。」
「那麼，您要進入的話，我們必須先替您的力量進行檢測，並搜個身、確認沒有攜帶武器。」
元素管制區，顧名思義就是用特殊建材吸收掉除了風之元素以外所有元素的區域。除了風之元素操縱者外，其他人在這裡幾乎無法使用元素的力量。一般用來做為貴重物品運輸存放，或是某些達官貴人在旅行途中躲避暗殺的住宿所，是個號稱「絕對安定」的空間。
而那該死的目標就躲在那！
「行。」
露出一個體諒的淺笑，幽薩接過對方遞來的檢測晶石，指尖竄出一縷小小的黑煙注入其中，接著無比配合地抬起雙手，任由對方搜查。
只見其中一名守衛取走了水晶進行鑑定，而另一名守衛上前，在他全身上下拍了幾下、並用檢測儀掃描了幾遍後，對同伴點了點頭。
「黑暗元素，純度百分之九九。」
「這樣就可以了。不好意思，耽誤了您的時間。」
「哪裡。」
厚重的門被打開，在進入門後的瞬間，一種怪異的壓制感隨之傳來，悄悄地刺激著血脈，像是想把體內蘊含的力量全部擠出來。
感受著這樣難得的體會，幽薩在聽到門於身後關上的沉重悶響時，俊朗的唇角終於扭曲出了一分嘲弄的笑。
從闇元素中抽取自己想要的部分於他並不難，而由靈魂幻化的魂器不管怎麼搜身都不可能被發現。渾沌這種族，還真是替「死神」這個職業完美訂製的！
指尖輕輕勾起風，幽薩迅速探查起目標的氣息位置。
找到了。
那麼，先第一個。
＊
當泱重新清醒過來時，她正躺在一張軟榻上。上方投下了不同於宇航船的柔暖光線，四周則飄浮著一種令她隱隱感到熟悉的薰香氣息。
小心撐起身子，泱疑惑地看向四周，卻發現整個房間的家具樣式都是她陌生但也最熟悉的模樣──看那整齊刻印的守護聖紋與光之圖騰，是光明神族一貫喜愛的款式。
遲疑了一下，泱從軟榻上起身，推向了整個房間唯一一扇門──沒上鎖。
門外的小客廳，一名男人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泡著茶，抬頭看她。
「……庫雷大人？」
「妳是，梅妲妮雅．多貝卡，沒錯吧？睡得好嗎？」
「……你是從哪裡聽說這個名字的，庫雷大人？」
「呵，這名字無論妳想不想承認都無妨。不過，我倒是聽說過妳一些事。」
「事？」
「像是，妳是皇族的後裔，而且是銀曦的未婚妻。」
「……哪有這回事。」
「先坐吧。」庫雷示意了下自己對側的沙發椅，「我們還有點時間，可以聊聊。」
謹慎地看了他幾秒，泱依言坐到他指定的位置，看起來顯得十分侷促不安，語調卻乾脆的令人意外。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呵，妳母親是上任帝王的公主、現任帝王的親妹妹吧？妳父親當年要娶妳母親鬧得可大了。」
「……未曾耳聞。」
「要說未婚妻一事的話，當年妳父親為了爭取必要的支持，和安帝達家族達成了約定：將來生下的孩子會使兩個家族結為親家、讓皇族之血傳到御前侍。你們家出事那次回去，就是為了要決定婚事、將妳姐姐嫁過去的，哪知道……呵呵。現在多貝卡家流有皇族之血的人，可只剩下妳一個了，妳不嫁誰嫁？」
「……我才不要嫁過去呢。」
「而且，我猜測……我只是猜測。『泱』，雲彩匯集的『泱』，是吧？既然妳擁有這個小名，代表你們家兩個孩子，應該只有妳有傳到皇族之血的力量。」
「這些空穴來風的話你根本就無法證明。」
「妳確定？妳脖子項鍊上的水晶墜背後，雕刻的可是代表皇室最高血統的祕紋喔。」
「……」
泱忍不住伸手握住項鍊，一把藏到領子裡去。
而庫雷看了只是笑笑，悠閒地泡了杯茶，遞給她。
「呵呵，放心。現在要嫁，銀曦絕對配得上妳。而且，在妹妹出事後，現任帝王可是很後悔當年沒好好善待她的。如果妳回去，絕對能得到無比尊崇的地位。」
「……我不要。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不是我要的生活。」
「是不是，到時再說吧。說不定妳會喜歡呢，泱小姐。或者我該這麼稱呼您呢？梅妲妮雅．泱．多貝卡殿下。」
看著他，泱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點不悅。
「真把我當皇族的話……現在的你還真放肆。」
「呵。說出剛剛那句話的妳，和在幽瑟斯那傢伙身邊相比還真是判若兩人呢。不過，實在不好意思，現在妳不想承認什麼都無妨，但我有麻煩找上門來，倒是很需要妳的幫忙呢。」
看著泱，庫雷嘴角勾起一抹商人做生意討價還價時會出現的微妙笑意。
＊
一面牆前，一名高大的男士站著，一身瀟灑的大衣將他的英俊與彬彬有禮襯托得更加出眾。頓了一頓後，他按下了牆上對講機的開關。
『──哪位？』
「在下是來自黑暗星系的商人。抱歉冒昧來訪，實是有一批珍稀貨物找不到合作對象，聽說厄圖先生在這，才來碰碰運氣的。」
『稍等，我問一下先生。』
「好的。」
一會兒，牆面凹陷了一塊空間，正好能容一人進入。
『進來吧。』
微微一笑，男士進入那個空間中，感覺身後的入口再度被封起，光源一下被遮斷。
上頭亮起了紅色的燈光，男士知道，這是在檢測他是否持有具殺傷性的武器或是物品。沒表現出半分不悅，他就這麼靜靜站著讓它檢查到滿意，身前的牆輕巧滑開。
眼前是個很奢華的起居空間。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沒挑多高的天化板上的水晶的吊燈，繁複的吊鍊層層垂下，尾端的墜飾點在地面的一座剔透的玻璃甕上方，而乘了水的甕中，七彩繽紛的珍稀魚種悠然而游，富麗奢華的氣氛中，令人感到一分愜意與悠閒。
空間另一端的沙發上，一個有著淺灰色皮膚的男人悠閒地坐著，身後站了兩個魁武的保鑣。
不動聲色地環視了圈，男士笑笑地來到對方面前，微微躬了躬身。
「厄圖先生，對吧？初次見面，我是幽瑟斯。您還真謹慎呢，連進門前都要掃描。」
「謹慎於商人永遠是種美德。」
名喚厄圖的男人回給他了一個微笑，伸手示意他坐到身旁。
「或許吧。但謹慎多寡永遠都是無極限的。您說是嗎？」
微笑入座，他卻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掐住了對方脖子，一秒將人拽到自己身邊，逼迫對方與自己對上視線。
奇妙的是，面對雇主受制，四周的保鑣瞬間冒出殺氣，卻沒有顯得多緊張。
「看你這毫無威脅性的模樣，我就確定，某渾蛋又拿我的命來開玩笑。」
「你是刺客？」厄圖還是笑笑，儘管姿態很詭異，但仍顯得從容，「你選錯目標與地點了。告訴我雇主是誰，我可以考慮留你一命。」
「這麼有自信？以為你的保鑣能在我取走你這條狗命前將我殺死嗎？」
「你以為，能這麼容易掐死一個石靈？」
「喔？我為什麼要用掐的弄死你？」
「難道你還能生出什麼武器嗎？這樣的話等等我可能要去檢舉一下守門人辦事不力了。」
笑了，幽薩卻是憑空甩出了一把根本不該出現於此地的長鐮刀，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下，一揮就斬下了一名保鑣的人頭，接著將刀鋒穩穩架在手中無法再保持冷靜的厄圖頸上。
「不會有機會的。」
「怎……怎麼可能……？！就算收在空間中，這裡也不可能使用元素……啊！」
「想到另一種可能了嗎？」幽薩微笑，有如彎月的銳利的刀鋒乾淨俐落的在厄圖頸上拖過一條淺淺的白線。
「……對方付你多少？放了我，我付雙倍的價碼！」
「很可惜，你無法給我另一條命。而且，在死亡面前是無從談條件的。你說是吧？」
突然，厄圖快速地伸手，就死死抓住幽薩的雙腕。
「快上！殺了他！」
瞬間，原本隱於四周的保鑣冒了出來，殺氣騰騰地抽出武器。
但幽薩只是笑了一笑，表情帶著一種詭異怨恨的妖異殘虐，一個使勁在保鑣撲上來前硬生生折斷了厄圖扣在自己腕上的手，割下他的頭顱擱在桌上後一個滑溜的身法，便輕鬆地從眾多擊落的武器下閃過。
「還多虧了你們這該死的主顧，讓我不得不熬夜出任務……呵，可恨殺完你們這邊還有下一個混仗。」
看著他在噴湧一地的血泊中衣服卻依然乾乾淨淨，眾保鑣面面相覷，能從同伴的眼中看到某種類似恐懼的不安情緒。
幾個衡量間，一個像是首領的人率先開了口。
「既然雇主已死，我們也犯不著替他賣命了。這樣吧，幽瑟斯先生。我們替你打開離開的門，也不追究你出現在此地、殺了我們一個同伴的事，就這樣兩清。如何？」
「識時務，替我省了點時間力氣。就不謝了。」
門在幾個操作下打開，露出了外部的長廊。
警戒的瞇起眼確認了幾秒對方沒有不良意圖後，他收了新月轉身迅速離去。
＊
空間另一端，看著庫雷那個笑容，泱的警戒瞬間被深深勾起。
「……你想做什麼？」
「我手邊有個大麻煩，需要妳站在我這邊。而事情結束後，妳可以藉此離開那個死神、回到光明星系。無論是多貝卡家還是御前侍家，甚至是尊貴的皇族，都能好好保護妳。」
「可是……」
「捨不得那俊小子嗎？告訴妳實話吧，渾沌神族一向藐視我們，無辜的神族被抓去當成奴隸、作為商品販賣交換的案例比比皆是。」
「……這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幽瑟斯不可能將妳放在心上的。妳在他身邊勢必得不到善終。玩具壞了就是換下一個，還有什麼好說？」
「……你到底想做什麼？」
「好吧，我就直說──我需要一個適合的籌碼，所以，我要請妳當我的幫手。」
「……我無法理解你的意思。」
「簡單說，有人要來暗殺我，我希望妳能幫我保住我的命。作為交換，我能讓妳平安回到屬於妳的星系，過上妳所希望的生活。」
「……我可以幫你，但我不用你的交換。幽薩……需要我，我沒有回去的打算。」
「放心吧，此事若成，他也不會再需要妳了。」
泱聞言心上一痛，覺得無話可說之際，卻也感到幾分不開心起來。
「……這麼說起來，我是不是該選擇不幫你呢？」
「別啊，我的小小姐，想對同族見死不救嗎？別這麼狠心，算我求妳好嗎？」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最後問個問題。」
「喔？」
「銀曦……在哪？」
「銀曦？怎麼會突然想找他？改變心意想見未婚夫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他比你可靠，有他在能讓人更放心些。」
「還真是令人傷心呢，雖然這也是事實。銀曦在外面幫我辦點事，我們在這裡都聊這麼久了，沒意外的話，現在就能見到。先請起身吧，我得清個場。」
「……清場？」
「是的。等等可能會需要逃亡的劇碼，我不希望有東西礙手礙腳。」
張望了一下四周滿滿的家具飾品，泱有些困惑地皺起眉頭。
「怎麼弄？」
「放心，這宇航船是ＡＩ星系最頂尖的產品，妳無須擔心人力的問題。」
演示一般，拿起桌上一個小小的遙控裝置在泱面前輕輕揮了揮，庫雷幾個操作，兩人身周的傢俱在泱從沙發起身的瞬間動了起來，向下沉入了地面後由另一塊金屬板面接上。整個空間一下空曠起來，泱低頭細看地面也平滑的看不出痕跡。
而在泱驚嘆的目光，庫雷笑笑從腰間的皮套抽出了一把匕首，卻是來到泱身後環住了她的肩將之抵到了她頸上！
「你……！」
庫雷平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
「放心，先別亂動，這樣的演戲只是暫時的。請妳相信，妳是我想活命重要的籌碼，我不會傷害妳的。」
略略鬆開箝制泱的力量，庫雷抬起另一隻握著遙控裝置的手，對著兩人面前的牆按下。
牆面在幾秒間消失無蹤，露出了其後一個足以容納數百人的廣大空間。
兩人身前不遠處，銀曦手中握著一把寬面銀刀，背對著他們。
而在空間另一端與銀曦遙遙針鋒相對的人卻是……
「幽薩！」
聲音一下傳了出去。就算距離如此之遠，泱也能明白，幽薩眼神流露出的情緒有多震驚。
『為什麼妳會在這？！』
這句無聲的質問彷彿就在耳邊迴盪。不知為何，泱一時間腦中閃過的想法竟是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幽薩警戒的架勢鬆了，握在手中的新月不再緊繃著指向銀曦，危險的殺意隨著隱含憤怒的話語，卻是穿越空間直衝泱身後的庫雷而來。
「──庫雷・馬哈德！你這死老頭竟然到現在還在監視我！」
庫雷輕鬆笑了，手中的匕首更加細膩地貼向泱的頸子，故做親暱地偏頭將唇湊近泱一邊耳朵。
「沒辦法，你們死神實在是太危險了，我不注意點不行。看，這不逮到你了嗎？」
「呵……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逃過神定的死劫嗎？」
直到聽見這句話，泱才反應過來──
原來庫雷要她幫忙擋下、要暗殺庫雷的人，就是幽薩。而自己此刻，竟成了對方用來箝制他的籌碼？！
「喂，我勸你別輕舉妄動。你這可愛的小女孩可在我手上呢。可以的話，我不是很想傷害她。」
幽薩遙遙逼視著他看了幾秒，臉上讀不出半絲表情，一會兒才緩緩露出一抹決絕狠戾的笑。
「你覺得，我會在意她的安全與否、勝過自己的命嗎？」
理所當然地聽著，泱卻感覺自己的心卻彷彿被生生拆成一片一片。
──七刀抗命，下場就是死。
自己的安危和他的性命……她該求他選擇哪一個？
「──幽薩！不要管我！反正我這段日子，本來就是多活的！」
抓住庫雷的手，泱直接將庫雷抵在自己頸邊的匕首往自己頸動脈扎去。
庫雷大驚，為了不讓她傷到而用力將抓著自己手臂的她給甩開。
脫開箝制的泱毫不猶豫便想往幽薩的方向跑，卻在慌亂之下踩到自己裙襬，在摔倒前被庫雷一把抓住手拉了回來。
在那一瞬間，銀曦緊繃起來，卻是感覺到幽薩滿溢的殺氣一下竄上了最高點──他微微壓低了身體作出了備戰的架勢。
「庫雷大人，這裡交給小的處理。您先帶著泱小姐去避難吧。」
「嗯，麻煩你了。」
一手抓著不斷掙扎的泱，庫雷將匕首收回腰間的皮套，向銀曦的背影淡淡頷首示意後便將人往房間另一端連通別處空間的長廊拉去。
「給我，把人留下來！」
聽到幽薩蘊含憤怒的聲音，泱抬頭，看到他直接在掌心劃下傷痕，握住燦紅的血月一道凌厲風刃就這麼甩來。
只是，那風刃只到半途就給銀曦劈散。
「請搞清楚。你面前的對手，是我。」
「哼，不過就一螻蟻，若擁有元素還能讓我有點忌憚。現在，你以為在這種鬼地方，論體術你能贏的了渾沌神族嗎？」
「我不會讓你過去。」
「最後警告一次。這裡沒你的事，給我滾開！」
銀曦火紅的瞳毫無畏懼地望向了血月之後的越發失去鎮定的黑眸。
「我想，趁現在來好好算清從前的帳正好。」
銀光閃爍的刃架住燦紅的鐮，武器相交的鳴響在整個空間迴盪，敲出了一場惡鬥的序幕。
「呵，愚忠的狗，少狂妄了！我的命以你這螻蟻可賠不起。那邊兩個人，我全都要得到！我倒看看你能讓我浪費多少時間！」
兩把武器以超越風的速度交鋒。
「別靠過去了，會被波及到的。」
「可是……！」
庫雷的力氣大的驚人，泱身不由己的被拉著走，著急的目光停留在兩個打得天昏地暗的男人身上，卻只能無力的看著兩人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最終被長廊兩側狹窄的牆擋住視線。
期間，庫雷只回頭瞧了一眼。在看到自家下屬胸口被劃出的一道血痕時，卻也只皺了皺眉頭。
「能與銀曦一戰，幽瑟斯那傢伙已經強得有點變態。請妳別猶豫了，那種充滿血腥的種族不值得妳託付終身的。」
「他們這樣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放心，我那護衛可沒那麼弱。請加快腳步，他可以為我們拖的時間可能不多。只要我們過了底端那扇門，就算是渾沌神族也很難闖進來。」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呢！」
「我是商人，每件事都是一場交易。就好比我花錢買人保障自己的生命，而銀曦是我高薪聘來替我賣命的護衛。同理，我若平安把妳帶回去，妳能得到榮華富貴，我也能換來一筆豐厚的賞賜。」
一陣狂怒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衝上心頭，泱回身撲入庫雷懷中，在他一個毫無防備的踉蹌間拔出他腰間的匕首，就狠狠插在那隻抓著自己的小臂上，趁他吃痛放鬆的瞬間用力推開人衝了出去。
「幽薩！銀曦！」
「可惡……！那丫頭！」
泱第一次如此懊悔自己穿得不是幽薩扔給她的短裙，而是自己睡時穿慣的那件白紗裙裝。不過也幸好這裙子右側有高衩的設計，泱倉促地用左手挽起裙襬，奔跑起來還不算太困難。
打鬥的聲音已不再頻繁，泱飛奔出長廊，卻是看見全身傷痕累累的幽薩抓住一個破綻、用著一種恐怖的氣勢猛力將銀曦連人帶劍狠狠砸到牆上。
泱微微鬆了口氣，本以為他會扔下已經落敗的銀曦去執行自己的任務，卻沒想到他躍上空中冷酷地舉起了手中的魂鐮，準備全力劈下最後一擊。
「給我去死吧，礙事的螻蟻！」
「幽薩，不要──！」
新月鋒銳的刀鋒無情揮下。
「！」
「……」
一時間，四周彷彿陷入某種連聲音都無法傳達的寂靜空間。
幽薩目瞪口呆地看著泱就這麼衝到兩人之間，整個人撲在銀曦身上，撐起四肢像個保護傘一般替對方擋住了他的刀。
鮮血順著穿胸而過的鐮刃向下滑落，就這麼滴在銀曦不敢置信的表情下。
「泱小姐！」
「──妳這個大白癡！」
護衛著急的喚聲和死神氣急敗壞的嘶吼同時在整個空間響起。
扯下自己的外套，幽薩瞬間將新月收回體內，閃身將無力軟倒在銀曦身上的泱撈入懷中，用外套壓住傷口。
泱有些迷茫的睜眼看著他，漸漸失去血色的唇卻是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宛如一位聖潔的聖母，希望迷途的孩子能得到救贖。
「別殺他……幽薩……銀曦，他不該死。他只是……被人利用、盡了他的責任而已。你不要為了主神、把自己的手……弄髒……沾滿血腥……」
「……妳給我閉嘴！有時間說廢話，還不如給我唱歌！我從來沒見過，像妳這麼白目的螻蟻！」
看著努力想說些什麼的泱，幽薩咬牙切齒的低吼，手不受控制地更加緊緊擁住懷中的女孩。
螻蟻？
一時間，熟悉的感覺湧上，泱目光穿過了他像是凝視著過去的時空，卻是恍惚地笑了，笑得幽薩一陣莫名的心寒。
「螻蟻，也是很努力想活著的……為了自己想守護的東西，努力活著……就像……我喜歡你……所以……」
「那就給我唱歌！敢說喜歡，妳就給我唱！妳的命，早就不是只屬於妳一個人的了！」
幽薩覺得自己快瘋了。
為什麼？什麼都是真的？
懷中的女孩是真的，從她體內沾染到身上的血是真的。發酸發熱的眼眶是真的，連胸口仿彿心臟被刺穿的窒息感……也是如此真實。
此刻，他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你要我唱，我就唱。幽薩，請你、好好的、完成、你的任務……有你好好活著，這樣就夠了。」
幽薩的目光凝結在最後一句話上。
懷中終於傳出了小小的歌聲，但慘淡殘破的曲調中，四周卻沒有等來他所期盼的虹色光彩。
在想起他們正身處什麼樣的空間後，他才猛然醒悟，自己竟是如此失控的犯傻了一回。
泱已經虛弱到連曲調都唱不完整了，只能從嘴角溢出無力刺眼的血絲。
咬牙，幽薩毫不猶豫用指甲劃開自己左腕動脈，將自己的血淋在泱身前令生命力不斷流失的傷口上，澆了個通透，接著將她用外套用力裹住後輕輕放在銀曦身旁。
「妳別死，等我。我答應妳、說什麼都會活得好好的，要妳一輩子在我身邊陪著。」
在銀曦驚愕的目光下強行驅動血脈中的元素從背上揚起黑翼，幽薩毫不猶豫的直起身，身形已化為殘影沒入一旁庫雷逃逸的長廊。
被留下的泱瞇起眼看著色彩單調的天花板，看到了銀曦爬起身後顫抖著不敢觸碰自己、那有些崩潰的表情，卻是揚唇笑了，輕輕地吐出她對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銀曦……你說……我這一生……是不是……到這裡就……算圓滿了呢？」
如此短暫卻精彩，讓一個高傲俊美的死神為自己如此失控……多好。
就在她的意識墜入了一片黑暗之際，整個空間突然劇烈震盪了起來。
【未完待續】
藍兒碎碎唸：
又來更這篇啦～
這故事到這邊也快接近尾聲了。
後面大概還有四章，加兩篇番外
基本上這章就是某種身分大公開(#
好啦，我們家小女孩也不是那麼配不上人家的(?
離指考只剩下兩個禮拜多了。
今天早上迷迷糊糊的睡醒，去摸手機一看，卻是看到我爸傳了簡訊，說要我讀書加油，再撐兩個禮拜就好……
看到的時候，有自覺自己常常在混日子的我簡直難過爆。
好吧，真的該唸點書，我也不是很想讓他們太失望……
最近真的發生了很多事，不過昨天被以前學長告白才知道我們又錯過什麼的我整個已經沒力氣多說了。
那時候，我們都在等對方來著。
男人啊……喜歡就去追求吧，別老等著女孩子主動。
都沒人多往對方靠一步，結果就是擦肩而過。
我們下次見吧～
喜歡的話歡迎點個訂閱或ＧＰ～
((我發現我真的腦筋不好使了，錯誤連篇(#
((趕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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