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十七 不能留下的能力
侍族，顧名思義就是侍奉主族的下族。為主族戰鬥、工作、耕種……甚至是暖床，都算是侍族的任務範疇。
不過，這樣的下族也有分為先天性和後天性。有些不是天生就背負著這樣的責任的。
有些貴族血脈打從種族創始時就有侍族了，那是由主神賜予的，例如暗夜一族納狄爾家手下的拉喀爾一支與瓦雷一支等。理論上，這些侍族對主族絕對忠誠。
而後天性，絕大多數是因為「臣服」。
或許是族中受了恩惠而歸順，也許是在爭奪領地的族戰中落敗而屈服，也有可能是因為力量不足、選擇依附在強者之下尋求平安。另外也有用心險惡的一種，就是棲伏在主族之下、靠著主族暗中壯大自己的力量後，在時機成熟後進而叛變取而代之。
侍族的多寡可以被視為一個部族強弱的象徵，有些家族甚至是因侍族贍養扶持而日漸強大的。不過，侍族不堪壓迫而叛亂的悲劇，倒也不是未曾發生過。
再度睜眼，光憑窗外毫無光線變化的天空，其實也無法分辨現在是夜時還是清晨。
遲疑了一下，泱悄悄起身，看向身邊的男人。
他仍睡著，安穩的容顏，只有眉頭輕輕蹙起，像是獨自忍受著什麼。
雖然有些心疼，但她不敢再多做什麼吵醒他，像是替他把眉頭展平什麼的，只是輕手輕腳地溜下床。
站在床邊，泱看著那張由一張端正臉型框住的面龐，從英俊的眉眼，到長而濃密的睫毛，順著挺直的鼻樑向下，最後停留在那張稜角分明的唇……每個線條都恰到好處得像是主神精心設計的藝術品一樣。
這張臉太完美，完美得令他光是靜靜躺在那……
就漂亮像是一幅畫。
腦中閃過這似乎更常用來形容女人的句子，泱還是忍不住嘆氣。
──若將來他們有孩子、那孩子卻長得像自己，那就太糟蹋了。
扣掉那對不似常人的角，幽薩若是其他星系的人，絕對到哪都吃的開的，而且還有機會大賺特賺、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就過上優渥的生活。
但他偏偏生在如此環境，還有了極強悍的實力。流著暗夜一族的血，天生背負了既定的使命……這到底是什麼惡劣的設定啊？！
一個死神男朋友……明明兩情相悅，感覺很美好、幸福，但怎麼就滿滿都是不踏實的感覺呢……？
『所以還是自己盡量增強實力來得好呢。』
耳邊似乎傳來萊克兒夫人的話。
手指悄悄收攏、握緊，泱轉身走出臥房，卻是順著長廊走下螺旋梯，離開了這座大宅。
黑色地帶的風景還是一如往常的不美麗，站在大門前的台階上，泱看著不遠處的黑色晶石柱模糊映出了自己雪白的裙紗，依著這幾天萊克兒夫人的指示闔眼默默冥想了一陣，將血液中的光之元素匯聚到了背上……
『要飛行其實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直接控制風之元素，使其支撐自己浮空行動；一種是自己凝聚翅膀，用最基本的原理飛翔。當然，兩種方法共同使用的話，能讓飛行速度更加靈活快速。』
泱看著她傻眼，一堆話聽進了耳中，卻有種無法消化的感覺。
『嗯，舉例來說，幽薩那孩子沒有先天飛行能力，那雙翅膀，其實是由凝聚元素使其聚象化而形成的。基本上，只要正確控制元素之力，由體內的元素、甚至接收外在因子凝聚成想要的模樣，很容易就能達成了。』
『……控制元素之力？』
萊克兒夫人看著一頭霧水的她幾秒，輕笑著嘆了口氣。
『舉例來說，就像這樣。』
抬手彈了一下手指，她手上便浮現出一顆小小的水球。
泱傻呼呼地照做了，理所當然什麼也沒發生。
『海魔是水系種族，元素本質是水，像這樣操控元素只是基本。而再精細一點，也可以這樣。』
只見她指尖顫了顫，原本的水球瞬間化為一朵半透明的水色花朵綻放，漂亮得像是水晶雕就而成的一樣！
低聲驚呼，泱表情雀躍起來。
『要怎麼做？』
『一個人能有多少實力全看他能在體內涵養多少元素之力，或是他對外在元素有多少掌控能力。』微微一笑，萊克兒拉起泱的手，使其掌心向上，『妳的本質就是光，純粹的光。元素是無所不在的，閉上眼，妳試著用靈魂去體會自己的血脈、去感覺周遭。感覺得到，其實只要一動念，就有了。』
一雙翅膀隨著元素之力凝聚，從背後一點冒出，像是小小的幼葉慢慢舒捲開，萌芽著層層疊上，最終成了一對金白色的聖潔光翼，從肩胛後延伸出來，一根根羽翼鮮明地飄擺在風中，像是整個黑色大地唯一雪白純靜的存在。
有如女神一般……
如果幽薩在場，大約會如此讚嘆吧。
透過水晶柱的反射看著自己的傑作，泱小小得意地笑了──當初她可是練習了很久呢！
但她卻沒注意到，這樣的元素凝聚，在黑色地帶顯得不太正常。
就在她不熟練地試著想控制光翼的開闔時，一顆黑色的巨大眼球從遠處的黑色晶柱間出現、睜開，一下又消失無蹤了。
「時候到了？」
「的確是一個人在幽瑟斯少爺的莊園外面，而且附近沒有幽瑟斯少爺的氣息。」
「連光翼都弄出來，這外族女人未免太囂張了吧？」
「您想怎麼做？殿下。」
「通知我父親。抓了她！」
「那個，冒昧提問一下。您這樣針對幽瑟斯少爺，有沒有可能觸怒家主大人呢？」
「……不會！維洛德叔父跟他所有子息關係不好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連帶外族進來都這樣不顧規矩，我們代叔父教育一下，我看他開心得很！」
終於睜開眼，幽薩感覺身體輕鬆了些，而身邊的床位卻是空的。
……昨晚的事，是夢？
撐起身轉頭一看，床邊的矮桌上，記憶中的小杯子仍好端端地擺著。而房間另一側的鐘，鐘擺依舊一左一右規律地晃動。
「唔……都這個時間了。」
抬手撫上額，幽薩闔眼整理了一陣思緒，這才重新睜開。
早已超過用早餐的時間了，卻又還不到用午餐的時刻。所以，泱現在會去哪呢？書房嗎？
突然，一種純白的力量感，震盪著原本安靜流動於空氣中的元素，就這麼穿透空間，從屋外傳來。
走到窗邊，幽薩推開窗扉，就看到一片深黑的石林間，一個雪白的身影揚著兩片光翼，輕輕地搧動著。
……還真挺好看的。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泱轉過頭看向他的方向，然後笑著向他揮手。
「幽薩！」
就這麼一聲呼喚，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
幽薩敏銳地感覺到，泱身周的時之元素似乎扭曲了起來。
「……泱！離開那裡！」
「咦？」
來不及解釋，幽薩想化出黑翼，體內卻突然一陣劇痛，像是血液中被撒了一把釘子，直接釘往骨髓。
就在下一瞬間，泱身下突然開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底下混亂著色彩，像是要把一切都毀滅一樣！
泱一驚，搧動著身後操縱仍不熟練的光翼就想逃，一旁的土地卻突然暴動起來，像是平空從地面竄出了一張大嘴，暴漲而起直接將微微浮空的泱整個吞了下去！
「該死！」
幽薩一拳狠狠搥在窗框上。
再看那地面，已經復原的連一絲痕跡也沒有了。
＊
「就這女人？」
「是，父親大人。」
「我實在看不出來幽瑟斯那小子看上了她哪點。」
「我也不知道。」
當泱迷迷糊糊清醒過來，指尖無意識的顫了下，卻只感覺到了身下平滑冰冷的地板，而耳邊傳來了話語聲。
有兩個聲音。一個是沒聽過的，一個有些耳熟，卻是幽薩的堂弟里克。
就在這時，她的下巴突然被人握住，頭整個被從地上抓了起來。
「喔？父親大人，她似乎醒了。」
「嗯？眼珠的顏色是挺好看的。」
「但還是找不到和伊莎瓦爾有任何相似點吶。」
「的確。」
脖子這樣繃著有些痛苦，泱看著眼前被放大，帶著滿滿邪惡笑意的臉孔，一下子慌亂起來。
這裡是哪裡？
目光所及之處，站著幾個人，男女都有，而前方雕飾華麗的椅上，坐著一個男人……除了身前抓著她的里克，其他人她一個也不認得。
「請……請問……」
「嘿！看她說『請問』吶！還真好玩，挺有禮貌的。幽瑟斯那傢伙調教的不錯吶！還真想跟他要來玩玩。」
「里克。」
「啊，抱歉抱歉。父親大人，我只是開開玩笑。」
里克手一揚，將她重重摔回地上。
泱忍著痛抬頭，見里克一臉嫌棄地笑著看她，像在看某種螻蟻，從一邊的女人手中接過一條潔白的手帕擦手。
「看什麼？卑賤的生物！」
里克抬腳，便狠狠踹在她肩上，直接將她踢出了兩圈。
「唔……好痛……」
「痛？」
聽著對方輕蔑的語調，泱忍著眼淚將自己縮成一團，卻又被狠狠踹了一腳。
「夠了，里克。」
「可是，父親大人……」
「我說夠了。」
「……嘖。妮提爾，把這女人拖到父親大人前面去。」
「是。」
一個女人走了過來，一手抓住泱纖細的臂膀，便將人拽了過去。
從手上傳來的痛感能知道，手臂一定瘀青了，但泱卻不敢發出任何一聲悶哼，就怕又招來一陣拳打腳踢。
「賤種，把妳的頭抬起來。」
泱縮著動也不敢動。
一邊里克冰冷的聲音傳來。
「把她的頭抬起來。」
長髮猛地被揪住，泱被迫抬頭，恐懼的目光正好與坐在椅上的男人對到了視線。
那男人頭上也有一對代表納狄爾家血統的角，感覺不如初見的幽薩那般無情，也不如黑帝達特兇惡。但泱從那張平靜的面龐，卻看到了一種前所未見的冰冷。
「剛剛妳喊了『痛』，是嗎？只有這種程度也敢喊疼，幽瑟斯是不是將妳寵得太過頭，隨妳如此放肆卻沒有任何懲罰？」
「我……」
看著泱畏懼的表情，男人冰冷的笑了。
「妳知道嗎？賤種。我女兒在剛出生小小年紀、還喊不出痛的時候就死了，兇手卻給幽瑟斯藏著。一直到現在，連兇手都因為攻擊自己救命恩人而被幽瑟斯親自處決，我卻還得不到任何可以替我女兒復仇的機會。」
「你……您要……殺了我嗎？」
「不，幽瑟斯太強了，我還不想和那小子翻臉。只是，帶了外族進來卻如此不上道，我們該有的規則還是得照辦的。」
「什……什麼規矩……？」
「渾沌神族不能破壞世界法則，更不能汙染我們高貴的血統。這是規矩，我們不會讓妳有留下孩子的可能。」
「……什麼？！」
泱驚呼，才想挺身掙扎，卻被身後的女人牢牢控制住，又一記手刀劈在頸後，劇痛令她瞬間重重跌落回地上，蜷起身子幾乎直不起腰來。
「沒有時間了。直接拿作用最強的藥過來吧。」
「是。」
「不……不要……」
「由不得妳決定，賤種。」從椅上起身走到她面前，男人伸出一隻手指用指甲挑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那雙毫無感情似的黑瞳，「早在妳跟了幽瑟斯起，妳就不能把妳自己當成是一個『人』了，而是『所有物』。」
「唔！」
「處理好她，等等先把她扔進禁閉室，等幽瑟斯來的時候再弄出來就好。後面我有事，就不參與了。」
「遵命，維洛斯大人。」
隨著一道靠近的腳步聲，里克興奮的聲音隨之而起。
「嘿，那東西給我，我來！」
感覺有什麼抵在自己雙唇之間，泱勉強睜眼，看見里克端著一個外觀有如膠花器玻璃壺，裡面盛滿了黑色的液體，而壺嘴的邊緣就磕在自己齒上。
「喂，賤種，快把這喝了！」
泱死也不開口，拚命想離那東西遠一些，頭卻被從身後扣住。
一個巴掌直接揮下來，泱的頭無法動彈，硬是把力道全受了下來，痛得差點掉出眼淚。
「嘖，這樣都還不開口……還不哭？還真不愧是幽瑟斯的女人，夠硬。喂，捏住她鼻子！」
「唔！」
窒息般的感覺一下子傳來，泱痛苦地掙扎著，忍到連四肢都不禁抽搐，卻見里克惡意的笑著蹲在身前等待她繃到極限。
這種前所未有的侮辱與委屈，令她眼前一陣模糊，整個眼眶都痠了起來。
好想死……幽薩……
就在泱承受不住開口換氣時，里克乘隙而入，將容器卡入她口中，整壺味道嗆鼻的湯藥被狠狠灌進喉嚨。
「咕唔……！咳咳咳！」
「好啊，終於！早點屈服不就好了嗎？還可以少點皮肉痛。」
方才被打的臉似乎被人掐住，傳來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嗚……」
無法忍受自己在這種人面前露出軟弱的模樣，泱睜眼，狠狠瞪著里克，原本乾淨的眼神帶上了怨怒，像是被黑煙汙染的天空一樣，眼淚卻終於留不住地滑了下來。
「唔，這模樣……還真帶勁吶！唔，算了，既然是堂哥的東西……還是留給堂哥自己慢慢捧著碎片玩吧。」
「……」
「喂，藥效差不多也快發作了吧？妮提爾，把她拖到禁閉室去。可別在眼前礙眼！」
又踹了一下泱的肚子，里克愉悅地看著泱張著嘴乾嘔，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的模樣，微笑著將臉湊近她。
「可別想著要把東西吐出來啊，賤種。那東西一旦沾到妳怎麼也不可能吐乾淨的，還不如留點力氣熬過去，看看能不能活著見到我那親愛的堂哥呢。不過……呵，告訴妳，像妳這種要多少有多少的賤物，我那身分尊貴的堂哥是不會跟妳認真的。好好把握現在，能被玩玩、寵愛一陣就該知足的死去了！」
全身都傳來痛楚，腹部彷彿鑽進了一團火，正歡快地從胃開始往下延燒起來。
泱被拖著丟入一間毫無光線的小房間，感覺下腹傳來被捅一刀似的劇烈痛感，整個人疼到縮成一團，抽著氣，幾乎連好好呼吸都做不到。
「幽……幽薩……」
艱難地喚著，但她心裡明白，他趕不來的。
『泱，要力量妳不是沒有，妳也清楚我不能永遠保護妳。身為死神，我會受傷，也可能會死。若我不在，遇險時妳想坐以待斃嗎？』
想起他那時嚴厲的表情，泱難受的眼淚不住從眼眶滑落，死命縮成一團按住自己腹部，卻是拚著全身力氣輕聲唱起歌來。
還……不能就這麼死掉……
我還想見到幽薩。
小小的囚室，淡淡的虹光亮起。
＊
「大哥，你人在黑色地帶嗎？」
通訊系統沉默了一陣，這才傳來那熟悉而低沉的嗓音。
『在呢，剛回來。什麼事？』
「我女人被抓了，人應該是維洛斯那裡的。幫我個忙。」
『伯父那裡……還真不意外呢。不過，你怎麼能確定人還活著？』
「他們沒那麼蠢，知道要是把我的人怎麼了，我一定會要他們付出代價！」
『呵……我應該說過，這件事我不會幫你吧？』
「和那件事無關。」
『喔？』
咬牙，幽薩的語氣透出一股陰冷的狠意，「請你，幫忙攔住我，別讓我真的失控就殺了那幫不敢找我只會對別人下手的廢物！」
『……那也行。』
「如果連自己女人都護不住，以後在渾沌星系我也不用混了！」
黑帝達特沉默了一陣，還是放棄提醒他，若他執意選擇那女人、打破了潛規則，大概也不會好混到哪去。
但他這弟弟可不笨。要是決意如此，八成也做好覺悟了吧。
『告訴我，你自己那邊還叫了多少人？人多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就一個了。」
『說。』
「小弗。」
『……聰明。我等等到。』
「不好意思，麻煩了。」
『麻煩？這還稱不上。反正我只是去當人形立牌而已，有什麼事我看小弗都能幫忙頂著。』
「……不好意思。」
通訊被切斷。
幽薩放下手中的連結晶石，轉而看向一旁傳來腳步的漆黑長廊。
一個流海蓋著半邊眼睛、有著金髮碧眼的嬌小美少女輕盈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長長的廣袖滑至小臂中央，遞出手中捧著、盛滿紅色液體的高腳杯。
「拿去吧，你要的東西。」
幽薩看著那個只到自己胸下的女孩，和她手腕殘留的些許痕跡，頓了一秒還是單膝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十分抱歉，冒昧來訪，還提出了如此無理的要求，三夫人。」
但對方只是輕巧地笑笑，將杯子放到他手中。
「維洛德的孩子，就跟我的孩子差不多。你無須在意，幽瑟斯。以我這種體質，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還是非常感謝您的慷慨幫助。」
端起杯子，在鼻尖竄入一絲熟悉濃烈的鐵鏽味之際，幽薩已將之一飲而盡。
感覺一股幾乎要灼燒血脈的濃烈元素氣息從體內竄上，幽薩恭恭敬敬交還了杯子，起身後再度一禮，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
「幽瑟斯到了？這麼快！我還以為他要撂人還得多花一點時間。」
「呃……維洛斯大人，他的確是有帶人來，但只有兩個。」
「帶了誰？」
「……黑帝斯少爺，還有弗里妲大小姐。」
「靠！卑鄙啊！」
這句是一邊的里克罵出來的。
也就是說，納狄爾這一代的四個子嗣，除了里克之外全數到齊！
維洛斯淡淡撇了一眼身旁的兒子，不禁暗自嘆息自己這唯一的子息怎麼就如此不長進。
「知道了。所有安排都撤了吧，把那女人帶出來。」
「父親大人！難道就這麼簡單放過他？！」
「雖然幽瑟斯很強是無庸置疑，但還沒強到無理的程度。若只有他一個，不足為懼，就算他帶了再多只會拖後腿的侍族也一樣。可看看現在，你想惹惱黑帝達特跟弗里妲嗎？」
「唔……」
「我怎麼就你一個如此不上進的兒子？」
里克恨得咬牙，卻無法反駁。
黑帝達特的強悍已經超出他們可應付範圍了，而且要戰的話他還有一個實力同樣變態的弟子兼女人芭布蕾娜。而弗里妲掌握了全族的經濟命脈，一個口頭上的指令就能讓他們加上侍族全數窮到只能去外面當強盜。
這真的，惹不起。
「可惡！」
「少廢話了。走吧，也好久不見了，去會會他們。」
「……是。」
天空，還是一片渾沌的亮紫黑，雜七雜八地融合著所有色彩，彷彿將任何色調加入都能協調得毫無違和感一樣。
但，在一片渾沌中要發現那三個身影，還是足夠明顯。
最前方張揚著黑翼的幽瑟斯，一旁腳踩冰封王座的弗里妲，還有他倆身後不遠處半隱在黑霧中的黑帝達特。
而在建築物頂層大露臺，走出了維洛斯、其子里克與幾名侍族，兩邊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遙遙相對。
「似乎很有不見了，別來無恙啊？我的小姐與小少爺們。」
「……客套話就免了吧，伯父。我想在場沒人關心這個。」
望著發言人，幽薩冷冰冰的回應。
「好吧。那麼，突然闖進我的領地，有何貴幹呢？」
「來要人的。把我的女人還我。」
「不好意思吶。你怎麼能確定，人是在我這？」
「地之元素、時之元素……我想不出除了維洛斯你這叔父，放眼全家族還有誰能同時運用的這麼純熟。而運用的如此純熟的同時，還敢來我的地盤綁人！」
「哎呀，過獎了。自己的力量能為小輩豎立起典範，我也感到欣慰呢。」
「……垃圾話這麼多，是真的希望我動手嗎？」
「不用了。作為長輩，我該作的事情也完成了。人就還你吧。」
只見維洛斯手一揮，身前一下冒出了一座華麗的祭台，而一名高大的男性侍族從屋中走出，將手上抱著白色的身影，就這麼放在祭台上。
看起來，簡直像是要將人生祭一樣！
「泱！」
那身影一動也不動。
幽薩正想上前去將人帶回來，身邊的弗里妲卻抬手攔住了他。
「幽薩哥哥，讓我來吧。」
幽薩頓了一頓，還是點了頭。
只見弗里妲抬起手，地面迅速結出了一條冰線，遠遠竄過，一路延伸到祭台上，將祭台上的女孩托起，直接在天空劃出一道半透明的弧線，把人送到幽薩身前。
「真不愧是弗里妲。」維洛斯笑著拍了拍手，「能將水元素控制得如此精確，實屬不易啊！」
看著他，弗里妲嫵媚一笑，點了點頭，「過獎。」
而一旁的幽薩將泱緊緊抱在懷中查看了一陣，投向維洛斯的視線卻比冰更冷、比烈焰更瘋狂。咧開嘴，模樣一反往常冷靜，竟是詭譎異常，蛇一般透出一種陰冷的威脅意味！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別擔心，只是身體太虛昏過去而已，大概躺一陣子就會醒來了。」
「我最後重問一次。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遙看幽薩的表情已經可以用猙獰來形容了，維洛斯笑笑，也不再拐彎抹角。
「沒事，就下了帖絕子藥而已。」
「一帖就把人弄成這樣？」
「堂哥。」里克的聲音在這時插進來，帶著某種虛偽的笑意，「時間有點倉促，我們只好選擇作用最快的那種了。不過，這也是渾沌神系共有的潛規則，您能諒解吧？」
為了避免打破平衡，所有來到渾沌神族的外族都必須被奪去生育能力。基於當事人可能不會妥協，這項工作往往都由其親族用各種方法暗中執行。
總之，這是必經的程序。
以前冷眼旁觀的話，還不覺得有什麼。但現在問他能不能諒解？可以才怪！
幽薩明白，他們的作法理論上是沒錯的。但就是因為沒錯，才更令人有種無處發洩焦躁、抓狂似的憤怒感！
火焱的力量隨著無法控制的情緒絲絲縷縷散逸了出來，卻在空中被冰風凍結。
一邊，傳來弗里妲提醒的聲音。
「哥哥，你的身體還沒養好，別亂來。」
「……我知道。」
「那麼，人也收到了，就原諒我不請三位留下來與小犬一起吃頓飯了。」
「……哼！」
衣袍一甩，幽薩抱著昏迷不醒的泱轉身，像是要離開，卻不著痕跡地在眾人的目光背後用指甲劃開掌心。
在鮮血流出的那一刻，幽薩喚出魂鐮，握住。在血月乍現的瞬間，迴身，劈下！
隔著一大段距離，方才抱出泱的那名侍族一秒被血月的風刃給劃斷脖子，如斷了線的木偶倒下，頭滾落祭台邊。
「這只是警告。誰敢再動我的人……我就殺了他！小弗，跟我來。」
「是。」
「……呵。慢走不送。」
＊
「好了，絕大部分毒素已經排除掉了，但實在沒辦法處理乾淨，不然我看藥劑師八成要哭……」
最後一句弗里妲是自己咕噥的，但撇見自己二哥的臉色奇差，她將手邊剛使用過的醫療用具收好，還是很體貼、或說很識趣的繼續下文。
「不過，你那女人最令人驚奇的，是她的抗毒性。他們還不想和你徹底翻臉、沒殺了她，但那藥這次竟沒能將她的生育能力徹底毀掉！我想這點連他們都料不到。」
幽薩沉默地看著床榻上那臉色蒼白的女孩。
他知道泱純粹是靠凝聚虹元素的力量才能撐過來的，但這秘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說。
「幽薩哥哥？」
「抱歉。」
皺了皺眉，幽薩嘆氣，伸手揉了揉額心。
身上的傷又疼了起來，尤其是背上，撕裂的感覺像是皮肉要被硬扯開。
「我只是不希望，她一被我帶來這個地方，就得被剝奪一個女人應有的幸福。」
「嗯？你還沒碰過她嗎？」
「……還沒。」
「吶，我明白了。如果你堅持，就注意好週期吧。其他星系的女性不比渾沌神族，要更麻煩許多。請務必記得，不能讓她留下一個以上的子代……其實能不要最好啦。」
「我知道。」
「雖然我不覺得光注意週期有用……」她二度咕噥。
「小弗。」
「是！另外，雖然她身體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只要好好調養就能復原成和原本差不多的模樣。但要記住，那藥只要再被下一次，可能就徹底沒救囉。」
「我會注意……再給我抓到誰亂動我東西，瞧我不滅了他！」
看著他驟現的陰冷，弗里妲聳了聳肩。
完全可以想像也可以猜到，要是這異族女人真的懷了自家哥哥的孩子，其他人一定會不顧一切設法將人處理掉。
「啊，對了，哥哥。不是我愛說……但你的血，可比這異族女人尊貴多了。」
「……我明白。還有，抱歉……去找你們之前，我有到歐蜜瓦夫人那一趟。」
「我母親？」
「嗯。為了補回一些血脈中的元素，我向她要了夜凰的血。」
「……幽薩哥哥，其實你也可以找我要啊。」
聽著她略帶責備的語調，幽薩抱歉地笑笑，抬起的手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撫上她的頭。
「妳的純度不夠，我不想讓妳失血太多。」
看弗里妲嘟起嘴，幽薩微微苦笑，再度摸了摸她的頭。
「我就不好多去打擾了。替我轉告妳母親，我幽瑟斯欠她一次，只要不觸及底線，任何吩咐我必全力以赴。」
「我知道啦～那，我先回去啦。讓泱小姐好好靜養吧。」
「等等，小弗，我最後問妳一件事。」
「喔？什麼？」
「這女孩現在還被啟示錄通緝著，要怎麼樣才能把她待死之人的身分從追殺令上撤銷掉？」
「嗯？能斷絕待死之身的辦法？」弗里妲疑惑地看著他。
「對。」
「你要想清楚喔。她不是渾沌神族的人。」
「我知道。」
「……好吧。如果哥哥是真的喜歡那個女人，用二夫人的方法不就好了嗎？」
「我母親？」
「是啊。想也知道你跟主神求一定沒用的吧？那只要鑽個漏洞，讓主神對暗夜一族的特權轉移到她身上就行了吧？當初萊克兒夫人不也是為了逃避死亡，才嫁給我們老爸的嗎？收了她為妾，再來只要你能護住她就行了吧？」
「……！」
身為納狄爾家的一份子，他倒是忘了！
「幽薩哥哥？」
弗里妲疑惑的聲音插了進來。
幽薩回神，露出一抹苦笑。
「突然覺得自己是這樣蠢的可以。這麼簡單的事，我竟然忘了。謝謝妳提醒我，小弗。」
「哪裡。」弗里妲笑了，「決定好就放手去做吧，我只要哥哥你開心就好了。」
「嗯，謝謝。」看著眼前的妹妹，幽薩露出一抹略帶歉意的微笑，「抱歉，妳都這麼忙了還來麻煩妳。」
「不會。能幫上哥哥的忙，我很開心喔～」
看著弗里妲俏麗的身影，送她到門口，幽薩終於還是問了一句話。
「最近妳跟白狩……還好嗎？」
「嗯？很好呀～怎麼了？」
看著那燦爛、幸福洋溢的甜美笑容直達眼底，幽薩頓了頓，唇角勾出了一抹疲憊卻溫柔的弧度。
「真的喜歡就收了吧。」
「咦？他只能算是中下階級的種族呢，沒問題嗎？」
「看看我，又有什麼好說的呢？放心吧，小弗，就算妳讓他當次主，我也不會讓人阻止妳的。」
看到弗里妲離去時開心的表情，幽薩唇角的溫柔終於轉為一抹苦笑。
是不是、「愛」來的太容易，他就忘記這是多麼珍貴的感情了？
原來，她在他心目中早不僅僅是「螻蟻」。原來，無論種族尊卑，這女孩對他竟是如此重要。
那麼……娶她為妻吧！
藍兒碎碎念：
噁
我的角色都在甜甜蜜蜜，只有寶寶單身
誰告訴我好想談戀愛但沒有喜歡的人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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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完結，最後有兩篇番外
這坑給我擋好久的稿了，雖然當初寫到想死，但我現在由衷感謝它
最近都在忙打工和LOL的積分
累
PS：對不起！
那一年的哈洛威第三章我真的在寫了，差兩千字，運氣好下周就更！
希望還喜歡這次作品，我們下次見吧
啊，有什麼設定不懂就留言，我會好好回
以上
歡迎點個訂閱或ＧＰ
掰～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