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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9-02-18 14:54

[達人專欄] 艾莉絲-異鄉人的神話4(END) &我終於看到摩斯6的漢化了

作者:西河

(為了慶祝特此一更,小夥伴們快去看啊。差點我以為就要涼了)

  多出來一個線索,是那位還賴著不回家的賽門小弟口中不經意地得知。原來亞伯在山腳下寄了封信,這封信的屬名是給他以前的一位大學教授。從亞伯的話中,這位教授對他意義非凡。這位教授正是費里曼博士。
 
  我們告別了小鎮,一眨眼,車窗外以不復見小鎮景色,只剩傲然山頭矗立。
 
  「你怎麼不說話?」艾莉絲百無聊賴的翻著筆記。
 
  「沒什麼。」我說,緩緩才搭道。「妳從那裏有什麼發現嗎?」
 
  「不多。」
 
  「妳昨晚……」
 
  「說了夢話。」
 
  今天天氣有點陰。艾莉絲說。「你研究過他的內心?」
 
  「他殺了人,也救過人。他是魔、是佛?那根據妳手上的資料,妳研究透徹了嗎?」
 
  「我沒有個定論。你說上帝是善是惡呢?」
 
  她話鋒一轉,接著說。「沒錯,就算我弄明白了,太陽也不會從西邊升起。但這……這實在太荒唐了!我有追著他不放的理由嗎?追了這麼遠……為了,為了什麼?」
 
  「伸張正義?」
 
  「正義個大頭。傑生,你自己心裡比我清楚,我追他不過是因為我得靠這個才能吃下一餐。就算追到,正義會伸張嗎?到頭來我發現……我沒有不得不追到他的理由……人生都這麼荒唐了,為什麼我得跟著這個世界一起發癲呢?」
 
  就在這悶悶不樂下,我們來到了那座城市。再也沒有什麼非什麼不可,也沒有必須如何如何。看起來,我們還沒追到這人就已經失敗了。我們心裡很清楚,沒有意義的地方就不再有目標;失去食慾的獵犬不再奔跑。
 
  「接下來怎麼辦?」
 
  「我,我想去看一下城堡。」艾莉絲說。
 
  「城堡?這裡一座城堡都沒有。」
 
  「不是那個城堡,你聽過卡夫卡嗎?」
 
  「啊,是那個城堡。」就在前不久,我才聽說它被拍成電影。我覺得奇怪,是要多瘋狂的導演才會花錢幹這種血本無歸的生意?
 
  不過今晚的警方可沒那個心思看戲。因為費里曼博士家發生了起命案!我們也打消了看戲的念頭,趕過去。費里曼博士,這位棋界泰斗在宅中與世長辭,他的脖子有明顯的勒痕。費里曼太太過了好久才發現他的老伴魂以歸天。
 
  「啊,詛咒那該死的東西。為什麼?為什麼是他呢?一個正直穩重、多年來誠實、循規蹈矩、孜孜不倦的好學生,竟然做出有如魔鬼般的恐怖事情!」
 
  最諷刺的,我們的亡命之徒還不忘物盡其用,把他先師的愛車一道開走了。
 
  當她口中說出”他”,我倆背脊一陣發涼。心中扼腕、痛楚難以言表。我們竟然也錯信了人,要是我們早來一步,要是我們仍如剛開始所想如此假定,結局就可能不同。
 
  艾莉絲發出一聲驚天暴怒。「啊!這個渾蛋!」捶了頓桌子。
 
  這頓暴捶,我明白,是對晦暗難解的宇宙法則的無力感。它悄悄的在我們眼皮底下奪去人命。我們原本有機會,卻被眼下曖昧不明蒙蔽了。也就是說,我們間接害死了一個人。
 
  雖然艾莉絲不再是偵探,但偵探是什麼呢?難道只是後知後覺,可笑又自以為是聰明的審判官嗎?不,我認為他得是人生命的保護者,至少得抓住可能得救的機會。如果他沒法像個騎士一樣揮劍;如果不能保障任何人的性命,那它還能是什麼?還有什麼顏面代表什麼?
 
  再瞎眼的警察也能看出艾莉絲激動的情緒,但艾莉絲竟隨口胡謅唬了過去。唯有這個人,她必須親手繩之以法。於是我們偷偷的租輛車,趕在所有人察覺之前南下追人。
 
 
 
  在離開前的正常調查程序中,我們還聽到。
 
  據費里曼太太稱,費里曼博士年紀大後,換上了阿茲海默症。最後幾年已認不清自己是誰。後因為中風,失去行動能力,只能躺在家中,或用一台輪椅,由一位幫傭攙扶才能行動。可費里曼博士;儘管完全喪失意識,只有為數不多幾個清楚明晰的時刻,但他還是熱衷於下棋,那些東西,縱使老婆孩子給忘了,也依然不會忘記。他櫃子裡有他珍藏的棋譜和棋具,一個都沒漏。
 
 
 
  「局長說的對,這個人太危險了。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等會兒如果一有不對,就開槍擊斃他。」
 
  我沉默代表同意了。我們都專注在路面上。夜色黑暗,在路上開了一個小時,竟無一輛來車。這一路孤零零的,似乎沒有盡頭。我們追逐著好像是一個永遠看不見的光,那車光下一刻貌似就要現身,卻遲遲沒有出來。我越開越焦急,心頭越開越躁,艾莉絲也顧不得形象咬牙抖腳。
 
  直到後來,無垠的黑暗中忽然有光,我們趕緊催促油門,卻沒想到它竟比我們想像更近;它是靜止的,就停在那裏。我趕緊煞車,因為前方不是一輛,而是兩輛車,霸佔了整個車道。可是只有一輛車頭損毀。車外站著一個人,他額頭在流血,衣服上也渾身是血,但他看到車燈比什麼都還興奮,直往我們這裡揮手。他、沒想到C‧亞伯是在這個情況下被我們碰上。
 
  艾莉絲氣憤難當跳下車,拿槍口抵著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C‧亞伯!你又害死了一個人!」
 
  亞伯看懂了,他只嚇了一跳,可是眼中沒有迷惘。他準備好了,而說。「你們要逮捕我可以,可是你們一定要救救這個人!」
 
  這個人是誰?
 
 
 
  「是我害了這無辜的人。」亞伯說,這人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他車開得太快,因為太沮喪,沒看清楚。即便這人就這般坦然站在馬路中央,敞開雙臂迎接來車般,自己也不應該撞到他。
 
  我開著車,艾莉絲心中無比激動。
 
  「為什麼?」艾莉絲壓抑著道。「為什麼要殺了費里曼博士?你難道……真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沒想到,對這件事最沉痛的反倒是這位執行人。「是費里曼博士要我殺了他。」
 
  「什麼?」
 
  「他一直很反對自殺,」亞伯回答,聲音漸漸模糊不清。「可是當他再度醒來,他認出是我,便說:『你終於來了。』
 
  「『為什麼你這麼說呢?』
 
  「『我想起你當時大學的那篇論文,現在看來,還頗有幾分道理。』
 
  「『教授!』
 
  「我們兩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和立場。『快點,我時間不多了!我不知道自己下次清楚時是什麼時候,但是你看!』
 
  「他要我瞧!抓著我的頭顱逼著我的眼睛去看。這就是他現在的一切:成天躺在病榻上,靠著食物勉強算苟活,大多數時間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他嚴厲地問我:這樣的餘生還算是生命嗎?這樣的日子還有尊嚴嗎?上帝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剩下的問題只有:『你願意,為一個快要死的老人受罪?背負著他願望的罪惡活著嗎?』」
 
  「我說我不知道,到了關鍵時候我猶豫了,不再像當年那樣意志堅定,不管怎麼說,殺人是不對的。」
 
  「見我猶疑,他大怒,因為他時間不多。他請求。『我不要死在昏迷中,我已準備好,是時候了,我不想再過著只有屈辱的窩儾生活。該上路了!』
 
  「『我不確定。』
 
  「『還有什麼好不確定的?啊,對了!孩子。聽著……你以為這是殺人嗎?其實不然,你沒有……以誰的意志判決誰該死。這是我自己……深思熟慮的事。你只是要去執行……執行而已。聽著……我活夠了,沒有遺憾,我可以坦然面對我的死亡。』
 
  「『不!』
 
  「『你一定給下手!』
 
  「『那麼回答我!』我道,如果我必須承受這個代價,那我就得問清楚一件事。『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
 
  「他笑著,再也發不出聲。他手指著書房周圍打轉,最後落在一個象棋盒上。不,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
 
  「殺了他之後我更茫然,一部分是因為親自讓生命在手中逝去的那種震撼與噁心,一部分是因為這難道就是生命最後盡頭的意義?所有的一切中會逝去,生命最後都會消亡,我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在結束的那一剎那只能是失敗。那人生豈不只剩下荒謬?
 
  「也許,我應該在我意外殺死那位亞洲人時就應該放棄抵抗。畢竟他的死我難責其咎,但當下不跑違反我的直覺,我雖患病,但我不想等死,還是逃了。因為放棄了一切不就結束了嗎?我也許已是個死刑犯,但我還想抓住什麼,比如幾公尺外的一根鞋帶。
 
  「所以我救了那位徬徨的少年,雖然真正的理由我也說不上來。所以感覺教授的生命在我手中淡去才會讓我如此恐慌。害我失神撞上了這個人。這人也許絕望,也許一心求死,但我還是不能認同。沒錯,我不能認同!因為我如果一旦認同了,這個世界沒有意義,那麼活著跟馬上去死根本就沒有任何差別!我有什麼理由不放棄此生呢?
 
  「可是我抱著他,感覺到他漸漸冰冷發硬的四肢,從一個他變成它。漸漸的他被確定了,漸漸地他變得絕對了。我才明白,我不能死,我必須逃,我的直覺是對的,因為如果我不反抗,不行動,和這具想死的人有何差別呢?所以我必須動,我必須反抗,我要盡我所能去救這個人,而不是坐以待斃!」
 


  傑生把車開走。救人第一。
 
  「艾莉絲?」
 
  「留下我們兩個,我會好好會會他。」
 
  「好吧。妳知道怎麼做是對的。」
 
  車聲揚長而去。
 
  這裡離城市不遠,郊區附近常有綠地,天色灰濛。
 
  「好了,第一個問題。」艾莉絲銳氣逼人。「你真的是他嗎?C‧亞伯?」
 
  「妳可以看我的身分證,如假包換……」
 
  她不奈地打斷。「我當然看過你的照片,不然我怎麼認出來?可是,你……跟我原先想得很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你是他,又不像他。他應該……更沉默一點才對,更沒有自己的思想,只關注眼前的東西,靠本能活著。沒有你這麼……富有情感。」
 
  「妳說的的確是我,那個患上病症的我。」他攤了攤手,強調自己是不太一樣了。也或許,他是第一次這樣看著自己的手,是那麼充實而具體的存在。
 
  「那個亞洲人要怎麼解釋?」
 
  「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但那時我頭很脹,心情很混亂……」
 
  「唉,讓我猜猜。是太陽的緣故?」
 
  「我想是吧?」
 
  「我就知道!」
 
  艾莉絲嘆了口氣,把亞伯的筆記遞上去。「我想這是你的。」
 
  「妳可以留著,那是我很早前寫的,現在我不需要它了。」
 
  「我也不需要它。」艾莉絲就把它收起來。她吸了口氣,因為還沒完。「但為什麼是太陽?」
 
  亞伯聳聳肩。「我想,是壓迫吧?它那麼具體,是唯一,也是絕對,不容質疑?」
 
  艾莉絲心裡翻了陣白眼:也許自己永遠不會知道。
 
  「所以你現在痊癒了?」
 
  他搖頭。這次語氣充滿篤定。「重要不在於有沒有解藥,重要的是怎麼和這個病共存。人終究會死,但在死之前,我們還可以行動,可以反抗,盡我們所能向命運發出藐視,反抗命運推向我們的荒謬。因為一旦我們停止、一旦我們自殺了,就無非是向命運低頭。啊!我的靈魂,不必嚮往自由,而是要窮盡此生所有的可能性。因為我的領域,是時間!」
 
  說完,東方的日出漸漸升起。
 
   「唉,我大概知道你要說什麼了啦。」艾莉絲說。「東方的太陽。」
 
  「不,是南方的太陽。」他看著南方,好像那裏有著一條堅定的路。大概他的想法,也從虛無變得明確。他不由得笑了出來,發自真心的微笑。
 
  「隨便你。」
 
  「還有最後一件事,警官。」
 
  「啊?還有啊。」
 
  「我希望,妳可不可以放我一馬?」
 
  聽到這厚顏無恥的請託,艾莉絲真的覺得自己的腦血管快要爆開了。儘管這是她自己擬定好的發展,但由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開口,她瘋狂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說出自己想要說,但難以啟齒的話。
 
  「好!快滾!別再出車禍啦。」
 
  這個C‧亞伯報以一笑。艾莉絲別過頭,把他一個人留在那兒。又說。「對了,你打算到哪?」
 
  「阿爾及爾。」
 
  「對,當然。」
 
 
 
  艾莉絲來到醫院。見到我一個人對著棋盤發愁。
 
  她坐下來。「人怎麼樣了?」
 
  「死透了,他成功了。」
 
  她看著棋盤,有些訝異。「你自己一個人下?」
 
  「當然,這可有趣了。妳不知道這是我下過最難下的棋,我的每一步都被對方給掌握了。」
 
  「在我看這是天下最無聊的一盤棋。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只是愛下棋,如此而已。對,沒錯,我不會在像以前那樣日夜顛倒的搞,但我會不斷不斷的下,直到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這有趣。」
 
  我動了一個子,然後說。「亞伯的命運如何?」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
 
  「這個世界也許很瘋,但我有槍口抬高一釐米的自由!」
 
  這話雋永的……我只能下個棋好好想一下。「他現在……像個人了吧?」
 
  「嗯,是個有情感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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