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糟透了。
我把背包粗魯的甩向牆壁。心裡咒罵了一串，緊握的雙拳自踏進家門後就沒有鬆懈過。
事情就是這樣，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但是在那些當下，我卻壓抑下了怒火、怨恨。直到現在，一個人在自己的套房裡，詛咒這世上所有的一切。
赫然，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但是我完全不想接聽。
放任震動、鈴聲在我的口袋裡放縱，直至停止，我才緩緩拿出手機。
而我沒有滑開螢幕，查看究竟是誰給我撥了那通電話。
我慢慢地舉過頭，接著手使勁一握，使出全身的力量把手機朝下一砸。
然而，什麼聲音都沒有。
因為手機還被握在我的手中。
我緩慢地蹲了下來，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的懦弱與無能。我今天什麼都沒有挽回，這股想法愈來愈強烈。
我開始搥向地板，心中不斷念著我的「願望」。在別人耳裡，聽見的或許只有讓人嗤之以鼻的啜泣聲，但是在我的心底，我有著無比強大的願望，強大到足以讓「那些人」聽見我的聲音。
我的「願望」。
「啊啊，這位小哥，您叫我嗎？」一位穿著非常紳士的男子，就那樣大喇喇地出現了。他帶著一頂藍色繫有黑帶的高帽，手執鑲有鑽石的金色手杖，寬長的風衣在他身後颯爽起舞。他背靠窗沿腳踩窗軌，彬彬有禮的拿下嘉年華似的面具，嶄露那雙淡藍的異瞳，朝我行了一禮。
「果然我沒有看錯呢，你的眼睛是真的。」他勾起一抹意義深長的微笑，似乎很是滿意。「你的願望，也是真的。」
「而我，會負責達成你的願望。」重新戴上他的面具，我凝視著他的嘴角，在淡藍色的雙眸閉上眼之前。
他溫文儒雅地踏入房間，我低沉的聲音警告著他：「滾出我的房間。」這或許是我有生以來，說過最帶有殺氣的一句話了吧。
因為我一點都沒有想要展示親切，現在的我，只希望我的願望能快點實現，最好現在、立刻、馬上就實現。
誰管結果會怎樣呢？會變成殺人犯也好，會與全世界為敵也好，怎麼樣都會比現在還要好。
那我有什麼理由不去做？
奇裝異服的男人執起他的手杖，輕輕抬起我的下巴。
「你沒聽到嗎？我說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在看見我睜大的眼睛後，面具後的異眸微微瞇細，嘴角微揚。
「你剛剛所想的那些…最後會變成殺人犯的願望，我都能幫你實現。」
「我的…願望…？」
像是磁鐵被吸引一般，我沒有絲毫的懷疑，沒有分毫的猶豫，我握住了那支手杖，激動地喊：「我——」
「碰」的一聲，彷彿時間凝滯了數秒。我才逐漸意識到，是有人把我的房門給強行打開了。
再隨著另一聲巨響，我猜應該是鐵門倒下的聲音，然後我便聽見，那踩在鐵門上的步伐聲。
我和男人一樣，都注視著那條通往玄關的走道陰影，在那黑暗中現身的到底會是誰？
「雖然聽說妳來了，但我還真不希望在這裡遇到妳呢。」帶著高帽的紳士，語氣即使輕快，卻也明顯地透露出厭惡感。
自黑影中踏出的，是一名拿著青刃的少女。
「哈！原來是你這傢伙啊，還以為是誰呢，看來是沒問題了啦，就請你去一下天界吧？」
狂傲的話語自空氣中傳來，尚未釐清是誰的聲音，戰鬥已經開始。
一襲風衣的男人冷不防地，一蹬腳，直朝少女而去。手杖一揮，鏗鏘一聲，刀刃與手杖的激烈撞擊響聲在空間中迴盪。
僵持不下的火花與手腕的顫抖，空氣為之震動。
但是少女沒有皺起一絲眉毛，臉上除了使力抵抗外力而產生的些微汗水，再無其他。
「直接解決吧。」方才未知的聲音再度出現，而少女聽從其聲音，一個手腕的轉動，化解了手杖的壓迫，接著，轉身一踢將紳士青年定格在龜裂的牆壁之中。
我望著剛才，還自信滿滿地向我保證可以實現我願望的男人，此刻他已失去意識，並且由腳開始，漸漸地消失。
霎時，冷冽的殺意針對我而來。
回過頭來，少女的劍尖直抵我的喉嚨。那時我才忽然發現，她烏黑的短髮，在月光照耀下竟是如此令人膽寒。
而她的眼眸，更是那麼純粹而無一，彷若這世上除了她眼睛直視的前方，都沒有任何東西進的了她的雙眼。
我不確定是我們是互相凝望著彼此，還是單方面的我被她審視著一切，我的全部。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放下了那把冰寒的青刃，對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一下，我不明白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可是我就是覺得，此刻我必須、一定要握住這個女孩的手。
在接觸到的那一剎那，我們的命運被連結而纏繞，而現實中，卻是我與少女之間猛然產生一個爆炸的漩渦。
我只記得我的頭部狠狠撞上了某個硬物，接著喪失了在那之後的所有記憶。
「渾蛋！居然用這種下流術式。」青刃發出不悅的咒罵聲，但仍擋在少女的前方，接下了大部分的衝擊。
吃力地舉著手杖的紳士，嘴角滲著血，卻依然不肯放棄。「他是…我的…」大概是傷到的肋骨或是肺部，男子說話時顯得非常痛苦。
可是他的嘴角，卻彎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一名啊…確實是…滿厲害、唔…」只有一擊側踢就把我弄得這麼狼狽了嗎，男人心想。縱使極度不想承認，可是這確實是樺真價實的第一名的實力，而他望塵莫及。
青刃解除了型態，以人身的姿態現身於他的眼前。高挑的男子，帶著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下次再見了，多比斯。」
「是多瑞…斯…」憑著最後一口氣，紳士在最後消失前如是說。
「妳跟平常不太一樣，小鬼。」金髮男子將瀏海撥向後腦，盯著少女的臉這麼說道。
見自己的夥伴完全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男人也放棄了追問。
青刃靠近了昏去的那人，檢查起他的頭部傷勢。
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他在心裡想著，稍等一會兒或許就會醒了。
頓時，他心底浮現一串話語。
是來自少女的傳遞，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對話模式，因此他有很是熟悉了，不覺意外。
這一次，是話語的內容讓他瞠大了眼。
他轉過頭去，與黑髮少女四目相接。
少女的目光讓他不寒而慄，即使相處了那麼久，他也從未看過這等鋒芒。
終於來了，他思忖著，他們成為示神者且發下誓言的那一日。
那一日，少女說的話他不曾忘過。
而那也是他，許諾給少女的「願望」。
§
很久沒有寫小說了。
覺得自己是個失去靈魂的空殼。
希望我的功力還在。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