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師:MeIoN
大概一年前的二月十四號(也就是今天的日期)下午,我在街上遇見了一名超級無敵宇宙漂亮的大姊姊。
她真的長得很漂亮呢,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過腰長髮、葫蘆一般的身體曲線,看起來立體精緻像是二次元圖畫的臉蛋。
我還記得,雖然當時只看見她不到四十多秒的時間(我猜),但是她白皙的肌膚與她身上的深色服裝,個人印象覺得相當好看。
她身上還有揹著一個小包包,女生好像都喜歡這種小包包的樣子,好像可以裝各式各樣的化妝品,隨時隨地補妝讓自己美美的這樣。
總之,對我而言,她就是一名成熟但又不會讓人覺得無法親近的,超級無敵宇宙漂亮的大姊姊。
嗯?為什麼是超級無敵宇宙呢?
這是我當下想到的詞,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也覺得沒什麼特別的。
簡言之,就是一時興起為她取的綽號,大概可以這麼說吧。
一時興起、一時性起。
「你是不是很性奮呀?」
說真的,要是很久以前我認識的一個女生,在我說出這樣的形容時,大概會這樣吐我槽吧。
很久以前說實在的也沒多久,那個女生差不多就是十五年前,我高中社團認識的學姊。
雖然我和學姊好像有過什麼樣的約定,但我想不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跟那個時候我被棒球砸到頭有關。
好的,棒球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在街上,我看到的這名超級宇宙無敵漂亮的大姊姊,她正在往我這邊走來!
「……」
還有三十秒,她就會從我身邊擦肩而過(一樣,這我猜的)。
怎麼辦?她看起來就是一臉貴婦的樣子,會不會已經有男朋友了,不,也許已經結婚也說不定。
要是就這樣貿然搭訕,會不會給人觀感很差呀?
說實在,我已經三十多歲,只是個還沒混出什麼名堂的小說家,寫的小說也沒什麼銷量,雖然自稱會說故事但也不過是那種等級的而已。
幾年前開同學會的時候,國文不知為何老是拿零分的小明同學,雖然他長的小小隻的,看起來好像好欺負,雖然會打排球但也打不太好,然而,他現在可是超級會講故事的紅牌業務呀,聽說一年賺的錢都是八位數起跳。
這完全是我無法想像的呀,金錢觀念完全是別的世界的感覺。
昨天凌晨十二點多,我跟小明通電話,聊到他的存款數字後,我差點以為今天是愚人節。
還有二十秒,大姊姊越走越近了。
昨晚小明跟我聊到,搭訕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她說一個故事。這麼一來任何女人都會投入你的懷抱的,包含好的、壞的,以及愛花你錢的。
等等,今天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
聽說這個日子,人們都會假裝欺負人,其實是喜歡對方,而一兩個月後的愚人節,則是會趁亂告白喜歡的對象,目的是不讓對方察覺自己的心意。
我是小說家,對喔,我是小說家耶!
說故事不是我的專長嗎?
也許我跟那位大姊姊說故事之後,就可以成功搭訕她也說不定。
先不論大姊姊是好是壞還是愛花人錢,我先搭訕再說。
今天早上我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故事,一個基本上不可能的故事。沒錯,就跟在排球場被棒球打到一樣不可能。
雖然如此,但小說基本上就是虛構的,越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是有趣、越不會有機會搭訕失敗。
好,我要跟那位大姊姊說故事,把今天早上想到的有趣故事一字不露地告訴她!
還有十秒,我好像已經可以感覺到那種御姊的氣場了。(一樣。猜想對寫小說有極大的幫助。)
她的身高應該也算高,即使有穿高跟長靴,可以跟我的視線平視的我見過的女孩子應該不超過五人。
我的身高185公分,在男生當中我雖然沒有高到哪裡去,但應該算是高的那一群。
有女孩子可以跟我平視,這實在很難在運動場以外的地方看見。
高一時,有一次放學的時候,我人好像在棒球場外的排球場,場內打排球的是排球校隊的,大概就有幾位女孩子比我還高,不過那時我還沒180,所以說起來不準確就是。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大姊姊踩踏地面的聲響,不禁讓走向她的我,心跳加速、全身發熱,因此不自覺就把剛才想到的故事全都忘了一乾二淨。
糟糕,不是要用故事來搭訕嗎?忘了一乾二淨這還得了?豈不是在搭話的瞬間,我就會支支吾吾的?
還有五秒。
我要跟她擦肩而過了。
怎麼辦?我忘了本來想說的,現在我是要說其他的,還是不要說呢?
「那個!」
就在她走過我身旁的那一瞬間,我對她這樣喊聲。
啊啊啊!不管了。
說,我說就是。
可是,在我準備對大姊姊說話的這一刻,我眼前的世界就倒了過來,對,倒過來。
正確來說,我跌倒了,但這是在之後我才察覺的事情。
大姊姊對我說「你還好嗎」這四個字之後,就伸出手拉我起來。
然後她對我微笑後,哭了,然後她轉身邁出腳步。
大姊姊一下子笑,一下子哭,這畫面看的我一愣一愣的,許久無法言語。
在我回過神,想起要跟大姊姊說幾句話時,大姊姊的背影早已離我說來越遠。
她走到某條巷子口的轉角處,轉彎,進去了。
我追了上去,然而,在我跑到那條巷子口往裡頭看時,卻發現裡頭一個人都沒有。
※
早上在腦中浮現的故事,我晚上回到家後才想起來。
稍微有一些加油添醋,因為身為小說家的我,覺得修稿是頗重要的事情。特別是一天過後,一定會再有靈感。
總之,這是一名少年有一天在排球場旁邊被棒球打到的故事。
是的,排球場旁邊,然後被棒球打到。
怎麼說呢?那是因為棒球場就在排球場旁。
那顆棒球,就這樣從天而降,落到少年的頭上。
大概是某個強打打出來的全壘打吧,還是界外球,我不知道。
反正少年被球打中了。
至於為什麼少年會在那邊呢?事情是這樣的。
當時是下課時間,一個小時前,那名少年跟一名學姊在社團教室約好,要在排球場旁見面。
少年在社團教室時,跟學姊聊得開心──
「學姊妳有男朋友嗎?」
「沒有耶,那你有女朋友嗎?」學姊反問。
「也沒有耶。」
「這樣啊,真巧。」
「嘻嘻。」
「你是不是很性奮呀」
「沒、沒有啦。」
「這樣好了,如果十五年後的今天,也就是情人節,我們都沒有交到男女朋友,到時候如果還遇見的話,我們就結婚吧。」
「欸欸欸!真的假的。」
「假的。」
「哎喲,學姊,不要這樣開玩笑啦,我很緊張耶。」
「很緊張嗎?是不是心跳得很快呀?」
「……學姊妳真是會欺負人。」
他們聊的內容大致上是這樣。
總而言之,兩人有了個約定。
十五年後,要是再遇見彼此,就交往並且結婚。
然而,少年其實並不知情,這位學姊其實現在有男朋友。
換句話說,學姊欺騙了少年。
這位學姊要少年當她的工具人,幫忙她做這個做那個。
「幫我到排球場,給XXX遞毛巾、水。」學姊這樣對少年說。
少年照做了。
沒錯,XXX就是學姊的男友,但少年並不知道這事。
學姊早就猜到這位少年一定會去做,因為,在社團裡學姊早就觀察少年很久了,確定少年喜歡自己、覺得自己超級無敵宇宙漂亮。
然而,學姊她萬萬沒料到的是,少年居然在排球場旁,被球砸到頭。
還不是被排球,是被棒球。
這讓少年住院了一個星期。
這個星期之後,少年醒了過來,發現學姊就在自己的床邊。
可是,少年卻認不得學姊是誰。當天下午的事情,包含約定的事,少年全部忘了一乾二淨。
在那之後,應該是在四月一號,學姊就跟她本來的男朋友分手了。
男朋友聽說畢業後,賺到了一年八位數的薪水,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跟學姊分手的關係。
十五年後,少年漸漸回想起這段記憶,開始對於記憶中的某些畫面有似曾相識之感,然而,還沒有完全想起來。
證據就是,少年在路上重新遇到學姊,但他當下卻沒有認出來。
不過,學姊為什麼不與少年相認呢?
學姊為什麼在見到少年,會微笑然後又哭泣?
這兩個疑惑的解答,少年無從得知。
他們就這樣擦肩而過,之後,少年雖然有追上去,但還是沒能追上學姊,她就這樣消失在巷子裡。
※
要是我沒有跌倒,而且不是在情人節,是在愚人節遇到那位大姊姊的話,事情會變得怎麼樣呢?身為三十多歲、未闖出名堂的小說家的我,至今還在猜想這問題的解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