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會很難撐過去的日子,不經不覺竟已過兩年,亞紫覺得自己對於這樣的生活已經麻木了。
在少爺各種美其名是「體能訓練」和「架鬥訓練」之下的單方面虐待中受重傷,被教授的妙手回春救活,康復後又繼續被虐待。
說實話,配合著教授的藥劑她感覺到自己早就脫胎換骨,身子變得強韌非常,雖然拳腳功夫依然欠奉,但逃命和自保倒是很有心得。
而且多虧了每次治療的痛楚,連精神都堅毅了不少,甚至可以面無表情地參觀少爺的「工作」。
「啊---!」
被綁在椅子上的人,發出了從進來這地下室之來第一道淒厲的慘叫聲。
之前一直忍住閉口不語的青年,終於在失去其中一顆子孫袋的時候爆發出吶喊。
雖然她沒有那種東西,也莫名覺得下腹有點幻痛,不知道少爺會不會對此有什麼感想。
在折磨對方超過一小時,快要失去耐性的少爺這下可高興了,簡直是有種苦盡甘來的眉開眼笑意味:「喲!這下終於有反應了?之前不是都像屍體一樣連哼都不哼嗎?害我還以為教授的藥浪費了。」
被漂染過的淺金短髮髮根上全是虛汗,小麥色肌膚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刀傷,被血痕劃得面目全非的深邃輪廓依稀可看出本應長得不差,一雙翠綠如春草的眼如今掛著水氣且通紅一片,為不足三十的男兒添上了可憐之色。
原本應該掩蓋住男子精壯身軀的衣服早就成為了一塊破布,連褲子都被退到腳邊,手被反綁在椅子後。
亞紫並不是第一次見識少爺虐待拷問對象,什麼生割皮,斷手指,挖眼睛這都常見,但直接在別人子孫囊動刀她還是覺得太兇殘。
同為男性都下得去手就不怕遭報應……
「所以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不說的話另一邊可就要跟你說再見了喔?」
直到此刻男子的淚才不可控制的往下掉,以幾近崩潰的口氣喘氣道:「我說……我說……」
「嗯?」好不容易讓對方開了口,少爺的任務也差不多完成了,但他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男子斷斷續續報了個地址,少爺從亞紫手上接過紙筆寫下後讓他看一眼。
那人點了點頭,少爺不甘不願地拿著字條走出去,邊走邊說:「幫他止血,別讓他死了,也不用太仔細,如果這地址是真的,那他就沒用了。」
「是。」亞紫提起早就備在一旁的急救箱朝男人走近。
這人身上的傷雖重,但除了下身某個位置血流如注,其他的都不立刻致命。
亞紫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男人「那個」,原本想著可能會尷尬,但現在除了悲哀,她壓根生不出其他念頭。
太慘不忍睹了,血液像瀑布般從腿間流到椅子下,如果什麼都不做,很快就會失血過多而死吧。
她蹲在地上,從眾多教授特製的藥品中翻出一瓶止血噴霧。
正所謂久病成醫,她的急救技術甚至已經得到教授認可而獲贈了專屬的急救箱,再也不用有事沒事都跑去找他要工具。
亞紫食指用力一按,紅色的水狀噴霧立刻覆蓋在傷口上,並發出什麼在灼燒的聲音。
男子從喉嚨深處抑制了痛呼。
藥物發揮作用的過程並不好受,這個她也有很深刻的體會,但說到效果絕對是立竿見影,在確保不會再大量失血後她就把止血劑朝其他刀傷噴去。
最強烈的痛楚過後男子貌似也麻木了,意識逐漸回籠,眼神落在正為他處理傷口的少女身上。
纖薄的絲質黑裙驟眼看去像修女服,腰間別著白腰帶,裙長及膝,腳上是皮製的黑長靴。
相貌不讓人驚艷只算清麗標緻,但那頭及腰的黑長髮十分亮眼,看得出要花上不少時間保養。
似乎是習慣了這種場面,少女的神態波瀾不驚,專心一致地處理傷口。
空氣安靜了好半晌,直到男子忍不住朝她搭話:「妳……是他們的手下?」
他以為從開始就站在一旁的女孩是少爺的部下,但現在一看似乎又不是他們的同類,眼神太乾淨了。
亞紫抬眸瞥了眼對方後搖頭。
「那……是僕人?」
亞紫想了想,又搖頭。
不是手下又不是僕人,那到底是什麼?
於是男子半開玩笑地道:「妳該不是那傢伙的情婦吧?」
正想放下噴霧的亞紫手突然一鬆,金屬做的罐子直接砸在對方的腳面上。
男子抽了口氣,愣是沒有叫出來。
亞紫頓感無奈,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八卦,這人也是挺歡的。
見她沒有反應,男人眨著可憐兮兮的眸子瞧亞紫:「你看我一身傷還被妳砸了,妳都沒有一點表示嗎?」
失手是她的錯,亞紫真誠地說:「對不起。」
「我接受妳的道歉。」男子擺著滿是刀傷的臉笑著說,「別那麼冷淡嘛,妳都沒點同情心嗎?」
亞紫有點無言,撿起罐子站起來看向男人:「你覺得自己是好人嗎?」
男人愣了愣,露出自嘲的笑容:「不覺得啊,混我們這一行,哪來的好人?」
「那你覺得自己無辜嗎?」
男子沒有出聲,只是維持著笑容搖頭。
「連你自己都知道罪有應得,我為什麼要同情?」
經歷這兩年,她也不再是一無所知,最起碼曉得自己的主人是地下組織的成員,也知道眼前這位並不是什麼好人,至於組織間的因果瓜葛她實在沒有一點興趣。
這個人看著也死不了,亞紫認為已做好少爺交待的工作,收拾藥箱準備離開。
「等一下。」見她想走,那人急著叫住,「臨死前陪我聊會兒嘛,求妳了!」
接觸到對方哀求的目光,亞紫頓了頓,在責罵自己的心軟同時,慢慢跪坐到男子身側的三十度角,一起面對鐵門。
男人沒料到她真的會留下來,好半天沒想到能說什麼。
亞紫瞥了眼他滿身的刀傷,不禁問道:「你不痛嗎?」
她可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在少爺手下堅持個把小時,還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這甚至令她懷疑此人的痛覺神經是否有問題。
「我天生身體有缺憾,痛感只有常人十分之一。」男人漫不經心地回答。
還真的猜對了,難怪少爺今早還特意跟教授拿痛覺增強劑。
「到我問了,所以妳到底是少爺的誰啊?」滿身狼狽都滅不掉的八卦之火,可真令人驚歎。
既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亞紫輕描淡寫地答:「是寵物。」
「啊?」
她以同樣的語氣又說了一遍:「我是少爺的寵物。」
男子愕然片刻,問道:「他會強迫妳跟他……?」
他有點不好定義這個「寵物」還包含什麼,但如果眼前這個女孩已被沾污,他會覺得非常可惜。
亞紫掃了他一眼,語氣依然清冷:「如果你是指性方面的需求那並沒有,少爺未至於會對一只貓起心思。」
明明是個人竟然把自己跟動物比擬,甚至覺得這樣才安全,這種想法惹來他的微笑:「那他都跟他的小貓做什麼?」
「虐畜,不搞掉半條命就不罷休的那種。」對方斬釘截鐵地提出了控訴。
男子呵呵笑了起來。這女孩可真有意思,落得如此境地仍能遇上如斯妙人,也是可喜。
「如果有機會逃出去,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走不了,我會死。」她撫上自己的頸圈。
男子這才留意到那支纖細的脖子上戴著一個黑皮項圈,這種東西在他們這一行並不罕見,早已見怪不怪。
他見狀提出一個引誘:「我的組織還是有點技術,說不定能還你自由身。」
「如果你家組織的技術不足以讓你現在保命,那都是白談。」
少女清明的目光中沒有一丁點心動,令男子有點挫敗。
「不買個希望嗎?妳可以救我出去,然後我再救妳出去。」
明知道對方不安好心,她還是很有禮貌地回應:「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實在犯不著為一個不可實現的希望犧牲自己。」
倒也說得沒錯,他都已經把東西交出去了,終歸是一死的。
氣氛靜默了半晌,亞紫再次開口:「我能問個問題嗎?」
「想問什麼?」死到臨頭他的心情倒是不錯,尤其在死前能跟一個女孩相談甚歡。
「為什麼其他的傷你都忍住了,唯獨少爺在你的……那裡動手你卻放棄了?」
這個人有本事忍住一小時的折磨那自然不是因為怕痛,少爺最後的那個舉動,如其說他是因為肉體的痛楚而哭,更像是內心悲痛的吶喊。
男子的神色變得黯淡,組織了一下言辭才道:「因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底線,哪怕再微不足道都可能成為逆鱗。」。
他與亞紫四目相投,眼中寫滿認真:「對我而言,雖然那個東西只有象徵意義,但即使面對死亡我都不想失去,妳能理解嗎?」
亞紫察覺到他眼中的淒然,不知這人到底經歷過什麼,她無法給出安慰的言辭,只能如實說出心裡話:「其實我不太懂,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這點容不得別人來置喙,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聽完這番話男子表情未變,眼眶卻漸漸紅了,低下頭不知是哭是笑,帶著一點嗚咽喃喃自語:「臨死之前能得此一言,真好。」
亞紫眨了眨眼,剛想張口說話卻被折回來的少爺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