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劇之魔女》第十一話（下）

　　如不是這樣子併在一起，根本沒有為意過這一點。
　　二馬友疲倦未退，聽到倉科明日奈這樣問，閉著眼睛回答道：「天知地知，倉科老夫婦泉下知。他們為子女起名時又不會和別人商量，我怎麼可能知道？」
　　「好吧，先撇下這點。」倉科明日奈尚有大堆疑問，一股腦兒倒出來：「另外他們幾位都是畢業後早早進入公司的管理層，不應該先從低層做起嗎？不需要先多多汲取經驗嗎？再者那麼早安排結婚真的沒問題嗎？」
　　「嗚……那些我真是不知道……倉科的問題是不是太多？」
　　「對不起，一時情急了。」
　　越來深入瞭解倉科家的過去，內心越多困惑。
　　翻到後面單頁的資料，好幾張影印的文件及報導。
　　「對不起，二馬先生，我又有問題。」
　　「唔唔……問吧。」
　　感覺讓二馬友帶來諸多麻煩，各方面都非常抱歉。可是不及早釐清頭緒，也就無從作進一步的推理。
　　「家曾祖父當年被激烈示威的學生殺死，由於膝下只有家祖父一位兒子，其他全是女兒，所以即時繼承家業，從營業部系長直接升至社長。」
　　六七十年代，日本國內同樣以學生為首，捲起大規模的政治運動。在那場抗爭中，倉科源太郎的父親，倉科明日奈的曾祖父倉科喜一遇上激進的示威學生，慘遭打死。原本尚在底層實習的倉科源太郎，得以年青之齡繼承父親的位置。後來的事就與世間所知的無異，趁黃金十年即八十年代起大力擴張，將倉科集團的體系及業務拓展至全球各地各行。
　　「除去因為日本黃金十年的利好因素外，積極與各家族集團締結姻親關係，強化彼此互補及支援，延伸更緊密的合作關係。比方說二嬸的小野家，就是太平洋電子集團的管理層，掌控日本對外電信民營業務；三嬸的岡田家，旗下業務包括銀行、証券及証金等。與親家越走越近，水乳交融下，倉科集團迅速切入更多領域及範疇。甚至改元後日本經濟陷入泡沫，都是依賴強力的金融借貸，維持住公司的營運。」
　　另外有數張紙，將倉科集團歷來涉足的行業、部門及開立時間列出來。每次子女與別家締結姻親後，公司勢力都會猛地翻幾倍，變得更加鞏固。
　　「不過最重要的，追本溯源，還是一九七七年，家父與宮崎淳子訂婚的那一年。在此之前十年，家祖父雖然貴為社長，但表現尚未突出。雖然有兼併結合其他公司，但都是縱向發展，而且屬於合資經營。一方面可能是磨合期，另一方面是摸索階段。直到與宮崎家結盟，共同開採黃金，才橫向發展，積極將業務衝出日本走向世界。」
　　二馬友沉默地聽完，從紙堆中抽出另一篇報章報導。提及倉科集團於一九七八年獲得政府批准，開始在千業縣開採黃金。市場看好形勢，對倉科集團前景寄予厚望。他繼續假寐，只動一張嘴巴回答道：「倉科的觀察很準確，當年正正因為開採黃金，倉科集團才得以順利與銀行大量貸款融資，手握巨大現金，屢次以ＴＯＢ形式全資收購其他公司，甚至鋪好進軍外國的路……獨佔宮崎家那座金礦的開採權，對倉科集團而言，簡直是發展上的轉捩點。」二馬友擺手：「雖然當年不少銀行家言之鑿鑿說親眼見過倉科家開採的黃金，還找專人鑑定過，純度一流。但我問了很多人，他們都不曾知曉那些開挖出來的黃金究竟藏在哪兒。」
　　「當時家祖父拿出來讓別人鑑定的黃金，有沒有特殊的記號或標誌？」
　　「不知道，畢竟是廿多年前的往事，連告訴我的當事人都沒有記得太多詳情，所以無法知曉。」
　　倉科明日奈想起當天藤原向大家展示的黃金，當時大家只是遠距離觀看，卻沒有詳細把在手上檢查。至少黃金塊上應該有刻字、留圖等記認，甚至要求出示鑑定證明。
　　「千葉縣那座礦山，為何後來沒有再發掘黃金呢？當年曾經浩蕩地開鑿，最後居然停止，甚至連礦場在哪都不知道，很可疑呢。」
　　「當初高調發布合作消息，最後低調結束，要麼藏金量不足，挖不出黃金；要麼出土的金純度或質量不好，最後放棄了。如果直接公開，或會衝擊公司的聲譽，所以壓下來祕不發出，也有這種可能。」
　　只要外人認為倉科集團手中有金礦，就能一直獲取高額融資，市場對集團信心高，亦利好股價的表現。
　　「誒，這樣子有點不對。關閉礦山不再發掘，不可能單方面決定。如果金礦已經挖不出黃金，或出土的黃金品質未達標準，屆時不是倉科家的問題，也涉及宮崎家那邊……宮崎家在金礦的問題上，有甚麼看法？」
　　一直以來只是關注倉科家這邊，至於宮崎家卻涉足甚少。
　　官崎家時至今天依然維持地主身份，在千葉縣管有大片農田。對官場及商場都無興趣，至多經營旅館及溫泉。家族中人更為專注在各個專業領域發展，包括作家、演員、醫生、律師、教授、棋士等等，倒也活得自由自在。
　　「需要去千葉縣一探究竟嗎？」
　　「不需要啦……叔叔和姑姐都派人去千葉縣，至今依然毫無動靜，應該暫且尚一無所獲啦。」
　　「也是呢。」
　　倉科司穗身邊有肖恩廿四小時跟蹤，如果有任何異動，她應該會立即回來通知我。
　　「我仍然未有改變看法，家祖父不可能將自己的黃金藏在千葉縣。就算有，都是宮崎家那邊。反而留在這處，專心調查當年家祖父的交際往來，更加容易勾尋出黃金的下落。」
　　既然當年曾掏出來讓銀行方的人檢驗，也順利融資借貸，那麼黃金應該真的存在。
　　整理一下至今為止的情報吧。
　　當年宮崎家發現金礦，倉科家藉由長子與其千金訂婚，獨佔開採權。然而不明原因下，不知道甚麼時候起中止開採。
　　出土的黃金應該不多，即使不知道交易的內幕，但肯定黃金分別流入兩家手中。
　　倉科家的家人卻未見過黃金，甚至不曾聽過有這筆黃金。同時據肖恩敘述，倉科雄司根本不曾將黃金帶過回倉科府邸。
　　正正因為無人知曉，才能在遺囑中提出尋找黃金，令子孫互相競爭。
　　當然都可以考慮一切都是謊言，爺爺早就內部欽定下任當主，將藏金地點告之對方。遺囑的所謂競爭，都是做戲。最終來月的遺產會議，對方裝作找到黃金，就此順利繼承所有遺產。
　　搞那麼多麻煩事，有何意義？
　　作為重視效率與利益的商人，不可能會花那麼多心思，將自己的遺囑變成惡作劇遊戲。
　　「……唉，人家以前寫推理小說，不代表真的有明偵探的本事。」
　　前世自己都寫過推理小說，也搜集過一些實際的案件，對於探索真相，倒有一番見解，就是凡事決不可以先入為主。
　　Who done it?
　　一切事件真的是爺爺所為嗎？
　　雖然是他立下遺囑，但真的是他的主意嗎？會否是聽從他人主張而想出這種主意？
　　考慮到他那種目中無人的個性，以及專斷獨行的控制欲，這種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
　　Why done it?
　　生前全心全意向子女灌輸英才教育，揠苗助長式早早拔入公司管理層，連結婚的對象都安排妥當，明顯是要求子女當傀儡，聽聽話話。那樣子直接指名繼承人就行，何必搞尋找黃金這種毫無實際意義的活動？
　　還是說，「尋找黃金」本身就有其意義？
　　How done it?
　　當年獲得多少黃金？埋藏在哪兒？為何遺囑中全無提示？怎麼確保子孫必定找得到？
　　連一直生活在倉科家的肖恩都未曾見過所謂的黃金，倉科源太郎究竟如何入手並處理？
　　「說起來，遺囑會議上，律師好像還出示另一個信封……」
　　搞不好尋找黃金只是煙幕，第二封信件才是真正的遺囑？抑或是後備手段，當無人找到黃金時，就執行第二封信的內容，決定遺產的處理方法嗎？
　　一切都止於空想，倉科明日奈依然毫無頭緒。一個月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已經蹉跎接近一星期，卻依然原地踏步。即使是對遺產無意思，但被重重謎團困住，仍然感到煩躁。
　　必須更加深入調查爺爺的過去，以及他的為人。
　　之前都是從外人身上打聽爺爺的事，但對於倉科家的人而言，可能會有不同的看法。
　　倉科司穗那邊交給肖恩多半沒有問題，剩下來的就是父親及兩位叔叔。
　　「那麼是時候不得不來硬一點了，讓父女真正趟開心胸，互相對談了。」
　　向二馬友陳明欲與父親見面的想法後，他表示可以直接駕車送她過去。可是倉科明日奈婉拒，不能因為自己任性，讓二馬友平添更多麻煩。
　　只需要知道地址，她自己一個人都能夠尋到路。
　　「也好，我正好回家，陪老婆大戰三百回合。」
　　「請好好在家休息，不要做多餘的運動！」
　　然後當天晚上，Bia♥Connect關門，倉科明日奈準備睡覺前，肖恩居然返回來。
　　「意外很快！莫非司穗姑姐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