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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第十一章-嘉年華的絢爛煙火 Carnival’s Firework

K.I | 2020-06-18 22:36:04 | 巴幣 8 | 人氣 157

完結.《玫瑰之風》(2019)
資料夾簡介
染上瀲紅的櫻花花雨,宛若緋艷的玫瑰之風。


  緋紅的進口劍型跑車呼嘯而過,從市區直達郊區,車尾燈的紅光還能留下殘影般的迅速。

  林蛇莓載著權筱風與湯先生來到一片叢林,前方不遠處有搭設燈架與遮光板,現場還有許多正在撤離打包的攝影機與化妝車,很明顯,剛才這裡在拍攝電影或電視劇。

  「剛才他們在和一部電影的導演開會,現在撤走了,黑道也是有大眾事業的,妳懂得吧?」林蛇莓說。「我們來的剛好。走,準備迎接妳的上位吧。」

  權筱風隨即為湯先生拉開車門,但他卻手腳蜷縮成一團,在後座完全不想出來的模樣。權筱風覺得更奇妙了,溫和的詢問:「湯先生,我們到了,您不一起過來嗎?」

  只見湯先生雙眼充滿恐懼,將帽子拉下,讓陰影蓋住他徬徨的容顏:「不、不、不、不要,我不要……我不想、不想、不想……我想畫畫、我想回去畫畫!」

  林蛇莓這就不耐煩了,她直接打開另一邊車門,魯莽的將湯先生拖出來,硬是拉著他走向另一端,「走了,別再任性了,這樣沒有用。」

  對於此舉權筱風感到意外又疑惑,區區一個幹部怎能如此對待組織首領?而且,這湯先生為何如此抗拒回歸組織?他不是首領嗎?


  帶著那樣的疑惑,權筱風跟著林蛇莓走,走著,走到了燈光下的一群人。

  由於背著那強烈的鎂光燈,筱風看不清那群人到底長什麼樣,甚至看不見他們穿的甚麼顏色的衣服,只知道這些人氣質上看上去很陰森,不是什麼簡單或友善的人物。

  「恭喜妳,權筱風,妳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又一次肅清了膽敢反叛組織的叛徒們。」

  開口的,是坐在正中央,帶著紅色禮帽,帽上別著一朵黑玫瑰,一身深紅絲絨風衣的年老女士。

  她的聲音聽上去相當滄桑,周圍有不少人護身,很明顯地向權筱風傳達出,這人絕對是個幹部以上的高層人物。

  「我向妳表達謝意,約定好的一百五十萬美金,已經給妳們了,相信妳們收到了。」

  「謝謝您的讚賞。」權筱風鞠躬致謝,事實上,她猜不出面前的人究竟是誰,只知道此刻除了致謝,做什麼都是危險的。

  湯先生被林蛇莓推向那群神秘的人,最後被隊伍中的其中一人用槍指著,硬是拉近了他們的脅持,筱風感受到氛圍更加不妙。

  「好奇吧?」年邁女士接著開口:「為何名震國內四方的花苑首領,行事性格不如謠傳中的殘忍可怕,反而像個憂心忡忡的小孩子,還任他的部下隨意欺凌?」

  權筱風沒有回話,依舊閉眼低著頭表示謙遜和聆聽。

  「既然妳都到這了,我也就告訴妳吧──實際上,妳帶回來的不只是組織的首領,也是我的親生兒子。」

  「兒……兒子?」她心裡疑惑的唸。

  「是時候告訴妳了,這個『秘密』的真相,正是月季那幫人一直想探清,最終卻都沒能曉得的。」她拄著黑色卻別著紅玫瑰的拐杖,緩緩站起身,侃侃而談的說道:「我的兒子湯先生,本名為『湯穆文』,他是組織前一代首領的獨生子,也就是我的親生獨子。可他並不是個熱衷於黑社會事務的人,相反,他是個軟弱的孩子,從小便患有自閉症與心理障礙,不僅語言學得比人慢,連基本認知、生活自理都比常人還慢上很多,這樣的他,即便成年了也對黑道世界絲毫沒有興趣,甚至厭惡黑道的腥羶色,一心莫名其妙的只對畫畫有興趣,但,我藉此掌握了他的用處,既然他無法親自管理,而我也早想親自支配這龐大的組織,我便握住了這枚棋子──換言之,雖然他掛名是這個組織的首領,但實際掌控一切的人並不是他,是我。」

  話聽到這,權筱風深知不妙,她立刻想開口打住:「謝謝您的告知,但我想我得早點回去……嗚喔──!」卻沒想到背後槍聲一響,她的腿腳中彈,當場疼痛而無法支撐的跪在地。
  她不敢相信的回過頭,沒想到,朝她開槍的人竟然是林蛇莓。

  她的表情是如此高傲與嘲諷,沾上泥巴的高跟鞋踩在權筱風臉上,滿是不屑和自傲的說道:「已經來不及了,還想回去哦?」

  年邁女士從容地接著說:「也就是說,秘密的真相就是,妳們所知的湯先生根本不是掌握實權的人,他只是我的『魁儡』,是我用以掌握組織大權的棋子罷了。因為,黑道不會輕易聽女人的話,所以我利用他做幕後主使,讓他當我的人偶,替我對整個黑道上下發布施令。」

  「什麼……」筱風又驚又慌的摀著傷口,試著要爬離那恐怖的老女人。

  「妳們口中那個逼迫女孩賣淫、不分老少販毒、對人施以酷刑虐殺的殘忍首領,根本不是他,是我。所以,我衷心的感謝妳替我將我最重要的棋子送回來,若沒有他,我在這組織裡或許根本不好發號施令。」

  一襲深紅的她,又緩緩地坐了下來。

  「妳會死在這的原因,理由很簡單,因為妳是個不願意完全服從命令的人,接下來我要擴展組織規模,會做更多妳不同意的事,例如逼組織低層吸毒以擴增內需,擴張暗殺事業,販賣人口,這些都是妳不會輕易同意的,所以妳必須死,妳和張義建一樣,那無謂的正義感只會阻攔組織未來的發展。」

  「為什麼……為什麼……」筱風沒有回應主使,反而只是抓住林蛇莓踩她的腳,雙目充滿悲傷的問:「為什麼妳要這樣對我?」

  林蛇莓踢開她的手,滿面不屑的回答:「我和妳共事過,我很清楚,妳是懂得等待並抓住機會不斷往上爬的人,但要是妳爬上來,我幹部的位置還坐得穩嗎?我把這任務丟給妳,就是要讓妳知道組織秘密,而知道秘密的人不是晉升就是死,但我怎麼可能讓除了我以外的人獲得這麼好的機會呢?所以我向主使大人提議了,讓妳們這幫有流氓底子的妓女去營救魁儡首領,然後再把妳們薔薇館的人一個一個接著清除,如此一來,首領救回來了,這個秘密也不會有半點外露的風險,最重要的是,不會有人能夠替妳這自以為正義的婊子報仇啦!」

  筱風一聽到危及薔薇館,立即由悲轉怒的大吼:「不准!我不准妳動我的孩子們,否則我就是下地獄也會向妳索命!」

  「別笑死人了,我就是真的幹掉她們妳又能怎樣?糟糕,老毛病又犯了,一不小心就和妳說太多屁話了。反正妳要死了,這些秘密就當作我的大放送,妳就去陰曹地府和那邊的傢伙們好好聊聊吧!」她隨即掏出手槍,指向權筱風的眉心。

  主使咳了幾聲,似乎對筱風的存活已經感到不耐煩:「動手,她已經沒有價值了。」

  「謝謝主使大人給我這樣的機會,我會好好幹的唷──」林蛇莓馬屁的向她鞠了個躬,回頭樂呵呵的對筱風說道:「永別囉,好姊妹。」

  在這最後一刻,權筱風下意識的吶喊出的是:「活下去啊、薔薇館──!」

  下一秒,槍響無情的響起……



  權筱風出生在一個體弱多病的家庭,她自小就和父母一樣體質欠佳,性格也相對陰柔,也因為過於柔弱加上父母早逝,她在學校裡無依無靠經常受同儕欺負,甚至遭惡霸屢次霸凌。這樣的她,某天在看見其他弱小同學也被欺負時,心中突然燃起一股火苗,即便知道肢體上打不過對方,仍持執意出手相助。

  那時候開始,她內心強烈的的正義感與責任便熊熊燃起,因此,她在高中畢業後考上警察學校,立志成為一名正義的警察,扶助社會上的弱勢並打擊惡勢力。

  但一心想要剷除惡人,幫助貧弱方的她,卻在警署中遭到長官阻礙,上層根本不讓她碰她想處理的案子,不論是毒品案、非法性交易、走私案等,他們都不讓她接觸,只讓她做些開罰單或跑腿送文件等簡單的小事。

  後來,某天她在辦公室外意外聽見,原來自己的長官都與黑道有金錢交易,在台面底下有不可告人的賄賂關係,所以才刻意敷衍真正重大的黑道案件,不僅如此,長官發現權筱風已經知道真相後,還在應酬酒局裡試圖性侵她,她當下驚慌失措的逃走,但隨即她看到的是她信任的女同事們都藉由和長官發生特殊關係,已經都升職又加薪的比她還高了,這讓她的「信念」與「正義感」嚴重受挫。

  陷入極度失落的權筱風,生活幾乎行屍走肉。某日,一場警匪對峙翻臉的突發槍戰中,同僚不僅不保護她,甚至完全不顧她的死活一度推她出去送死,最後迫使她便被一名黑道臥底林蛇莓綁架。權筱風被帶去黑道組織面前拷問。

  那時,一群高層幹部面對她,想挖出警方的秘密,但她寧願死也不說,沒想到這倒是讓幹部們感到興趣,認為這人或許有利用價值,便在一番折騰後讓她加入組織。一開始權筱風反抗的很強烈,但她很快也意識到,即便回去警政界那裏,一樣很骯髒,那比起回去頂著正義之名替長官汙穢之事,或許投身黑暗之中,對自己而言更坦誠一些。

  於是她進入黑道了,身心都徹底陷入黑暗的她,起初很後悔自己向邪惡屈服的決定,每日每夜都在矛盾與自責中痛苦的度過。

  直到她遇見一名猶如黑夜中明星般的人物,他叫做張義建,是組織裡一名傑出的幹部,他雖然身處黑道,但並不將組織的命令視為絕對,對世上的一切都有自己判斷與標準,不以眾人的善為善,不以眾人的惡為惡,即便是組織想殺但他覺得不該殺的人,他也絕不下手,即便是能賺大錢的好機會但會傷及無辜的老弱婦孺,他也絕不出手,他是這樣的將自己心中的「正義」貫徹在黑社會中,即便一樣是燒殺擄掠,他也有他的規則,從不向任何人妥協,那樣的光芒,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比所謂的光明更加耀眼。

  可惜好景不常,張義建在一樣是黑道妓女的妻子懷孕後便無意繼續為組織工作,不斷提議退出卻屢次被拒絕,最終他叛逃了,他就這樣銷聲匿跡了幾年,這些日子內,權筱風也藉由她的實力爬上了幹部,而悲劇的是,她登上幹部一職的第一件任務,便是前去追殺已經查緝到的張義建。

  經過一陣惡劣的槍戰,張義建抱著自己重傷而亡的妻子,眼神既充滿悲傷,也充滿驕傲的看著眼前的筱風,他很感動筱風從自己身上學到不少,即便是來肅清組織最忌諱的叛徒的,她也沒有殺害那襁褓中嬰兒,因此,他在臨終前將他的孩子託付給權筱風,並且告訴她,以後要好好照顧身邊的下屬和伙伴,最後他便在妻子的身旁開槍自盡。那一刻,權筱風便意識到她不再是只有一個人的使命,她還得帶上張義建的遺志,並且背負她懷中這名孩子的未來,那名嬰兒就是張櫻元,也就是現在薔薇館中的張小圓。

  十多年如一日,權筱風待在薔薇館擔任娼妓幹部,對她而言,組織中對她已經沒有什麼事能再讓她有所波動,唯有守護這間館內的孩子們才是她的職責與生命意義。她沒有家人了,也沒有真正能夠信賴的人,但信賴她的這些女孩,將一切都交付給她的這些女孩,就是她能夠信賴的人,也就是她心中重要的家人們──



  深夜叢林裡槍聲響,強烈的鎂光燈被打碎熄滅。場面陷入一片漆黑與昏暗,所有人大叫:「發生什麼事了!那傢伙去哪了?」才知道,原來開槍那一瞬間是權筱風拔出了槍,她朝燈光那開槍後隨即躲開,林蛇莓的子彈也就打空。

  陷入黑暗中的一群人也抓不到她在哪,更不敢隨便開槍怕傷到自己人,因此一下子亂得不得了。

  只是,即便權筱風成功脫逃出極度危險的現場,腿腳先前中彈的她也無法奔跑太快,在這片野外深林裡,一時半刻根本無法完全逃脫。


  滿月高掛的夜幕,一陣陣華麗煙火連連綻放空中,城市各處傳來歡呼與笑聲。人們欣賞著那些變化無窮,繽紛絢爛的花火,歡樂的度過嘉年華會的這最後一晚。

  薔薇館的大家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她們應該才剛吃飽,小圓一定想偷喝姊姊們的酒、楚琳和羅奈在打鬧、而怡蘭應該在趁機對聖雨訓話。她們要是在陽台邊有說有笑,大概,看到這樣漂亮的煙火也會呆住的吧?

  筱風只有聽到煙火的聲音,從來沒有抬頭看過,她強忍著身上一切的劇烈痛楚,步履維艱的,慢慢向前。

  一定要快點回去警告大家趕緊離開,否則會面臨被組織攻擊滅口的危險。

  但身上的傷勢不允許她再加快,組織的人也已經開始地毯式搜查,她還得一邊躲著敵人一邊迂迴路徑,要逃出去,幾乎已成不可能的任務。


  果然,十分鐘不到,林蛇莓便駕著跑車找到權筱風了,她還在車上時就惱羞成怒的舉槍又往權筱風連開好幾槍,卻因為自己太生氣導致子彈幾乎打偏,只有一發射中她的側肩。

  林蛇莓憤怒下車,奔上去連踹筱風好幾腳,一邊羞憤大罵:「婊子、婊子!居然敢讓我在主使和大家面前丟臉,我去妳媽的死妓女、臭婊子!」

  但筱風卻是既不回應也不反抗,任由她怎樣攻擊,她還是不斷的往前爬。

  「我去妳的!給我停下來、給我停下來啊婊子──!」

  不斷遭猛踹狂踢,踢到吐出一大灘鮮血,筱風才終於體力不支的趴倒下來,她奄奄一息,不久又再次挺起身子,雙眼沒有瞪向林蛇莓,反而只有持續朝前方望著。

  「妳這傢伙……就真的這麼想保護那些蕩婦?」林蛇莓不屑又暴怒的問,但權筱風依舊不予回應。「回答我!妳他媽沒把我放在眼裡嗎?」

  這一刻,權筱風突然反手舉槍,林蛇莓即時反應而晃動上半身閃開,卻沒料到筱風瞄準的是她的腳,她迴避不及當場中彈跌倒。

  「嗚啊啊!妳這可惡的臭狗屎──」她痛的倒在地上摀腳,比她傷更重的筱風卻仍不放棄往前爬。林蛇莓又氣又痛,不想再花費力氣追逐才大吼:「給我等著、權筱風!我給妳一個交換條件吧,既然妳這麼想要保護薔薇館裡的妓女,那我就如妳所願,反正我也沒有殺她們的必要。但妳的存在讓我憂心忡忡,更何況妳知道組織的秘密了,所以如果妳現在放棄抵抗乖乖受死,我就念在我們曾經是同伴的份上,饒了她們的狗命,怎麼樣?」

  聽到這樣的條件提出,權筱風停下來了。

  「我知道妳不怕死,妳可以為了守護重要的事物而失去性命,現在就是選擇的時候!坦白說,我也是懼怕妳做什麼事都有這種決心,所以才要幹掉妳的。現在就乖乖別動,讓我親手殺死妳,斷絕我的寶座被動搖的擔憂,我就放過妳的人。」

  「的確……」權筱風沉沉的唸著。「我本來就不是什麼乾淨的人,性命早就沒有價值,死不足惜。守護她們……讓她們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才是我生存的唯一意義……」

  「那就對了!」林蛇莓得意的睜大雙眼,一邊上膛子彈的興奮呼著:「現在在那好好倒著,我來送妳上黃泉路……」

  權筱風原本趴著的身子,硬是用手撐著翻過身來。

  她仰望夜空上,那連袂衝天、並綻放的七彩煙火──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好好的靜下來欣賞這一年一度的美麗火花。

  但,也是最後一次了。

  林蛇莓忍著中彈流血的腳傷,一跛一跛過來要給筱風致命一擊,但當她看到筱風躺在地上,完全沒有反抗意志,只是張開四肢,任憑雙眼流下淚水,與臉頰邊的血水混成一塊。那既悲傷、又充滿著最後一點希望的神情,讓林蛇莓更是確信必須動手,否則後患無窮。

  她無情地朝權筱風舉槍,露出奸笑,像中了樂透一樣欣喜的扣下板機:「贏了!我林蛇莓才是真正的贏家!」

  「妳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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