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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誌2020-07-26 13:31

[達人專欄] 寫給想讀醫學系的人之二:醫學之路,其實就是個練等RPG

作者:大帝

  假如有人對這個標題覺得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那絕對不是你們的錯,因為我自己也忘了這一篇文章了,一不小心就把這系列放了快一年……
  
[達人專欄] 寫給想讀醫學系的人之一:進來前需要知道的事情

  廢話不多說,現在剛好到了指考填志願季節,趕快趁著這段時間來說一下進入醫學系後這條「醫學之路」到底是什麼樣子吧!
  
~~醫學之路
  
  不開玩笑,醫學系的學習過程跟RPG的等級系統有87%像。最主要的原因是醫學生與醫生的職涯發展早就有著教育部與衛福部訂出的的各種規定,在什麼階段該做什麼都有一套完整的計畫,所以進入醫學系後,大多數的人就是在這條路上筆直地前進。也就是說,扣除少數雙主修或是被當的人後,當你知道一個醫學系學生是幾年級,你幾乎立刻可以立刻知道他在做什麼。醫學系就像是個練等的遊戲,隨著等級上升,開始解所新的任務(新的科目或業務)、新的裝備(你會用的東西樂來越多)、新的技能。
  
  然後,醫學生/醫師的職涯之中也有好幾個關鍵的時刻,在這些時刻做出的決定會直接影響以後的專長與行醫生涯,這就像是RPG選職業的是轉職系統一樣,會直接決定你的角色變成什麼樣子,要花一番心思琢磨自己該怎麼選擇未來的路。
  
  接下來,就來慢慢跟大家介紹一個醫學生要經過什麼訓練才能成為醫生,而成為醫生後又要面臨什麼樣的挑戰囉。課程的部分會以台大醫學系的課程當作範例,雖然各醫學院的順序與時間稍有出入,不過大致上都相去不遠。
  
  
~~大一大二:最快樂的時光
  
  大部分二三類組的科系都在大一大二放入了最硬的共同必修讓大家叫苦連天,然後在大三大四空出較多的時段,讓學生有時間找實驗室或是修自己想修的課。不過,醫學系的排課原則剛好相反,大一大二時課程相對輕鬆不少。必修之中包括一些不算太累的人文性質的課程,還有普通生物、普通化學、有機化學、微積分等理組的基礎課程。當然,有著微積分和有機化學這種頭痛的科目在,自然還是要花不少心思,不過跟大三與大四的生活相比,前兩年,尤其是大一真的是一段快樂的時光,有不少的空檔可以選修通識或是其他科系的課程。
  
  而從大二開始,除了這些共同科目以外,也開始出現一些基礎醫學課程──這裡的基礎醫學指的是日後第一階段醫師資格國家考試的科目──例如二上的生物化學、生物統計、二下的微生物與免疫、寄生蟲等,通常醫學生也是到接觸這些科目後,才會有「自己真的在讀醫學系」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同樣代表開始會在期中考前一週呼天搶地,或是在一堆又一堆的共筆中崩潰慘叫了。
  
  
~~醫學系學生的兩樣法寶
  
  假如隨便問一個醫學系學生他都靠什麼東西準備期中考,問十個人會有九個人回答相同的答案:「共筆」和「考古題」。其實這兩樣東西絕對不是醫學系獨創或發明的,但是就筆者所知,共筆和考古體系統也只有在醫學院的科系中被用得如此淋漓盡致,不但建立了分享平台,甚至有著完整的分工體系製作共筆。
  
  為什麼共筆制度在醫學系、或是其他醫學院的科系這麼盛行,但在其他的學院中卻相對少見呢?個人覺得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是醫學系的課程中有太多太多需要記憶的部分,而老師上課往往又是快速地帶過,一定得靠筆記進行複習;第二個原因是醫學系的專業課程大家都是一起上課,也讓這套靠全係合作支撐的系統得以運作。
  
  一份共筆的製作需要許多人的通力合作,包括負責撰寫內容的製作、檢查內容的審稿、統籌與排版的分科長。每一堂課都會分配一組製作進行撰寫,他們要特別認真上課,並把那一堂課的內容整理成共筆。整理完畢後由審稿進行二次確認,最後分科長進行排版及送印,還會附上精美的插圖和笑話,所有流程只要一個禮拜就能搞定。這也代表只要製作組的那兩個人有去上課,其他人就算不小心睡過頭了,也能夠靠著共筆惡補上課的內容。
  
  而考古題的製作的工作則更為複雜。考古題通常都是由班上最強的幾個大神們製作,他們提早唸完考試範圍,幫每一題考古題寫出詳解。每次在考前焦慮的夜晚,看著系上大神們寫出來的詳解還有各種精闢的整理表格,景仰之心就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絕。不過,考古題並不是天上調下來的,這是一項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工作,靠著無數學長姐們前仆後繼,冒著生命危險(?)把區段考的題目背出來,做成電子檔後交給學弟妹。有時候還會出現一些武林高手,靠著各式各樣的絕技把考古題偷帶出來,包括抄在桌面上、把手機藏在袖子裡拍照、甚至是直接把一整份題目摸出來,為了造福後代蒼生,大家的創意簡直源源不絕。
    
~~大三大四:區段地獄
  
  一個學期考五次的區段考,堆積如山的共筆,比大一大二難了好幾背的科目,臨床醫學課程、還有虎視耽耽的國考,當這些東西全加在一起,大三大四的生活就成了不停在一波波壓力中求生的掙扎,到最後甚至流傳了一個笑話:「我們不是在考試的後一週,就是在考試的前一週」。
  
  假如要說哪個科目最符合外界對於醫學系的想像,那答案絕對非大三的解剖學莫屬,對於醫學系學生來說大體解剖也絕對是讓人難忘的經驗,特別是第一次劃刀的那一刻。不過這種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除了少數會暈血的同學以外,進大體實驗室很快就會變成一個稀鬆平常的事,最後甚至會毫不忌諱地在大體旁邊討論等等午餐要吃什麼,食慾完全都不會受影響。
  
  解剖學是大三學分最重的科目之一,但是其他課程也沒有輕鬆到哪裡去,包括:
  組織學──瞭解身體各組織功能及細胞型態。
  胚胎學──研究胚胎發育。
  神經解剖學──學習人類神經系統構造,簡稱神解,難度之高又叫做只有神能理解的科目。
  生理學──講授人體各個器官系統的正常生理功能。
  
  這些課程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研究的對象都是人體運作的功能,瞭解「異常」的疾病之前,自然需要先瞭解「正常」的人體。而進入大四後就會開始瞭解這些異常為何,包括介紹各種疾病以及疾病會造成的組織變化的「病理學」、介紹藥物的「藥理學」。除了這些馬上就會在第一階段國考碰面的基礎醫學科目之外,也開始有內科、外科、婦產科、兒科等臨床醫學的課程,這讓大四的負擔更為沉重,不但要準備即將來臨的國考科目,還要同時面對次數多得不得了的期中考。
  
  值得特別一提的是,從二年級以後,有許多科目的實驗課都採取了「跑台」的考試方式,需要操作或是觀察的題目事先放在了實驗室的桌上,考生則排隊一個一個走到實驗台前,每一題通常只有半分鐘的時間,時間一到就要立刻移動位置回答下一題。這個刺激的考試方法不但考驗大家的用功程度,更考驗著考試當下的反應速度和抗壓力。
  
  
~~見習與實習:終於穿上了白袍
  
  對於醫學生而言,五年級是個重要的轉捩點。這是踏入醫院的一年,學習的場所從教室變成了病房、手術室與門診。醫學生會輪流去不同的科別及病房,學習照顧病人的基本知識、一些常見技能的操作、還有各個專科的學問。為了保護病人的安全,這種學習是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地進步,先觀摩主治醫師與住院醫師如何照顧病人或是執行技能,之後回家唸書或是藉由模型練習這些簡單的技能,最後當熟練以後,老師與學長姐才會給醫學生們機會直接照顧病人。由於這樣的形式,見習的這兩年中,指導老師及學長姐的方針會讓每個不同的病房的行程差很多,有的時候非常自由,也有的時候會有不小的壓力。
  
  對於醫學生來說,見習的這兩年除了學習臨床知識以外,還有更多重要的意義。第一、這兩年可以當成「職前訓練」,讓學生們離開學校,開始適應醫院的環境,學習醫師之間、醫師與其他醫療人員們如何互相合作。第二、藉由在不同的科別輪訓,讓醫學生瞭解各個科別的特色,從而作為以後選科的基礎。最後,見習的過程也能讓醫學生瞭解現實的殘酷,由於人力設備問題、健保規定、或是病人經濟因素,課本的內容往往和臨床的原則有許多的不同,這也是進入臨床後需要適應的地方之一。
  
  醫學系的第七年,也就是最後一年,則是要在醫院擔任實習醫師,這是讓一個醫學生正式成為醫師的最後一步路。在這一年除了學習之外,也需要參與病房的工作,包括值班、親自照顧病人、擔任手術助手等。由於制度的改變,現在的六年制已經取消了實習的這一年,筆者會在之後的段落討論新舊制度的差別。
  
  
~~國考
  
  醫學生要成為醫師,除了學校課業以外,還需要通過醫師的國家考試。這個資格考其實分成三部分,除了一般為人所知的第一階段與第二階段國考以外,還有近年新增的OSCE臨床技能測驗。
  
  第一階段國考需要在基礎醫學課程修習完成後才能參加,一般來說是大四升大五的暑假,不過部分修課進度比較快的學校會安排學生在大四的寒假就參加考試。第一階國考考兩節課,200分內拿到120分就能通過,不過近年來第一階段國考有越來越困難的趨勢,通過率逐年降低,只要看一看考古題,就會發現民國9X年的題目跟100年以後的題目光是長度都有好幾倍的差距,更別提細節越考越刁鑽。所以當一些前輩們表示國考只要看過考古就躺著考的時候,請千萬、千萬不要相信。
  
  OSCE會在六年級(舊制則是在七年級)的春天舉行,差不多就是在畢業的前夕。OSCE臨床技能測驗是個十分緊湊的考試,總共有十二道題目,一題八分鐘,其中包括四題基本技能操作題(例如尿管放置、縫合、鼻胃管放置、子宮頸抹片等技能),還有另外八題的情境題,包括問診、理學檢查、病情說明等臨床能力。一般而言,只要在見習與實習期間認真參與,這個考試並不是這麼困難。但是大意也會陰溝裡翻船,曾經有人在考試前得意地說白癡才考不過,結果最後他沒有考過……
  
  最後則是畢業後參加的第二階段國考。二階國考兩天總共考四節課,在400分中拿到240就算過關,因此有些高手第一天三節課考完就已經通過了。二階的內容以臨床醫學為主,包括了所有的臨床科別,因此碰上自己在見習與實習中只去過一兩個禮拜的科別就會非常頭痛,所以最後大家準備的時候,大多還是以幾個大科為主,至於不熟的小科,只好戰略性地進行取捨了。只要通過第二階段考試就正式成為醫師。不過,當上醫師不代表學習的結束,反而是另一條慢慢長路的開始。
  
  
~~PGY,以及七年制與六年制的差異
  
  從2013年開始,醫學系的課程從七年改成了六年,制度的改動讓各家醫學院與教學醫院得花一番功夫來調整課程的安排,筆者恰好是七年制的最後一屆,因此過渡期的陣痛也讓筆者對於制度的改革多有感觸。
  
  七年制與六年制最大的差別還在於實習的取消。過去的七年制是四年的基礎醫學+兩年的見習+一年的實習,不過六年制取消了實習,只要完成見習就能參加國考、取得醫師證書。與之相應,過去七年制畢業以後,只需要擔任一年的PGY(不分科住院醫師),而六年制畢業後則需要參加兩年的PGY。當然,也有一些同學選擇進入診所或是不打算當醫生,他們就會放棄PGY的訓練,到外面追尋自己的天空。
  
  PGY是SARS以後出現的新制度,主要目地是讓醫師們在選各專科以前先接受一年的一般科訓練,讓各個專科的醫師都有照顧病人的基本能力。以現行六年制接受兩年PGY的狀況來說,第一年會在內科、外科、婦產科、兒科、急診、社區醫學等單位輪訓,第二年則可以選擇四大科分組而(會在那科多訓練幾個月),或是不分科組(可以有更多的自選科course)。
  
  大部分的PGY都十分在意這兩年的課程安排。原因很簡單,因為在兩年制PGY的第二年,就要開始進行分科住院醫師的申請,大部分的人都希望在申請前可以去到自己想去的科別,熟悉該科的知識,順便在師長們前面露個臉,替之後的申請增加一點印象分數。
  
——————————分隔線——————————
  
  由於筆者現在只是個即將邁入住院醫師訓練的PGY,因此對於住院醫師及之後主治醫師的職涯,大多是透過學長姐及師長們的分享及經驗談、還有平日在醫院所見所得來瞭解。由於不同科別、不同醫療院所間的差異非常地大,這裡能呈現給各位的只是片面的觀察,就給各位稍微參考一下囉。
  
  
~~住院醫師:邁向專家之路
  
  無論是見習、實習還是PGY,受到的都屬於一般醫學訓練,在各個病房間輪訓。而選定住院醫師科別就像是RPG的轉職,之後將會固定於該科別進行專科的訓練,鑽研該專科的各種知識。由於現在醫學越來越複雜,各專科間的分野也越來越大,因此專科醫師訓練的重要性也更加吃重,選科也成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要討論專科醫師的訓練,就從要從住院醫師的面試開始。每年最早開始進行面試的醫院大概都在十月左右公布消息,從這時開始一路到隔年一月是住院醫師的面試季。這時間對於一年制的PGY十分尷尬,這時候也才上工兩三個月,因此大家都希望能夠把想要去的科別排在前兩三個月。不過現在改成兩年制後這個問題相對沒有這麼嚴重。
  
  住院醫師的訓練容額是由各專科醫學會與衛福部共同決定的。大的醫院的科別通常每年都能拿到訓練容額,但有些規模較小的醫院的小科就不一定每年都有名額,因此在報名面試之前就要先打聽哪些醫院有拿到名額。另外,同一個科別不同醫院訓練的專長也不同,升遷的機會也有差別,這些都是需要事前做的功課。近年許多熱門科的競爭越來越激烈,報名人數是錄取人數的兩倍、三倍、甚至高達十倍都時有所聞,要申請上自己心儀的科別,還得經過一番激烈的廝殺才行,包括印象分數、成績、甚至大學期間是否有寫論文都會影響結果。
  
  住院醫師的訓練時間依據科別不同,從三年到六年都有,這段期間通常這是醫師生涯中最為辛苦的一段時間。通常前兩年的R1與R2會被稱為Junior,以熟悉該科別的疾病為主。第三年之後成為Senior,這時候會需要開始負責該科的病房、行政與教學相關事務(這種時候會被稱為CR,也就是總醫師),也有更多需要獨當一面的機會。在這段期間,同時需要在知識與技能上追求進步、照顧病人的責任、來自主治醫師的要求、甚至還會有學術寫作的壓力。曾經有個老師表示他當初當CR的那一整年沒有離開醫院超過半個小時路程的距離,隨時都做好有事情要衝回醫院的準備。訓練完畢後,才可以參加專科醫師的考試,考試通過就能真正成為獨當一面的主治醫師。
  
  
~~主治醫師:追求自己的天空
  
  考上專科醫師後,終於能成為獨當一面的主治醫師。這個時候工作的選擇就多了不少,可以選擇前往基層診所工作、也能去一些小型的地區醫院、又或是留在大型醫院裡面奮鬥。
  
  在這方面,每個科別、每個院所面對的挑戰都不一樣,例如大型醫院會有研究及教學壓力、診所則要考慮商業經營的問題;內科的醫師要面對不友善的健保給付及薪水問題,一些外科系的年輕醫師則要考慮離開大醫院後是否病人太少會造成技術生疏、但是留在大醫院卻又要擔任大老們的影舞者、沒有自己的病人。這是一條漫漫長路,要留在醫學的領域裡就要不停地精進自己,就像是MMORPG練到滿等以後,還是要定期挑戰最新的副本、想辦法拿到最新的裝備一樣。
    
  
  最後,這裡用一張簡單的表格來表現這條醫學之路到底長什麼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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