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判斷就跟審美判斷一樣。當我們看到一幅畫時,通常馬上就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如果有人要我們解釋為什麼喜歡,我們就會亂編出一番說辭。
其實我們並不完全了解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幅畫很漂亮,但我們的詮釋模組就跟葛詹尼加在裂腦研究中所發現的一樣,很會編理由。
你想為自己喜歡這幅畫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你就會抓住第一個說得過去的原因。
道德判斷也一樣。兩人對某事意見相左時,其實是感覺在先,後來再來編理由反駁對方。就算你駁倒對方,難道對方就會改變心意,接受你的論調嗎?
當然不會,因為你駁倒的,並非對方真正的立場,他的立場是在他有了判斷之後才臨時編出來的。
當有人為道德問題而爭執不休時,你不妨仔細聽聽雙方的說法,有時你會聽到很讓人意外的理由:其實是大象在控制韁繩,導引騎象人,是大象在決定何者對何者錯,何者美何者醜。
內心的感覺、直覺及當下的判斷都是自動自發地即時發生,但只有騎象人才能拼湊出語句,把自己反駁的理由告訴對方。
進行道德判斷時,騎象人不只是大象的顧問,他會搖身一變,成為法庭上雄辯滔滔的律師,拼命想說服大象接受他的觀點。
我們的心理其實是由組織鬆散的邦聯組成的,但我們認同與注意的卻只有其中一部分──能有意識地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思想。
我們就像諺語裡那個站在街燈下找車鑰匙的醉漢一樣─員警問:「你車鑰匙掉在這裡嗎?」醉漢答道:「不,我把車鑰匙掉在後面巷子裡,但這裡比較亮,比較好找。」
心理的運作非常龐雜,但因為我們只看得到其中的一個小角落,所以當我們感覺到不明所以的內心衝動、希望及誘惑時,就會大感意外。
我們發明了一大堆聲明、誓言,下了無數次的決心,但總是意外地發現自己執行的意志是那麼軟弱。
有時候,我們會以為自己是在跟自己的潛意識、本我或動物本能對抗,但其實這都是我們整個心理的一部分。我們既是騎象人,也是大象,兩者各有優點及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