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參加自由象限「 Ta的三種寫法」之作品。
規則為:
步驟一、抽一張圖片
步驟二、用這張圖寫出三篇短篇(200~1200字)小說
步驟三、發佈於同篇創作
步驟四、確認不洩漏題目(創作者選定之圖片)及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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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
男人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臥倒在草堆之中。冷汗浸濕了他那被髒汙染成淺咖啡色的襯衫,胸膛隨著呼吸大力地上下起伏。
他盯著滿佈天穹的奇異光點,嘗試回想自己到底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卻沒能得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他什麼都不記得,甚至忘記何為恐懼。
『這裡是哪裡?』
『我的家人呢?』
『……我有家人嗎?』
『…………我又是誰?』
「夠了…」男人自認是個沉著的人,而沉著的人是不會輕易動搖的。
他一巴掌打向自己的臉,想要藉由疼痛壓下那顆因困惑而浮躁的心;嘴裡像是含了鋒利的刀片,傳來陣陣刺痛,以及濃濃的鐵鏽味。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衣褲,把身上的草屑弄掉。
不知為何,男人覺得自己必須要離開這裡。
他轉頭,望向身後的建築物。
那是一棟倉庫,大門半開,從中散發出不祥的氣息。
他發誓自己確實看到了門後有黑影一閃而過,還依稀聽見了裡頭的呢喃低語,而他打死都不會想走進去一探究竟。
只要往倉庫的反方向走,就能離開這裡了吧?
他抬腿,跨出一步,兩步,三步,向倉庫後頭的森林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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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走入樹林之中,周遭的景物卻越來越詭異。
狂風呼嘯,奇異的孩童歌聲不按節拍,傳遍了整座森林,男人卻說不出歌聲的源頭在哪。
掛在因風搖擺的枝枒上,卻處於靜止狀態的風鈴。
有著老人臉孔的烏鴉,黑得發亮的大眼盯得他頭皮發麻。
鑲嵌在樹幹裡頭,扭曲變形,逆時針運轉著的時鐘。
男人不再冷靜,心底也重新找回了恐懼。
他不敢看,卻也不敢尖叫宣洩,怕會把那些詭異的東西吸引過來,所以只好咬緊牙關,埋頭狂奔。
樹枝刮在手臂上的搔癢觸感,加上黑暗、狹窄的視野,讓他越發覺得這些東西並不是樹,而是一群隱藏在黑暗之中,張牙舞爪,等待著將他拖入無盡深淵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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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臥倒在草堆之中。冷汗浸濕了他那被髒汙染成淺咖啡色的襯衫,胸膛隨著呼吸大力地上下起伏。
他盯著滿佈天穹的奇異光點,嘗試回想自己到底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卻沒能得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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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二:
少年挽著女伴的手,在草地上散步。
微風吹來,拂動了他的衣襬,在草皮上形成一道道的波浪。
「真舒服呢。」他看向身邊的少女。
沒錯。
這種時候,如果是她的話,應該會微笑吧。
「還記得嗎?」他接著說道。「妳對我說了那些話,也是在這個時間呢。」
少年抬頭。太陽才剛下山沒多久,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渲染成橘紅色,浪漫的氣息。
「那天,妳告訴我『我不喜歡大城市,我討厭冷漠。每個人看起來是這麼的接近,卻又那麼的遙遠。』記得我回了妳什麼嗎?」
少女什麼都沒說,依然只是微笑著。
「我對妳說了『那我們搬去鄉下吧!我會盡我所能,帶給妳溫暖的。』妳也笑著牽起我的手。」
不知何時,少女消失了。
在那裡的,只剩下少年。
孤身一人。
「我們一起在這座農場生活了好數十年。不但養了許多動物,妳還為我們生了一個寶貝兒子。」
少年俊秀的外表逐漸老去,化為一位滿臉皺紋、拄著拐杖的老人。
一個外勞攙扶著他的手臂。
「後來啊,他出國念書,成為了我們的驕傲,卻在前年不幸過世了。」他笑著說,「我們雖然走出來了,妳卻變得特別愛看星星。妳覺得只要仰望星空,就能再次見上兒子一面。」
外勞戴著airpods,低頭滑著手機,就跟每天傍晚一樣。
因為語言的隔閡,所以她其實聽不太懂老人在說什麼,只能偶爾回個「是」或「不是」應付應付。
「妳看,今天的星星也出來了呢。」老人對著記憶中的戀人說道。
他躺在草皮上,微笑地看著璀璨的星空。
雖然開心的笑著,但老人的眼淚卻不自覺地滑落,滴在底下的草皮。
淚水沾在小草上,思念的重量將小草壓彎,看起來猶如清晨的露珠。
「我愛妳。」少年、不,老人含著淚,試圖在星空中尋找愛人的身影。「求求妳,別留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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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三:
在深夜,一間廢棄農舍的大門被大力踹開,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攙扶著另一位渾身是血的傷兵闖入空無一人的倉庫,然後趕緊把門甩上。
受傷的那位士兵齜牙咧嘴,冷汗直流。他的右手已經斷了,嚴重燒傷的左手則看不出原先的樣貌,只剩下一坨模糊的爛肉,鮮血不斷滴落在水泥地上。
「該死的!快!先讓查爾斯躺下!然後幫他止血!」第一位士兵大喊。
第二位士兵趕緊讓傷兵躺在柔軟的乾草堆上,從背包拿出急救用品。
在消毒液滴下去的瞬間,受傷的士兵哭喊掙扎,但另外兩人努力壓制住他的手腳,不讓他再次受傷。
漸漸地,他的掙扎停止了,只剩細微的啜泣聲與上下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
戴著鋼盔的士兵拿出一條乾淨的紗布,用力纏繞在他的手臂上。
受傷的士兵倒吸一口氣,但已經沒力尖叫了,只能任憑另外兩人幫他包紮傷口。
「呼,大功告成。」
結束傷口的處理後,累癱的兩人也倒在乾草堆上。
為了不影響到查爾斯的傷口,他們特地隔了一段距離。
第一位士兵解掉鋼盔,擦掉額頭上沁出的汗水。
「喂!小子!」第二位士兵把臉湊到傷兵面前,開玩笑地問道,「還記得我是誰嗎?」
查爾斯虛弱地笑了笑。「看見這張醜臉就知道是你了,安德烈。」
「呿!不知道是誰,剛剛還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安德烈冷哼一聲,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他從腰包中拿出一根菸以及打火機,點燃,開始吞雲吐霧了起來。
「也給我一根。」第一位士兵朝安德烈伸出一隻手。
「小心別點燃草堆了喔,布蘭德,就跟你的名字一樣。」
「哈哈,很好笑喔。」
「他媽的,我也想抽。」查爾斯低聲抱怨,「但我沒手。」
「哈哈哈哈哈哈!」安德烈豪邁地大笑,接著像是想到什麼般用清喉嚨掩蓋他的笑聲。「抱歉,但我覺得這真的很好笑。」
「你不是戒菸了嗎?」布蘭德問道。他剛吐出一口圓圈形的煙。
「戰爭搞得我壓力好大。」查爾斯說,「今天我失去了雙手,說不定明天就失去了性命。這樣看來,能老到死於肺癌似乎是件挺奢侈的事呢。」
安德烈嘆了口氣。「老兄,你這麼說也沒錯啦!等到天亮了,我們就要重返戰場了。到時候管他是人還是坦克,擋到老子就是死路一條。」
「哈哈哈…咳……」查爾斯大笑,但因為拉到傷口而皺起眉。「如果每一位弟兄都跟你一樣,我們或許就不會流落自此了。」
「嘿!你最好不是在暗示著我們的長官是個窩囊廢!」布蘭德用警告的語氣說道。
「那傢伙早就死透了!他被戰車轟成渣了,記得嗎?」
三名士兵你一言我一語,愉快地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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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天空翻起魚肚白。
率先發現這件事的布蘭德低聲咒罵。「媽的!我們應該花一些時間休息的!」
「別老是想著休息嘛。」躺在草堆上的查爾斯說,「等你死了有的是時間睡。」
「該走了,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裡。」
安德烈與布蘭德匆匆忙忙爬起,兩人合力把查爾斯扶起來,被碰到傷口的他悶哼一聲。
布蘭德推開大門,三人緩步往外頭走去。
天還沒完全亮,繁星依舊高掛在天上。冷風颼颼作響,安德烈打了個寒顫。
「該回去了。」他嘆口氣,看向外頭的晨曦之下,那被戰火摧殘過的焦黑田野,「回到這該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