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膽小鬼。
「無可……奉告。」
冷冷的一句回應,彷彿短刃一般刺傷了普羅旺斯。
「……是嗎?」
看著那無法原諒的細瞳直盯著自己,清道夫些許避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眼神,但她的聲音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嗯。」
滴,滴。
那聲音即使放大數倍,也不是能夠清楚聽見的,但清道夫卻睜大雙眼重新看向眼前的紫狼。
兩道剔透的琉璃從雙頰滑下,普羅旺斯咬著牙忍耐著情緒,原本惡狠狠地眼神如今變成了失望。
「為什麼……不嘗試跟我解釋呢?」
那令人難過的身影突然與過往的回憶交錯在一起。
同樣的眼淚,同樣的不甘,同樣的……令人難受。
『為什麼不說清楚呢?』
那回憶的聲音,也是那麼對她說的。
但清道夫卻只是更加明白——
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根本不配任何人的關心。
「說了……妳就會相信嗎?」
說了,能得到什麼嗎?不,說了,只會增加危險。
「總比什麼都不說——」
「我沒必要跟妳解釋任何事情。」打斷了普羅旺斯的話語,清道夫臉上多了更多的無情。
「妳……」
甚至不願再多看對方的神情,她最後選擇轉身離去。
「笨蛋……妳這個大笨蛋!臭老鼠!」
聽著背後傳來的大罵,清道夫笑了起來。
「哈,連罵人都如此幼稚,待著吧,待在陽光所能照到的地方,陰影,只屬於我。」她笑著,但嘴角卻緩緩淌出了鮮血。
她本來就是無緣無故出現的人,現在,終於能回到不被打擾的生活,一切,只是重回原樣罷了。
重回……原樣。
看著清道夫的背影隨著一個轉角消失之後,普羅旺斯雙腳一攤,跪坐在地,她不斷擦拭著不停落下的淚珠。
「為什麼不對我多一點的解釋……跟我說不是妳做的,我會……我會相信妳的……為什麼……?」
走回到後街小巷,清道夫看著那些還擺放在那裡的通訊設備,上面有許多可愛的小紙夾標示器具的注意事項。
「……」
一陣脫力感,她倒臥回自己最習慣的那個位置,她自言自語開了口:
「我根本不值得任何人信任,也不會有人信任我。」
『是嗎?』那個回憶之聲向她提問。
「凱爾希,阿米婭,羅德島,不管是誰,她們對我的評價,也不過就是『做得很好』,而不是『值得信任』,唯一信任我的妳,『芙雅』,看看妳的下場。」
『『海伊特』妳還是那麼的自私呢。』回憶之聲彷彿出現了些許不滿的情緒、那卻讓清道夫心情輕鬆了不少。
「我就是那麼一個性格孤僻的人啊。」
『我討厭妳這樣,為什麼要自以為是的給自己上這種標籤?』
清道夫看著眼前那模糊的身影,她伸起手想牽住對方,但理所當然地穿了過去。
「因為我是一個連深愛之人都無法保護的廢物。」
『……以前,我是永遠聽不到妳那麼老實開口說這種話的。』
「因為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難得的,清道夫臉上多了一股柔情。
『妳應該把這個溫柔用到『現在』,而不是我這個幻影上。』
「我已經傷害了她……而且……如果又一次……有人因為我而……我不確定……我真的不確定……我不知道我這次會不會崩潰……」
『現在這樣,比較好嗎?』
「至少她不會遇上更麻煩的危險事件。」
『海伊特,妳總是小看人呢。』
「……」
『我問妳,我看起來像是會乖乖聽妳話的小女孩嗎?』
「……哈,絕對不是。」她低頭深思了一會,她笑了出來,彷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花時間想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那妳……也小看了她了喲……』
聽到這句話,清道夫默默地抬起頭,看著那虛渺的幻影。
『無說亦無傳,為什麼不把妳想說的事情好好地說出來?』
那幻影伸出了雙手,即便碰觸不到,她卻依然像是捧起對方的臉頰一般。
『餒,哪怕只有一次也好,順著自己的心,好嗎?』
她擁抱住清道夫。
『不要害怕,膽小鬼。』
「芙雅,我……」
清道夫雙手擁上,卻因為撲了個空而變成環抱住自己,而那虛幻的身影,也逐漸霧化消失。
「我……是膽小鬼……嗎?」
她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咬著牙,許多過往事蹟一一湧現腦中。
她一生都為部族工作,
也因為工作而染疫,而對於礦石病患者有極大偏見的部族,則毫不猶豫地拋棄放逐了她。
她不怪部族的決定,她是棋子,棋子就應該在正確的地方犧牲,沒有任何棋盤的勝利是不需要犧牲的。
而且她並不孤單,因為她總是能利用一點時間來到只有『她』,只有芙雅才知道的兩人秘密基地,那是用石子和碎木組合起的破爛小屋。
說來可笑,當初嘲笑這種像孩子一般的自我良好行為,現在,卻成為了能見上芙雅的關鍵。
她以為,只要這樣就好,為此,她受到什麼樣的苦衷,都能一笑置之。
「為了醫治……礦石病患者嗎?」
「嗯!這可不是為了妳喔!但是!如果研究出結果,海伊特會是我第一個醫治的對象!第一個!然後啊然後啊!妳會被我拉到世界各地,聽我講著無聊到不行的演講、一場又一場!妳很無奈!但是嘿嘿,因為我治好了妳,妳只能充當免費保鑣來還這一生都還不了的債!所以妳可要活久一點!別輸給了什麼傭兵的命運!」
看著那女孩眼神閃爍著光芒,她揮臂誇張的手舞足蹈,不知怎麼的,這股幼稚讓人有一種感動的感覺。
清道夫站起身,那女孩還在表演著她演講。
「妳可別想逃跑喔!嘿嘿,我會要妳一輩子都必須要——唔!」
雙唇相接,清道夫一手摟住芙雅的腰,以完全無法反抗的力道,強占了對方的嘴唇。
「……」他們互相凝視,女孩第一次停止了話語。
「既然還不完,至少可以先給訂金吧?」清道夫認真的盯著對方。
「……訂金之前,妳應該好好地把該講的講出口吧?」羞紅起臉,芙雅卻一臉不甘。
「……妳票都收了,還要什麼無聊的口頭承諾,時間到了,走了!」
「啊!過份!膽小鬼!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讓妳好好講出口!」
清道夫沒有多做回應、只是揮了揮手。
下次嗎?她從沒想過,她們之間——
再也沒有下次。
那天,
她在秘密基地旁的大樹,看見被麻繩吊在樹上的芙雅,大大的立牌以鮮血寫著——
『幫助感染者的下場就是如此!』
接下來,她沒什麼記憶了。
她只知道那時自己口乾舌燥,頭痛欲裂,奮力地朝天大吼。
她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人已經全身重傷倒在一處不起眼的下水道內,一隻老鼠還正在她的眼前啃食拉扯她的傷口。
啪。
她用手掌抓住那隻溝鼠,一口咬斷了頭顱,一點一點,為了活下去而掙扎著。
「妳說過……要活久一點……」
那不管是什麼方式,我都會活著的!
她的視線逐漸清楚,羅德島土灰的牆面,核心室陣陣的引擎聲,讓她慢慢回到現實。
是啊……因為活著,我遇上了羅德島……還有妳……普羅旺斯……我必須對妳……
引擎室做了一次熱氣排放,身在後方的後街小巷瞬間煙霧瀰漫。
而在此時,她看見一個人影從霧裡逐漸向自己走來。
「——」清道夫張嘴,她想要說些什麼,她必須說些什麼!
「凱爾希,找妳,任務沒完成,凱爾希,不高興。」
那聲音彷彿給了清道夫重重的一拳,將她打靠回牆邊。
從煙霧走出來的,是羅德島『戴著紅帽的死神』,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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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的後記會解釋非常多事情。
因為靈感大神半夜突然破窗、我想好好把握這個機會、不然就會到月底才能更新,所以我很快又趕了一章出來!
首先先從最重要的吧!!
清道夫的名字,海伊特,是我用清道夫去翻冰島語再空耳改編而來,本來是想用英翻,但我覺得跟斯卡蒂實在太像了(不是音像、是我容易聯想過去)所以選了幾個之後,我覺得海伊特很有感覺,也能讓我將其跟清道夫聯想在一起,便這樣使用了
芙雅就有點難解釋,她是從白鬱金香、花語『純潔』慢慢延伸出來的名字,但詳情老實說,我不太記得了、我只記得當KK喊出芙雅的時候,很自然,就直接採用了。
因為跟有關清道夫的所有檔案,我找不到任何名字、和更深的資料。
所以請原諒KK我擅自為這段回憶的過程和名字添加了一些我的味道。
也希望讀者們對這樣的劇情有所感觸,雖然我在虐的選擇上稍微放軟了一些,但還是希望有那麼一點點機會能傷害到某個人(對、我機掰
關於伊凡·尼古拉斯、天災信使們的設定,由於這章後記太長了,所以請容KK在更之後的文章再拿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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