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與生》第八章,說與不說。
(*此文章的色彩學、色彩原理、顏色與顏料特性相關,為阿萊奇幻風的腦洞大開,跟真實生活原理不符合,可接受再食用*)
(*此文章的色彩學、色彩原理、顏色與顏料特性相關,為阿萊奇幻風的腦洞大開,跟真實生活原理不符合,可接受再食用*)
──嘩啦!
白城的早晨下著大雨,斗大的雨滴紛紛拍落地面,響亮的水花聲,雨水濺起水漬成群的雨湮。
白城的人們慶幸的是,早晨處理過的畫布還在室內,還沒有進行搬運,要是途中沾到水就麻煩了。
「懷德大人,您今天想去哪裡?」
懷德正在中庭思考著要去哪裡,耳邊就傳來布厄斯的聲音,算一算天數,這個月剛好過十天了,怪不得他又冒出來。
「你今天沒事做嗎?」
懷德真希望布厄斯跟別人一樣,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
「怎麼會沒有呢,我今天是特地空出時間自願跟著您啊。」
他略過了布厄斯的回答。
下了大雨,就算懷德現在去鐘塔上看的風景也是白茫茫的。
「霧茫的雨水,雨點落地面的水灘,也耀起了潔白的雨之花……那也是另類漂亮的白色啊。」
灰藍的眸子有些僵硬地朝著一道朗詞聲望去,那聲音有些遠,貌似是從大廳傳來的,仔細一聽人們正一同竊竊私語,恰好差點被雨聲蓋過。
接著懷德走向大廳,人們認真的在桌前不知道在拼命書寫著什麼,往本子下筆的力道都戳出聲音來了。
「那雨下起一波波白色月牙的浪花,洗刷萬物的汙灰……」
「不對,這下的雖然是雨,但在我們心裡它不是雨,就算暴雨中蒙蔽了我們的雙眼,我們依然能從水霧中看見白色……」
布厄斯也聽見了,看向身旁懷德臉上的表情,他心臟快停了。
可眼前的這群人絲毫沒發現懷得站在了門口。
「懷德大人!您……下雨也要前往鐘塔嘛!」
──轟!
眾人聽見布厄斯表面詢問,實質上卻是驚恐的打暗號,他們立刻停筆,許多人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更慘的還有人反應不過來離席失敗、差點摔下椅。
「──懷懷、懷德大人!」
「你們在寫什麼荒唐的東西?」懷德說得很慢,他正在調適心理。
「沒有。」人們將能藏的全飛快地將本子藏了起來。
說沒有還藏什麼藏?
這些人在色彩節以後就變得鬼鬼祟祟的,怪不得他最近不時感覺到有人偷偷跟著他,被跟蹤的時間也非常短暫,卻又不間斷地一個接著一個……
「布厄斯,在白城那些本子都給我沒收。」
那雙灰藍的眸子發光了。
「你們聽到了沒有,還不快點全部交出來。」布厄斯飛快地執行沒收的任務,向桌椅前的人們一一查問有沒有偷藏。
為了生命著想,人們忍痛將文辭本全交了出去。
在吵鬧的沒收期間,灰藍的眸子四處凝望,大廳裡那些花瓶換上了全新的鮮花,是鮮紅色的薔薇,懷德不自覺多看了幾眼。
「懷德大人,請問這些本子要怎麼處理。」
布厄斯沒收行動完畢。
那些文辭本堆起了一座本子山,讓懷德連思考都省略了。
「全給我扔了。」
*
一片特殊的綠色藥草,它可以隔絕代表色的氣息。
黑色力量就藏在藥草的葉脈中,沒有觸碰到藥草就不會注意到埋藏的力量。
一般代表色很容易遺忘黑色,就需要有殘留黑色力量的東西當作信物。
至少能讓艾爾記得戈雷翁這號人物。
從那天開始艾爾寫起了日記,避免自己忘了與黑色會面的細節。
而在日記中,今天是與戈雷翁拿沙漏的日期,大雨中艾爾前往南方的小鐘塔廣場,一踏入迴廊他就聞到了那煙草的味道。
戈雷翁一看見艾爾就將沙漏拿了出來。
「這個只是普通的沙漏。」
上面沒有印記,在修沙漏的時候戈雷翁就將印記抹去,他是那印記的持有者可以直接抹去。
「那記號,對你沒有影響嗎?」艾爾指的是有關壽命的影響。
「沒有使用就不會有任何事。」
看黑髮老人鎮定的神情,艾爾也就放心了。
以性命換取性命的符號……
「懷德大人他知道這符號的效果嗎?」
「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會摔破沙漏,因為他已經不信任我了。」
他也沒指望懷德會使用,當初戈雷翁丟給懷德沙漏也只想確認這件事。
懷德不知從哪時候開始,就在懷疑戈雷翁。
至於懷疑什麼,他還必須再慢慢搞清楚。
「那你呢?那件事執行的怎麼樣了?」
戈雷翁幫艾爾修好沙漏,還和艾爾討論某個計劃,黑髮老人大多是在一邊給予建議,而艾爾有時候提供懷德的一些近況情報。
「被懷德大人發現了……白城裡的人太賣力就被發現了。」
「哼、你們這些崇尚明亮的代表色總是那麼誇張。」
黑髮老人傳出發自內心嘲諷的一聲輕笑。
就光說色彩節。
戈雷翁居住在黑城,那邊全是純黑的居民,他們沒有在過色彩節。
「小鬼,那件事和沙漏被發現的話,你很有可能會遭殃啊。」
「這個暫時可以不用擔心。」
沙漏艾爾會在家裡放好,至於那個計劃,艾爾才剛試探性地提出,白城裡聽到的人們,比他想像還要踴躍,轉眼間全部都安排好了。
「……不過,戈雷翁你,不考慮任何影響結果的可能性,懷德大人若在那時候使用沙漏了,損失十年的性命你也不在乎嗎?」
「黑色,有的是時間,不要說懷德了,三十年對我來說也算是少的。」
而延命本身就違背了常理,就算戈雷翁自己有一大把的壽命,目前確定能延的年數也不長久。
「就如白城的人們所說的,懷德大人在七年交到了朋友。」
隨著心中的不悅,戈雷翁呼出的煙又更多了,什麼朋友?對他來說那小子打從一開始出現就是個麻煩。
「如果遇見半年沒見的人,第一時間就趕人走,你認為這是交友的標準,我得說你們白城裡的人沒有一個正常的。」
當初大搖大擺地走進黑城的白色。
「色彩節的那些畫布是你們染黑的嗎?」
那是戈雷翁頭一次看到懷德,他也從沒見過剛來到黑城的人、劈頭第一句就像是要來算帳的。
從踏進黑城的第一天開始,那小子就一直是那副德性。
當初戈雷翁要不是為了趕走當年像入侵者的懷德,他才不會跟那個白色扯上關係,後續又在黑城引來一堆麻煩要處理。
甚至這傢伙已經走出黑城了,他還是要處理那小子的事。
艾爾眼看著戈雷翁,就快把他手中的老舊煙斗捏出碎痕。
黑髮老人對懷德的抱怨,從見面開始就沒有停過。
一直在抱怨,卻也一直在幫助懷德。
今天對戈雷翁的認識,艾爾已經決定好今天的日記要寫什麼了。
──嘩啦!
在艾爾前往回白城的途中,雨勢仍沒有變小。
而在白城中卻掀起了另類的浪花。
大廳裡滿地破碎的花瓶,美麗的紅色花瓣散落在地上。
第一眼看見時,他只認為自己多想。
在親手觸碰那些薔薇以後,就算那代表色氣息非常地微小,他還是發現了。
「布厄斯管事……」懷德走向布厄斯,腳下踩過那些花瓣,忽視了周圍趴倒在地的人們,他一手抓起管事的衣領。
「這半年內,是我太寬容,還是你們開始糊塗了?為什麼那邊的花,會出現在這裡?」
那花上殘留的氣息,是他曾經熟悉的,那兩名早已遺忘他的雙親啊。
「懷德大人,我們以為你會高興的。」被抓起衣領的布厄斯仍與往常一樣行禮,這讓舉動此刻對懷德來說更加的諷刺。
尊敬?光是把那邊的花放在這裡,這兩個字就不可能出現。
懷德一向表現的平靜、就算在他們眼裡發瘋的時候也是如此,他厭惡自己的情緒超越了自己的控制。
他再次緊抓布厄斯的衣領,說著幾乎快無法忍住的怒吼。
「誰告訴你的……我嗎?」
「懷德大人,您……總是什麼也沒說。」
「我有義務要告訴你任何事嗎──誰要你費心了?」
「那是因為……」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快死了、但我還沒死──別老是用像看死人的目光望著我──你以為你們是我的誰!」
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想什麼、說什麼,那是別人的自由。
但實際上做出針對他的行為又是另一回事了。
談話的過程中怒火一句比一句還要強烈,他的雙手都氣得顫抖,到最後懷德忘了隱忍,直衝著布厄斯大吼。
「大人……十分抱歉。」
懷德推開了布厄斯。
「該抱歉的是我,消失七年又擅自回來的我。」
是啊,反正都要死了,用那些目光看他又有什麼錯?
對一個正常人來說,從自己家裡拿幾朵花又有什麼錯?
稍微同情可憐他一下又有什麼錯?
既可笑又名正言順的理由。
懷德此時也想起了那瓶沙漏,黑色木頭、白色流沙的那瓶沙漏。
當時他高舉著那瓶沙漏艾爾也在一旁。
他在等白色流沙從上端全部流逝,他看見了藏在上端的圓木頭底座與玻璃瓶間的記號。
那種特殊記號,不管是哪種功用,都會從印記的持有者剝奪一些東西。
真是煞費苦心啊,黑色的印記還用黑色的木頭。
「……七年了,懷德,這段期間你的過去跟名字全是假的嗎?」
懷德拍開身上沾到的花瓣與髒灰。
他的全身覆上了白光,走出了大廳、踏入大雨中,往他的私人住宅的方向前進。
那些白光可避免接觸到雨水,而周圍的溫度依然冰冷。
印記戈雷翁沒有告訴他。
當年沒有人提前告知他,他的雙親早忘了他。
這邊的所有人原先都比他還要清楚白色的人生。
也沒有任何人和他說過。
他是什麼也沒說,大雨中讓他的知覺變得麻木。
「但你們不也在騙我嗎。」
他們也只不過是,互相欺騙與隱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