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不該是「東西」〉
哲學家布伯在《我與你》一書中指出,我們太常視彼此為沒有生命的「物件」,而非有知覺的人。
物件叫做「它」,而人叫做「你」。如果我以「它」的方式來對待人,也就是將對方當成一種可以達成自己某種目的的工具,那麼,我自己也就成了一個「它」,不再是一個有生命氣息的人,而是某一種機器。
「我與它」的關係,完全不同於「我與你」的關係。「一個身為它的虛幻的人和一個活生生的人完全不同。」
布伯說,「如果一個人任由它來支配一切,不斷繁衍的它的世界必將埋沒他,奪走原有他的我。」
藉由把別人貶抑到「東西」的層級,我們就會覺得自己好像比較能夠宰制他們。
這也就是為什麼企業界一向喜歡把自己的員工稱為「人力資源」,彷彿員工只是企業資產負債表上的另一項負債──就像「應付稅款」或「應負帳款」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組織裡的大多數人都只被視為一種「職務」或「功能」,而他們超乎工作所需的創造力、智謀、靈巧姓、聰明才智與才華,卻常完全被忽略。
把人當「工具」看,機會成本實在很高。沒有任何資產負債表會顯示出,公司員工未被充分發揮的潛力及能量有多驚人。
相對而言,布伯說,「如果我以“你”的態度來面對一個人……他就不再只是一個東西了。」
布伯之所以選擇使用“你”這個字,是因為這個字代表的不只是淺薄的尊敬,而是真正的崇敬感。它帶有親密、完全敞開、完全信任的意涵。
視別人為“它”,則會創造一種疏離感與冷漠。“它”會助長利用、剝削的心態。
我真的為那些對人不存敬畏之心的感到難過。能夠真正進入另一個人的內心(而且不存掌控、操弄的想法),就等於進入一個聖所,同時也會讓我們自己受益良多。羅傑斯就曾如此形容這樣的經驗對他的意義:
最讓我心滿意足的一種感覺……就是當我能夠以欣賞落日餘暉的心情來欣賞另一個人的時候。
如果我能夠真正敞開心,我就可以看到和落日餘暉同樣輝煌的一個人。事實上,或許就是因為我們完全無法控制落日,因此才能真正欣賞到它的美。就像前幾天,當我正在欣賞落日餘暉時,我不會對著天空說:「右邊的橘色應該在柔和一點,海平面上應該多加一點紫色,雲的部分也應該再加一點粉紅色。」
我不可能這麼做。我不會想去控制晚霞。我只能心存敬畏地看著它漸次展開。
人類最大的悲劇,或許就是在看著另一個人時,心中完全失去了敬畏的感覺。